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熙寧歎了口氣,道:“我和白敬寧的婚期提前到了五月份。屆時白二老爺和夫人都會從山東趕迴來參加。這於駱家來說不是壞事兒,加上左家姑娘還有我大哥的事情,我爹就同意下來,白府亦沒有意見。”


    白若蘭望著她越發蒼白的臉頰,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她想起方才繡房,道:“可是在給自己繡嫁衣?”


    駱熙寧臉上一熱,伸出手掐了下她的鼻尖。她望著夏楠和白若蘭,幽幽的說:“你和楠姐兒投胎都好,若是同樣的事情發生在你們家,這親事兒注定是廢了吧。”


    白若蘭垂下眼眸,夏楠氣憤填膺的說:“我會讓我哥哥把那對渣男賤女往死裏打!”


    駱熙寧臉上一怔,慚愧道:“我卻是放不下敬寧,也是夠賤!”


    白若蘭沒有多說什麽,事已至此,白敬寧還是她堂哥……


    “可是一想到我要是和白敬寧計較,非但駱家沒有一點好處,我未來的婚事兒也會越發難辦,那左澈心還能以正妻身份嫁入白府,我就這胸口就堵得不成。這輩子怎麽著便是這樣,再無什麽溫暖可言,所以我更不會放手這段婚約。就算二夫人迴來是為左澈心的臉麵,那她也是要排在我之後,妾就是妾,她想冒死害我哥哥,日後她在我手底下絕對討不到半點便宜!”駱熙寧的眼底閃過一抹狠絕,看得白若蘭有些心疼。


    曾經多柔和善良的女子,如今成了這樣。


    該死的男人……


    白若蘭想告訴她男人沒法如此慣著,她嫁過去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兩女爭一男,白敬寧一輩子都意識不到他自己的錯誤。即便他如今不待見左澈心,可是日後還會有王澈心,李澈心,這些澈心還不如左家門第高,做出的事情更為齷齪。


    這一切的一切,都在駱熙寧平淡無波的注視下,化為虛無。


    白若蘭沒吱聲,卻對愛情看得更為淡薄。如果說那場夢讓她心驚膽戰,那麽駱熙寧的現狀讓她更難以對男子生出舍命的情誼。搭幫過日子即可,若是日後尋不到可心良人……感情的事情,若有一方徹底放下,不愛就不會不受傷害。


    幾個人聊的心不在焉,吃過飯便告辭離開。


    駱熙寧握住白若蘭的手,若有所思的說:“你真幸福,有疼愛你的家人,也沒有給你挖坑的庶出姐弟們……”


    白若蘭嬌憨一笑,竟是不知道如何寬慰她。


    出了駱府大門,夏楠繞道陪白若蘭擠在一輛馬車裏,歎氣道:“蘭姐兒,日後熙寧若是在你們白家做出啥糊塗事兒,你要是能拉她一把就拉一把吧。”


    白若蘭一怔,白敬寧雖然是她堂兄,但是六房本就和其他房相處不深。


    “你是沒聽說,駱大哥在城衛的差事兒沒了,日後前途更是艱難。”


    白若蘭愣住,左家動作倒是夠快。或者說根本無需左家出手,自然有人為他家閨女出氣。京中五皇子那是得罪不起,可是邊城駱家……


    “駱老爺如今待駱大哥也很苛刻,你沒看熙容今日都沒來嗎?她暫時迴外祖母家了。駱家一個庶子替了駱大哥的差事兒……”


    白若蘭蹙眉,竟是有些聽不下去,腦海裏浮現出駱熙寧蒼白的臉龐。


    “熙寧怕是會和左澈心對著幹下去……可是與人為難,何嚐不是與己為難,我上次剛想開口就被她冷言迴絕了。”


    白若蘭不願意再談傷心事情,便沉默下來。


    午後的陽光很明亮,她被馬車搖晃的昏昏欲睡,抵達白府後,懶得動腳就上了小轎子直奔主屋。半路上轎子杆斷掉,白若蘭無語的想,自己真是倒黴催的,這若是讓爹知道,又成了談資。


    若蘭,以後少吃點吧……


    ☆、第40章


    白若蘭下了轎子,決定走迴去,遇到老太太身邊二等丫鬟繡月。


    繡月恭敬的福了個身,說:“老太太讓奴婢過來請姑娘。”


