進了府,遠遠的看見小蘭站在迴廊邊上,焦急的向門口這邊張望。

    她見了我,急急地跑了過來。來到跟前,大口喘著氣。

    “小姐,你怎麽現在才迴來啊?說好在巷口等的,我等了好久也不見你的影子。”

    “哦,方才遇到個熟人,多說了幾句,竟忘了時間。”

    我敷衍道。楚月坤的事已經過去了,說出來隻是徒憎煩惱而已。

    “對了,你慌慌張張的做什麽?出事了麽?”見小蘭心急火撩的樣子,八成是有什麽大事。

    “風少爺迴來了。”

    “你……你說什麽?”我激動地抓著她的手。逸遠,真的是他嗎?

    “風少爺,他受傷了,聽說中了一箭。這會兒大夫正瞧著呢。”小蘭心直口快的答道。

    ‘啪’的一聲,我手中的錦盒掉落在地,“我要去見他。”我心裏著急抬腿就要走。

    “不可以……”小蘭一把從背後拉住了我。

    “小姐,你不能去。這會子大夥兒都在,李少爺也在。你去了不合適。”

    我明白她的意思,我心裏裝著逸遠,這個她早就知道。她是怕我在大夥兒麵前失了態,不好向李家交代。

    可是,逸遠受傷了。他傷在哪裏,傷得重不重,我都不知道。自己聽到他受傷的消息已是六神無主,目前也顧不了這麽多了。

    “小蘭,你讓開。無論如何我都要見他。”用力想掙脫,無奈小蘭死活不放手。

    “小蘭,求你,讓我去見他。我保證,不會出事的。”

    見我難過的樣子,小蘭有瞬間的猶豫。趁她分神的當口兒,我猛的用力掙開她,拔腿跑向了逸遠的住所——翠竹閣。

    “小姐……”

    小蘭站在原地,懊惱地跺了一腳,後悔自己到底沒能攔住小姐。希望,不要出亂子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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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逸遠……”

    慌張的跑進翠竹閣,想知道他的情況。剛邁進門檻,還沒來的及說話。

    “青兒,你來了。”

    飛雨上前擋住了我的去路,向我使了個眼色,示意我當心。

    這才發現,外間裏大夥兒都在,爹娘,擎天,李慕雲,還有五師兄……屋子裏坐滿了人。

    “哦。我剛迴來。聽說二師兄受傷了,過來瞧瞧。”

    衝飛雨會意的點了點頭,我努力平複著激動的情緒,盡量掩飾著內心的擔憂。

    “爹,師兄傷在哪兒?嚴重麽?”

    我餘光掃過裏間,門關著,沒有什麽動靜,或許大夫正在診治中。

    “現下還不曉得。”看得出我爹也很擔心。

    正說著,大夫即從裏間走了出來。“先生,情況如何?”擎天他們焦急地圍了上去。

    “所幸箭頭沒有毒,老朽已經為他上了藥,已無大礙。”

    大夫是位年近六旬的老者,看著老成持重的樣子。

    “不過,這位公子失血過多,一時醒不過來。依老朽之見,得給他好好補補身子,不然恐會落下病根。”

    “是,是,勞煩您了。”我爹長舒了一口氣,如釋重負。

    “我看大夥兒先迴吧。讓逸遠好好休息。等他醒了咱們再過來。”娘看了看爹,輕聲說道。

    “別杵在這兒了,都迴吧。”爹發了話,攜著娘率先出了門。

    “青兒,你去了‘李記’,那幾件衣服還中意麽?”李慕雲湊過來,低聲問道。

    “恩,已經選好了。五師兄……”

    看到淩月清要出房門,我即刻喊住了他。“你等一下,我有話問你。”

    轉身對上李慕雲的黑眸,“我想跟五師兄說幾句話,可不可以?”

    按說這個根本不用經過他的同意,不過古代的規矩多,我即將要成為他的妻子,有些事還是不要背著他才好。

    “當然可以。你們聊,我還有事,先走一步。”李慕雲知趣的與飛雨先一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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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園涼亭,淩月清與我對麵而坐。中間的石桌上擺著小蘭剛端上來的一壺熱茶和幾樣小點心。

    “師兄,逸遠是怎麽受傷的?”

