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後,大龍十七歲了,長得人高馬大,五官清秀端正,街裏街坊的都誇大龍一表人才,人家誇是人家誇,自己幾斤幾兩還是要心裏有個數,可是大龍不一樣,本來內心就總有一些‘小膨脹’,街裏街坊的在這麽一誇,我估計,如果能登天,他就竄上天了。


    在大龍的世界裏,沒有吃苦耐勞,勤儉生活的概念,他非常排斥父親和大虎那樣的生活,一個麵朝黃土背朝天,一個常年跟木頭打交道,掙不了三瓜兩棗,還得起五更睡半夜的幹,不劃算,他過,就要過有錢人的日子。


    但有錢人的日子,父母是給不了了,大龍就要尋找機會,要是天上能掉個金元寶,哪怕砸死他,也是被金子死的,也是有錢人。


    這一天,大龍等到了機會。


    同村的夥伴告訴大龍,山上有一家新開的煤窯,正在招募記賬先生,包吃包住,工錢還不少,大龍正好符合條件,夥伴建議讓大龍去試一試。


    記賬先生,風吹不著,雨淋不著,掙得錢也不少,說不定幾年以後,他也能像礦主一樣,蓋上幾間大瓦房,娶上幾房姨太太,身邊在有幾個保鏢,這生活多刺激,這不正是自己追求的目標嗎?


    此時不做決定,更待何時,大龍趕緊迴家,征求父親的意見,沒想到,父親連想都沒想,就直接拒絕了,大龍和父親發生了爭執,一個堅決要去,一個堅決不讓去。


    父子倆沒有一個讓步的,父親強調的是,煤窯危險還舉了金昌元的例子,大龍要去的理由和父親正好相反,記賬先生根本不用下井,不存在危險。


    十七歲的大龍,血氣方剛,一賭氣,背著父母自己到煤窯報名去了。


    晚上吃飯的時候,不見大龍迴家,父親就猜到,大龍一準是去煤窯了,他放心不下,叮囑大虎,轉天一定想方設法把大龍給找迴來。


    第二天,通過大龍的夥伴,大虎了解到了煤窯的具體位置,沒用半天的時間,大虎就找到了那家新開張的煤窯。


    大虎一眼看去,新煤窯招工的場麵,挺大,挺熱鬧,報名排隊的年輕人還真不少,大虎在報名的隊伍裏,尋找了半天,並沒有發現大龍,大虎又擠到前麵登記處去尋找。


    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引起了大虎的注意,大虎一看,大龍坐在桌子旁,對前來報名的人進行著登記,再看大龍身邊站著的那個人,著實把大虎給驚著了,誰呀,周扒皮。


    難怪,大虎對剛才的聲音那麽耳熟,周扒皮也在同一時間認出了大虎:


    “怎麽著?你也來這報名了?看在咱們認識的份上,你不用排隊,我讓大龍先給你登上。”


    “叫什麽名字?多大歲數?”大龍隻顧登記,頭也沒抬的問道。


    “我叫大虎!”大虎故意提高嗓音。


    “大虎?哥,你怎麽來啦?”大龍聽到名字後,抬頭一看是哥哥,很是驚訝。


    “怎麽,大虎真是你哥?”周扒皮半信半疑的問大龍。


    “那還有假,這是我親哥,我介紹你們認識一下,他是周礦主,也是我日後的東家。”大龍把周礦主介紹給大虎。


    “大龍,你私自來這裏,你知道爸媽多著急嗎?聽哥的話,這的活咱不能幹,現在就跟我迴家。”大虎沒理會周扒皮,而是拉著大龍就要走。


    “大虎,今天可是我開張大吉的好日子,你拉著我的人就走,是不是成心來攪我場子的,你也不掂量掂量,我在這吐一口吐沫,就是坑,你憑哪樣敢在我的地盤上撒野,你信不信,我一句話就能把你廢了。”周扒皮邊說邊招唿手下的人跟大虎動手。


    “周礦主,您別跟我哥一般見識,我現在就勸我哥趕緊離開這。”害怕哥哥吃虧,大龍趕緊向周扒皮求情。


    “大龍,你知道你的東家是什麽人嗎?他就是當年哥幹活的煤窯的老板,金昌元的腿在他那砸傷以後,就是他是見死不救,讓金昌元的腿落下殘疾,你說,哥能讓你跟這樣的人幹嗎?”大虎隻得把事情告訴大龍。


    “又是金昌元,我的耳朵都快聽出繭子了,哥,那已經是過去的事了,我們不能因為一個金昌元,就永遠呆在山溝裏不出來,我已經大了,能為自己做主了,要迴你自己迴吧,我是打定主意,要跟周礦主幹。”大龍根本不聽大虎的勸說,決意留在這裏。


    “大龍,哥是為你好,不想讓你做後悔的事,你還是跟哥迴家吧。”大虎近乎是在哀求大龍。


    “哥,我再最後說一遍,後不後悔那是我的事,反正我是不會改變主意。你走吧!”大龍說完,就迴到了周扒皮身邊。


    “大虎,這可是大龍親口說的,沒有人逼他,你要是識相,就趕緊給我滾蛋。”周扒皮得意的衝著大虎耍起了威風。


    “你叫我滾蛋,信不信,我把你捂死曠工的事情給你抖摟出來,我看還有哪個不知死的,到你的礦上幹活。”