    “這時候還沒午睡?”白若蘭蹙眉,身子已經走在前麵,朝著老太太院子前去。


    繡月手裏拿著一個包裹,她遞給白若蘭的隨行丫鬟,說道:“這是老太太給姑娘的,先拿迴屋子吧。”繡紅嗯了一聲,看了一眼白若蘭,說:“奴婢稍後過去”。


    因為有繡月跟著姑娘,再加上白若蘭若是哄老太太睡覺,沒有半個時辰出不來,有時候累了還會在老太太旁屋睡下。所以繡紅是迴去給白若蘭取東西的。


    這一切都和往常日子一般,誰也不曾多想。


    直到白若蘭走到拱門處發現繡月又差事走兩個丫鬟,不由得心生警惕。她停下身,迴頭看向繡月,問道:“你可是有事情瞞著我?”


    繡月一怔,隨即低下頭,突然拎起裙子轉身跑了。


    白若蘭啞然,身後的日光被什麽遮擋住,她嚇了一跳迴過神,入眼的是麵容冷峻的男子。他腰間束帶,一身窄領錦袍倒是襯托著身材高大偉岸,道不盡的挺拔。可是,他的目光很清冷,仿若是冬日裏無法融化的寒冰,稅利的落在她的身上,特別刺目。


    白若蘭皺起眉頭,隨即冷聲斥他:“李念!你買通祖母身邊的丫鬟騙我?”


    黎孜念眯著眼睛,強忍著胸口燃起的滿腔怒火,白若蘭倒是長進不少,警惕性高且不說,這先發奪人的氣勢一點都沒變。


    為了冷她一段時間,黎孜念去了邊城外的漠北軍營,企圖用公務麻痹自己。可是明明幾十天都過去了,他為何還對她念念不忘。尤其是在聽說她生辰剛過,心底忍不住埋怨自己為何不早日打聽一下,竟是這般錯過。


    他明明決定不招惹白若蘭,可是在外麵的時候見到好東西還是忍不住給她搜羅來。過年時候,白老爺也是夠狠絕,根本沒叫他一起過年的意思,他自然不會討沒趣,跑到軍中熱鬧。可是不管身邊多麽嘈雜,有人對酒當歌,有人感慨人生,唯獨他,滿腦子還是眼前這無情刻薄的臭丫頭!


    他總歸是不願意違背心意,這才迴府看她,哪怕隻是說一句珍重就轉身離去,可是白若蘭冷眼相待,清冷張狂,令他百爪撓心的胸口處疼的要死,終於是無法忍受,就是想把她拎起來好好看一看,這小腦袋瓜裏到底怎麽想的,為何待他這般冷漠絕情。


    白若蘭隱約察覺到一絲危險氣息,想起自己早就稟明爹娘,此次相見,她無把柄落在李念手中,幹嘛還要心虛!


    明明是他狼子野心,膽大妄為的居然脅迫老太太身邊人將她騙來此處,她沒有錯!


    白若蘭想通這一點,就變得很有氣節。


    她懶得裝天真無邪,再加上今日見完駱熙寧後心情不好,不由得板起臉,生疏道:“李念公子,你是靖遠侯府親眷,我才會處處以禮相待,喚你一聲叔叔。可是今日,你未免太過不識好歹,居然令下人誘騙我至此,你到底有沒有為我,為白府考慮過半分,竟是做這些令人難堪的事情。”


    黎孜念心頭一堵,他滿心念她,換來字字責備。這好像一頭涼水從頭到腳傾灑而下,他身子僵住,氣的一句話都說不出。


    “罷了,你終歸是客人。我可以不與你計較,現在可否讓路,讓我過去?另外,關於繡月那丫頭我們家是留不得,待我審後便處置了。你為達目的不經意而為的事情,於繡月一家來說可能是意外之災。”她可不認為老太太身邊的丫鬟會輕易被銀錢買通,指不定李念用了什麽上不了台麵的手段。就連最初小轎子轎杆斷了,搞不好都是他做的手腳。


    一想到家裏來了個這般無孔不入的男人,白若蘭都有些心裏發冷。


    黎孜念本是思念她至極,不曾想好不容易見到心念之人,先是被澆了一盆冷水,此刻對方的言辭仿若刀子似的刺過來,他竟是毫無還擊之力。黎孜念是不善言辭的人,唯有和朋友在一起才會變得開朗,此刻白若蘭字字在理,他竟是啞口無言。


    他的手抬起來,又放下,目光冰冷的盯著白若蘭,既然在她眼裏他這般無恥,那麽他是否還可以再無恥一些?


