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裏,cardinal咬緊了嘴唇,似乎是對當時發生的事情懊惱不已。


    “但是,但是……在最後的最後,那個惡劣的女人,終於意識到了她和老身之間存在著的決定性的差異。”


    “決定性的差異……?但是,你和administrator,雖然外表有所不同……但係統訪問權限也好,了解的神聖術也好,不都應該完全一樣嗎?”


    “確實。如果用神聖術進行交戰的話,成功發動了先製攻擊的老身會取得最終的勝利這一點應該是不言自明的。因此,她放棄了神聖術,而是將房間內堆積如山的高優先度物品轉換成了武器,然後將我們對戰的空間變成了完全禁止使用係統命令的區域。”


    “怎……怎麽會,這樣的話不是連解除這一禁止命令都做不到了嗎?”


    “在不離開那個空間的前提下,確實是這樣。不過,在她開始詠唱製造武器的命令的時候,老身就意識到了她的意圖,不過也已無能為力了。既然係統指令已經被封印,老身也便沒有其他辦法將其解除……於是,老身也隻能無奈的召喚出武器,試圖用物理攻擊將其解決。”


    說到這裏,cardinal中斷了話語,拿起靠在桌邊的長杖,然後無言地向林易衍遞出,林易衍在千鈞一發之際才終於反應了過來,伸出右手把它接住。然而,從手杖上傳來的,是從那華麗的外表上完全看不出來的沉重,林易衍的右手完全無法製禦其下墜的勢頭,慌忙連左手也添上,才總算在把它艱難的放迴了桌上。伴隨著鈍重的聲音落在桌上的手杖,很明顯是和青薔薇之劍與我的黑劍擁有同等的優先度的道具。


    “原來如此……不僅是神聖術行使權限,就連武器裝備權限也是神級的呢。”林易衍抖著手腕感慨著,cardinal則像是說著這是理所當然的事一樣聳了聳肩。


    “administrator可不止是複製了自己的記憶和思考,就連權限和天命值都原封不動的搬到了老身身上。所以,她召喚出的劍,和老身召喚出的手杖,性能上也是完全不相上下的。在老身看來,就算變成了舍棄神聖術,以物理攻擊進行決戰的狀態,最終的勝利也應該是屬於老身的——然而在架起手杖的那個瞬間,老身終於理解了administrator真正的意圖,以及老身和她決定性的差距之所在……”


    “所以說,那個差距究竟是什麽……?”


    “很簡單的東西。汝看看這具身體吧。”cardinal用右手拉開了長袍的前襟,露出了穿著白色的襯衫、黑色的短褲與白色的長筒襪的身體。那是讓人完全無法聯想到她老賢者一樣的口氣的,玲瓏而纖細的少女的身姿。


    感覺到看了什麽不該看的東西,林易衍慌亂的低下眼睛發問了,“這具身體……怎麽了嘛……?”


    cardinal“唰”的一聲將長袍穿迴原狀,有些不滿的開口了。


    “唉,真是個遲鈍的家夥。汝想象一下自己突然被丟到這具肉體裏的狀況吧。視線的高度也好,手臂的長度也好,和自己所習慣的都完全不同對吧。然後,汝覺得汝能以這樣的身體揮劍戰鬥嗎?”


    “……啊……”


    “在此之前,老身所使用的,同時也是administrator的……總之就是奎涅拉的身體,在女性之中算是相當的高挑了。之前在空中移動著用術式攻擊的時候還沒有怎麽意識到,然而在架起手杖,防備著敵人攻擊的那個瞬間,老身終於意識到了,自己被逼到了怎樣走投無路的絕境裏。”


    原來如此,說到了這個份上林易衍便已經感同身受。就算在現實世界的無數vrmmo裏,選擇和肉身略有差距的虛擬體的話,要適應在近距離接觸的物理戰鬥時的距離感,可是要費很大一番工夫的。


    “……我稍微問問,現在你的身體與administrator的身高相差多少…………”


