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手中最後一塊糕點,我索性脫了鞋子,光了腳坐在草地上。腳下的草特別軟,空氣中也透著一股春天青草的甜味兒。我在池塘邊坐著,不時有微風吹過,煞是舒服。

    突然想到劉方平的關於初春夜景的詩,名為《月夜》。

    我閉了眼,緩緩吟道:“更深夜色半人家,北鬥闌幹南鬥斜,今年偏知春氣暖,蟲聲新透綠窗紗。”

    我以前讀到這首詩都不能體會它的意境,而今果真是身臨其境了。可惜,這樣的月色,這樣的景致,而我,卻身在遙遠的古代,也許,以後再也沒有機會迴去了。老爸,老媽,你們身體還好嗎?爺爺,我不在了誰還陪你下棋呢?

    想到家人,想到自己在這個陌生的時空無依無靠,我感覺心裏悶悶的,說不出的難受。

    一滴眼淚滑落嘴角,鹹鹹的,又有些苦。我真想在此刻大哭一場,隻是,再也沒有人在我留淚的時候遞紙巾了。

    “青兒好興致啊,這麽晚了還有心情作詩。”

    可能是剛剛想得太多,我竟沒注意身後何時來的人。匆匆擦了擦眼淚,不管是誰,我都不希望他看到我脆弱的一麵。

    站起來轉過身,我看到一雙頗有神采的丹鳳眼。月光下的他一襲青衫,手拿一把折扇,就那樣靜靜地站在我麵前,微風吹過,衣角隨風擺動,似夢,似幻。

    不錯,是他,肖飛雨。

    “青兒,你怎麽了?”也許是看到了我眼角未幹的淚,他上前一步,關心地問,臉上滿是擔憂之色。

    “誰欺負你了?”

    “沒,沒什麽”我低下頭,突然又仰頭看著他,倔強地說道:“你啊,你欺負我。”

    “我?”他不解。

    “對,就是你。你幹嘛老是跟我過不去,害我晚飯也沒吃好,現在餓得睡不著。我討厭你!”我委屈地說。

    “真是這樣嗎?我看你是有心事吧。”

    他靠近我,眼神黯了下來,“青兒,這次迴來你給了我太多的意外,你剛才的傷心覺不是因為我,而是另有原因。”

    他盯著我的眼睛,“也許你因為種種顧及不願說,不想說,我也不會去問。”

    頓了頓,他繼而又說道:“太多的心事會壓得你喘不過氣來。記住,你哪天累了,倦了,想說了,就迴頭找我,我永遠在你身後等著你。”

    不同於先前的玩世不恭,今晚的肖飛雨認真得令我害怕。他似乎能看透我,看透我的心事。而我,如果真的把實情告訴他,他會相信嗎?不想了,以後再說吧。

    我點頭,衝他笑了:“謝謝你,三師兄。”“青兒生分了,三師兄還不如姓肖的來的順耳。或者,我倒希望你叫我的名字,飛雨。”

    “想得美”我衝他做了個鬼臉,轉身跑開了。

    “站住”,看到我光著腳,他皺眉,拿了我的鞋走過來。走道跟前,他竟蹲下了,開始為我穿鞋子。

    我呆呆地看著他這一係列的動作,一時不知該說什麽,站在那裏也不敢亂動。

    給我穿上鞋,他起身,“三師兄,我……”

    “飛雨”他糾正。

    “好吧,飛雨,其實你不用……”

    沒等我說完,他竟牽了我的手,表情自然地說道:“走吧,晚上天涼,別凍著了,我送你迴去。”說罷拉著我朝蘭軒走去。

    我是不在乎牽手啦,但是,古人不是很保守的嗎?眼前這個人,也太不拘小節了吧。

    “哎呦……”我隻顧胡思亂想了,進了蘭軒都不知道,當然也沒注意他突然停了下來。這不,自己一頭撞到人家背上了,真是丟人丟到家了。

    他轉身,看到我呲牙咧嘴的樣子,哈哈大笑了起來。片刻,他抬手為我揉著額頭,“下次走路別這麽心不在焉了,還疼嗎?”

    我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掙開了他握著的手,側了頭,向後退了一步,“飛雨,我困了,想休息,你也早些迴去睡吧。”

    他愣了一下,忽然又笑了,“你很聰明,青兒,我們明天見。”說完便大步走了。

    看著他遠去的背影,我腦子裏很亂。今晚的事太突然,我自己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現下困得厲害,迴去睡一覺,也許明早醒了發現這是一場夢呢。

    迴房,關門,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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