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言語很是直接,陳霸聽了去,臉色一沉,心中旋即浮現出了一絲的不屑。但很快,這一絲的不屑,就被他壓了下去。陳霸也不是個糊塗人,他和鄭懿一樣,都是明白拉攏秦奕這個頭名的重要性。


    在他們心中,寒門子弟想要出人頭地,在科舉的道路上走的更遠,若是背後沒有足夠的經濟實力支撐的話,那一切都是白費。


    實際上,富戶與寒門學子之間,存在著雙方共贏的關係。富戶為寒門學子提供金錢,寒門學子成就官位,為富戶提供保障,故而說是雙方共贏。


    然而,這僅僅是鄭家、陳家乃至是其他富戶的邏輯思維,絲毫沒有考慮過寒門學子是怎麽想的。也許,大部分的寒門學子會接受這樣的事情,畢竟科舉的重要性,是眾人皆知的。不過,這樣的邏輯思維,在秦奕這裏卻是行不通的。


    顯然,此時此刻,鄭懿與陳霸,也已經意識到這一點了。不過,他們依舊不肯放棄。


    “別的不多說,秦公子,不論你如何想的,我陳家都會在你困難的時候伸出援手!”陳霸直接拋出了自己的誘惑,他已經顧不上周圍人的臉色了。


    對於陳霸來說,他晚來一步,已經算是失去了先手,所以他現在要在這一時刻,搶先出口,向秦奕許諾某些事情。


    “哪怕是將來你遭遇牢獄之災,我陳家也會竭盡全力,疏通關係,還你清白!”


    隻是可惜,陳霸並沒有領悟到秦奕的真實想法,隻是這麽一味地像秦奕拋出誘惑。


    “陳家真是太沒誠意了!”鄭懿聞聽陳霸的言語,不由得嗤笑了一聲,“口頭許諾,不如實際行動!如果你秦公子願意的話,我鄭家小妹,願意許配給你!”


    他這話一出口,周邊的眾人再一次嘩然,就是連秦奕,也都沒有想到,鄭懿會給出這樣的誘惑。


    鄭家的小妹,也就是鄭平的妹妹,喚作鄭蓉。據說,鄭蓉出生之時,身懷異香,震驚了整個鄭家。故而,鄭蓉打小就被鄭家視為掌上明珠,百般嗬護,並對其琴棋書畫等方麵進行訓練教育。


    成長到現在,根據坊間的傳聞,說是這個鄭蓉,已經是一年比一年的漂亮,西寧鎮周邊也有不少的富戶,為了自己的公子,而去鄭家提親的。隻可惜,他們都被拒絕了。


    秦奕沒有見過鄭蓉,但他能夠從眾人的嘩然之聲中,在腦海中描繪出自己想象之中鄭蓉的容顏。


    “鄭家的小妹,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前些日子,我還看見馬家的公子,帶著禮物,想要去鄭家提親呢!”


    “以前去鄭家的時候,見過鄭蓉一次,那容貌簡直堪比天仙啊!我本以為柳如煙是世上最美的女子了,沒想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自見過鄭蓉一麵後,就再也不覺得柳如煙有多麽的美了!”


    “柳如煙終究是青樓女子,就算肯委身下嫁於富家公子,也怕是沒有多少人敢迎娶。可這個鄭蓉就不一樣了,那可是實打實的大家閨秀!如今,鄭懿提出了這樣的言論,怕是想要秦奕入贅鄭家了!”


    “他是這次院考的頭名,又是寒門子弟,自然而然的會被這些富戶所看上。哪像我們這些學子,院考名次不高,家境也富裕,也就不會被它們這些大勢力看上了!”


    人們言語之中,充斥著對鄭蓉的讚許,也充斥著對秦奕的嫉妒。很顯然,他們已經明白,為什麽陳家和鄭家,會提出這樣的要求。拉攏秦奕,將其收入自己的麾下,才是這兩家的真實目的。


    隻不過,誰也沒有想到,鄭家會出這樣的價碼,意圖以許配鄭蓉為誘惑,來說服秦奕加入鄭家。或者說,鄭蓉一旦真的像鄭懿說的那般,嫁給了秦奕的話,那就相當於把秦奕綁定在了鄭家。


    鄭懿的這一手,不可謂是不細致到了極點,秦奕做了鄭家的女婿,今後他也就不能脫離鄭家了。


    “鄭家這次,怕是拿出了血本,就是為了爭奪秦奕!”


    “陳家的空口許諾,聽上去也很誘人!”


