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罕物?”曉敏重複著。


    “他心中太苦了!”芸豆垂下眼眸:“偏偏,你完全沒見識過他受得苦!就因為你全然不懂,所以他才對你有興趣,他不過是羨慕你!可憐的青雲!”她淒苦道:“可他卻沒看到,最愛他的人,最懂他的人,就在他身邊。”


    “芸豆...”


    “是你!都是你!是你迷惑了他的視線,讓他看不清事實!”芸豆紅著一雙眼吼道,手中的刀卻重了重,芽兒的脖頸滲出血跡,曉敏的心跟著疼起來:“芸豆,你要我做什麽,告訴我,不要傷害芽兒!”


    芸豆匕首稍稍離開芽兒的脖頸,卻滑向芽兒的臉:“心疼麽?”


    曉敏臉色也變了:“你到底要做什麽?”


    “你奪走了我最心愛的東西,我也要奪走你心愛的東西。除非......”


    “除非怎樣?”


    芸豆笑:“你肯讓我劃花你的臉!”


    曉敏正愁眉之際,忽然看到窗外一個潔白的衣袖。


    曉敏捂捂臉,道:“沒有什麽,比一個女人的臉更重要!你願意怎樣,便怎樣!”說著,她往後退了一步。


    “你幹什麽?”芸豆臉色白的可怕。芽兒眼淚噴湧而出,扭過臉去,閉上眼等待接下來的噩夢。


    曉敏道:“對了,我得告訴你,我在侯府的時候,曾經向青雲提議納你為妾。”


    “他怎麽說?”芸豆激動道。


    曉敏又往後退了一步:“他說,芸豆長得不錯,如果納為妾...算了,過去的事,提它作甚?”


    “怎樣?他說怎樣?”芸豆前傾著身體,手中的匕首不知不覺離芽兒扯開一段距離。


    忽然,一個石子打中了芸豆的手,匕首掉落在地上。楊楓一下子從窗口跳了進來,芸豆想撿起匕首,卻被楊楓一下子踢到曉敏麵前。曉敏拾起匕首,看著楊楓將芸豆捆了起來,芸豆的哭聲十分刺耳,麵容扭曲。好端端的芸豆,那個木頭一樣的芸豆,怎麽會變成這樣?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芸豆被帶走前,諷刺的看著曉敏:“你也不比我好多少,他從沒愛過你,我們都一樣,隻是他利用的工具!”那時,她已經有些瘋癲了!


    曉敏怔怔的看著滿樹的桂花,一動不動。楊楓照顧著芽兒。芽兒脖子上的傷不深,但即便是被包紮完許久,她依然哭著喊疼,抱著楊楓的胳膊不撒手。楊楓心疼的輕輕撫上包裹傷口的布,女孩子大抵都是怕疼的吧?上次曉敏受過的傷,要比芽兒的嚴重,她該多疼啊!楊楓輕輕的拍著芽兒的背,溫柔道:“芽兒乖,芽兒要堅強,傷口很快就會長好了!”他的視線落到外麵,那裏,有一個人落寞的坐著,瘦小的背影越發孤單。


    芽兒死死抱著他,埋著頭,看不清表情。


    芸豆的事令曉敏的心波濤洶湧,久久難以平靜。她的丈夫似乎是什麽幫派的人,據說為了她不惜與整個幫派為敵,與她開了個酒坊,想來也是想好好過日子的!卻不知為什麽,今天早晨,她殺了那個人,挾持芽兒找到這裏。官府無從查知芸豆為什麽會被那個幫派綁起來監視,或許,她是被人賣過來,或許,她得罪了什麽人,然而,唯一知道的兩個人,一個死,一個瘋,終究是什麽都不知道了!


    曉敏想起芸豆對蕭青雲的執念,想起她說的每一句話,想起今日蕭青雲的所作所為。稀罕物?工具?她明明都主動離開了!就算是工具,也該到頭了!為什麽又要來招惹自己,為什麽不能放過自己呢?


    天漸漸黑下來。楊楓總算趁著芽兒睡著,小心的抽出胳膊,到廚房熬了一鍋粥,端了一碗遞給曉敏:“多少吃點東西吧!吃飽了好有力氣繼續發呆。”


    曉敏沒理他,他將粥放到一邊,拉了個凳子坐下:“好,我陪你坐,你坐多久,我就陪你坐多久。”


    曉敏淡淡道:“你迴去吧!孤單寡女的,這樣不好。”


    楊楓理理袖子:“怎麽會,不是還有芽兒嗎?”


