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怡師太從跟著芳姐兒來了京城,就用一個尼姑的身份在人家萬安寺這個和尚廟裏麵掛了單,幸好萬安寺家大業大,分給靜怡師太一個小峰頭,一座小廟也算不上什麽事。


    最重要的是,池家的**奶,華府原來的姑奶奶手筆實在不小。布施的香火銀子足夠讓萬安寺的大師傅們點頭應準。


    所以擁有這麽一位大方的俗家弟子的靜怡師太,心裏是踏實的,總算是自己老眼不花,給自己的後半輩子弄了一個依靠。


    銀子手裏攥的再多,老了身邊沒有可信的人依托,都讓人彷徨,心焦。


    靜怡師太算的上是高人,可畢竟還在三界內。本來以為這已經是她這輩子最開懷的一件事情了。沒想到隨便收個徒弟,處處都能給自己帶來驚喜。


    說起來靜怡師太的出身就是官家罪婦,當初在教坊司裏麵那也是曆經艱難才能走到今日這步。


    作為女人,尤其是作為一個被獲罪的女人,能在教坊司那種地方保住清白,能留住心裏這份榮恥,其中的酸苦甘甜不是能跟外人道的。


    初聽自家徒弟鬧騰了鳳仙閣的時候,老師太隻是覺得,那徒弟的性子,鬧騰出來什麽都不稀奇。可沒想到能鬧騰出來如此結果。


    老師太是在來上香的風塵女子口中知道的。自家徒弟竟然讓這種弊製陋習結束在大梁朝。實在是天下女子的幸運。


    女子從來生活在內宅之中,外麵的天下都是男人的,可男人在外麵獲罪,於女子何辜。還是那種沒人性的羞辱。對於罪臣家眷,尤其是女眷。那種不堪,不生在其中沒人能體會。是賤民,是奴役,是最下等的奴役。到了教坊司,首先就要把女子的榮恥之心給磨掉。


    靜怡師太得知聖人發下名旨,廢除陋習的時候,當時閉門謝客一日。自己坐在靜齋之中冥想。


    老師太從沒有想過還俗。可若是能用原名本姓給父母兄妹上一柱清香。那也是平生所願。


    對於芳姐是真的感激在心。就像多數還沒有被教坊司給洗腦的女子一樣,對於廢除這項弊製的老禦史大人感懷在心。


    老師太可以說一直在等自家徒弟過來,從來沒有如此期盼過。


    芳姐得到來在老師太的期盼之中。當真見了這半個徒弟。老師太嘴角牽動好幾下,竟然都不知道怎麽說好了。


    芳姐看到迎接自己的老師傅,心下差異,這師傅越來越人性化了。竟然還能到門口歡迎自己,很隨和的上前兩步:“師傅在這裏住著可還習慣。”師徒兩人邊說邊走進禪房。


    靜怡師太收斂情緒:“恩。一切都好。你可還好。”


    華晴芳不甚在意的說道:‘自然是好的,師傅呀,您看過徒弟有不好的時候嗎。’


    靜怡師太抿嘴微笑:“那倒是,在你麵前一直都是別人再不好。”


    華晴芳咯咯的笑開了。在這清規戒律的寺廟裏麵多了一抹色彩:“師傅,池邵德要謀個外任,芳姐肯定是要隨著夫君上任的。我就是想問一下師傅,可願意到處走走。”在老師太不讚成的眼神下。把池邵德三字,變成夫君了。


    靜怡師太沉思:“這倒是大事,怎麽沒有聽說過呢。是不是京城裏麵有人為難你們。”畢竟自家徒弟做出來的事情太過驚天,靜怡師太能這麽想也不奇怪,她能知道這件事情有芳姐的手筆,比她本事大的人多得是,自然也能看出來。老師太憂心的很。


    華晴芳撇嘴,老師傅在含蓄的詢問自己是不是京城混不下去了:“怎麽會,您也說了,在芳姐跟前隻有別人為難的份。”


    靜怡師太皺眉:“這話輕狂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小心哪天不知道怎麽折騰死自己的。”


    雖然難聽不太入耳,不過是金玉良言。難得有人在春風得意的時候給潑兩桶冰水,讓芳姐冷靜冷靜。


    華晴芳:‘這不是在您麵前嗎,再說了您也知道芳姐從來欺軟怕硬,隻得罪那些得罪的起的。從來不招惹得罪不起的。而且出去走走是夫君的想法,除了有點舍不得我爹舍不得五郎,您知道芳姐也是願意到處走走的,往後還不知道有沒有這個機會呢,聽我爹說,他還是年輕遊學的時候離開過京城呢。男人還是如此,何況我們女子。能有機會出去太不容易了。’


