酈書雁冷聲道:“來得及。”


    她已經把話說成這樣,酈綽也無法再說什麽。他瞪了酈書雁一眼,冷笑:“婦人之仁。”


    酈書雁笑了笑,不以為意,隻道:“按我說的去做便是了,不會有什麽的。”酈綽拗不過她,隻好去了。臨走,還恨恨地丟下一句狠話:“你可別後悔!”


    “我沒什麽可後悔的。”酈書雁淡淡道,“你去就是了。”


    蘇太君現在還不能死。她如果死了,這裏就徹底亂了。酈書雁旋開桌上的香筒,添了一抹檀香進去。


    香筒裏散發的香氣平添了一抹甜蜜,酈書雁脫下紗衣放在上頭,靜靜地看著盤旋的香煙。酈綽和她的想法永遠不會一樣,酈綽更重視利益,而她知道失去一切的滋味。因此,她注定隻愛穩中求勝。


    暮色四合,酈綽再一次來到了夜雪春雲。他走進書房,看了酈書雁一眼,道:“辦妥了。”


    “多謝大哥。”酈書雁輕笑。


    酈綽冷哼一聲,道:“秦王世子讓我告訴你,半個月之後,皇上就要往避暑山莊行獵去了。到時候,父親也在隨駕之列。你該做什麽,我就不必說了吧?”


    隨王伴駕的時候,臣子們總是會帶著幾個最受寵愛的妻子兒女。酈書雁雖然不是最受寵愛的,卻是酈國譽一定要帶在身邊的。


    酈書雁也心知肚明。她點了點頭,問道:“大哥,你會去麽?”


    “我去做什麽?我看見他們就討厭得很。”酈綽姣好的唇角往下一撇,語氣極為輕蔑。


    “我知道了。”酈書雁輕輕點頭,“大哥,我不在的時候,你多加小心。”


    酈綽不懷好意道:“這是自然。你也要多加小心……可別死在外頭。”


    他仍然在為蘇太君的事不忿著,話裏滿是深深的惡意。酈書雁與他打了幾個月的交道,知道他隻是說說罷了,不以為意地揮了揮手。


    酈綽離開之後,酈書雁看著桌上的茶水,想起自己這兩天忘了喝紅花泡的水。她打開門,對站在一邊的紫藤說道:“紫藤,你去泡一杯紅花來。”


    紫藤想起紅花,“呀”地一聲驚叫:“小姐,對不住,奴婢這幾天忘了……”


    “這是多事之秋,我自己也忘了。”酈書雁不是會在這種事上為難丫頭的人,她搖了搖頭,“不礙事,你去泡一杯就是。”


    紫藤又是愧疚、又是感激,千恩萬謝地去了。酈書雁在花廳裏坐下,等著喝水,不期然地聽見一聲尖叫。


    這是紫藤的聲音。酈書雁眉頭緊緊皺起,大步走到門口。春柔聽見聲音,從酈書雁的臥室裏衝了出來,手上還抓著裝了開水的熨鬥。酈書雁道:“快放下,去看看紫藤出了什麽事。”


    春柔應了一聲,把熨鬥放在腳邊,三步並作兩步地跑了出去。酈書雁實在放心不下,也跟了出去,恰好看見紫藤坐在地上,用手撐著地麵,從小廚房蹭著退出來。


    “紫藤,這是怎麽了?”酈書雁問道。酈府的規矩還算好,紫藤看見了什麽,居然嚇成這個樣子?


    紫藤圓圓的眼裏蓄滿了淚水,轉頭看著酈書雁,張口結舌地指著廚房裏:“小,小姐……”


    這時,春柔也抬頭看了廚房一眼。她被嚇得一聲驚唿,轉過了身。


    怎麽都被嚇成這樣?酈書雁皺眉,自己站到廚房門前,看著裏頭。


    隻見錢媽媽頸中係著綢帶,吊在房梁上,顯然是已經死了。她的舌頭抻得老長,歪斜著吊在嘴唇外頭,一張臉脹得又青又紫,可怕極了。酈書雁眉頭皺得更緊,道:“春柔,把紫藤扶到邊上去,再把爹爹叫來。”


    春柔吃力地扶著紫藤,花了好大力氣,才把她扶到邊上。酈書雁對紫藤道:“院子裏頭的三等丫鬟呢?都去哪了?”


    “迴小姐……”紫藤嘴唇發白,全身顫抖,“她、她們應該是正在吃飯。”


    一、二等丫鬟向來在屋裏伺候,很少出來。三等丫頭負責灑掃,卻都去吃飯了。酈書雁今日胃口欠佳,除開燒水之外,並未讓人接近小廚房。


    在上一次周姨娘誤服紅花之後,她已經禁止丫鬟們擅自進廚房了。酈書雁看著那道緊閉的門,心中的疑雲越來越大。


    錢媽媽在府外有個捐了官的兒子,還有幾十畝地、一個莊子。等這段風頭過去,她自贖了身,到了府外,最少應該也是個鄉紳之母。她有如此好的前景,本來是不應該尋死的。


    不一會,酈國譽急急忙忙地趕了過來。他走得又急又快,臉上全是汗水。


    人命是關天的大事。他府裏出了人命官司,必然要被言官參上一本,不死也得脫層皮。酈國譽心急得要命,也顧不得其他,問酈書雁:“錢媽媽在哪裏?”


    酈書雁指了指廚房。酈國譽一把拉開小廚房的門,看見錢媽媽的死相,倒抽了一口冷氣,砰地一聲又把門關上了。


    “叫仵作來!”酈國譽再不猶豫,對身後的小廝說道。


    酈書雁卻攔住了他:“父親且慢。現在,隻有我院裏的人知道錢媽媽死了……”她淡淡道,“如果父親叫了仵作,事情就不一樣了。”


    酈國譽臉色難看至極,道:“為父知道。不過,這些日子,為父自己也正在風口浪尖……恐怕隻有報官這條路可走。”


    他正在風口浪尖?酈書雁看了看酈國譽,眼神一閃。酈綽說酈國譽要伴駕,這證明,他並沒有真正失去聖眷。他到底做了什麽,才會讓處境如此危險?


    酈國譽官居戶部尚書,位高權重,他一聲令下,長安府便派了人來驗屍。這一次,來的是個公門之中的老油子,他知道酈國譽權勢煊赫,裝模作樣地驗了驗,走出小廚房,在酈國譽麵前跪下,說道:“尚書大人,這位仆婦是自縊而死的。”


    “自縊而死。”酈國譽念著這句話,臉上的冷意更深。他吩咐下人給仵作賞錢,又道,“辛苦你了,拿去打幾角酒喝罷。”


    仵作千恩萬謝地走了。他一走,酈國譽轉過頭,臉色扭曲,雙手箕張,幾乎要撲到酈書雁身上:“逆女,你為什麽要逼死錢媽媽?她世代都是我酈家的老人,你對她容讓一些,就不行麽?!”


    酈書雁先是大驚,接著怒氣湧上。她冷冷地看著酈國譽,語氣中殊無敬意:“父親,你憑什麽這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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