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夢驚醒,沉眠驟止。複製網址訪問


    冰冷的風猛地撲來,向無數刀片割劃自己的臉。迅疾的風速沒讓疼痛持續太久,很快就把臉吹麻木了。嘴唇難以控製,不自覺地張開。狂躁的氣流帶來了痛楚,也帶來了死亡的氣息。


    適宜的空調環境、精確而穩定的氧氣,全都消失得無影無蹤。經過精密調節的座艙環境是那麽完美,甚至會讓身體失去真實感。但現在這些都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大團的黃色硝煙濃塵滾滾冒出、耳邊尖銳的鳴響讓人難受無比,鼻腔裏塞滿了灼燒的味道,似乎連肺都燒起來。


    凱西覺得就像是剛剛做了個美夢,現在突然醒來,身體的每一個部分都在給大腦傳遞著緊急而強烈的感官信息,讓她的頭嗡嗡地疼。


    肩膀旁傳來轟地一聲巨響,兩道刺眼的亮黃色反衝火焰猛然亮起,把座艙蓋頂了起來,氣流立刻抓住了這弧形的透明蓋子,瘋狂地衝擊著、拉拽著,一下子就把它甩到遠處,消失在視線中。


    凱西的彈射座椅機件如同精密鍾表般,瞬間完成了一係列準確動作。脊背後的彈射導軌如伸縮天線般捅出來,多組火箭發動機啟動。耳朵裏喧鬧得就像是掉進了一口煮沸的開水鍋裏,風聲、爆破聲、機械響動聲攪合在一起。不過最清晰的,還有比爾的聲音。


    “……準備跳傘。”


    恍惚間有種隔世感,熟悉而又不清晰。比爾曾經過類似的話,她想起來了,是在天守鎮。當時凱西正在和蒙擊追逐,蒙擊利用僚機的表演彈製造煙霧,幾乎逼她擦撞地麵。


    比爾也是這樣喊的,隻不過是叫她不要跳傘。


    天守鎮之戰時的凱西對比爾的信任已經降到了最低點。現在迴想起來,比爾是對的。蒙擊當時並不打算殺死凱西,隻是想保證馬萊裏亞防空隊的朋友逃脫而已。但堅持跳傘反而差點喪命。


    可是無論孰對孰錯,對於凱西來其實沒有任何意義。因為那時的頭狼無法讓她有安心的感覺。


    男人總是把戰術、戰略掛在嘴邊,衡量得失盈虧、胸中運籌帷幄,似乎所有的東西都是可以用來交換和犧牲的棋子,卻不知世間總有東西是不能失去的。


    那段空戰的核心並不是比爾是否看穿了蒙擊、也不是跳傘成功的概率,根本就不是這些盈損收益問題,而是一個最根本的原則,那就是比爾不應該讓凱西去冒險。充當天平上的砝碼。


    凱西當然是頭狼隊伍中的一員,但比爾的表現讓她覺得。自己不過是他的一個玩具和棋子而已,而不是內心所追求的歸宿。


    所以,那時的凱西可以為比爾獻身,但無法給予比爾信任。


    現在又是如此,要相信比爾的話麽。


    她的大腦還沒來得及做出這個長久以來就想給予的肯定答複,身體卻先行一步地把全部信任獻給了他。凱西隻覺得自己的肢體像是把矜持而別扭的性格踩在了腳下,直接調用大腦中關於飛行員的知識;手腳不聽自己使喚、完全被比爾控製著似的,直接按照他所,乖乖地完成了跳傘前準備。


    凱西在半分鍾之後。才明白這一係列舉動救了自己的命。


    剛才趴在f/a-18e先進大黃蜂機身上的木頭人模擬操縱機爬到了機頭兩邊、破壞脊背電子線路,其中一個木頭人拉動了艙外緊急彈射手柄,把凱西直接彈出了座艙。


    此刻,火箭彈射座椅冒著滾滾濃煙將凱西帶離了戰鬥機座艙。


    腳下就是自己的戰鬥機,越離越遠。


    舉目四周是廣袤的大地和無垠天穹,身體無遮無攔。後背的彈射座椅自動脫落,主傘張開。一下子就拽住了凱西的身體。氣流托著傘蓋部分,帶著凱西緩緩下降。她拽著傘繩控製方向,看著自己的f/a-18e向遠處飄去。失去駕駛員的戰鬥機像是丟了魂兒,搖擺不定,幸運的是沒有轉迴頭朝自己撞來。剛才如果不是下意識地聽從比爾作了跳傘前準備,此時恐怕已經被巨大的衝力扭斷脖子。未束緊的雙腿也會被扯脫。現在沒什麽可擔心的,她看到比爾的f-6戰鬥機沒有離開,就在旁邊盤旋。她完全信任比爾,


    頭狼比爾剛才可嚇得夠嗆。


    他看出來那些木頭人有可能從空中將凱西彈出機艙,自己曾經在奧斯特裏亞見過空中大盜耍弄這種特技。可是,空中奪機的技法大多是為了劫持運輸機和貨物,這些木頭人到底為什麽要針對凱西的戰鬥機來這一手兒。難道它們想要奪取先進大黃蜂。真想要,直接去自己的普林斯公司訂貨不就行了,頭狼並不屑於建設貿易壁壘,即便是北軍的人來采購,照樣可以賣戰鬥機。


    現在還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比爾重新設置f-6的戰鬥巡邏路徑,沿著凱西的下滑計算軌跡繞圈盤旋。他認定木頭人針對的不可能是先進大黃蜂戰鬥機,那麽這群機器肯定還會卷土重來。