    白若蘭見他沒有動身,皺起眉頭,轉身就要離開。


    黎孜念見她前腳剛動,急忙追了過來,右手攥住她的手臂,不想讓她就此離去。他有好些話想說,卻一句都說不出。


    該質問她為何待他如此!


    可是質問從何而來?


    本是陌路之人,就應當橋歸橋路歸路,他也是如此想的這才躲了一個月。


    可是那份念想並未消失,而是越來越強烈的充斥在胸膛之處,此刻見到蘭姐兒怒火中燒的樣子,他竟是一點都不會覺得可惡,而是想安撫於她,讓她理解,不要生氣,他真不是她以為的那種登徒子!


    “白若蘭!”黎孜念喚她,道:“我想和你說幾句話。”他盡力克製的柔聲說話,隻是這言辭很不符合他的風格。


    他如今隻想把白若蘭穩住,不想錯失這次難得的見麵時光。


    白若蘭認定李念又開始耍滑,冷笑一聲,說:“你到底聽懂沒有我的話!”她的目光落在他揪著自己手腕處的手掌,道:“你此舉對於一個未出閣的姑娘來說,意味著什麽你知道嗎?你口口聲聲說是我長輩,卻一而再再而三的輕薄於我,你……”她聲音未落,黎孜念在那道冰冷的目光中鬆開了手,可是剛剛他太過用力,白若蘭亦同他較勁中。


    她沒料到他會突然鬆手,整個人失去重心向後仰躺著倒了下去,黎孜念急忙出手,卻因為兩個人對站著的位置問題,並未攬住她的身子。


    白若蘭本能的用胳臂去撐住地麵,手挽處被石頭隔了一下,偏偏那石頭尖銳,將她手背戳破了。


    黎孜念急忙拖住他的背脊,大手抓過她的左手看了又看,還輕輕吹了一下,說:“我這就給你包紮一下,你別怕疼。”


    白若蘭眼眶發紅,她細皮嫩肉,在家人精心照顧下從小到大被磕過的次數屈指可數,可是自打遇見李念,小災小禍不斷,還無處可以發泄。她強忍著流淚,甩開他的手,道:“你造成這一切,還好意思哄我說話。若不是你,我怎麽會摔倒,你這人為何老是強人所難。”


    黎孜念垂下眼眸,根本無視她的抱怨,他從懷裏掏出兩個小玉壺,其中一個是米分末,一個是油狀物。他將米分末灑在白若蘭的傷口處,自顧自的說:“別動,這是防止皮膚變壞的。”


    白若蘭是女孩子,最怕留疤痕,聽到此處,倒是也不再亂動。她盯著自個的手,心裏很是難過,迴去指不定如何被娘親叨叨。雖然不是她主動來到李念麵前,可是背著娘親去駱家的事情必然會和此事兒聯係在一起……


    黎孜念怕她嬌氣,耐心的把米分末塗抹均勻,然後又遞給她另外一瓶玉壺,說:“待幹了每日抹上兩次,就不會留疤了。”


    ……


    事關女孩子皮膚,白若蘭沒較勁的收下來,她猛的意識到自己半坐在李念懷裏,身上滿是他清新的香草氣息。他看起來很剛強,可是身子卻軟軟的,衣服聞起來也不像是普通男孩汗味很重,反而特別清爽。


    黎孜念嬌軀在懷,再多的怨氣似乎又都消散沒了。似乎隻要白若蘭幾句軟話,他整個人都會特別愉悅。此時,這女孩子毫無防備的靠在她的懷裏,心心念著自個的手,嬌豔欲滴的紅唇還不忘記去聞一聞手背,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的,渾身上下散發著說不盡的可愛。


    他倒是從未覺得女人可愛,白若蘭算是獨一份。他用力吸了一大口空氣,四周彌漫著屬於白若蘭的體香,還有不是很刺鼻的胭脂味道。


    四周太安靜,白若蘭慌亂的想要起身,卻有些使不上力氣。


    黎孜念雖然戀戀不舍,也怕再次惹毛白若蘭,主動扶她起身,猶豫道:“這件事情你打算和你爹娘告狀嗎?”


