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兒今日卻是怪了點。


    “爹,我……想娘了嘛!”蘇雲大眼骨碌碌地一轉,立即換上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哀戚地說道。


    “瑾兒從小沒有了娘,也不知道娘是個什麽樣的人,是不是很疼我?”


    爹太警覺了,她差一點就要穿幫了!


    蘇雲一提起蘇九,裴元諍嘴角邊的笑容便慢慢淡去了,心中無限的悲涼立即湧現了出來。


    他伸手輕輕摸著蘇雲的小臉,長長歎了一口氣,然後躺下去對她開口說道。


    “你娘是個非常漂亮的女子,是尊貴的九公主,爹曾是她的大駙馬,不過你娘脾氣不太好,一生氣就對爹又打又罵的……”


    蘇雲眨著大眼睛聽著裴元諍對自己娘的陳述,深有同感地拚命點了點頭。


    她娘就是兇,脾氣非常的不好,對她經常也又打又罵的,原來爹和她一樣可憐!


    咦,不對啊,爹說娘是九公主,那爹豈不是當今的皇上?她記得連影是跟她這麽說的。


    那她不也是個公主?


    想到這裏,蘇雲陡然瞠圓了自己的眼睛,張大了自己的嘴巴瞪著一臉淒楚的裴元諍。


    父皇!她的爹竟然是當今的皇上!


    裴元諍絲毫沒發現蘇雲的異樣,兀自沉浸在往日的甜蜜裏不可自拔。


    “你娘最愛看爹笑的樣子,她說爹笑起來的樣子最迷人……”裴元諍輕摸著自己微微翹起的嘴角,清雅的墨眸裏卻溢出一抹絕望的悲哀來。


    他多麽希望九兒還能罵他一句卑鄙小人,也好過她躺在那冷冰冰的棺材裏。


    “爹,你別傷心了,娘知道了肯定也會跟著難過的!”


    看著裴元諍難過,蘇雲的心裏也像堵了團棉花一樣,難受死了。


    於是,她伸手牢牢地抱住了裴元諍勁瘦的腰身,把小臉埋在了他的懷中,悶悶地開口安慰道。


    娘怎麽那麽狠心,竟然拋棄這麽好的爹呢!


    聽著蘇雲安慰自己的話,裴元諍慢慢閉上了眼睛,苦笑在心頭。


    九兒才不會難過呢,她隻會巴不得自己快點去死!


    蘇雲睡下後,裴元諍起了身,穿好了鞋子走到外麵去。


    “公子,你有什麽事嗎?”裴青立即過來攙扶裴元諍。


    “裴青,你陪我出去走走吧,我有好些年沒來江南了。”摸著樓梯的扶手,裴元諍一步步走下去,幽幽的語氣裏好像藏著無數的感慨。


    上次來江南視察的時候,九兒還在,可如今,他已是個站在最高處的孤家寡人了。


    “好,公子。”裴青點點頭,攙扶著裴元諍一步步小心地下樓。


    大人肯定又想起公主了,不然眼睛裏為什麽全都是難過呢?


    公主就是大人心裏的魔障,不瘋不成魔,公主走了這麽多年,大人一直為公主守著,不管朝臣們多次強烈建議選妃來充實後宮,但都被大人拒絕了,大人這是願意為公主守一輩子的寡,


    江南的夜市總是這般熱鬧繁華,裴元諍行走在江南的街市上,頓時有種恍如隔世的滄桑感。


    九兒,元諍多想在此刻牽你的手走在這江南的大街上,身旁還有瑾兒相伴,那我們該是多麽幸福的一家。


    可如今隻有元諍牽著瑾兒的手,卻再也牽不到你的手了。


    “公子,前方的那個人好像是賀公子。”裴青眼尖地發現了正在往春風一度去的賀俊。


    “他來江南談生意,不用管他,我們走我們的!”裴元諍清雅的俊臉上並沒有因為賀俊而出現過多的情緒。


    當年賀俊被九兒休了以後,這個人便與他沒有什麽關係了。


    “不對啊,公子,賀俊談生意去煙花之地也算正常,但他去了一間叫春風一度的小倌館,我打聽過了,那裏沒有煙花女子,有的隻是絕色的小倌。”


    裴青是個做事很細心的人,每到一處,都會事先把當地比較出名的事物打聽清楚,春風一度在秦淮河畔是出了名的,裴青跟人一打聽就清楚了。


    聽裴青這麽一說,裴元諍清雅的墨眸中多了一份思慮。


    賀俊不好男色,那麽他去小倌館到底有什麽目的?


    “走,跟去看看。”裴元諍立即冷聲下令道。


    跟著賀俊進了春風一度,裏麵熱鬧非凡,絲竹之聲更是不絕於耳。


    裴元諍讓裴青挑了個僻靜的地方坐著,樓裏的管事笑吟吟地上來問他們要不要找幾個小倌陪酒。


    裴元諍笑著說不用了,卻叫裴青掏了一錠銀子給那個管事。


    “我想跟你打聽一個人,他叫賀俊。”


    管事的拿了裴元諍的銀子,自然興高采烈地迴答了他的問題。


    “原來你想打聽賀公子啊,好說好說,賀公子是我們春風一度的幕後大老板,他出錢蓋了這座樓,交給我們當家的來管理。”


    “你們當家的是誰?”裴元諍更好奇了。


    能讓賀俊主動掏銀子幫忙的人這世上還真沒幾個人,這個當家的有什麽能耐能讓賀俊主動掏錢蓋了這座樓?