    靜怡師太對於自家徒弟一口一個我爹,聽的頭皮發麻,這華二老爺到底多寵著閨女,才能讓自家徒弟嘴邊都離不開爹呀。也不知道池家那小子怎麽忍受的。


    師太打斷徒弟的話頭:“再怎麽樣,總不能外任的時候還把華侍郎帶在身邊。”


    估計池家那小子會暴走的。


    華晴芳很遺憾的點頭:“是呢。師傅您怎麽看,是不是也要出去走走。”


    靜怡師太:“這裏住著到是挺安逸的,難得老了還有這麽一個去處。”


    華晴芳來邀請老師太,是覺得老師太把家底都托付給自己了,自己說走就走,太不地道。至少自己去哪帶著老師太在哪,才能放心不是。他爹還有兒子家人呢,老師太可就她一個幹吧徒弟呢:“師傅說什麽,您才多大的年歲,說老實在早了點。”


    靜怡師太:“那倒也是,到處走走也沒什麽不好。再說了,隻要有你這個徒弟在,這裏我還是隨時能迴來的。”


    意思就是願意同芳姐出去走走。不過先提條件人家說好了,隨時想迴來,這個山頭得給她老人家留著。


    華晴芳:“隻要師傅願意住,芳姐自己給您選個地址修個廟宇都是可以的,您放心。”


    老師太抿嘴,有徒弟如此大方沒人不高興:“那倒是不必如此麻煩,這裏足以。可是定了去何處。”


    華晴芳搖頭:“沒有。還要等大比之後。”


    靜怡師太:“那倒是還早的很,什麽時候走,派輛馬車過來就可,貧尼到城外跟你們會合。”


    芳姐:“用得著如此麻煩嗎。”


    靜怡師太:“難道你願意讓人看到朝中官員赴任的行程裏麵帶個尼姑嗎。”


    華晴芳呲牙,這確實不太好:“不要妄自菲薄,您是大師。可不是隨便的尼姑。不過在城外會合也挺好的,芳姐知道您不喜歡亂哄哄的場麵。”這話算是收放自如吧。好在靜怡師太不太在意。


    華晴芳:“師傅。那臨湘縣的林小郎君來了京城了。之前多承師傅照顧。”


    靜怡師太抬眼掃了徒弟一下:“說不上什麽照顧,貧尼同那林禪悅也算是舊識,看顧一下林小郎君本是情理之中。倒是你。不要多事。林小郎君自己多大的本事,自然謀多大的出路。”


    華晴芳:‘師傅說的是,再說了芳姐也沒有那麽大的本事呀。’


    靜怡師太看著一點不懂腦子的徒弟都不知道怎麽誇獎好了:“你一個小娘子,總要懂得避諱一些。不是為了自己著想,也要為了池家小子多想一些。那林小郎君隻身來京,但沒有同你一個女子走的親近的道理。害了你,也是害了他。”


    華晴芳好半天的無力,這年頭男女之間別說友情。親情都得避嫌,難怪師太沒把林小郎君來京的事情告訴她:‘師傅說的是,芳姐明白的。終歸是林家嫂子的兒子,師傅您多照看些好了。’


    靜怡師太:“女人成了家。心思就要放在自己的夫君身上,這些閑事莫要多插手。那池家小子,從來就不是個善茬。”


    華晴芳抿嘴:“您一個出家人能說出來這番見解,實在是不容易,您放心。怎麽覺得您不那麽脫俗了呢。”


    對於一個出家人來說這個真不是好話。


    靜怡師太再次抿嘴,每次想跟這個徒弟更親近一些總是那麽困難。這倒黴孩子有讓人撓牆的衝動。真的是不想在多說一句了。


    華晴芳也知道自己說話不招人待見了:“師傅,天色不早了,徒弟先迴府了。那侯府官爵位不大,這規矩到死板的很。”


    靜怡師太搖頭:“你這嘴巴當真是口沒遮攔。惹禍的根苗。”


    華晴芳不在意在外麵的時候跟這位師傅什麽都說過,自在慣了。


    靜怡師太突然同芳姐拉開距離:“貧尼還差華府小娘子一句道謝。”說完竟然正經的雙手合十念了一聲佛號:“阿彌托福。”


    華晴芳心說怎麽就同徒弟變成了華府小娘子了,這是要拉開距離的意思呢。


    靜怡師太麵目莊嚴:“貧尼替那些無辜被累的苦命女子感謝華府四娘子高義,隻願小娘子福運綿長,福泰安康。”