    “大概五十厘米吧。從高處俯視著老身,嗬嗬笑著的那家夥的表情,至今老身仍然記得清清楚楚。雖然緊接著就重新開始了戰鬥,但僅僅用武器進行了兩三迴交鋒,老身就明白了自己的失敗已經不可逆轉……”


    “然,然後……怎麽樣了呢?”直覺告訴林易衍,如果對話繼續下去,肯定會發生什麽不可挽迴的事,然而林易衍還是吞了口唾沫,繼續追問著。


    “雖然administrator已經確立了勝勢,但她還是犯了一個小錯。如果她在禁止係統指令之前,先將房間的出口封住的話,大概老身就會束手無策的喪命劍下了吧。就算老身並未擁有人類的感情——”


    說到這裏,cardinal的臉上浮現出相當遺憾的表情。


    “——但也還是做出了必須馬上撤退的判斷,拚命地向著房門跑去。在老身的身後,administrator不斷揮舞著手中的劍砍在老身的背上,減少著老身的天命……”


    “這樣啊……真是可怕呢……”


    “老身也想讓汝有一天嚐嚐這種恐怖呢,像汝這種兩年兩個月之間穿梭在各種各樣的女人之間招蜂引蝶的人……”


    “才……才沒有這種事!”猝不及防的被對方從這個方麵攻擊的林易衍,突然意識到了什麽,皺起了眉頭。


    “等等。兩年兩個月……難道說,你一直在觀察著我嗎?”


    “當然在觀察汝。雖然隻是兩百年中的兩年兩個月而已,對老身來說卻也相當漫長啊。”


    “…………”林易衍啞口無言。也就是說我的所作所為,都被眼前這位年幼的賢者監視了嗎。沒做過什麽見不得人的事——連想都沒想過,但又沒有完全否定這些的自信。而且現在也沒閑工夫追溯在這兩年裏的一言一行了……林易衍這樣告誡著自己,強行將思緒拉了迴來。


    “嘛,先把這件事放到一邊。那麽,你是怎麽從administrator手下逃出來的呢?”


    “嗯。——從大教堂的最上層的她的房間飛奔而出,老身總算恢複到了能夠使用神聖術的狀態。不過狀況毫無變化。就算想用術式還擊,她也隻需要馬上將這個地址也變成禁止使用命令的空間就行了。即是說,對老身而言,可以稱得上改善的隻是逃跑方式由奔跑變成了飛行罷了。為了重整態勢,老身必須要逃到她的攻擊無法觸及的地方才行。”


    “話雖如此……但是administrator正如其名,是這個世界的管理者吧。真的有她都到不了的地方嗎?”


    “縱然她是有著管理者之名的神明,也不代表她是萬能的。這個世界上,有著兩個即使是她也無法自由出入的地方。”


    “兩個……?”


    “一個是,終結山脈的另一邊,被人們稱為暗之國的dark territory。另外一個,就是這間大圖書室了。本來這間圖書室,就是administrator在知道自己的記憶力有限之後,作為外部記憶裝置而建造的空間。這裏存儲著所有的係統命令,以及關於under world的龐大數據。——也正因為此,她絕對不能讓除自己之外的人類有機會進入這裏。於是,她把這個地方變成了雖然存在於塔的內部,卻並不存在與外界的空間上的連接的地方。想要經過這裏,隻有通過唯一的一扇門,而想要召喚出那扇門,必須要使用隻有她……不,是隻有她和老身知道的命令。”


    “哈……”林易衍再次環視著四周被走道、階梯與書架占據的這個大圖書室。將這裏包圍起來的圓筒形的牆壁,看起來僅僅是由稀鬆平常的磚塊砌成的,然而——


    “那麽,那麵牆背後是……?”