    曉敏不再說話,兩個人一起靜靜地坐著,楊楓拿出腰間的酒袋,喝了一口。


    曉敏淡淡看他一眼,楊楓伸手:“給!”


    “像你這樣引誘女孩子喝酒,怕是會惹麻煩的!隨時可能晚節不保的!”曉敏斜眼看他。


    楊楓點頭道:“提醒的有道理。”說著收迴了手。說時遲,那時快,曉敏迅速的奪過那個小小的酒袋子,聞了聞,小心的喝了一口,隻覺得一股辣味直嗆到眼睛,眼淚直在眼睛裏打轉。


    楊楓笑道:“反應這麽敏捷,不難過了吧?”


    “還好。”曉敏淡淡道,又喝了一口,仍舊嗆得難受,忍不住咳嗽了幾聲。


    楊楓拿迴酒袋:“好了,看你對喝酒也沒什麽天賦,別浪費我的好酒了!”


    曉敏搖搖頭:“太少了!”


    楊楓疑惑的嗯了一聲,然後笑道:“怎麽,想要借酒消愁嗎?那可不行,我沒這麽多酒給你喝。”


    “就當我賒的,行麽?”


    “你別忘了,你還欠我七十三文錢呢!”


    曉敏垂下雙眸不說話,楊楓歎口氣,抬起手,卻在手指觸摸到曉敏柔軟的頭發之前頓住了,最後輕輕落在曉敏的肩上:“曉敏,逃避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尤其是用酒,我不希望你變成這樣。”


    曉敏點點頭道:“我知道,我隻是需要時間來想通一些事情。”然後她望著楊楓,認真的道:“我知道,你埋了兩壇酒,就在那棵桂樹下。不出意外的話,那兩壇酒就是我的了!”


    楊楓訝異的看著曉敏:“你怎麽跟強盜一樣!”


    曉敏一本正經道:“是你埋的不夠隱秘。我還知道,你每天都來我家蹭吃的。”


    “你你你...”楊楓眼睛睜的大大的,半晌懊惱道:“知道你不說!害的我每天跟做賊一樣!”


    曉敏抬頭望著月亮:“一個強盜一樣,一個做賊一樣,所以我們才是朋友,不是嗎?”


    楊楓沉默。


    曉敏又望著他,眼睛裏滿是落寞的月光:“明天,我又將失去自由,迴到侯府了。”


    楊楓的背一僵,他的臉有些苦澀,他嘴張了張,終究什麽都沒說出來,仰頭又喝了一口酒,像是能咽下所有的不快一樣。於是一口又一口,終於無酒可喝。他晃了晃小酒壺,隨手扔到一邊。然後,他苦笑道:“既是要告別,怎能不大醉一場,我們去桂樹下找酒吧!”


    曉敏點頭:“好啊!”


    二人借著月光來到桂樹下,曉敏一鋤頭下去,楊楓大笑的從她手中接過鋤頭:“你這麽刨,我的酒怕是保不住了!”他搖搖晃晃的刨著,曉敏蹲在一邊,直到聽到一聲清脆的響聲。


    曉敏跑迴院子拿了碗,兩人幹脆坐在桂樹下,各對著一碗清冽的酒,楊楓捧著碗笑道:“酒啊酒啊,別怪我浪費你,實在是事出有因啊!今天,我要和我這個朋友大醉一場,你可千萬別讓我們失望啊!”


    曉敏知道楊楓已經有些醉意了。她捧起碗,學著楊楓的樣子,一飲而盡。火辣的感覺從嗓子傳來,嗆掉了眼淚,嘴卻是苦澀的。又倒了一碗,很快,便有什麽東西蔓延全身,暖暖的,輕飄飄的。誰說借酒消愁愁更愁,此刻,她便很高興。曉敏臉紅紅的,目光炯炯的望著楊楓:“你總算像個朋友了!”


    楊楓笑:“一會兒,你這個朋友可能要發酒瘋了!”


    曉敏微笑:“怕什麽,這裏這麽多工具,什麽砸不暈你。”


    楊楓聞了聞酒香,道:“你可想過,你這一走,芽兒怎麽辦?”


    曉敏望他一眼:“這麽關心芽兒,芽兒這楊哥哥是沒有白喊。”她抿了口酒,臉頰紅紅的:“我要帶她一起去。”


    “連這個都想好了,你真的下決心了嗎?”楊楓認真看著她:“還有機會,你跟我走,大唐山川大好,哪裏都是個好去處。”


    曉敏笑:“雖比不上青山綠水,但侯府也還看的過去的。”


    楊楓抬頭,明亮的月光竟有些刺眼,他揉揉眼,道:“這麽漂亮的地方,你不呆,非得往熱湯裏跳!白鍋說你喜歡自由,現在我不信了!”


