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話,孩子?”


    肖氏劉氏還有李大富一臉期待地看著李竹,他們真沒想到事情會這麽順利。


    李竹微笑著看著眾人,一字一字地說道:“可憐天下父母心,”


    李家三人頓時鬆了口氣,同時互相使了個得意的眼神。


    李竹繼續說道:“可憐天下父母心,一見銀子試真偽。頂著烈日奔數裏,不問女兒問錢財。”


    李家三人同時瞪大眼神,張大嘴巴:“……”


    楊家眾人抿著嘴,差點笑出聲來。


    李竹站起身看著肖氏劉氏,總結道:“以前我一直懷疑自己不是你們李家親生的,今日一看,才知道自己錯了。 奶和娘能違背自己的本性上演出這麽好看的慈母慈奶戲,而我又能假裝真的感動。我這一點應該是祖傳的。”


    ☆、第34章 一波未平


    李竹的話像一枚枚軟刀子,一下下地割著三人的臉皮。有些人就是這樣,不管自己做的事多不地道,但被人當麵說出來,還是覺得丟臉丟份子,還是會惱羞成怒。


    李大富是個火爆脾氣,在家除了自個老娘,他是想罵誰就罵誰。哪裏能容忍他一直不當人看的小女兒這般譏諷他。


    李大富額上青筋暴露,眼瞪得比牛眼還大,他舉起蒲扇大的巴掌就要去扇李竹,“孽女,我打死你算了!”


    楊家這麽多人看著,自然不讓他動手。楊老實一把扯住李大富,急聲勸道:“他舅,你大老遠來就是為了揍孩子?你越揍孩子越不跟你親近。”


    李大富一張黑臉漲得通紅,指著李竹罵道:“我今兒把話撂到這兒,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給你好臉,好聲勸你不聽。你是我閨女,你的命是我給的,我就算把你打死都不犯法。”


    李竹冷笑著看著他說道:“我還是那句話,在我沒出來前,你打死我是不犯法,現在,你做夢吧。你有種就把我塞迴去。”


    李大富向前跨出一步,抬腿去踢,卻被楊老實死死摁住。


    李竹趁機跑了出去,林子旁邊有幾個村在這兒乘涼。


    他們一見李竹慌裏慌張地跑出來,趕緊問她怎麽迴事。


    李竹低著頭,悶聲說道:“我爹娘來向大姑要錢,還要我迴去。”


    眾人了然,有的婦人就好奇地問道:“那你願意迴去嗎?”


    李 竹搖搖頭:“我不想迴,我舍不得姑姑姑父,我在楊家集過得很好,不但沒人罵我是掃把星,還有人說我是福星。以前在村裏隻有小翠小青幾個跟我玩,在這裏大家 都喜歡來找我。我每天不再是苦挨日子……”女人家心軟,李竹這話說得那問話的婦人也不由得跟著難過,同時又有些驕傲,他們村可不像李家村的那樣。


    “沒事的,你不想迴就不迴。你姑肯定也舍不得你。”那婦人安慰李竹。


    她們這邊正說著話,就聽見從楊家傳來一陣吵罵聲。


    李大富在跟楊老實楊墨爭執,肖氏和劉氏在跟李大姑爭吵。


    李大富氣哼哼地出來,大聲說道:“勸個屁,我打死這個孽種算了,就當沒生過她!”


    楊墨拉著李大富,高聲說道:“舅舅,你要打就打我吧。”


    楊老實也被惹怒了,硬氣地說道:“他舅,這孩子如今可不是你家的,不能你說打就打。你當初可答應得好好的,孩子歸我家,她是死是活,是窮是富跟你老李家無關,你現在咋又反悔了?咱男子漢大丈夫,吐口唾沫是個釘,人不能拉出來再坐迴去。”


    李大富被楊老實噎得啞口無言。


    肖氏立即上來跟丈夫助陣:“哎喲,他姑父,話不能這麽說,人這誰沒個想差的時候。當時不過是孩子淘氣,我罵了幾句,結果被你們攛掇,就奔了你家來串親戚。你說孩子走親戚,住個十天半月的,也是應當的。可也不能一直住下去啊,我們今兒個就是接孩子迴去的。”


    李竹趁機跟眾人說道:“我說我不想迴,結果我爹就要打我,幸虧姑父和表哥攔下了。”


    這些人紛紛又說李大富太狠。


    李竹不願意迴,楊家人也不放。李家堅持要人要錢,事情就僵持到這兒了。


    “汪汪。”小白走過來挨著李竹站著。


    李竹低頭摸摸小白,自言自語道:“小白,你說我怎麽辦?”