    “什麽都沒有。牆壁是無法被破壞的。就算把它破壞掉了,後麵也隻是無限延伸的虛無罷了。”如果跳進那裏的話會怎麽樣呢——一瞬間,林易衍想到了這不詳的事情,不過馬上將其拋諸腦後。


    “——那扇唯一的門,是我們之前從薔薇園進來的那扇嗎?”


    “不是。那是老身在之後建造的。兩百年前的當時,那幢由左右兩扇組成的巨大門扉,屹立在最下層大廳的中央。——老身一邊拚命從administrator的追殺下逃亡,一邊聚精會神的詠唱著唿出那扇門的術式。就算是老身,在那樣的境況下,也念了兩次才總算成功施放了那個命令。飛奔進道路前方出現的門扉之後,老身馬上關上門,上了鎖。”


    “上鎖……但是,既然你和最高祭司的權限相同的話,想要從另一邊開鎖不是很簡單嗎……”


    “這是當然的。僥幸的是,從內側把門關上隻需要將鑰匙往右轉九十度,而想要從外側開鎖則需要冗長的術式。我一邊聽著administrator在門那一邊以冰冷卻充滿了殺意的聲音開始詠唱開鎖的命令,一邊開始吟唱新的術式。與門前的鑰匙逆時針旋轉的同時,老身也總算完成了老身的術式。”


    不知是不是喚醒了當年的記憶,cardinal的雙臂抱進了身體。明明是在聽著兩百年前的往事,完全沉溺在cardinal的陳述中的林易衍手臂上卻也泛起了雞皮疙瘩,接著喝了一口還有剩餘的玉米湯,歎息了一下,隨後問道,“你那時詠唱的是破壞門扉的術式嗎…?”


    “是的。老身將這個大教堂與大圖書室唯一相連的大門給粉碎掉了。在那個瞬間,這裏便與外界完全隔離,老身才逃離了administrator的追殺……就是這樣。”


    “……最高祭司,沒有再度製造一個大門的原因是……?”


    “剛才不是說了麽,administrator首先要生成一個帶有大門的大圖書室,而後將其從大教堂分離開來。這個空間的係統坐標值位於未使用區域中,而且還在不斷地隨機變換。如果不能準確預測出坐標值,想要從外界對此進行幹涉可以說是完全不可能的。”


    “原來如此啊……中央大教堂的坐標由於是固定的,因此可以從這裏建立連接到那邊的通路吧。”


    “就是這樣。不過,創造出來的大門隻要用過一次,就會立刻被administrator的使魔探知到,因此不能再用。比如剛才迴收汝和優吉歐的那扇位於薔薇園的門……”


    “這,這還真是對不起了啊……”林易衍老實地低下頭,隻見年幼的賢者發出輕輕的笑聲,隨後目光望向圖書室的天頂。眼鏡後方的雙眼微微眯起,以迴味般的語氣低聲說道,“……與應去修正的錯誤——administrator的戰鬥,毋庸置疑是老身的敗北。於是便落荒而逃到了這個地方……之後的兩百年,老身不斷進行著觀察和思索……”


    “……兩百年……”林易衍輕聲念出這個詞,以林易衍現在的經曆來說,兩百年還真是漫長呢。


    而麵前的這位少女,卻孤身一人在這樣一個,連一隻老鼠都沒有的大圖書室內,與四周這些不能說話的書山為伴,度過了這差不多可以說是無限的歲月。此般絕對意義上的與世隔絕,絕不是“孤獨”二字就能簡單形容。如果是林易衍的話,絕對沒可能忍受兩百年吧。即便會招致毀滅,也會自行打開通往外界的大門吧。


    等等,在此之前——


    “cardinal……你之前說過,fluct light的壽命隻有一百五十年而已吧。正是因為這個時間上限,administrator才會打算複製自己的fluct light……你又是怎樣在那之後又活過了兩百年的時光的呢?”