    華晴芳難得臉紅一次:“這個真的不用那麽客氣,咱們師徒誰跟誰呀,您怎麽還整得這麽正式呀,您也知道我就是個不靠譜的,隨手為之,當不得您這麽念叨。”


    靜怡師太臉色緩和:“終歸是小娘子的恩德,貧尼定然每日誦讀長生經,為小娘子祈福送禍。保佑小娘子事事如意。”


    華晴芳羞澀:“這還越來越生分了。”


    靜怡師太從身上拿過來一個小盒子:“這個給你,貧尼如今真的是四大皆空了呢。”


    華晴芳心說自家師傅還存折好東西呢,直接打開小盒子,好家夥一遝子的銀票,那麵額讓一個尚書府出來的小娘子眼睛都瞪大了:“您還藏著後手呢。”


    靜怡師太險些惱羞成怒:“現在沒有了,真的四大皆空了,這東西你拿著。”


    華晴芳扭頭:“白拿的呀。”


    靜怡師太神色一頓:‘若是將來碰到苦命女子,你能隨手安置幾個,就算是大善了,也不枉我大半輩子斂財失德。’


    作為一個高僧,能說出來這話已經算是掏心掏肺了。看來為了斂財,師太做過不少違心之事呢。


    華晴芳卻不是一個爛好人:“先說好,合眼緣的,不拖累咱們自己的,順手的話幫一幫,您可不能出這麽點銀子,讓我把那教坊司裏麵出來的風塵女子都給安置了,您知道我真不是隨便什麽人都欣賞的。”


    靜怡師太轉身迴頭就走:“隨你。”


    銀子掏出去,就是自己的心意了。剩下的靠緣分。她也不是聖母。不然同這位華府四娘成不了師徒。


    華晴芳掂量著手裏小盒子,難怪人說天下最富裕的就是丐幫,其次就是這些出家人,這話實在太寫真了。他家師傅沒有自己的寺廟,出入兩個道童都沒有,愣是弄了這麽大的一份家業。這職業能在金錢榜上拍第二位了。


    池二郎迴府早,看到自家夫人沒在府上,臉色就有點不高興。


    阿福迴來的到是不晚,不過沒有伺候他們家姑爺的習慣,何況姑爺人家說了,自己身邊有丫頭。


    所以池二郎迴到內室洗漱,阿福直接打發若風同如雪進去了。


    池邵德大馬金刀的坐在榻上,讓丫頭給脫靴落襪,洗腳,換軟底鞋。


    平日池二郎迴府都是先迴書房的,書房裏麵的小廝自然伺候這些,今日裏池邵德聽到吏部消息,說是要把他放到一個南方的魚米之鄉,雖然不準,可也十之八九,心裏高興直接迴來告訴芳姐,想要兩人先高興一下,所以才有若風如雪兩個丫頭近身伺候的機會。


    如雪伺候池二郎換下侍衛服,穿上軟和貼身的家居袍子。就躬身站在一邊等著池二郎吩咐。


    若風給池二郎脫靴,然後去襪,細白鮮嫩的一雙巧手,扶著池二郎的兩個大腳丫子放在黃銅的水盆裏麵。纖手輕輕撥動盆水,一串串的水珠順著池二郎的小腿流下來。


    若風看著水盆,心跳有點快,手有點抖。不自覺間,做出了大膽的動作。


    池邵德感覺異樣,猶如被人撩撥一樣,一股子躁氣上衝,睜開眼就看到跪著的丫頭露著的脖頸耳根都是紅的,一時間氣急,抬腳就把若風給踹了出去:“滾下去。”


    若風被踹的不輕,緩口氣過來,趕緊的跪在地上,死命的磕頭,羞愧交加:“郎君饒命,郎君饒命。求郎君給奴婢一個機會。”


    如雪低眉順眼的站在邊上,一動都不敢動。郎君這性子如今越來越讓人怕了呢。


    池邵德:“滾,滾出去,滾到外麵跪著,等夫人迴來讓夫人處置。”


    若風抬眼,兩腮成串的淚珠掛著:“二爺,二爺,您不能把奴婢交給夫人,奴婢本就是二爺的大丫頭的。”這時候到知道叫二爺了,方才還一口一個郎君的呢。郎君也是她叫的。


    池二郎怒極反笑:“如此說來還是二爺我沒有收了你的錯,給我滾,哪來的滾哪去。來人呀,都是死的呀,還不拉出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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