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啊。”李仙長話鋒一轉:“俗話說,一山不能容二虎,這一家也不能有兩強。兩個大福之人,在一家,不但不能互相幫襯,反而會抵消彼此的福分。因此你家隻能留下其中一個。”


    李家人麵麵相覷,同時又有些了悟,原來如此,怪不得呢。家裏隻能留一個,那還用說,當然是留李寄。至於李竹,那也不能便宜了別人,可以找個人家嫁了,年紀小,可以先成親再圓房。


    劉氏和肖氏這婆媳倆算是想到一塊去了。


    誰知,李仙長接下來的話卻打斷了這婆媳倆的幻想,隻聽他說道:“你家小女兒的命格有些特殊,因此不可早婚,十八歲以後方可發嫁。否則會對娘家不利。”


    “這……”肖氏的臉不由得垮了下來。


    李竹一手拉著肖氏一手扯著劉氏說道:“奶奶,娘,你們聽,仙長說我的命好,你們就讓我留下吧,我以後會好好地孝順你們。”


    肖氏幹笑著抽開李竹的手,劉氏也慢慢地挪開了身子。


    李竹又去求李大富,李大富別過臉不理她。


    李竹欲哭無淚。


    李家四口人一起送李仙長出村,那李仙長也沒收錢,隻讓李家送些供養到城外的清風觀就行。李仙長飄然而去。李家村的人又開始議論起來。


    李竹到處去找人,找裏正,找李家大伯。


    一見到他們就說:“我是掃把星,我的命也很好,你們勸勸我家人,別讓他們把我送出去。我好容易在家裏過上了幾天好日子,我不想走啊。”


    這些人雖然好聲安慰李竹,但也沒人真去勸,畢竟誰家會為了女兒舍棄兒子,李寄那可是老李家的根。所以離開的隻能是李竹。至於送到哪裏去,也成了一個難題。


    李竹的外婆家已經沒什麽人了。李家大伯跟李竹家也不和睦。李竹的大姐嫁得遠。至於李大姑家,他們才不想如他們的意。


    不知他們怎麽商量的,最後李大伯竟然同意李竹到他家了。隻是,他萬萬沒想到,他剛答應這事,他家的房梁就落了下來,差點砸傷他。李大伯覺得這不是個好兆頭,心裏就有些後悔。


    李竹成了個燙手山芋,李寄的病也在一天天加重。雪上加霜的是,劉氏的首飾匣子也丟了。


    她的兩個老本都沒有了。這簡直要了劉氏的命。


    李竹仿佛不知道自己的處境似的,每天還跟以前一樣,好吃好喝好睡。肖氏越看她越不順眼,她接她迴家為了什麽?還是想過個好日子?結果,她一迴來不但幫不上忙,反而克他們全家。既然這樣,那還忍她幹嗎?


    肖氏決定不忍了,那張臉翻的比書還快。她又想像以前那樣使喚李竹。


    肖氏叫道:“小竹,你去打些豬草。”


    李竹坐著不動:“打什麽豬草,不是早說了不讓幹活了嗎?”


    肖氏雙手叉腰,指著李竹就罵:“不幹活白養你啊。你瞧瞧誰家孩子像你這麽大還吃白飯?快點去。”


    李竹比她吵得還大聲:“是誰說的不讓我幹活的,誰說的會好好待我的?是你們磕頭下跪求我迴來的,不是我自個跑迴來的?現在嫌棄我了,晚了,我還就不走了。反正你們誰也克不著我。不讓我好過,你們誰都別好過。”


    肖氏氣得胸口發堵,她想動手打人,那幾狗虎視眈眈地盯著她,隨時準備上前嘶咬她。


    劉氏比肖氏的手段高些,她叫全家人不按點吃飯,匆匆吃完飯就將東西鎖到櫃子裏。李三姐看不過去,說了幾句,又被肖氏打罵一頓。


    李三姐哭著跑過去找李竹,對她說道:“四妹,你還是迴大姑家吧。”


    李竹說道:“迴什麽迴,上次姑父來,我按著爹娘的意思,對他愛搭不理的,現在哪還有臉去。這也是我的家,我哪兒也不去,我還想前幾些天那樣的好日子。”


    李家鬧成這樣,楊家那邊自然也知道了。不過,李竹早就托王小翠給李大姑捎了封信。信上寫得很簡單,隻讓他們靜觀其變就好。


    劉氏每天把飯菜都鎖起來,這一點也難不倒李竹,她每迴都能輕而易舉把鎖撬開,吃著還拿著。


    劉氏看到這情形,臉黑得像鍋貼,李竹倒先發製人,她作勢要跪下:“我的好奶奶,我求你了,咱能好好過日子嗎?你怎麽跟前幾天就不一樣了呢?”


