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崖邊上,易塵一身黑衣,佇立而望。又是夕陽西下的時候,每當此時,他都會站在這個地方看落日的。可是,今天的心情卻跟以往截然不同,隻因為這裏有了她。隻是,他不知道這種心情能夠持續多久?以前,他不敢奢望能夠跟她在一起,他隻要能在遠遠的地方看著她快樂就足夠了。可是現在,他竟然有一種想接近她的欲望。

    “怎麽一個人在這兒?”柔若和風的軟語從身後飄來。易塵轉身,不由得一愣。站在眼前的幽蘭,已不似昨日的虛弱蒼白,而是精神煥彩,笑靨融融。健康的幽蘭,是那麽像秋日的陽光,明媚卻不灼人,有的隻是無邊的溫暖,讓人舒心。

    “怎麽了?”幽蘭問。她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了。

    “你怎麽出來了?你的傷還沒好。”

    “我沒事的。你看。”幽蘭轉了一個圈,調皮地一笑。“從小到大,我不管受什麽傷,都好得比較快的。”她站定,看看正望著自己出神的他,微笑著將那支玉笛遞給了他。

    “這個……”易塵猶豫著。當初,他將笛子送給了她,希望它能代替自己來守護她。如今,她又還給自己,卻不知是為什麽。

    幽蘭嫣然一笑,說:“能為我吹支曲子嗎?我想聽。”

    易塵接過笛子,在崖邊坐下,一支曲子流淌而出。幽蘭采了一片葉子,在他身邊坐下,跟著他的調子輕輕地和著。笛聲清脆,卻透出淡淡傷感;和音輕柔和緩,若春風拂水。

    “你在自責嗎?”幽蘭從他的笛聲裏聽出深深的自責之意。

    易塵看向她,緩緩道:“我傷害了你。雖然,你不恨我,但是我無法原諒我自己。”

    “不怪你。我知道,那並非你所願。”幽蘭淡然地看著易塵。

    易塵張口想說什麽,卻又沒說出來。幽蘭趕緊岔開話題,道:“這支玉笛很特別。它發出的聲音比一般笛子要清脆幾分,音質也特別流暢,不隻是何來曆?”

    “它是用千年古玉所製。是父親給我的,據說是我娘親的遺物。”易塵淡淡地迴答。

    “你娘親的遺物?”幽蘭想起了那晚方震聞此笛聲而悵然的神色。“我義父好像識得此笛。”

    “他……”易塵沒再說什麽。他轉移視線,看向西方的天空。落日西沉。夕陽的餘暉把天邊的雲彩染得緋紅,紅得醉人。

    “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幽蘭歎道。

    “……”易塵看著她。

    幽蘭一笑,問:“你喜歡日落嗎?可是我卻喜歡看日出。日落雖好,可接下來卻是無邊暗夜。日出就不一樣。日出刹那,會給人噴薄的希望。”幽蘭雙手抱膝,陷入美麗的迴憶之中。她想起了萬劫穀的日出,她的快樂石,還有穀中快樂的鳥兒。“你知道嗎,我有一個願望,就是能像鳥兒一樣,自由地飛。”幽蘭輕輕地說。

    “不難。”易塵說。幽蘭停止思緒,看著他。易塵站起身,將右手伸向幽蘭。幽蘭頓了一下,隨即一笑,將手遞給他。易塵輕輕拉幽蘭站起,左手抱住她腰間。幽蘭緊張得閉著眼睛,不敢看。她隻覺腳下一輕,身子已在半空之中。耳邊傳來輕輕的風聲,她能感覺到空氣在指尖飛快地流過。她漸漸不再緊張,睜開雙眼。地麵上的一切變得很小,幾乎看不清。天上的彩霞離自己好近,仿佛一伸手,就能觸到美麗的碧空。幾隻鳥兒正處在與自己同樣的高度,自由地起舞。

    這種感覺真的很奇妙。她仿佛化身一隻快樂的小鳥,盡情地享受著天空的擁抱。終於體會到飛的感覺了!她似乎忘了一切的存在,忘情地喊著:“啊,我終於可以飛了!飛起來了!”她歡快的笑聲在空中迴響。

    易塵則溫柔地看著幽蘭。此刻的她,才是真正的幽蘭,天真活潑得像個小女孩兒。不知為什麽,在他麵前,她總可以放心地展現她最真實的一麵。她可以像個孩子,她可以不必堅強,她可以做一個小女人。因為,他會包容她,嗬護她,守護她。

    “咳咳”,突然胸口一緊,她又咳了起來。易塵急忙帶她落迴到地麵上。幽蘭腳下沒站穩,一個踉蹌,整個人跌進了易塵懷中。

    “怎麽了?都怪我!明知道你的傷還沒好,不該這麽魯莽的!”易塵緊張地看著幽蘭,眼光中滿是自責。

    兩抹紅暈飛上幽蘭的雙頰。她搖了搖頭,害羞的柔聲道:“謝謝你,給了我飛的感覺。我會記住今天,記住你,永遠。”

    易塵審視著她的目光,忍不住將她攬入懷裏,抱緊她,撫摸著她柔滑的長發。他擁著她,擁著他的天空,他的陽光,他的全部。他擁著她,感到從未有過的踏實,心靈的寧靜。

    幽蘭也不自覺地抱住易塵。隻在夢中出現的情景終於化為了現實。被他擁著,她感到一種不一樣的溫暖。那種溫暖,娘不曾給過她,妹妹不曾給過她,義父和延亭哥哥更不曾給過她。那種溫暖,讓她感到舒服。

    兩顆久違的心,緊緊依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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