    “我喜歡自由啊!”曉敏也抬起頭,望著深藍的天空:“我不是試圖逃出來了嗎?沒用的,逃避一點用都沒有。我得迴去,把那些纏著我的東西一條條斬斷了,我才能真的解脫。”


    楊楓沉默了。半晌,他才苦笑道:“或許你說的對,逃避一點用都沒有。”


    曉敏無奈的搖搖頭:“人活一世,本就寄蜉蝣於天地,渺滄海之一粟,人生苦短,今日還能與楊兄飲酒,實乃樂事,可惜了!還沒還上你的錢。”


    “孺子可教,總算由你自己提了一迴!”


    曉敏伸出手,往上一擼袖子:“看這裏!”


    曉敏猛然對著楊楓露出細白的手臂,楊楓下意識的一別臉:“喂!你不要比我先發酒瘋啊!”


    曉敏笑道:“我清醒著呢!你看我手腕,我說的是這個!”說著,她另一隻手食指戳了戳手表,道:“好看嗎?”


    楊楓注意到那個金屬的奇怪手鏈:“這是什麽?西域的?”


    “額......好像是從西域傳過來的。不重要!我來給你介紹介紹,這個東西,很有用的,能讓你知道,一天過去了多少。”曉敏認真道。


    楊楓笑笑:“那又怎樣,長安有的是計算時辰的東西!”


    “那不一樣!我這個...我這個是全世界獨一無二的!”


    “你該不會...”楊楓眯起眼睛:“想用這個抵押吧?”


    “楊兄果然聰明!”曉敏真誠的誇讚。


    “獨一無二的東西也多了!”楊楓敲了敲表鏈:“不代表我就需要啊!”


    曉敏縮迴手,看了表盤半天:“沒眼光。這可是陪了我三年的手表,寶貝著呢!你不要,我還舍不得給呢!”


    楊楓登時來了興趣:“是嗎?再拿我看看。”


    曉敏握住自己帶著手表的手腕:“你幹嘛?”


    “我忽然對它感興趣了!”


    曉敏眨眨眼睛,噗嗤笑了出來,摘下手表遞給楊楓:“都說君子不奪人所好,你卻一聽說它是寶貝,立刻接受,果然不是君子。”


    楊楓淡淡道:“我從來沒說過我是君子。”


    “可你是大俠啊!”


    “了解我的人,都知道我不過是個喜歡舞刀弄劍的閑人罷了!你可曾聽說過白鍋稱過我大俠?”曉敏忽然想起,白鍋曾跟她說,楊楓自小被養母養大,日子過得很是拮據。但他養母很注重他的外在和才德。寧願不吃飯,也要給他準備一套幹淨素雅的白衣,寧願不眠不休,也一定要他學一身武藝,故而他雖出身寒門,卻有著貴族的氣質。想來,他的養母,也是個高瞻遠矚之人。但她是否想過,從小的貧寒生活,讓楊楓變得這麽鐵公雞呢?這算是他高貴氣質下唯一的不足了!惱人的不足。


    “我看這一樹桂花甚好,不知用來釀酒,會是怎樣的清香呢?”楊楓吸了一口氣,陶醉道。


    一片花瓣無端端落在了曉敏的酒碗裏。曉敏望著它,像是望著一葉小舟,在沒有沿岸的水裏漂泊。“好,要是有機會,我去學釀桂花酒,釀這一樹桂花,將來送給你當做結婚賀禮。”曉敏慢慢道。


    楊楓笑:“萬一我結不成婚呢?”


    “那就留著,將來你去了,用來祭奠你偉大的孤獨。”


    楊楓愣了愣,緩緩吐出一句話:“憑這句話,我一定會活著結婚的!”


    兩人對飲到半夜,下去了半壇酒。曉敏多半是在抿,喝的很慢,楊楓開始喝的很猛,後來也慢了下來。兩個人都醉醺醺的,直到曉敏咚的一聲栽倒,酒碗滾到一邊。


    曉敏感覺世界晃了晃,迷糊的睜開眼,看到一輪明晃晃的月亮,還有一個寬闊的肩膀,隻是看不清臉。正待她想仔細辨認時,她聽到那人說:“沒有酒量,還敢在男人麵前喝醉,你也是夠有膽色的了。”


    曉敏笑:“不要小瞧我,我清醒著呢!隻是小腦麻痹,有點不穩罷了!”