    劉氏咬著牙說道:“你就是老天爺派來的克星。”


    家裏的矛盾一點點積累著,李家人的不滿情緒也在一點點堆積,李竹這個點火的人一點點地往裏加材旺火,就等著他們爆發。


    真正讓劉氏忍無可忍的是,她家的房契和地契也不見了。東西一而再而三的丟失,還是都是在李竹迴來時發生的。就算沒有證據,她也跑不了。


    這天早上,劉氏趁兒子兒媳婦不在,她就開始沉著臉審問李竹。


    李竹一臉懵懂,反問道:“奶奶,你說什麽?你的東西不見了?我什麽也不知道啊。”


    劉氏冷著臉,說道:“你別再狡辯,快些把東西給我交出來,我也不告訴你爹娘,就咱奶倆知道,也給你留點臉麵。”


    李竹冷笑:“留臉麵?你這人也會給人留臉麵?你是怕你的私房錢被人知道吧。”


    劉氏一聽這話,愈發肯定錢物是李竹拿走的,她伸手去揪她,李竹閃身一躲,嘴裏說道:“你這個老不死的,終於要露出真麵目了?我以為你還能再接著誰呢?有種你繼續下跪磕頭啊。”


    劉氏氣得破口大罵,伸手就要去打她,李竹一腳踹開門,跑出院子,往裏正家跑去。


    她見了裏正,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裏正大叔,你快幫幫我,我奶誣賴我偷了她的私房錢。我哪裏見過啊。”


    裏正娘子聽到了,也出來說道:“會不會是她記性不好,忘記放哪兒了,再找找看。”


    李竹像看到救星似的,一把拉住裏正娘子說道:“我也是這麽想的,可我奶不聽,她又打又罵的。 嬸子幫我去給我奶說說。咱們一起找。”裏正夫妻倆對看一眼,也隻好一起去了。


    很快地,鄰近的村民們也知道了,一起跟著到李家來看熱鬧。


    與此同時,肖氏和李大富還有李大伯他們也知道了。 因為早有人把劉氏的私房錢丟了的事轉告給他們了。三人聽了反應各異。


    肖氏暗暗罵這個老太婆,整天叫窮,原來還有這麽多私房。


    李家大伯老兩口子聽了,不禁一陣憤怒,丟下手頭的活便氣勢洶洶地往李家趕去。


    劉氏一看李竹帶了這麽多人來,幾乎氣了個倒仰。


    她定定心神,對著眾人說道:“哎呀,你們這是做啥?我就教訓我孫女幾句,你們沒事都迴吧。”


    李竹大聲說道:“奶奶,我沒偷你的五十兩私房錢,也沒偷你的首飾,你別誣賴我,今天咱就當著眾人的麵說個清楚,讓人幾個任得過的進屋裏幫你找,好證明我的清白。”


    劉氏還沒開口,就聽見李家大伯母葉氏,高聲說道:“是啊,娘,讓俺們幫你老找找吧。”


    劉氏麵皮僵硬得像刷了一層漿糊似的,扯出一絲笑容,對眾人說道:“別聽小孩子瞎說,哪裏丟什麽東西,你們都迴吧,該幹啥幹啥去。”


    那葉氏也不是省油的燈,趁亂硬擠進劉氏的房裏,借口幫著找東西進行一通亂翻。


    李竹也拉著裏正娘子進來,又對葉氏道了謝。她自己也動手翻找起來。


    其他人要麽擠在屋外,要麽圍在院子裏。


    最先找到東西的是葉氏,那一個木匣子是在她床的夾縫裏找到的,裏正娘子也在屋角處找到了首飾拿盒子,李竹自己則找到了裝房契的盒子。


    裏正娘子舉著盒子說道:“這東西還真不好找。”


    李竹一臉欣喜,當著眾人的麵說道:“奶奶,奶奶,你趕緊打開點點數,看少沒少。”


    劉氏氣得兩眼發黑,雙腿發飄。她陰沉著臉,劈手去奪盒子。


    李竹靈活的縮了迴來。


    此時伯母葉氏已經打開了匣子,李大伯也擠進來幫著打開了首飾盒子。劉氏想攔都攔不住。


    眾人看著這兩盒東西不禁唏噓出聲。


    原來,這劉氏的私房竟這麽多。


    李家大伯母葉氏氣得眼都紅了,往地上一坐,尖聲哭喊起來:“沒見過這麽偏心的喲,我男人就是你不兒子嗎?”


