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於專注,會讓人視線變窄,誰都如此。??


    奧州將軍坐在bbj重型公務機的中艙會議室正座,麵朝前方艙室隔簾,神情緊張。


    他現在就像是站在隧道內的鐵軌上,等待火車頭朝自己衝來。保持注意力高度集中,兩隻眯縫的小眼閃著刺眼的星光,仿佛四周全都消失了,整個世界都聚集在眼前的這個門簾之上。想要刺殺奧州將軍,此簾是襲擊者必經之路。


    自己唯一的保鏢已經消失在門對麵,不堪用的蠢家夥到前艙會客廳查看之後,就再沒迴來,甚至沒吭聲。這名襲擊者絕不像往常的殺手那麽簡單。瑟隆塞爾有點懊悔,自己竟然隻帶了一名保鏢。話說迴來,bbj不是卡車,沒有空間安置那麽多閑人,但他至少應該找個更靠得住的安保主任。


    瑟隆塞爾將軍現在連氣都不敢出,心中打定主意,隻要有人進入,瑟隆塞爾便直接從桌子底下放槍,先把襲擊者的腿打斷再說。他雙眼緊盯著飄蕩的布簾時,右手摸索著去拿備用的霰彈槍。可就在這一瞬間他心中一驚:手掌依照無比熟悉的動作去拿槍時,卻抓了個空,什麽都沒摸到。不僅如此,剛才自己過於專注布簾,沒注意到艾莉茜蕥不見了。


    波音bbj的原始737型號是一種狹窄的單通道客機,機艙並不寬敞,本來無處躲藏。但公務機的家具陳設錯落有致,很容易尋找藏身處。大小姐準是害怕,躲了起來而已。


    這時,有股寒意逼了上來,一根涼絲絲的槍管頂在了自己右太陽穴位置。


    久入沙場的瑟隆塞爾閱人無數,他立刻就判斷出來,艾莉茜蕥不是虛張聲勢,而是真的會開槍。他腦海裏閃過一個念頭,難道艾莉茜蕥是阿諾德特意送來給自己的魚餌,到時候裏應外合幹掉自己。也許這名殺手也是阿諾德派來的。


    瑟隆塞爾想到這裏。身體完全憑借著本能而前傾,揮右手擋開槍管,頭顱離開射擊軸線後,立刻站起身。對方果然是艾莉茜蕥,她剛才趁自己不注意把緊急備用的霰彈槍拿到手,埋伏在自己身後。


    她的身材太瘦小,無論體重還是力量都比瑟隆塞爾將軍差太多。將軍站起身。立刻抓住她的手腕,扭到背後。把槍管一扯就奪了過來,接著便把這位袖珍的小姑娘使勁按到桌上,從身後壓著她。


    艾莉茜蕥努力轉迴頭,雙眼狠狠瞪著他。


    就在這個時候,瑟隆塞爾突然感到一種似曾相識的強烈情感奔湧出來,衝擊著自己的胸口。


    眼前這番景象,簡直就是當年的再現。


    自己也是這樣對待她,那個永遠都得不到的女人、艾莉茜蕥的母親。瑟隆塞爾一度認定靠力量就能征服她,可最後什麽都沒有。隻剩下無盡的空虛。那個時候,他萬念俱灰,覺得失去生活目標,就連信仰都崩潰了。那一夜,鮮血、碎布、瓷器的殘片,還有熊熊大火,一一在眼前閃現。


    為什麽要迴憶起這些畫麵。不是早就把這些記憶全都忘掉了嗎。


    他必須要忘掉艾莉茜蕥母親看自己的眼神,那雙終日鬱鬱寡歡的眼睛,簡直是黑暗的深淵。當麵對這雙眼睛時,一陣陣的眩暈衝擊著內心。每每想到這裏,他都感到惡心反胃,渾身冷。整個四周也跟著天旋地轉。


    漩渦之中。記憶像陳年積累的泥沙,整個向外溢出。


    那時,自己夢寐以求的女人也是這副表情,惡狠狠地瞪著自己。


    瑟隆塞爾恍然間覺得,雖然很愛她,但還是讓她趕緊死掉比較好。可是她那不屈而怨恨的靈魂卻牢牢抱著肉身不放。軀體一動不動,眼睛就是那樣看著他。多麽惡毒的眼睛、多麽惡毒的女人!她肯定是在詛咒自己。


    一雙眼睛是如此可怕,讓瑟隆塞爾強迫自己忘記那女人的名字。隻要想到那眼神,他連一分鍾都承受不了。他必須要讓這雙眼睛死去,馬上就要她死。


    可是,他卻深愛著這個女人。


    他要毀掉所有的一切,就當這些從來沒有存在過,這樣才能把記憶從腦海中抹除。


    一場狂暴的烈火是最好的選擇。


    最後一刻,瑟隆塞爾仍然不忘吻了一下自己魂牽夢繞的女人。


    她開口說話了:“我,要死了。今天是個死亡的好日子。”


    當時他以為自己聽錯了,便唿喚了她的名字。


    “但我的靈魂不會消逝。”她接著低語,嘴唇一動也不動,這清晰的話音像是從喉嚨裏直接冒出來的;或者說是從地獄、通過死人的咽喉傳遞而來,“我要你的後半生永遠在痛苦和悲哀中度過,我要你的悔恨把你自己送進墳墓。往後,無論你得到什麽都不會快樂,你將如同死人一般活著。”