    “這是理所當然的疑問。”cardinal緩緩將杯中的殘液一飲而盡,將杯子放迴桌上,輕輕點了點頭,“雖然在複製老身的fluct light時,administrator對複製的範圍進行了精心取舍,然而就算這樣,也不可能有辦法完全容納之後這麽長時間的記憶。所以,在逃進大圖書室,優先確保了這個地方的安全之後,老身首先要做的,就是整理自己的靈魂。”


    “整、整理……?”


    “正是。就是老身之前所說的,在沒有備份的情況下對文件進行直接編輯。如果在工作中出現哪怕一點錯謬或是事故,老身的人格就會在light-cube中化為光消失了。”


    “唔……但是,這麽說來,即使被幽禁在這間圖書室裏,你還是保有著對位於現實世界某處的light-cube cluster的直接訪問權嗎?那樣的話,隻需要連接上adbsp;light,不就可以做到將她的靈魂抹消一類的攻擊了嗎?”


    “如果是這樣的話,反過來她也能做到同樣的事了。然而,很遺憾,或者說是很幸運的是,在這個世界中,行使更改對象狀態一類的神聖術,原則上必須要和作為對象的unit或是道具進行直接接觸,至少也要能夠可以看到對方。概念上講,就像是射程一樣的東西。這也就是為什麽administrator必須要特意把家具匠的女兒帶到大教堂的最上層。出於同樣的原因,汝和優吉歐也必須要被押送到教會裏來才行。”


    聽到這番話,林易衍一瞬間呆住了。如果我們沒有魯莽的嚐試越獄的話,在那個所謂的審判台上,究竟會遭遇怎樣可怕的事呢?


    “——也就是說,將自己隔離在這間圖書室的老身,不管有多高的權限,也無法攻擊到adbsp;light,不過也因此規避了那家夥對老身的攻擊。”


    “整理自己的記憶……雖然聽起來沒什麽大不了的,實際上卻是相當可怕的工作。每一個命令,都會讓之前還能鮮明憶起的事情從腦海中蒸發無蹤。然而,老身卻不得不去做,因為可以想見在這之後,為了將administrator徹底抹消,還要經曆多麽悠長的歲月——最後,老身將自己還是奎涅拉時候的全部記憶,以及成為administrator之後的百分之九十七的記憶都刪除掉了……”


    “怎……這不已經基本是全部的記憶了嗎!?”


    “正是。之前告訴汝的那麽多關於奎涅拉的故事,實際上已經不是老身的親身體驗,而是老身在刪除記憶之前記錄下來的知識罷了。老身已經想不起來將老身生養長大的雙親的臉了。每天晚上睡在上麵的床的觸感也好,最喜歡吃的烤麵包的味道也好……之前說過的吧,老身已經沒有作為人類的任何感情了。記憶也好,感情也好,全部都失去了……現在的老身,隻是單純的作為一行程序代碼,為了執行『讓執著於第一原則而發狂了的主程序停止下來』的命令而存在著。”


    “……”cardinal微微低著頭,臉上掛著的平淡微笑中,分明充滿了難以言表的深沉孤寂。林易衍下意識的想要說她並非程序而和自己以及他人一樣有著相同的感情,然而卻無法將之化為話語。而後,少女抬起臉,看著沉默不語的林易衍,再次展露出了微笑,繼續說了下去。


    “……作為選擇性刪除記憶的結果,老身總算在fluct light中騰出了相當充分的空間。獲得了足夠時間的老身,開始為了挽迴之前慘烈的敗逃,給administrator以逆襲的一擊而思考著對策。——最開始,老身考慮過再次趁她大意的時候發動攻擊,然後演變成兩人的直接交鋒。雖然從外部無法打開通往圖書室的道路,但正如汝之前所見,反過來卻是可能的。雖然用於設置門的命令也有著所謂的『射程』,不過基本上從中央大教堂的庭院到中層的任何地方都能隨意到達。那家夥鮮少會下到下層來,隻要瞄準這點設置好門的話,就能達到奇襲這個效果。還有就是這個身體的操控,老身很快就掌握了,這還真是意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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