    然而,不管眾人怎麽說,秦奕的臉色,沒有絲毫的波瀾。


    “你們二位商量吧!本公子沒空聽你們的話了,現在就要迴去!”


    秦奕沒有絲毫的猶豫,抬腳從一眾嘍囉身體之間穿了出去,他不想在這多浪費時間。聽鄭懿和陳霸之間的爭論與誘惑言語,根本就是一件毫無意義的事情。隻要自己堅持自己的想法,那就是沒有錯的。


    縱使將來自己真的因為經濟原因,而中斷了自己的科舉,但是秦奕相信,自己能夠憑借自己的實力,重新踏上這條路。


    他還記得當初自己寫的那一首《定風波:自秋來》,最終的結果,被柳如煙所看上,從而獲得了一千兩紋銀。從根本上講,秦奕壓根就不擔心自己的經濟能力,他腦海中有足夠多的唐詩宋詞,完全可以憑借售賣詩詞,獲得金錢來養活自己,乃至於自己的家人。


    這也是秦奕拒絕陳家和鄭家的原因之一,他根本就不像兩家子人以及周圍之人想象的那樣,自己的經濟狀況,真的難以為繼!


    鄭懿與陳霸,聞聽此言,皆是一臉愕然。他們沒有想到,秦奕會在這種誘惑之下,沒有表現出絲毫的猶豫。不是果斷的答應,而是果斷的拒絕。


    “秦公子,就算你不看在陳屠戶的麵子上,也要看在我姐姐的麵子!”這一時刻,柳傳誌突然從陳霸身邊走過,臉上帶著笑意,似是有著十足的把握,將秦奕說服,“難道,你會辜負我姐姐的一片好意嗎?陳屠戶能夠親自前來,不光光是為了證明他的誠意,同時也是代表著我姐姐的意思!”


    秦奕聞言,身體一怔,想到了柳如煙對於自己之前的一些事情。不管怎麽說,秦奕還是欠柳如煙一次人情的,要不是當初他想辦法給秦奕弄來虎骨,恐怕秦奕的兄長秦甲就得一直躺在床上了!


    “你姐姐柳如煙的恩情,我自會報答!但是,要以這個為交換條件,讓我加入陳家,那是絕不可能的!”


    秦奕沒有絲毫的猶豫,再一次拒絕。他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繼續糾纏下去,否則的話,就是一個無底洞。


    “這隻不過是一次院考,即便頭名,那又能怎樣呢?又不是縣試,更不是郡試!”


    他的話之中,帶著略微的諷刺,讓人很不舒服,直說的柳傳誌、陳霸與鄭懿三人臉色微紅起來。這不像是諷刺,更像是秦奕在羞辱他們,把事情想得太長久了!


    秦奕的話音剛落,周圍人便是竊竊私語起來,他們沒有想到,在這種讓人無法罷手的誘惑麵前,秦奕竟然選擇了拒絕。


    隻是,在他們竊竊私語的時候,“噠噠——”的一陣馬蹄聲,忽的從巷子口傳來。


    “是其他富戶來了嗎?”


    “不對,為首之人穿著官服,佩戴著腰牌,應該是士學司的人!”


    人們循聲望去,就見得巷子口轉出數名騎乘駿馬的青年。那些青年,皆是身著灰白色長衫,係著墨綠色的腰帶,佩戴著一塊青銅色的腰牌,頭上紮著綸巾,一副士學司人員的打扮,很是容易辨認。


    “今日放榜,難道士學司的人也要過來湊熱鬧?他們不應該早就知道了榜上有名的人,究竟是哪些嗎?”


    人們心中有些疑惑,原本有些吵雜的聲音,逐漸消失了下去。


    秦奕也停下了自己的腳步,站在陳家和鄭家之人的中間,望著駿馬上的青年。


    不多時,為首的青年,停下了自己的駿馬,分開眾人,徑直走向了白鹿書院的大門前。他手中有著一份帛書,顯然是將要宣布什麽命令一樣。而其他身著官服的青年,皆是下馬,一言不發的跟隨著他。


    今日放榜,絕大多數的學子,都聚集在白鹿書院這裏,看榜上名單。而青年出現時,他們都本能的察覺到,即將發生某種事情。故而他們皆是停下了說話,不能的聚集到了進入白鹿書院大門的台階下。


    這是一個突然狀況,並沒有多少人事先察覺到。


    青年的姓名沒有人知曉,但是看他那公事公辦的樣子,顯然是有極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奉士學司司正葛大人之命,令院考榜單第一名秦奕,第三十二名單鵬,第七十七名童燦,第九十四名石敖於十月二十日前往士學司,入鎮文院,編修《百策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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