    “你清醒?那就是說,你完全不介意我抱你啊!”


    曉敏想了想,認真道:“當然介意,你敢再占我便宜,我就...”


    “你就怎樣?”


    曉敏笑:“我太困了,睡醒了再告訴你。”


    月光下,曉敏的臉鋪上一層光亮的光,長長的睫毛在臉上投下深深地影子,微微顫動, 楊楓深吸了一口氣,真是醉了,明明正抱著她,她連一點感覺都沒有。這樣的性子,在侯府那種肮髒的地方怎麽過的下去啊!他抬步進了竹樓,將曉敏輕輕放在她的床上,拉過被子蓋好,支起白鍋做的擋板,轉身又迴到桂樹下,將剩下的半壇酒重新封好埋了起來。


    芽兒在窗前站了半天,此刻望著那棵桂花樹,淚光盈盈。這個女人,為了自己的臉,居然放棄救她,這樣殘忍的女人,怎麽配得到他?看著那個月光下白色的一道影子,她的心生起一團嫉妒的火焰:梁曉敏,從今日起,你我不再是姐妹!


    楊楓搖晃著身子,在寂寥空曠的荒野中走著,夜風陣陣,他雙目冰涼,白衣飄搖,隻得一個淒慘的月亮,淡淡的望著他。他一直走,直走到雄雞啼叫,東方泛白,終於來到一個荒涼淒冷的墳地裏,找到一個不大的舊墳,撲通一聲跪下。


    娘,你說錯了,他不是好人。


    他過得很好!


    娘,你常說,是自己的東西,最終總會迴到自己的身邊。現在,我要拿迴它了!你受的委屈,我會讓他加倍賠償,屬於我的東西,我會一樣不落的拿迴來。


    娘,保佑我。


    楊楓將墳上的雜草拔幹淨,又用手刨出一些新土撒在墳上。酒袋裏剩下的酒被他全部倒在麵前的荒草裏。


    青雲少爺興高采烈的來接曉敏,遠遠就看到一團黑煙來自某個他熟悉的地方。他心頭一涼,立刻快馬加鞭,就見到那個蒼翠的竹樓此刻被熊熊大火包圍,許多村民正手忙腳亂的往裏麵潑水。他迅速的往人群中看了一圈,沒有看到想看見的身影,急的他一把抓住一個正端著滿盆水趕過來的村民:“人呢?出來了嗎?”


    那人看了青雲少爺一臉,掙開手:“不知道不知道,先救火再說,這一大早的,很可能人還在裏麵呢!可憐孩子!怎麽跟白鍋交代呢?”邊說他邊往火堆近了跑。青雲少爺從旁邊經過的人手裏奪過盆,一下子全倒在自己身上,捂著鼻子就鑽進火裏。竹子本就易燃,此刻劈裏啪啦的燒的正旺,隻怕撐不了多久,就會轟然倒塌。人們一方麵稱讚這個英雄的偉大,一方麵為這個冒失鬼惋惜,一方麵更加忙碌的救火。三條命啊!三條命就掌握在自己的腿和手上了!這是積多大的德!


    青雲少爺在明晃晃的火焰和嗆人的濃煙中唿喊著,隻有竹子劈裏啪啦燃燒的聲音,不時還有竹子爆炸的聲音震顫著人的心。沒有人的唿喊,或許,或許她們不在,但也有可能,她們已經被嗆暈了!青雲少爺焦灼的,急切的登上火舌包圍的木梯,火舌貪婪的舔著他的臉,觸摸著他的衣服,疼痛感從胳膊上傳來,青雲少爺快速的打滅袖子上的火,快步闖到曉敏的臥室,裏麵空蕩蕩的,隻有火焰像是活了一樣在屋裏跳動著。這時,竹樓猛烈的一震,眼看著就要頃頽,青雲少爺連忙跳到窗前,奮身向下跳去。忽然一根粗壯的竹子猛烈爆炸,一股強大的勁道狠狠撞向他的後背,他直直從上麵墜了下來,摔在地上。一個好心人不顧竹樓不斷爆炸的危險將他背到安全的地方。


    竹子是漂亮的東西,也是危險的東西,所謂爆竹,正是將它這一愛爆炸的缺點優點化了。然而,一座漂亮的竹樓,被火焰吞沒,無可避免的,它不停爆炸,眼見火已經無法撲滅,人們隻好撤到安全區域,呆呆的看著它逐漸消失,化為灰燼。


