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氏渾身顫抖,哆嗦著說道:“兒、兒子到同窗家去了。不在家。”


    蔡成這會兒終於能說出囫圇話了:“我大兒、在、在家。”


    李竹環顧四周,卻沒看見蔡青,也沒看到蔡白蔡紫等人。她真希望蔡青不在家,可又知道根本不可能。


    就在這時,門口響起一陣喧嘩。


    一眾拿著兵器的嘍囉押著裏正和一群抖得像寒風中的鵪鶉一樣的村民進來了。


    李竹再也忍無可忍,怒聲說道:“寧希邁,你能不能不要傷及無辜?”


    寧希邁麵無表情地說道:“誰說我傷害他們了?我隻是來請他們看戲。”


    裏正強撐著走到寧希邁麵前,彎著腰小心翼翼地說道:“大王,俺們楊家集一向與貴寨並無嫌隙,你們若想借糧,我一定會讓鄉親們湊齊,還請大王和眾位好漢手下留情。”


    寧希邁客氣地說道:“楊裏長請放心,寧某隻是請你們看一出好戲。你等盡管看戲便可,休要囉嗦。”


    裏正張了張嘴,也不敢多說,戰戰兢兢地退迴人叢中去了。 眾人麵麵相覷,驚疑不定,彼此隻敢以目示意。


    “正主怎麽還沒來?”寧希邁不耐煩地問道。


    “來了。”


    門口又押進來一波人。


    李竹看到來人,心立即被揪了起來。


    李大姑和楊墨還有楊老實並蔡青四人被押進來了。


    蔡青被捆得結結實實,衣衫淩亂,頭發披散。


    他和李竹四目相對,一時無言。


    蔡青蠕動著嘴唇想說些什麽,最終還是咽了迴去。隻用擔憂的眼神看著李竹。


    世事真是難料,僅僅在半個時辰之前,她和蔡青還在黃昏的桃花林中漫步,還在欣賞著他的畫,討論著明天要吃什麽菜。萬沒料到兩人卻在這種情形中相見,如此狼狽而無奈的重逢。


    李大姑一看到李竹也在這兒,立即擔憂地喊了一聲:“阿竹,你怎地也在這兒?”


    楊墨看到寧希邁時,立即明白了什麽。


    李大姑以前見過寧希邁兩次,但並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


    如今一看到他,便忍不住驚唿出聲:“你、你不是那個麥西寧嗎?你怎麽……”


    楊墨伸手拉拉他娘的衣裳,小聲說了一句什麽。


    李大姑臉色慘白,抖著唇說不出話來。她哪裏想到那個長相俊秀、說話和氣的小夥子竟是個土匪頭領。


    寧希邁的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對李大姑仍跟以前一樣和氣:“多日不見,楊嬸一向可好?”


    李大姑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好,好得很。”


    寧希邁一副想跟李大姑長談的架式。


    楊老實和楊墨手心裏都捏著一把冷汗。


    李竹頻頻示意楊墨,叫他們盡量不要出身。


    蔡青掙紮著走向寧希邁,看著他的眼睛,啞聲說道:“我知道你對你不滿,有什麽仇怨盡管衝我來,放了他們。不要為難阿竹。”


    “好啊。就憑你這句話,多少也算個男人。” 寧希邁沉聲說道。


    突然他刷地一下抽出腰間的長劍,“就憑這點,我給你個痛快。”


    長劍在半空中閃過一道寒光,朝蔡青的頭頂削去。


    “我的兒啊——”陸氏癱軟在地上大聲哭喊著。蔡成張大嘴巴,嚇得發不出聲音。


    “阿青——”楊墨悲戚地叫道。


    “啊呀——”


    周圍的人或是嚇呆,或是發出聲聲尖叫。


    整個蔡家大院裏,一陣混亂。


    ……


    就在這時,李竹一個箭步衝上去奪寧希邁手中的劍。小白和大黃竄上去去咬寧希邁的胳膊。


    劍刺偏了,隻削下蔡青頭頂上的一縷頭發。


    蔡青劫後餘生,麵無血色,四肢發軟,但硬是死撐著站穩了。


    他抬起頭緊盯著寧希邁,用倔強的聲音說道:“這就是阿竹喜歡我而不喜歡你的原因,——你隻會強迫她。用這種手段對付一個女孩子,你不覺得這是恥辱嗎?”


    寧希邁收迴劍,拊掌讚道:“真看不出,你還真有一絲硬氣。”


    李竹麵色慘白如紙,她擋在蔡青麵前,說道:“你夠了嗎?我願意與他斷絕來往還不行嗎?”


    “阿竹,不要。”蔡青淒然叫道。


    這時,院中的人都已大體明白了怎麽迴事。


    原來都是因為李竹。原來是二男爭一女。


    要換在平常,他們早興致勃勃地談論起來了。而此時,他們卻是提心吊膽,生怕這幫悍匪注意到自己。


    蔡成明白真相後,對李竹愈發地怨恨。果然是個災星,還還沒嫁到蔡家就惹了這麽一大攤麻煩。


    蔡成鼓起勇氣,一路爬行到寧希邁麵前,說道:“大王,一直都是這個李竹纏著我家阿青,我們蔡家一直不同意她進門,不信你問問鄉親們。我們是無辜的,您高抬貴手,放過我們一家吧。”


    寧希邁看都不看蔡成,一抬手命令左右:“去把那幾個躲在地窖裏的人都給我拉出來!”


