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安京城北元城。


    街上比屹寬鏢局所在的蓉州城繁華數倍。


    君淺漓看著那熟悉的街道和景象,眼中漸漸滲出了些水汽,她看著身邊這些行走自得的路人,覺得自己開始和這裏有些格格不入。


    不知不覺她走到了曾經的君王爺府,不過現在那個府衙已經變成了刑部尚書家的宅子。


    君淺漓看著那曾經熟悉的大門,僵住了腳步,漸漸停在了原地,看著那宅子心中實在有些複雜。


    突然那緊閉的大門打開,君淺漓連忙躲在了石獅子的後麵蹲下。


    從門中走出一個身著淡藍色衣衫,腰束同款淡藍花紋腰帶的男子,那男子身形修長,唇紅齒白,皮膚細膩白皙勝於女子,一雙鹿眼水眸不笑自帶絲絲情誼,一手置於腹前周身一股遺世獨立的風流之感。


    莫西風邁出府門時就見一個身著藕合色衣衫的女子從府前靈活跑過,躲在了石獅子前。


    他抬步走到那門口的馬車前,不著痕跡的瞥了那石獅子一眼,卻沒想到君淺漓也看著他的方向,兩人竟然對視了一眼。


    君淺漓連忙躲迴石獅子後,莫西風抿了抿唇沒有說什麽斂眸走上馬車。


    坐穩後,便吩咐吩咐車夫向東廠走去。


    君淺漓見那馬車漸漸走遠便鬆了一口氣,從石獅子後走出,她抬眸看著那刑部尚書府又瞥了剛才走的那輛馬車背影微微蹙了蹙眉。


    剛才那人是誰?她在京城生活了八年並沒有見過這個人。


    君淺漓想了半天也沒有想出,搖搖頭抬步離開刑部尚書府門前。


    離開刑部尚書府後,君淺漓就在這街上逛蕩,她並非不想找一個客棧住下,可是她身上帶的錢一路上早就花光了,她現在必須得找個方法賺錢,不然在報仇之前她先餓死了。


    君淺漓抬眸看著周圍的店麵想要尋些活計幹幹,突然她似想到什麽,心中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她可以先去東廠看看,想辦法混入東廠假扮成一個小太監,進入東廠後自然能解決吃住,最重要的是東廠裏那些太監是最有機會接近皇上的,當初是皇上下旨將她們君家滿門抄斬,隻要殺了皇上她們家的仇也就報了。


    想到這兒君淺漓下了決定,向東廠的方向走去。


    當年的君府中有一幅京城的地圖,就是為了防止她走丟迷路的,她一直都牢牢的記在心中,而之後那張地圖卻成為了君家謀反的證據之一,一想到當時的場景君淺漓心中就一陣心痛。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君淺漓走到了東廠門口。


    東廠向來受皇帝寵愛,這大門自是恢弘大氣,兩條黑龍交錯盤旋其上,龍嘴銜珠,其下皇帝明訓:訪謀逆妖言大奸惡。


    君淺漓看著那明訓嗤笑一聲。


    東廠本身就是奸惡如何防得了奸惡。


    君淺漓站在那東廠門口緊緊放在身側的雙手。


    “什麽人?”東廠門中走出一個小太監抬眸看見不遠處邊上站著的君淺漓,大聲喊了一聲。


    君淺漓見到那小太監本來想躲進身側胡同,卻沒想到還沒拐就被那小太監看見,她斂眸站在原地。


    現在不能跑,若是跑了反倒惹人懷疑,倒不如拚一拚將這小太監引走,將他身上這身衣服扒了,換到自己身上混進東廠。


    想到這兒,君淺漓抬手撫上了自己懷中藏著的迷香粉,這迷香粉隻要人吸入就會昏迷。


    “問你話呢!”那小太監見君淺漓不說話微微蹙眉,眼中略帶懷疑的向君淺漓走去。


    君淺漓漸漸摸出懷中的那瓶迷香粉,拔出瓶塞隨時準備撒向那小太監。


    “問你什麽人,怎麽不說話!”就在那小太監快要抓住君淺漓肩膀的時候,兩人身後突然傳來一聲,溫潤的聲音,“公公留步。”


    那小太監頓時轉過身去抬眸看向那聲音源頭,待看清那人後連忙捏著嗓子俯首說道,“原來是右少卿大人。”


    莫西風聽後彎了彎眸,迴以溫和一笑,然後瞥了一眼君淺漓低聲說道,“這位公公,那是我帶來的婢女,剛才與閆督主進去談事情的時候怕她打擾,就讓她在此等候了,公公莫怪。”


    “不敢不敢,右少卿大人的人小的怎會怪罪。”那小太監斂了斂眸側頭瞥了君淺漓一眼然後俯首迴道。


    “既然如此那我就帶她迴去了。”莫西風依舊是那副溫文爾雅的樣子,微微彎唇低聲說道。


    那小太監聽後點了點頭,然後側身為君淺漓讓出個位置,淡聲說道,“好,右少卿大人請。”