    事實果然如此,後援的瓦利爾斯無人戰鬥機根本沒顧忌正在墜毀的f/a-18e先進大黃蜂,而是繼續朝凱西衝擊。


    一架又一架的三角形怪影直衝著凱西的降落傘俯衝。雖然它們遭到頭狼的阻擋,但即便是失控,也要把機內的木頭人操作機拋向她的降落傘。


    比爾把戰鬥機係統的所有資源全部用於計算瓦利爾斯的衝擊路徑和最佳幹擾攔截軌跡,像個冬季的救火隊員那樣忙碌,焦頭爛額。幸運的是,這群無人機並不打算和比爾的f-6發生碰撞,隻要路徑準確及時,很容易驅散這群蒼蠅。


    就算是最平庸的指揮官,現在也能嗅出事情的不對勁,陰謀的味道太濃重了。頭狼比爾緊皺眉頭,所有的事情都極為不合邏輯:


    這些瓦利爾斯無人機前仆後繼、不顧一切地衝向凱西,那就是非要置凱西於死地不可。但既然如此,何必把凱西彈射出座艙,直接撞擊、甚至用木頭人砸爛座艙蓋豈不更省事。


    如果瓦利爾斯的目標是凱西,比爾便是最大的障礙、消滅比爾的f-6才是這群機器腦瓜兒要首先達成的目標。可無人機卻偏偏像是躲避瘟神一樣。害怕與比爾的無人機發生一丁點兒的碰撞。難道這群機器戰鬥機還會怕死麽,可它們又不是百日鬼,低級的邏輯計算機而已。


    瓦利爾斯的數量還在不斷增多,比爾的f-6終究是有極限的。


    無人機再次故伎重演,它們已經知道用三架飛機就能纏住比爾的f-6戰鬥規劃係統,第四架便能保證百分之百的突破。剛才那一幕懸疑劇就像是加演一場,瓦利爾斯飛機利用數量優勢再次突破了頭狼的攔截。成功地將一台木頭人模擬操縱機甩向凱西的方向。


    這一切簡直太可怕了。


    凱西看著空中拋來了一個人形的東西,猛地摔在自己的傘蓋上。木頭人都不用搞任何破壞。光是那麽個重物就可以完全破壞降落傘的氣動特性。迅猛的氣流一下子就把傘蓋捏成了爛柿子似的一團東西,整個傘的功能完全失去,提供不了半點阻力,就和一塊破布一樣。


    她覺得身體一沉,從高空摔落下去。


    比爾早就預見了這一幕,他就像許諾過的那樣,隻要能再見到凱西,絕不讓她離開自己的視線。他知道有什麽是不能失去,也有十足的把握保住自己最心愛之物。


    f-6可穿戴式戰鬥機的腹艙開啟。導軌放出,比爾順著滑了出來,與飛機平行。身上背負的單人飛行器展開折疊機翼、快速響應發動機啟動,推著他快速前進。剛才比爾就已經打定主意,最後一招就是利用可穿戴式戰鬥機的重複往返功能,直接出去營救凱西。雖然單人飛行翼的升力不足以支撐兩個人,但身上備有降落傘、同時利用快速響應發動機在落地前進行反衝減速。萬無一失。


    一切就按計劃,飛行翼帶著他下降俯衝、飛向凱西。她保持著高空跳傘的穩定下墜姿勢,真是一位冷靜的姑娘。比爾減慢速度,慢慢接近她,從後麵抱住她的身體,把身上的安全帶係在她身上。栓住她的身軀,她再也不會離開自己的視線了。


    頭狼固定好凱西和自己之間的安全索,拉開了降落傘。此時距離地麵已經很低,無人機來不及發動更多攻擊。


    風聲唿嘯,比爾鬆了口氣。


    他的計劃很順利,但是,另一個人的計劃也很順利。


    頭狼低頭看了看凱西。她輕輕閉上了雙眼。


    可就在這時,自己的大腦突然感到一陣劇痛,像是有人把自己的脊椎從身體中整個抽了出來,霎間幾乎失去意識。


    比爾忍耐不住大聲叫了出來。


    凱西聽到他的叫聲,趕緊睜開眼,背手抱緊他、握著他的手。她從來沒聽過比爾這樣喊叫過,這是一種難以想象的疼痛。


    大聲而粗重的喘息、沙啞的聲音,接著傳來他的聲音:“沒事,我沒事。”


    比爾抬起頭望向天空,他知道這種劇痛明頭皮係統被強行中斷了。天空中,f-6可穿戴式戰鬥機像是抽搐般抖動不止。就在頭狼去救凱西時,他沒注意到瓦利爾斯無人機突然把目標轉向f-6,輕鬆地甩上去了一台木頭人、進入座艙,取代頭狼控製了這架戰鬥機。


    他完全明白了一切。


    再明顯不過,這隻能是自己的哥哥阿諾德幹的,隻有他才會用這種古怪而神經質的手段。阿諾德所聲稱要奪走的根本不是凱西,而是那台至關重要的f-6戰鬥機;木頭人對凱西追而不殺,就是為了逼比爾出艙;而無人機對比爾避而不戰,理由自然是不想損壞f-6。


    該死,等明白這一切已經遲了。


    比爾用右手緊緊抱住凱西,頭部的劇痛正在慢慢緩解,但他的左手臂——在天守鎮之戰中被百日鬼削去、如今以木頭人的技術再造的左臂,完全不聽使喚,像一坨鐵垃圾,無力地垂下。不知怎麽迴事,他感到自己那早已不存在的左臂正在隱隱作痛。


    東方的天際線上,奇怪的亮光變得更加強烈。


    升騰而起的蘑菇雲清晰可見,阿諾德的計劃正在穩步前進,沒人知道他的最終目的。(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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