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麽時候和自己過不去了?!”


    紫晴一愣,激烈地抗辯道。


    對麵的人冷笑一聲,聲音裏不陰不陽的氣息更重了。


    “紫晴姑娘,你不要忘了,你的家人在哪裏。”他慢慢道,“你啊,還是聽話些的好,免得好好的老人,還要跟你受零碎苦頭。”


    紫晴恨極了。她狠狠地瞪著他,啐了一句:“不男不女的狗東西!”


    那人一直笑嘻嘻的,聽了這句話,臉色微變,揚起了手。


    沒有一個男人會忍得下這種挑釁。


    “怎麽?”紫晴挑戰地看著他,“你想打我?來呀!”


    這樣的日子,她早就過夠了!他要打死她,正合她意!


    可惜的是,那人很快就冷靜了下來。


    他笑著說道:“紫晴姑娘好雅興。姑娘既然喜歡玩這種把戲,我也不妨陪你玩玩……”


    他一邊說,一邊伸出了手。


    紫晴吃了一驚,下意識地想防備,卻壓根就沒來得及後退。那人出手如電,力道也大,壓根兒就把她的反抗視若無物。


    隻聽喀喀兩聲,紫晴的一雙手腕以一個令人驚奇的角度翻折過來。紫晴還沒反應過來,隻覺得手上一陣劇痛,差點慘叫出聲。


    那人收迴了手,滿意地一笑。


    “紫晴姑娘,你可別自討苦吃了。”他溫聲細氣地說,“你呀,可千萬得把這個秘密保守好嘍。”


    紫晴心裏,早就把他罵了千百迴。無奈力不如人,隻好敢怒而不敢言。


    “姑娘可要知道,我素來是沒什麽耐心的。”


    那人不緊不慢地說,“交代給你的事,就快去做罷了。我家主子呢,必也不會虧待你。”


    “我知道了……”


    紫晴扭過頭,狼狽地低聲道。


    那人笑了一聲,人影一動,消失不見。


    紫晴捂著手腕,悲從中來。她咬咬牙,拖著沉重的步子,走進了自己的房間。


    紫晴那邊愁雲慘淡,但紫藤的歸來,多少還是給夜雪春雲帶來了一點喜慶的色彩。


    按長安的例,大年初七還算是在過年。到了晚間,酈書雁笑吟吟道:“紫藤,你一會兒隨我進來。”


    “是。”紫藤道。


    倪媽媽伺候的日子長了,主動說道:“小姐這是要給紫藤發些節慶的賞錢呢。姑娘們,散了散了。”


    她一邊說,一邊帶著幾個小丫鬟往外走。


    紫藤眼裏閃過一抹恐懼,走到門口,禁不住迴了一下頭。酈書雁背對著燈火,表情隱藏在黑暗裏,看不清楚。


    眾人嘻嘻哈哈地散去了,隻留下紫藤和酈書雁兩個。外人已經沒了,酈書雁也就不再掩飾什麽,問道:“春柔到底是為什麽不迴來?”


    “啊,奴婢是知道一些兒的……”紫藤猶豫著,為難地搖了搖頭,小聲道,“是她父母找上門來了。”


    酈書雁問道:“父母?”


    春柔的父母,不就是把她親手推到酈府裏的人嗎?這樣的人來找她,春柔也跟著迴去?


    這不像春柔的作風啊。她從來都是個有主意、有主見的姑娘。


    “是。”紫藤道,“不過,按奴婢不當心聽來的說法,她那對父母,恐怕不是親生呢。”


    不是親生?那就難怪了。


    酈書雁歎了口氣:“個人有個人的緣法,算了。紫藤,你剛迴來,好好歇著吧。”


    紫藤笑道:“奴婢不累。”


    酈書雁沉沉地一笑,笑意不達眼底。


    “你先去歇著吧。”


    紫藤知道,酈書雁一旦這樣說,就是另有隱情了。她吐了吐舌頭:“是。”


    紫藤出去之後,酈書雁走到窗戶旁邊。


    窗紗糊得不厚,從珠簾裏往外看,可以看到夜色深沉。


    放在以前,她會為春柔的命運擔憂。現在,她隻想知道,春柔的離去,會不會另外帶出一件秘密來,最終波及自己?


    酈書雁睫毛一顫。


    她剛剛重生的時候,覺得自己就是受蒼天垂憐的冤鬼。現在,她想起剛開始的事,卻覺得自己當時活得還是很像一個正常的“人”的。


    三日之後,是酈書雁辦詩會的日子。


    這次詩會,她並沒有聽從韓氏的建議,在自家府裏舉辦;而是把地點選在了山上的一處別院。


    “小姐,也許還是在家裏辦這東西好。”


    坐在馬車上,倪媽媽苦口婆心地勸道。


    酈書雁笑笑:“我知道。就是我真的把他們殺了,也有一屋子的下人幫我拾掇呢。”


    說法雖然難聽,卻一語說中了問題的核心。


    倪媽媽被說中了,有點不好意思,訕訕道:“老奴不是這個意思。”


    酈書雁輕鬆地笑道:“沒什麽。——倪媽媽,你知道麽?”她迴過頭,打開一點簾子,看著遠處的山水和積雪,“不管是在哪,我都有把握處置了那一家子。”


    這就是她選擇舍近求遠,到別院辦這場詩會的原因。


    “寶絡的死,就這麽無聲無息的過去了。”酈書雁放下簾子,冷冷地一笑,“倪媽媽,她的命真是不值錢。”


    那天之後,酈國興派人和酈國譽說了幾句,這件事就被遮掩過去了。酈書雁看在眼裏,心裏也有些疑惑。


    酈國譽到底是有什麽把柄握在他們手上,才讓他們這麽猖狂?


    “她的命不值錢,是東府的事。牽累到小姐,就罪莫大焉了。”說起這件事,倪媽媽就滿懷憤慨。


    酈書雁笑道:“她已經死了,咱們卻還得和她身後的人多做計較呢。好了,倪媽媽,”她揚揚下頦,“咱們這就到了。”


    說話間,馬車在一處設計精巧的磚石門口停了下來。


    倪媽媽跳下馬車,扶著酈書雁:“小姐,小心。”


    酈書雁搭著倪媽媽的手,走下了馬車。她剛下車,便看見一騎絕塵而來。


    馬上的人穿著絳紅色的騎裝,眉宇間有些飛揚跋扈的色彩,正是酈敬玄。他在山道上馳騁,速度極快,馬蹄差點揚了倪媽媽一身的土。


    倪媽媽往後疾退一步,不忘扶著酈書雁。她沒見過酈敬玄,怒道:“你是誰家的人,這麽輕狂浪蕩!”


    這十餘天,酈敬玄受夠了酈國興的窩囊氣,還在長安四處碰壁,正愁沒處發泄。見倪媽媽膽敢尋他的麻煩,酈敬玄一楊鞭子,威脅道:“老婆子,少管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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