    “汪汪。”咬啊跑呀。


    李家三人跟楊家人爭執了好一陣,仍沒結果。那李大富已經愈發不耐煩。他一看瞥到李竹正在若無其事地逗狗玩。胸口蹭地一下竄起一道怒火。


    他黑著一張臉,怒氣衝衝地向李竹這邊衝來。


    眾人見他臉色不善,不由得替李竹擔心起來。


    李大富忍著沒動手,他衝過來拖著李竹就往前走:“走,給我迴去,在別人家住著算啥事。”


    “我不迴,不迴。你會打死我的。”李竹拚命掙紮。


    楊老實和楊墨看到李大富在搶人,急忙過來阻攔。


    那劉氏就地一坐,抱著楊老實的腳,鼻涕一把淚一把,“女婿啊,你就忍心讓你弟弟一家骨肉分離啊。你要是動手,就踏著我這把老骨頭過去吧。哎喲歪,我那當家的,你好狠的心,你咋就這麽撇下我們孤兒寡母走了也。你睜眼瞧瞧,你的好閨女好女婿要打人了。”


    楊老實黑著臉,走也不是,停也不是。


    肖氏正在跟李大姑拉扯,楊墨趁機衝過去攔李大富。


    李大富跟楊老實一樣,身材高大,又常年做農活。楊墨哪裏是他的對手。


    他用力把楊墨扒拉到一邊,粗聲粗氣地說道:“阿墨,你別惹我生氣,我是你舅,我動手打你那是天經地義,你要敢給衝我動手,你就是對長輩不孝道。”


    楊墨死活拉住李大富不放:“舅舅,你打我吧。”


    李大富愈發暴躁。他扯著李竹繼續往外走去,李竹的細胳膊被他攥在手裏,險些折斷。


    小白嗚嗚叫著,逮準機會,往上一跳,衝著李大富的胳膊就是一口。


    “啊——”李大富慘叫一聲,胡亂甩著胳膊。李竹趁機逃離了他的鉗製。趕緊躲得遠遠的。


    李大富徹底被激怒了,他抬腿去踢小白,小白左躲右閃,像貓玩耗子似的,敵進它退,敵退它進。


    李大富累得汗流滿麵,愣是追不上小白。


    這時,楊墨衝李竹喊道:“阿竹,你趕快離開, 別再惹舅舅生氣了。 ”


    李竹明白,楊墨是在提醒她趕快找個地方躲起來。


    李竹也知道這種情況很是複雜,這是他們的家事,村民隻會圍觀不會幫忙。要是真動起手來也不太好。何況還有個劉氏在那兒。不管她怎麽樣,輩分終窮在那兒擺著。


    李竹也隻能躲出去了,她在前麵跑,小白在後頭跟著。


    李竹沿著河邊跑了一陣,身後的喧囂聲越來越遠。他們不可能在這兒長呆,估計再鬧一會兒就該離開了。


    李竹坐在竹林邊的石頭上沉思,小白臥在她腳邊。


    李家這是先禮後兵,這次用“禮”和“兵”都不行,會不會真去告官?告就告吧,她樂意奉陪。


    “小竹?”李竹正想得入神,忽聽到一個聲音在叫他。


    李竹抬頭一看,來人正是同村的楊大林。她放鴨時老看到他。


    大林穿著灰布短褂,一張臉曬得黝黑發亮,一雙眸子清亮有神。


    楊大從放下背簍,看樣子他是去摘菜了。


    他從背簍裏找出一個香瓜遞給李竹,憨憨一笑:“你嚐嚐,可甜了。”這菜、瓜都是自家地裏長的,不稀罕,鄉下人家時常互相贈送。


    李竹也沒跟他客氣,笑著接了過來。  楊大林又問道:“聽說,你爹娘來接你迴去?”


    “是來了?”