    “走吧,還不走在這兒杵著幹甚?”莫西風走到君淺漓身邊低頭看著她的發頂輕聲說道。


    君淺漓斂了斂眸沒有抬頭,緊了緊雙手抬步向前走去。


    莫西風也抬步向前,但是他快走了兩步走在了君淺漓身前為她領路。


    走到馬車旁,君淺漓才發現這個將自己帶走的人,是剛才她在刑部尚書府門口看到的那個人,因為她認識他坐上的那輛馬車。


    其實按理說莫西風這麽個長相出眾的人,應該一眼就被人記住,可是偏偏君淺漓是個臉盲,她隻能通過剛才的那輛馬車才能推斷出這個人和剛才那個人是同一個人。


    “上車吧。”莫西風側頭看著站在馬車門口猶豫的君淺漓低聲說道,“那個太監還在看著你呢。”


    君淺漓抿了抿唇,然後抬步走上馬車。


    莫西風也抬步踏上馬車。


    那小太監見君淺漓上了馬車後才打消懷疑,轉身去辦自己的事。


    馬車上很大,君淺漓隨意尋了個位置坐下,莫西風坐到了她對麵。


    兩人坐穩後,馬車啟程。


    莫西風沒頭沒腦的說了句,“那個太監是東廠閆督主的義子。”


    君淺漓聽後卻明白了。


    這個男人剛才看見了她想對那個太監出手,他這是在告訴她那個太監動不得,那個閆督主的義子一旦消失,一定會引起懷疑,倒時候她也會危險。


    “為什麽救我?”想到這兒,君淺漓抬眸看向莫西風,抿了抿唇低聲問道。


    為什麽救她?


    莫西風心中也有些疑惑。


    這京中很多小姐姑娘曾在刑部尚書府門前藏著偷看他,他之前在門口看到那小心翼翼的躲在石獅子後的她,以為她也和那些小姐們一樣。


    後來在東廠門口又見到她,他就覺得有些不對勁,他猜測她或許是跟著他來的,但一定有別的目的,因為沒有哪個小姐敢跟著他來到東廠門口,如果她不是跟著他來的,那她到東廠也是有別的目的。


    也許是見她一個女子太危險,他便決定幫她一把,叫住了那個太監。


    她上馬車之後,他見到她緊緊握著的那個瓷瓶,那時他才確定她要對那個太監出手。


    於是他也說了那番話。


    救她可能是因為在刑部尚書府門前的那一瞥吧,他在她眼中仿佛看到了星星,他總覺得有那樣眼神的人不會是個惡人,沒想到他也有以貌取人的一天。


    想到這兒,莫西風彎眸溫潤的笑了一下,然後抬眸看向君淺漓低聲說道,“也許是因為看你順眼吧。”


    君淺漓聽後蹙了蹙眉,明顯不信莫西風的說辭。


    莫西風也不解釋,抬眸靜靜的看向君淺漓。


    君淺漓被他這樣看的有些不自在,抿了抿唇低聲問道,“你是大理寺少卿?”


    “是,大理寺右少卿莫西風。”莫西風彎著一雙水眸看著君淺漓,溫潤無害給人一種很舒服的感覺。


    君淺漓猶豫片刻,不隻是否該把名字告訴他,畢竟她剛才聽到他和那個太監說他和東廠督主一起談事,和東廠牽扯上關係的人一定不是好人,可是看他的樣子也不像壞人,不如編個假名字告訴他。


    想好後,君淺漓抬眸看向莫西風淡聲說道,“楚淺。”


    莫西風聽後點了點頭,然後將楚淺的名字在嘴裏念了一遍,彎了彎唇。


    馬車大約走了三刻種就停了下來,莫西風抬步先走下車,然後抬手扶了君淺漓一把走下馬車。


    君淺漓低聲道了聲,“謝謝。”然後抬眸看向麵前。


    抬眸看清後,她頓在了原地,這就是她剛才來過的刑部尚書府以前的郡王府。


    君淺漓側眸看向莫西風,微微蹙了蹙眉,眼中點點詢問。


    “我住在這兒。”莫西風低頭看向她低聲彎眸說道。


    他見君淺漓還有些不懂,便抿了抿唇淡聲解釋道,“我是刑部尚書的長子,我的府邸正在建修,所以暫時住在這裏。”


    刑部尚書的長子?


    君淺漓聽後突然有些印象,小的時候她見過那個刑部尚書的長子,隻是她記不住人臉也不記得人名,隻記得那個男孩總是一身病樣。


    沒想到他就是當初那個小病秧。兩人相隔十幾年沒見,認不出來也正常。


    君淺漓抬眸看向莫西風心中漸漸生出一些熟悉之感來。


    許是因為曾經認識,君淺漓大著膽子的抬眸看著莫西風衝他低聲說道,“能請我進去坐坐嗎?”她想看看曾經生活過的那個地方,想看看親人們曾待過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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