    不多時,蔡白、蔡紫、蔡藍加上蔡丹都被押出來了。就連受傷未愈的陸琨也被抬出來了。


    陸琨被人抬出來時,一看到寧希邁不禁麵無人色,他作鎮定道:“寧公子,我是京城陸家的人。咱們素日無冤無仇,還請行個方便。”


    寧希邁喝道:“閉嘴。”陸琨不敢多言,乖乖地閉上了嘴巴。


    寧希邁環視一圈眾人,眾人戰戰兢兢,紛紛低下頭。生怕他注意到自己。


    寧希邁輕笑一聲,朗聲說道:“本人對你們村的李竹姑娘一見傾心,多日前曾用兩匹紅綢下聘。不料,竟有人大膽包天,敢與寧某搶人。今日,寧某就請大夥看場戲。我要這個人當場認錯,當著大夥的麵發誓以後不再糾纏我的女人。”


    李竹剛要開口說話,就被三個黑壯婦人扯住了。


    寧希邁警告道:“你最好一句話都別說,你所說的每句話後果都會報應在你的情郎和親人身上。”


    蔡青看李竹一眼,緩緩地搖搖了頭,示意她不要說話。 過了一會兒,又有個婦人往李竹嘴裏塞了一個物件,東西光滑細膩,有清涼的觸感。那是一塊玉佩。玉佩的繩子係在她的耳後。


    “現在,請那個人給我站出來認錯。”寧希邁朗聲說道。


    眾人紛紛看向蔡青。蔡青像一尊石像似的,呆呆地立著不動。仿佛沒聽到寧希邁的話似的。


    寧希邁大手一揮,吩咐道:“老規矩,先見血。”


    一眾嘍囉湧入牲畜棚,不一會兒就拎出來十來隻雞鴨鵝。


    寧希邁一揮手,十來隻家禽一齊被抹了脖子。


    “再來。”


    接著是豬羊。


    被捉的豬發出一陣刺耳的慘叫,羊兒咩咩地亂著。


    血流得滿地都是,空氣中散發著濃濃的血腥味道。


    眾人仍像一群鵪鶉似的擠在一處,不敢吭聲。蔡成心疼得眼珠子發紅。


    寧希邁挑眉問蔡青:“要認錯嗎?”


    蔡青緊抿著唇,仍是一言不發。


    寧希邁冷笑:“好,那就再來。這次換成人。”


    他那如利刃一樣的目光在人群中巡視著,仿佛是惡狼在尋找獵物一般。


    蔡白和蔡紫一接觸到他的目光,嚇得癱軟在地,蔡白麵容扭曲,怒目瞪著蔡青:“大哥,你快認錯啊,你想害死全家嗎?你還是個人嗎?”


    蔡青緊咬牙關,不理會蔡白。


    寧希邁閑閑地看著這兄弟兩人,突然拔出長劍向蔡白砍去,蔡白雙膝跪地:“大王,這不關我的事。”


    寧希邁陡然將劍收迴。接著又將目標換成陸氏,陸氏嚇得不知所措。


    寧希邁吩咐道:“先剁掉她的手指頭,一根根地剁,直到她兒子知錯為止。”


    寧希邁話音一落,蔡家眾人哭成一團。


    陸氏掙紮著挪到蔡青麵前,哭著懇求:“阿青,算娘求你了好嗎?你認個錯好嗎?你要讓娘給你磕頭是嗎?”


    蔡青走到寧希邁麵前,挺胸說道:“你衝我來,你剁我的手。”


    “不,我偏要剁你家人的。”寧希邁笑著說道。


    “動手吧。”寧希邁吩咐道。


    隻見一道寒光閃過,陸氏“啊”地慘叫一聲,登時昏了過去。


    “娘——”蔡青終於支撐不住,慘唿一聲。他撲上去又被人拉了迴來。


    “再剁一根。”


    蔡青再往前衝,又被人拉了迴來。


    蔡家兄妹連同蔡成在內一起哭著懇求蔡青。


    如是幾迴之後,蔡青不再試圖掙紮,他用無限哀戚的眼神看著李竹,艱難地說道:“對不起,阿竹。”


    ……


    意料之中。


    李竹看著蔡青,沒有失望,心頭卻一陣陣抽搐地痛。


    “好、好。”


    寧希邁一臉惡意得逞的笑意:“阿竹,你看,他的考驗結束了。他最終放棄了你。”


    李竹冷冷地看著寧希邁,眼裏有不屑有憐憫有仇恨,唯獨沒有情意。


    她動了動嘴想說話。 寧希邁嘴角一彎,親手拿掉她口中的玉佩。李竹這才看清那塊玉,玉佩在火光的映照下發出綠瑩瑩的光芒,像是黑夜中狼的眼睛。


    “此時此刻,你想說些什麽?”寧希邁微微彎下腰,溫柔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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