    “那你迴去嗎?”楊大林的神情有些緊張,好像生怕她迴去似的。


    李竹搖頭:“不迴,我在這兒挺好。”


    楊大林鬆了口氣,笑道:“那就好,小鳳她們肯定舍不得你的。”


    兩人正說著話,就見前麵的小路上走過一個婦人。


    楊大林撓撓頭,背著竹簍說道:“那我先走了。”


    楊大林剛離開,那個婦人也到了李竹跟前。這人不是別人正是楊蓮花,她也是去摘菜的。這楊蓮花自從捉奸之事發生後,低調了許多。好久沒見她蹦躂了。據她娘朱氏說,楊蓮花正在家裏安胎呢。她這會兒已經有四個多月的身孕了吧。


    楊蓮花跨著菜籃子,一看到李竹不由得放慢腳步。滿臉堆笑道:“這不是阿竹妹子嗎?你怎麽在這兒啊。”


    李竹敷衍一句:“乘涼。”她跟這人沒什麽好說的。


    楊蓮花卻不這麽認為,她自來熟地在旁邊的石頭上坐下來。捶著腰說道:“我整天在家怪悶的,婆婆和相公看得緊,不讓我幹活。像摘菜,都是我硬要來的。”


    李竹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以前的楊蓮花李竹也見過,那會兒,她臉皮白淨,打扮得幹淨清爽,不像現在,臉麵膚腫,穿得邋裏邋遢的,手上布滿老繭子,又粗又糙,估計沒少幹活。她點點頭:“是嗎?你真是好福氣。”


    楊蓮花曬完幸福,又提起了楊雲:“阿雲怎麽樣了?你說她都那麽大了,還沒定親了。唉,真替她著急。”


    李竹話裏有話:“沒事的,我雲姐一點都不急,我姑說了女孩子家要矜持,要有吃相,不能像蒼蠅見著腥似的,沒臉沒皮地撲上去。到時,連累自家和家人名聲受損。”


    “嗬嗬。”楊連花幹笑幾聲,豈能聽不出李竹的話中話?


    楊蓮花扶著腰站起來,看著李竹說道:“不是你說她不急,她就不急。我能明白她心裏苦的。我也知道她氣我恨我。但我真的沒辦法。畢竟何郎心悅的是我,婆婆也喜歡我。你勸勸她,別讓再想著何郎了,趁著年輕趕緊尋門親事吧。”


    李竹簡直被她的自以為是氣笑了,她懶得再跟這人牽扯,站起身說道:“楊蓮花,你這種想法和做為,就你一隻鑽在糞堆裏的蒼蠅,你就覺得糞好吃,別人不跟你搶,你也不信。”


    楊蓮花氣得臉色發青,挺著肚子說道:“你這人怎麽這麽不知好歹,我好心關心阿雲,反被你辱罵。小心你將來嫁不出去。”


    李竹頭也不迴地說道:“嫁不出去沒關係,我可以像你一樣去撬別人的牆角。”


    “你、你給我站住。”楊蓮花氣唿唿地李竹身後緊追不舍。


    李竹實在不忍心看一大肚婆追她,隻好停下來無奈地說道:“你還想說什麽?”


    楊蓮花喘著氣人,盯著李竹問道:“我問你,那天的事是不是你幹的?”


    “哪件事?”李竹一臉疑惑。


    “竹林裏的那件事,你說是不是你?”


    李竹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那件啊。我一個小姑娘家家的,我哪知道你們的事。再說當時,也不是我一人在場,我是跟著人群進去看熱鬧的。”


    楊連花一臉狐疑,事發時,她沒往這方麵想,但事後,她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她了解楊雲,她是沒這個心機的。楊老實更別提。想來想去,她就將目標鎖在了李竹身上。何況那天,她確實在場。


    李竹反過來安慰楊蓮花:“如今你的目的也達到了,就別再瞎想了。當初我是挺討厭你,可是我雲姐說幸虧你把何仁義那家夥收下了,這是老天爺在幫她,她都想開了,我有什麽理由再恨你?迴去吧,別再送了。”說完這番話,李竹快步離開。小白緊跟著她。


    一人一狗迴家時,楊家已安靜下來。肖氏劉氏三人已經離開了。聽楊雲說,鬧成那樣子,三人也沒忘了把提的東西拿走。


    “吃飯吃飯。”李大姑一邊收拾屋子一邊說道。


    眾人坐下來默默地吃飯。


    李大姑想了想,對李竹說道:“阿竹,你爹臨走時放下狠話說,說要告官。你表哥找的狀師也迴話了,說縣太爺很看重孝道,這事有些難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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