    屋裏頓時亂成一團,葉氏非要重新分家,肖氏去搶匣子,李大富也加入了進來,兄弟對兄弟,妯娌對妯娌,眾人都拉都不開。


    劉氏不知是裝的,還是氣的,大哭一聲,往床上一倒昏過去了。劉氏這一昏迷,現場就更亂了。撕扯在一起的兩妯娌終於被人拉開,這兩家不分上下,葉氏搶走了裝銀子的匣子,李大富搶迴了首飾盒子。兩家算是打個平手。至於地契房契本來就屬於李大富的,李大伯就沒來搶。


    兩家人臉上都掛了彩,裏正義正詞嚴地教訓了兄弟倆一頓。裏正娘子又囑咐李三姐和李竹姐妹倆好好照顧家裏,就匆匆離開了。


    眾人陸續散去,家裏亂得像跟進了土匪似的。肖氏坐在院子裏哭罵,李大富蹲在地上一聲不哼。


    李竹主動去照顧劉氏。劉氏是氣昏過去的,她也沒別的辦法,隻能用縫衣針紮她的手腳。果然隻紮了兩針,劉氏就悠悠醒來了。


    兩人四目相對。


    劉氏的眼中放出毒蛇一般的冷光,她從牙縫裏擠出一句:“你滾吧,想滾哪滾哪,我們李家沒有你這樣的閨女。”


    李竹笑吟吟地說道:“奶奶,你這是氣糊塗了。你費那麽勁接我迴來,怎麽又讓我走呢。”


    劉氏身心俱疲,神情灰敗,仿佛一下子老了幾歲似的。


    李 竹聲音清脆,繼續說道:“你想讓走我就走,想讓我來我就來,你以為你是誰?有句話叫‘請神容易送神難’,我改一改送給你,這叫請神難送神更難。我就不走, 我現在過得很好,我在姑家還得起早貪黑去縣裏,整天風吹日曬的,還得顧忌姑父的臉色,我在家多好,我誰的臉色都不瞧。想怎樣就怎樣。我還是未來的大官的親 妹妹,還等著當實打實的千金大小姐呢。


    所以,我哪也不去,就在家裏,也省得將來再有人給人磕頭作揖地請我給迴來,還不夠折騰的。”


    劉氏氣得兩眼一翻,又暈過去了。李竹沒再用針紮她,她餓了,不管別人怎樣,她得先吃飽了再說。


    其實到目前為止,李竹的目的基本達到了,她要走也能走了,不過為了避免以後的麻煩,她幹脆演戲演到底,讓李家好好記住這個教訓,一提起她就心裏有陰影。有句話說得好,寧願讓你討厭的人討厭你,也不能讓他們喜歡你。他們的討厭無關緊要,但他們的喜歡則是一場噩夢。


    ☆、第52章 迴家


    李家的氣氛無比壓抑,李三姐大氣都不敢出。她做好了飯,先給李寄送去,李寄正靠床坐著,看到李三姐,就惡狠狠地說道:“那個掃把星呢,讓她滾過來。”


    李三姐試圖勸她:“四妹她……”


    李寄一臉不耐煩:“她什麽她,趕緊讓她過來。”


    李三姐隻好去叫李竹,李竹氣完了劉氏,正想著要不要去氣氣李寄。這不,他就自己送上門來了。


    李寄一看到李竹站在門口,就開始冷諷熱嘲:“掃把星,你看看家裏被帶帶累成什麽樣了?你還賴在這兒幹什麽,還不快滾!”


    李竹靠著門,鄙夷地看著李寄:“你這話說的好像是我想迴來似的,是誰低聲下氣地求我迴來的?我實話告訴你,我寧願跟狗相處,跟老鼠當親戚,都不想跟你們牽扯,李寄,你要真有骨氣,以後窮了落魄了,別想去著找我,也別看著我發達了好過了,就慫恿家人來找我。”


    李寄簡直被氣笑了,“我呸,你也不瞧瞧你那模樣,你會發達,別開玩笑了。”


    “是嗎?那你前幾天為什麽忍著我呢,你家人為什麽把我叫迴來呢。”


    李寄惱羞成怒,抓起桌邊的碗就向李竹砸去,李竹頭一偏,碗砸到門框上,摔得四分五裂。


    這聲響動自然也驚動了其他人。李大富心裏正煩著呢,突然聽到東西摔碎的聲音,氣得霍然站起,一看到李竹站在李寄門房邊,不遠處的腳邊還有一片碎碗片。一股氣湧上頭上,新氣舊氣積攢到一起,李大富眼睛瞪得像銅鈴,額上青筋直爆。了解李大富的人都知道他這是要發大火了。


    前幾天,李大富一直聽劉氏的,忍著李竹。如今這個情形,他覺得實在沒必要再忍了。


    “你這是脖子足了血,找死!我打死你算了,省得你再惹麻煩,再丟人現眼!”


    聞聲而來的李三姐嚇得臉色發白,顫聲提醒道:“四妹,你快跟爹認錯了。”


    肖氏不但不勸,還在一旁火上澆油。


    李大富順手抄起一根棍子,就朝李竹奔來。


    “大黃。”李竹叫了一聲。


    大黃帶著它的三個小夥伴,齜著白森森的牙衝李大富咆哮。


    李大富早就煩死了這些畜生,沒打著人,先打狗。


    “汪——”四條狗團團圍著李大富,張嘴便咬。


    “哎喲,我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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