    “看公子你是外地人吧?”管事的把銀子揣在了懷裏,滔滔不絕地跟裴元諍講起蘇九的英雄事跡來。


    “話說我們當家的可真了不得,一個人帶著個孩子在這秦淮河畔站穩腳跟可真不容易……”


    從管事的誇大其詞中,裴元諍漸漸掌握了這個當家的信息。


    這個當家的是個女子,還有一個孩子,而且和賀俊的關係匪淺。


    能讓賀俊出手相幫又另眼相看的女子,會是一個怎麽樣的奇女子呢?


    見自家大人眉宇間隱藏著一抹不耐煩,裴青趕緊轟走了那個多話的管事,坐下來擔心道。


    “公子,別想了,那個女子絕非是公主,公主已經不在了。”


    他太了解他們家大人的心思了,能讓賀俊另眼相看的女子恐怕隻有公主了,可公主已經死了,不可能是這裏的大當家。


    “裴青,你說得對,是我多想了。”許久,裴元諍深深地歎了一口氣,眸中的抑鬱消弭不散。


    這裏的當家怎麽會是九兒呢,瞧他都在瞎想些什麽呢。


    蘇瑾在新的地方睡不著,便趁蘇九不注意的時候,偷偷溜到了前院,好奇地看著這燈紅酒綠的世界。


    這裏好熱鬧啊,不像皇宮裏冷冷清清的,除了他和父皇,就剩下一大堆的宮女太監。


    蘇瑾走著不知不覺走到了裴元諍的那桌,正好被裴青抓了個正著。


    “你不就是那天那個野丫頭嗎?你怎麽會在這裏?”裴青抓著蘇瑾的小手臂不肯鬆手,非常不悅地質問道。


    這個丫頭不會是一路跟蹤他們來了這裏吧?


    “裴……”蘇瑾下意識地想叫裴青先放開他,但喊出了第一個字他就馬上住了口,立即換上一副十分潑辣的表情對裴青怒瞪道。


    “臭老頭,快點放開我,不然小雲兒對你不客氣!”


    他現在是蘇雲,不是蘇瑾,穿幫了那就完蛋了!


    裴青年紀雖大,但還不到老頭的年紀,被蘇瑾這麽一罵,他冷漠的臉龐立即黑了。


    這丫頭怎麽這麽討厭,他有那麽老嗎?


    裴青的心裏很鬱猝,裴元諍倒是聽了,心情很好的樣子。


    這個丫頭真是有趣得很啊!


    “裴青,放開她吧。”


    裴元諍既然開了口,裴青心裏再不願意,也要放開蘇瑾。


    “小雲兒,到我這邊來。”裴元諍輕笑地對蘇瑾招手。


    蘇瑾很快走了過去,學著蘇雲的樣子牢牢地抱住了自己的父皇。


    “爹,你來看小雲兒了?”


    爹來這種地方,蘇雲為什麽不提前告訴他!


    “小雲兒,我跟你說了很多次了,我不是你爹,你也不能亂認爹,知道嗎?”裴元諍無奈地搖搖頭,又道。


    “你為何會在這裏?”


    這孩子……


    “這裏是小雲兒的家,小雲兒不在這裏,能去哪裏?”蘇瑾學蘇雲的樣子學得很像,令裴元諍絲毫沒有對他起疑。


    “我娘是這裏的老板,他們都叫她當家的。”


    他要不要讓蘇雲的娘與父皇見上一麵呢,說不定真的和蘇雲所說的那樣,他們真的是一家人。


    裴元諍聽後,了然地點點頭。


    原來她是這個樓裏當家的女兒,也難怪性子這麽野了。


    “你能叫你娘過來見見我嗎,小雲兒?”


    過了很久後,裴元諍突然提出了這個突兀的要求。


    “公子!”裴青急了。


    這個臭丫頭這麽兇,她娘一定更兇,那種女人有什麽好見的!


    裴元諍對裴青抬了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好啊,小雲兒這就叫我娘過來見你!”蘇瑾高興地點頭答應了下來,蹦蹦跳跳得去後院找蘇九。


    而此時的蘇九正和賀俊說著話。


    “賀俊,你上次的提議我答應,如果你不急著迴京城的話,就在這裏和我成親吧。”蘇九用十分平淡的語氣跟賀俊開了口,小臉上沒有絲毫的喜悅之情。


    “你為何突然改變主意了,九九?”賀俊半眯起好看的鳳眼,在蘇九的臉上來迴搜尋了一圈,冷漠地開口問道。


    九九的心裏隻想報仇,並不想談兒女私情,這轉變的態度未免也太快了吧。


    “蘇雲一直跟我鬧她想有個爹,你也算很疼她,不如就你了。”蘇九也不瞞他,直接實話實說了。


    蘇雲這麽鬧法,她也實在沒辦法了。


    “原來你是為了小雲兒。”賀俊不陰不陽地笑了一聲,好看的鳳眼裏立即掠過一道不悅的寒光,但隨即被他快速隱沒了。


    也罷,縱然九九不是出自真心想要嫁給他,他也願意娶了她,他賀俊從來不做虧本的生意。


    他更願意相信日久生情這四個字,隻要九九能放下心中的仇恨,他們能好好過日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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