    我起身,背對著他站著,邊欣賞風景邊漫不經心的問道。

    “我們迴來的路上遇到官府通緝的一夥強盜,二師兄幫我擒賊時不小心中了他們的埋伏。這個,我已跟師父他們說過了。”

    他的話脫口而出,像是早就想好似的。

    我突然轉身,認真的看著他的臉。“你敢看著我的眼睛再說一遍嗎?”

    他對上我的眸子,片刻又別開眼,目光遊移,不住地搓著手,似是很不自在。

    “我都說過了,青兒不信,我也沒辦法。”

    見了他的反應我就知道他八九不離十定是在說謊了。好象每次說謊他的眼神都會很閃爍。

    “五師兄,難道沒有人告訴過你,你的性格根本不適合說謊麽?”我微微一笑,再次逼視著他的眼睛。

    “告訴我實情。他是怎麽受傷的?是不是與我有關?”

    隱約感到逸遠的傷是因我而來,沒有任何根據,隻是憑直覺。

    “罷了,什麽都瞞不過你。”淩月清搖頭歎息。

    “我與師兄去辦一件要事,迴來的路上聽說了你要成親的事。”

    “你們……聽說了?”

    早知道會有這麽一天,隻是,得知逸遠知道了我要嫁人的消息時自己心裏還是有種難言的苦澀滋味。

    “是。師兄不知怎的竟背著我一個人去赤焰盟取雪蓮,結果中了機關埋伏。若不是他反應快,隻怕是沒命迴來了。”

    “果然,果然是我害了他。”

    我知道,逸遠雖然嘴上不說,心裏卻跟明鏡似的,他定是猜到了我為了雪蓮才答應成親的,所以才會冒險去了赤焰盟。

    “青兒,萬不可這麽想。”淩月清打斷我的話。

    “他本不讓我說實話的。隻是,我不忍。他一直都在顧慮別人的感受,獨獨委屈了自己。”

    “師兄,我要謝謝你,謝謝你將這些告訴了我。我明白你的意思。”

    我感激的看著他,他是真心實意為逸遠著想的。

    “去吧,我想他醒來希望看見的第一個人是你。”

    淩月清似乎知道了什麽,憨厚的臉上露出了會心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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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榻前,我握著還在昏迷中的風逸遠的手,定定的望著他,目光微癡。這會兒小蘭和虎兒在外麵守著。我才能趁著這空當兒來見他。

    眼前的逸遠臉色蒼白,可能是失血過多所致。他右臂的衣服已經被剪掉,露在外麵的半個手臂纏著厚厚的繃帶。繃帶上還滲著少許鮮紅的血漬,很是刺眼。

    他與上次我見到的相比又清瘦了不少,很虛弱的樣子,雙頰凹陷了下去,臉上露出疲憊之色。

    他眼睛上細密的睫毛微微翹動,唿吸均勻,不象是昏迷,道像累得睡著了。

    看逸遠憔悴的樣子我心疼得掉了淚。每次,我們似乎都在出乎意料的情況下見麵。上次在竹林我們被迫不能相認,這一次逸遠又受了傷昏迷不醒……

    造化弄人,明明互有好感的兩個人,彼此卻無法坦誠麵對。而今,婚期在即,我又注定不能與他長相廝守。

    “你怎麽這麽傻?一個人去闖赤焰盟多危險啊。你知不知道,若是你出了事,我會難過一輩子,也會怨你一輩子。”

    握著他的手,我喃喃自語。

    此刻他的大手冰涼,完全沒有以前的溫暖感覺。我緊緊的握著,想用我手心的溫度溫暖他的手,傳給他力量。

    逸遠這次的受傷,使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擔心和害怕。以前隻知道自己喜歡他,而今,麵對這個躺在我眼前的男人,終於明白,自己是真的愛上他了。

    不知道這份愛從何時開始,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總之,我是愛上他了。

    “別難過……”

    微弱的聲音,好像他醒了。逸遠緩緩的睜開了眼睛,一如往常的微笑的看著我。

    “青兒……給我倒杯水。”

    見他幹裂的唇,我急忙去倒了杯水,小心的扶起他半倚在床頭,在他背後墊了兩個枕頭。

    “謝謝……”他說著就要伸手接那水杯。

    我攔下他,將水杯遞到他嘴邊,“還是我來吧,小心不要碰到傷口。”

    他愣了一下,隨即大口喝了。

    “慢點……”看著他的樣子,我又忍不住的心酸。

    像是看出了我的擔憂,“我沒事,傷的不重。”逸遠微笑著安慰我。

    “天都要塌下來了,你還和沒事人一樣。知道我有多擔心嗎?”