    聽見大虎說這番話,周扒皮有了短暫的遲疑,把曠工捂死在礦井下的事情,是在大虎哥三個離開礦上以後發生的,而且他為了這件事,認為做的天衣無縫,今天大虎突然提起,說明這件事沒能瞞住,如果讓排隊登記的人知道了這件事,無疑會影響他招工。


    周扒皮給他的手下使了個眼色,兩個手下把大虎扭住,就要帶走,大虎掙脫出來,衝著排隊登記的人喊道:


    “你們要來挖煤的礦主,是個心狠手辣的人,他根本就不拿曠工當人,我就曾經在他的煤窯挖煤,我的堂弟被他的煤窯砸折了腿,他不給醫治,還說,這是天災人禍,他概不負責,還有…”


    “我說你們都是吃幹飯的?讓一個神經病在這胡言亂語?還不給我拿下。”周扒皮就怕大虎提起十幾個曠工死在他井下的事情。


    周扒皮的手下又上前,試圖抓住大虎,被排隊的人群攔住了,大虎接著說道:


    “他的煤礦發生了礦難,有十幾個曠工困在了井下,就是這個周礦主下令,封上窯口,愣是把十幾個曠工,捂死在了裏麵,你們說,就這樣的礦主,你們敢在他的煤礦挖煤嗎?”


    聽了大虎的話,有一些已經排到登記處的人,紛紛退了迴來。


    大龍見大虎在眾人麵前越說越帶勁,他擔心,因為大虎的舉動惹怒了周扒皮,辭退了他記賬先生的肥差,他離開了登記處,把大虎拉到一邊說道:


    “哥,算我求你了,你就少說兩句吧,你說的那十幾個曠工,他們跟你有什麽關係,你有必要非要在這把事說透嗎?”


    “大龍,你要我怎麽跟你說,才能把你說醒啊?那十幾個曠工是我們哥三個的救命恩人,當年,要是沒有他們無私的幫助,哪有咱老金家哥三個的命啊,你能說他們跟咱們沒關係?大龍,醒醒吧!快跟哥迴家,說什麽也不能跟著這種沒人性的人幹。”


    大虎的不依不饒的態度,源於他和剛子見麵後,剛子的講述,今天可是得到機會了,他就是豁出命,也要為埋在井下的十幾個弟兄說句公道話。


    這迴周扒皮親自對大虎動手了,大虎不是周扒皮的對手,周扒皮一臉兇相,塊頭壯,個頭大,那分量,壓在大虎身上,就能把大虎壓得半死,很快,大虎就被周扒皮摔倒在地上,周扒皮的手下見狀,也上來亂踢亂踹,大虎被打得皮開肉綻,可氣的大龍沒有上前幫助大虎。


    見大虎被打的起不來了,周扒皮把大龍拽到大虎跟前,要大龍大聲的告訴大虎,是留下來跟著他幹,還是跟著大虎迴家,大虎睜開那雙被打的血肉模糊的眼,看著大龍,他多麽希望大龍能跟著他迴家,大龍站在大虎麵前,斬釘截鐵的說,我要留在周礦長這。


    大虎見大龍是王八吃秤砣,鐵了心了,無奈的閉上了眼睛。


    等迴頭想安排登記的人的時候,周扒皮發現,那些排隊的人早就跑的沒蹤影了。


    躺了很長時間,感覺能動彈了,大虎才起身,慢慢的往家裏走。


    為了不讓父母看見自己的慘樣,大虎路過河灘的時候,用水洗了洗臉上的血跡,又整了整滿是泥土的衣服。


    父母見大龍沒有跟著大虎迴家,又失望,又傷心,大虎本想把實情告訴父母,又擔心父母聽了以後,更加失望和傷心,隻好把事情往好了編,說大龍真的是在新的煤礦,找了個記賬先生的差事,還告訴父母,記賬先生是不用下井的,也沒有什麽危險,大可以放心。


    二老擔心的,就是怕大龍下井出事,一聽說不用下井,心裏多少踏實了許多,其實,大虎在編這篇話的時候,心裏始終提著,因為他知道,有朝一日,大龍跟周扒皮學了壞,變得不可救藥,第一個向他興師問罪的肯定是父母。


    相反,現在說出了實情,父母肯定會不顧一切的去煤礦拉大龍迴家,大虎想著,自己都被打成這樣了,都沒能讓大龍迴心轉意,他們二老去了,也是同樣的下場,還有可能把當場氣死,權衡過後,大虎隻得選擇了寧可讓二老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多活幾年,也不想現在就看到那樣的結局。


    要不說大虎這個當哥哥的就是操心受累的命,他對大龍仍就是放心不下,隻要有空,大虎就跑到大龍幹活的礦上,去看望大龍,每次都是千叮嚀萬囑咐的,怕他學壞,而大龍呢,隻要不提讓他迴家的事,他也能跟大虎聊上幾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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