    瑟隆塞爾那個時候已經是滿臉淚水,他哭喊著那個女人的名字:“你胡說,這不可能是真的,你做不到!我會燒掉這裏,所有的一切,還有你,都不曾存在過,從不存在!”在這哀嚎中,烈焰轟然騰起。


    埋葬了這一切,瑟隆塞爾將軍的生活似乎搭上了順風車,甲午年大戰時期自己從未失手而葬身天空、現在眼看著自己深愛的奧斯特裏亞也複國有望。他已經把心全撲在這上麵,可謂一路春風。這也讓瑟隆塞爾逐漸忘記了此段往事,也忘記了那個女人的名字。


    可是今天,他才知道這個女兒的存在。


    艾莉茜蕥潔白粉嫩的皮膚、意味深長的豐富表情,和她的媽媽是如此地相像。尤其是眼神,令人無法忍受,這眼神是多麽像她的媽媽,幾乎一模一樣。那種欲語還休,飽含複雜情感的陰鬱眼神,像兩炳利劍直接刺穿了他的雙眼。還有那高聳飽滿的額頭、順滑光亮的棕紅色卷、慘白的手指尖,都像極了她的母親。


    太可怕了!這難道是鬼魂。


    瑟隆塞爾的感情已經從愛慕化成了恐懼,麵前的艾莉茜蕥就像是被無數承載鬼魂的寄生蟲控製了軀體,她死去的母親正在操縱她。


    那個女人到底叫什麽。


    麵前這小女孩兒瞪著自己:“今天是個死亡的好日子。”


    “艾莉茜蕥。”瑟隆塞爾將軍唿喚著那個女人。


    沒錯,就是這個名字。這個女孩叫著和她母親同樣的名字,都是艾莉茜蕥。


    這個名字早就被烈火烙印在自己的腦海之中。根本就抹不掉。正如她母親的詛咒,自己終日惶惶不安,為著這惡毒的詛咒而感到恐慌。無論是做什麽事、獲得怎樣的成功,他都不覺得有半點的興奮,瑟隆塞爾沒有得到他最想要的,也就什麽都沒得到。


    無法得到的才最完美。


    這種屬於命運的痛苦無時無刻不衝擊著自己,他活得就像是一具行屍走肉。即便強迫自己忘掉奧斯特裏亞的經曆。也不能從中解脫。


    瑟隆塞爾將軍哼地苦笑一聲,他現在明白為什麽自己想得到小艾莉茜蕥的傾心。但還是做不到。


    “既然如此,艾莉茜蕥,我就隻能和你再告別一次!”瑟隆塞爾將軍表情惡狠狠地,他準備重複當年所做的一切,除掉這可怕而揮之不去的死靈!


    他從後麵抱住艾莉茜蕥,將她狠狠壓在桌子邊緣,左手拉住她棕紅色的卷,迫使她挺起胸無法反抗。可是,就在拉扯艾莉茜蕥的衣服時。前艙隔簾被哢嚓一聲完全撞開,裏麵衝出一個人。就像是雄獅躍出密林,氣勢兇猛而不可阻擋。


    蒙擊直奔進了中艙會議室,腳步不停,厲聲喝道:“你就是瑟隆塞爾嗎!”


    聲音到,拳頭也到了。奧州將軍的左臉猛地挨上了他鋼鐵般的直拳,顱骨甚至都幾乎碎裂、下巴錯位。整個人被打得淩空飛起。肥大的軀體重重摔在後艙板上。


    瑟隆塞爾晃了晃頭,看到了地上的霰彈槍,立刻撲上去搶奪在手。


    蒙擊可沒管這些,現在時間才是勝敗的關鍵,就算製伏瑟隆塞爾,附近的民兵和安保人員也會圍上來。到時候插翅難飛,現在拚的就是度。


    他張開右臂一攬,什麽也沒問,便將艾莉茜蕥纖細的腰挾在懷中,接著像抓一隻小貓似的,將這袖珍的小姑娘整個抱起來,轉迴身、朝前艙奪路而出。腳剛邁出會議室。轟的一聲,霰彈槍射擊後碎裂的無數子彈將隔牆打得滿麵花。


    瑟隆塞爾將軍從身後開槍了。


    蒙擊加快度,穿過前艙會客廳,繞過舷側的貴賓洗手間。這時身後再次傳來槍響。子彈全打在裝潢麵上了。bbj公務機為了在狹小的單通道機艙內盡可能布置得富麗堂皇,中間有大量的屏扇隔簾,艙內行進路也布置成了蜿蜒穿梭型,可隱蔽的障礙物很多。


    第三聲槍響響起,蒙擊已經抱著艾莉茜蕥從艙門口往外一躍,跳到了剛剛展開的充氣救生梯上,哧溜一聲就滑了下來,落到地麵。


    就在對麵的草坪中,停放著一輛黃黑棋盤格塗裝的“跟隨我”小型轎車。蒙擊剛才就是看到了這輛跟隨領路車,才決定用自己駕駛的越野車去撞擊波音bbj。


    他一把將艾莉茜蕥塞進副駕駛座,接著飛繞過來,進駕駛席把車動,踩油門快駕車駛離。


    所有的這一切,也就一眨眼的功夫。


    此時,阿諾德正站在內場主樓的頂端,他一直在旁邊看著,臉上露出了瘮人的微笑:“幹得不錯。他幫我們把警衛都引開了,準備潛入。”


    中間人上前搭話:“頭兒,我看他正在往我們的機庫奔去啊。”


    “沒關係,我很欣賞他的努力。”瘋狗阿諾德烏嘿嘿地笑著,扭曲的臉格外猙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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