    明知他這是為了不讓我難過,可自己就是見不得他這副啥都不當迴事的模樣。

    “天塌了有個高的頂著,青兒不必放在心上。我這不是好好的迴來了嘛。”

    見他若無其事的樣子,我更傷心了。“逸遠,你什麽時候也關心關心自己。”他總是處處替別人著想,獨獨忽略了自己。

    “以後不要再冒險了。”瞥見他受傷的手臂,我的淚又忍不住掉了下來。

    他費力的抬起左臂,伸手用拇指輕輕抹去我臉上的淚。

    “青兒,上次在竹林,見你哭著跑了,我當時沒能追過去。這些日子,每每想到的都是滿臉淚痕的你。”他眼神黯然,似是還在為竹林的事自責。

    “別說了……”我抬手捂了他的嘴。

    “逸遠,我知道,你有苦衷。”

    他反握了我的手,“本來,我是有句話要告訴你的。可是如今……”

    看了一眼受傷的右臂,他苦笑,“算了……”

    “你是去赤焰盟才受的傷。而且,是為了取黑雪蓮,對不對?”我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道。

    “那已經不重要了。畢竟,我……終究沒能將雪蓮帶迴來。”

    “怎麽不重要?你是想取迴雪蓮還給李家。因為,你知道我答應親事是為了雪蓮,對不對?”

    我寸步不讓地道。逸遠這個人,總是愛將事情放在心裏,我若是不問,他自己是斷不會主動說的。

    “青兒……”

    他詫異的望著我,“原來,你……你是怎麽知道的?”

    我點頭,“逸遠,你打算對我說什麽?我在聽。”

    對他的問題充耳不聞,我直視著他的臉,認真的問道。眼前的男人張了張嘴,話始終沒出口。

    半晌,他抬眼望著我,眸子裏泛著微微的水光。“慕雲是個好男人,我相信他會照顧你一輩子。”

    頓了頓,他的臉上漾起了一抹傷心的笑,“日後過了門,記得常迴來看看。”

    “不……”我哽咽著瞧著他。

    “你要說的話不是這個。風逸遠,你聽著,這話我隻說一遍。”我知道,今天不跟他說清楚,以後怕是再也沒有機會了。

    “我喜歡你,你信也好不信也罷,我想我早就喜歡上你了。今兒個終於說出了憋在心裏的話,日後,再無遺憾了。”

    記得以前看過一篇文章,大意是說喜歡一個人,就要告訴他,不然將會成為終身的遺憾。如今,即將嫁人的我不想帶著遺憾過一輩子。

    我起身,掙脫他的手,準備要走。

    “青兒……”他急切的下了床,踉踉蹌蹌的幾步趕過來,擋在了我麵前。

    “我信,我信……”懊悔的看著我,他似乎在埋怨自己方才說錯了話。

    “原以為你喜歡的是大師兄,我不敢說;後來李家提親,我又沒有機會說。”

    他目光灼灼,“我做夢都希望你能對我說這番話。隻是,今日我沒有拿到雪蓮,自然沒有理由要求李家退親。”

    他果然先想到了李家,一開始我就應該知道的,我們,有緣無分。

    “有你這句話,足夠了。”我淺笑著看著他。這就是我欣賞他的地方,我的逸遠,沒有讓我失望。

    “可以抱我一會兒麽?”突然貪戀他溫暖的懷抱。

    他沒說話,深吸一口氣,長臂一伸一把擁我入懷。

    “我成親後,你也要盡快娶個漂亮的媳婦兒。成了家,也好有人照顧你。”

    我嘴角微揚。在他懷裏,有種久違的踏實的感覺。

    “你到了李家也不能像在自己家一樣任性了。凡事多替婆家想想。”逸遠低聲囑咐著我。

    雖然不能在一起,但我們的心都會彼此惦記著,這,也是一種幸福。

    我擁著他的胳膊微微用力,想讓這短暫的幸福多停留一會兒。逸遠,你一定要幸福,然後,忘了我……

    同時,風逸遠的表情也溫暖起來,雙眸泛起淡淡的笑意。青兒,我會永遠看著你,你的幸福才是我最大的幸福……

    我們都清楚,這份愛,已不能用世俗的方式承擔。聚散隨緣,風雨由天,金風玉露,勝卻人間無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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