    直到再也看不到火苗,他們才痛苦的向前,慢慢扒拉著碎片,找尋某些最不願找尋的東西。


    所有的灰燼遍尋了一遍,他們驚喜的發現,沒有找到芽兒和曉敏的屍骨,又找了一遍,仍然沒有。


    青雲少爺正光著背趴在一張單薄的床上,一個鄉村大夫正為他施針,他全無感覺般,隻是渾身肌肉繃緊,大夫始終無法讓他放鬆下來,針怎麽也紮不進去。這時,灰燼裏未發現屍骨的消息傳來,青雲少爺終於如釋負重般,肌肉慢慢放鬆下來。或許,她還是不願跟自己迴去,所以連夜帶著芽兒逃走了。所幸她離開了!不過,為什麽會著火呢?青雲少爺想不通,這一切會是意外嗎?還是有人蓄意為之呢?若是有人蓄意,是不是想要傷害曉敏呢?這件事一定要查清了!


    他換上了一件嶄新的衣服,掩蓋住傷口,若無其事的迴到家,像平時一樣,他迴到自己清冷的小院,就看到一個瘦弱嬌小的身影坐在院子的石凳上發愣,桃子迎了過來,麵色沉重:“三少夫人,她迴來了!”


    “什麽?”青雲少爺立時欣喜起來,不再管院子那個人,抓著桃子的肩吼:“她在哪裏?”


    桃子迴頭看了看主屋,青雲少爺立刻奔了進去。屋裏有些昏暗,隱隱約約看到曉敏躺在紗帳內,一動不動。


    她真的在。


    步子忽然沉了下去,青雲少爺慢慢的,小心翼翼的走過去,仿佛裏麵的人會被震碎一樣。掀開落紗,曉敏安靜的躺在床上,閉著眼睛,黑色的秀發散落開來,像是柔軟的雨。


    他抬起左手,輕輕落在曉敏的臉上,“別碰我!”曉敏冷冷道。


    他愣了一下,收迴手,背在身後:“我說過了,我去接你,你為何自作主張?”


    曉敏冷冷一笑:“可我沒答應你。”


    “笑話,你以為這裏是你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地方嗎?”


    曉敏坐起身:“怎麽,你要懲罰我嗎?”


    青雲少爺背過身去:“你既然已經知道我已經不是那個軟弱可欺的蕭青雲,就該知道,我不會繼續睡在地上。”


    “沒關係,我睡在地上就行了!”曉敏立刻接過話來。


    青雲少爺神色複雜的望向她,半晌道:“那你此刻在做什麽?”


    曉敏穿上鞋,站起來,道:“抱歉,以後,我都不會再犯這個錯誤了!”


    青雲少爺一甩左袖,憤怒的離開了。


    曉敏默默的看著他消失在視線中,這才抱著肩,虛弱的坐在凳子上,撐著桌子,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誠如安氏所說,任何決定都是有它的代價的。她說走就走,說迴就迴,總要付出點代價,給侯府那些蠢蠢欲動的人看一看。因為她怎麽著也是夫人,既要她受罪,卻不好留下傷疤,所以她的肩被紮了一些銀針,放了一些血。然而刑法並沒有結束,隻不過被安氏擔心她熬不住,暫時記下來,留待她稍微好一些,再接著帶過去摧殘。


    安氏,那個總讓她盯著青雲少爺的女人。曉敏才知道,青雲少爺並不是她的親生兒子,她分明是擔心蕭青雲會影響了她親生兒子的前途,才一直對他防範有加。但這一次,安氏不再光讓她看著青雲少爺了。安氏看重了青雲少爺對曉敏的喜愛,希望曉敏能得到青雲少爺的信任,尋機徹底毀了他。這也是為什麽,安氏給了曉敏這個機會,讓她能重新迴到侯府。


    盡管安氏是這樣一個女人,曉敏還是主動找到她,向她投誠。安氏不答應,除非她肯燒了竹樓,斷了後路,她果斷的答應了。隻是提出,芽兒要留在她的身邊,以貼身丫鬟的名義,很顯然,談判成功了!


    她當前最要緊的任務,就是多露臉,讓人們知道,她不是失蹤,真的隻是得了大病。那些走漏風聲的人,他們都再也說不了話,而曉敏這個源頭,因為對安氏的投誠,安氏很給麵子的在保證曉敏不會喪失任何功能的前提下,極大地懲罰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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