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熹趕緊笑著問了句:“買好菜啦?”


    餘田田的臉瞬間一紅,趕緊把熱狗放了下來,一臉心虛都要昂子——因為他們兩手空空,隻是出門胸了那麽個咚,接了那麽個吻,然後就迴來了……


    但陳爍鎮定自若地說:“這位粗心大意的護士同誌記錯了,冰箱裏有菜,走到一半的時候想起來了,所以又迴來了。”


    四目相對,反正不是智障的都看得出誰心裏有鬼。


    馮子靳已經直起了身子,陳熹笑著說:“哥,我來廚房看你做飯。”


    他一頓,卻看見陳熹在把自己推去廚房以前,抬頭最後看了他一眼,“吃頓飯吧,休息一晚,明天迴去。”


    她沒有理會他剛才的那番話,仍然鐵了心要把他趕走。


    說完她就去了廚房,仿佛剛才什麽事也沒發生。


    餘田田有心把空間留給她和陳爍,於是朝陳爍眨眨眼,“我就不來幫你了,反正你是陳大廚,不需要我的協助。”


    她坐到了沙發上,客客氣氣地對馮子靳說:“別管他們,馮先生你坐,咱們隻顧吃就行。”


    廚房裏,陳爍把妹妹推得離爐子遠了些,叮囑她:“別離太近,免得一會兒油濺到你身上。”


    他幫她搭好腿上的毯子,第一次認認真真地低下頭來看著她的腿,片刻後收迴視線,“準備好看我大顯身手了嗎?”


    陳熹笑起來,眨眨眼,“時刻準備著。”


    陳大廚這就開始嘚瑟了。


    他刀工不錯,手起刀落就將青椒切成了粗細均勻的,手腳麻利地又剖好了魚。


    陳熹笑著說:“哇,刀法真棒!”


    他勾起唇角,“天天都在手術室操刀,刀法能不好嗎?”


    陳熹:“……”


    切人和切菜也能比?


    陳爍愛耍寶,炒菜的姿勢有模有樣,為了顯擺,還刻意在空中抖了抖鍋,中途沒有濺出一滴油。


    糖醋魚,青椒雞丁,熗炒油麥菜……他的菜全部出鍋時,色香味俱全,好不誘人。


    他用筷子夾起雞丁喂了陳熹一小塊,期待地問:“好吃嗎?”


    陳熹笑完了眼,“好吃!”


    哥哥做的又怎麽會不好吃呢?


    她好像很久很久沒有笑得這麽開心裏,眉眼間俱是笑意,唇角也彎得像是天邊的新月。


    但陳爍看著看著,卻看見了她眼底隱隱閃爍的亮光,頓時就沒有了動作。


    陳熹看著他,還在含笑問他:“哥你什麽時候練出這麽一手好廚藝的啊?該不會為了娶到餘姐姐,所以奮發圖強苦練廚藝吧?”


    她記得陳爍以前是最不愛踏進廚房的,嫌棄這種地方油膩膩的,是隻有老媽子才會喜歡的。


    陳爍把筷子放迴櫥櫃上,轉過來蹲下身,摸摸她的頭,“不是,是特意為你學的。”


    這下換陳熹一愣。


    破天荒的,陳爍說起了從前的事情。


    “當初你走了以後,我知道遲早有一天你會迴來。我盼著你能好起來,像以前一樣做個健健康康、活蹦亂跳的小姑娘,就算調皮淘氣也沒關係,我都讓著你。但是醫生的話擺在那裏,就算我的願望再美好,也不得不接受最有可能的那個版本——你站不起來,你需要人照顧,你沒有辦法迴到以前。”


    他伸手摸到了她的臉,“那個時候開始,我就問自己,我該做些什麽?答案是我必須學會怎麽去照顧你。”


    所以他開始學習做飯,開始學習如何去照顧一個人,所以他不僅學會了如何一個人生活,還學會了如何照顧好寵物——熱狗的出現不過是為了練習,因為有一天他要負擔起照顧陳熹的責任,就算是一輩子,他也沒有任何怨言。


    陳熹的眼圈瞬間紅了。


    她搖頭,“我不希望我成為你的負擔。”


    “你從來就不是負擔,是我的責任。”陳爍望著她,聲音裏多出了一絲苦澀,“其實早就準備好了一切,早就該接你迴來,但我心懷愧疚,不敢麵對你,我甚至不敢看到你的腿。因為你變成今天這樣,少不了我的責任。是我這個當哥哥的肆意妄為,做得太少,才讓你代替我衝出了門,和媽一起坐上了車;是我沒能阻止你,才讓你和媽——”


    一隻纖細的手指停在了他的唇上。


    陳熹掉眼淚了,一邊搖頭一邊說:“不是,這些事跟你一點關係也沒有。所有的選擇都是自己做出來的,事情發展到哪一步,當初誰也不知道。你根本沒有必要自責,哥。”


    她低頭,掀開腿上的毯子,“早些時候也會自怨自艾,恨命運不公平,為什麽這種事情就發生在了我的身上,為什麽我才那麽小就是去了雙腿,還不能再拿起畫筆……”


    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掉,滴在地上,砸在誰的心裏。


    但她抬頭擦幹眼淚,破涕為笑地望著哥哥,“可是也不全是遺憾,也有收獲的。”


    她從脖子上拿起那隻輕便小巧的單反,“你看,我現在雖然不能拿筆了,但是我還能攝影。”


    相機是經過馮子靳改良的,比普通的相機輕便了很多,她雖然拿起來仍然有些吃力,卻不至於拿不起來。


    “我的手雖然會顫抖,但是拍攝光線的時候會因為顫抖而產生一些附加效果,相片也許會模糊一些,有時候甚至看不真切相片上的景物,但是馮子靳說,模糊也有模糊的美。”她笑起來,“哥,他還把我的照片拿去參展了,照片的名字是不完整的美。雖然沒有得獎,但是主辦方的攝影大師親自登門拜訪,告訴我他很喜歡我的作品,希望我能繼續攝影,展示出更多成果。”


    她笑得那麽開心,拿著相機對他說:“雖然不能畫畫了,可是我一樣能捕捉到這個世界的色彩和動人風景,這樣還有什麽不夠呢?”


    可是這樣說的同時,她也慢慢想起來了,馮子靳明天就要走了。


    是她親自趕走他的。


    從今以後大概再也沒有人會陪她去海灘等日出日落,手把手地教她如何攝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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