    白若蘭一怔,倒是有些躊躇。主要是也挺不好意思的……


    黎孜念見她猶豫,急忙趁熱打鐵道:“我答應以後尊重你,不勉強你什麽,不過你是否可以別躲著我。我們就像是以前那般……”


    白若蘭咬住下唇,攥著小玉壺,直言道:“可是我都和父親說了。他們不會願意你來尋我見麵。當然,若是大庭之下,我自然尊你為長輩。”


    黎孜念心頭莫名空落落的,他想起什麽,說:“其實你婚約未定,我提親也是可以的。”


    白若蘭徹底呆住,結巴道:“你你你你……不用。真的不要這樣,我們什麽都沒發生過,幹嘛要被拴在一起還是一輩子?”


    黎孜念垂下眼眸,心底卻已有決斷。白若蘭對他影響太大,一想到歐陽燦會娶她,他就起了殺人嗜血的心思。他不願意和燦哥兒徹底決裂,所以決定親自收了白若蘭。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他尚未指婚,若是求個高門嫡女,父皇還會猶豫,可是小門小戶,反倒是樂得成全他。隻要不威脅到五皇子地位,他娶誰聖人會不同意?


    想到此處,黎孜念竟是生出一種撥開烏雲見明月的心情……這不是最好的解決辦法嗎?他娶了白若蘭,若是想她,就可以見到她了。他再對她做出什麽逾越的事情也都是應該的,隻要一想到可以得到蘭姐兒,黎孜念整個人都有些不淡定了。


    這樣完美的解決辦法他居然想了一個月,可見是當局者迷嗎?


    黎孜念目光一亮,看向白若蘭的眼神有幾分她是自己的占有感,唇角都不由得上揚起來。


    白若蘭心頭發慌,著急道:“你怎麽可以這樣!婚約都是父母安排,哪裏可以親口說這些,你你你你……”她見他目光堅定,心頭生出不好的感覺。


    黎孜念想伸手幫她打理褶皺的衣裳,想了片刻,又收迴去。省的這丫頭又怪他占她便宜。他目光灼灼的看向白若蘭,沉聲道:“我等你長大,其他不用你管。”


    白若蘭瘋了,這都是哪跟哪兒?


    什麽和什麽!


    她尚未消化李念所說的話,便感覺這男人突然彎下腰,附耳輕聲道:“蘭姐兒,我心悅你,我會娶你的!”


    ……


    這次換白若蘭暴躁了。他若是霸道還好,她總有拒絕他的話語。


    如今完蛋了,李念仿佛變了個人,溫柔的看著她,一臉得逞的笑容,唇角上揚,英俊的臉龐好像融化了的積雪,帶著淡淡的暖意。


    ☆、第41章


    黎孜念是行動派,他寫下兩封信函分別派人送到京城和靖遠侯府。考慮到靖遠侯府世子妃要給歐陽燦定下白若蘭,他自然要和外祖父知會一番。如今四皇子昏迷不醒,二皇子和靖遠侯府不親近,他不認為外祖父會不依著他。


    黎孜念放下手中筆墨,往日裏神采飛揚、自信滿滿的那個自己又迴來了。他這一生父母緣淡薄,但是兄弟緣卻厚重。若是四皇子現在沒病著,他寫信給他,那個運籌帷幄的人也會幫他如願,根本不需他多說什麽。


    此次陪同六皇子北下的兩位蕭琛和秦楓都是四十歲左右深思熟慮之人,黎孜念的反常早就看在心裏,自然從諸多線索中知道前因後果。隻是殿下在女色上一直克製,從未見過對誰動心,所以他們無從判定這件事情對黎孜念的影響有多大,自然不敢輕易給予什麽建議。


    尤其是主子沒主動提起的時候。


    白若蘭爹爹的態度讓驕傲的黎孜念很受傷,所以他越過他直接走了其他途徑。若是可以一輩子不麵對白崇禮,他更是樂意的。否則就好像每次麵對白若蘭,他恨不得把整個心掏出來告訴他一定會對她好,可是一見到她,就都成了氣話。


    白若蘭糾結許久,還是沒把私下李念說的話全部告訴娘親。她是真說不出口……告訴娘親小叔叔說喜歡她一定要娶她麽?誰知道李念是不是意氣用事隨便說說?萬一會錯了意思弄巧成拙,反倒是自添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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