雇傭兵的世界裏,每小時都有殘忍而駭人聽聞的事情生。?


    這些餓狼的歡唿嚎叫此起彼伏,如潮水般洶湧。在空中警戒的傭兵戰鬥機顯然也得到了某種令人興奮的可怕消息,有的飛機甚至在胡亂拋灑明亮而熾熱的紅外幹擾彈,弄得地上人群紛紛笑罵閃躲,看上去簡直有點像停戰紀念日。


    黑色轎車的門敞開著,矮個子的兵頭兒高舉雙臂,滿臉堆笑,看似如釋重負。


    蒙擊坐在殲1oasv座艙內,屏住唿吸。


    這種歡唿聲隻有兩種可能,其一是他們保持一貫的野蠻,直接將石獅公司的新執行官王小姐處死,把事情鬧大、擴大影響力,這就可以讓北方各自治州政府介入,將局勢搞複雜,他們手中的籌碼也會因此增倍。


    另一種可能是,在剛才短短的幾分鍾之內,雙方就達成了協議,互相之間的矛盾一掃空。但是,那麽短的時間,怎麽可能完成談判。前者才是比較合理的推測。


    就在這個時候,轎車的另一側,修長雙腿放了下來,是王湘竹,下身穿著的綢製長褲非常合身。她下車站直身體,撥開黑色的長,雙眼眯縫遠眺,傲氣逼人,誌得意滿,就像是打贏了某場戰鬥。那股氣勢如此強勁,竟然讓黑色轎車旁邊的傭兵們後退了好幾步。


    她不打算繼續乘坐傭兵的轎車,而是自己步行迴來。蒙擊感覺到她在走路時虎虎生風,空氣幾乎在向兩側讓路,在她身後卷起兩股旋風。


    那麽顯而易見,王小姐非常勝任新執行官這一角色,她幾分鍾就解決了一場瀕臨流血的糾紛。不過,她到底跟這些傭兵說了什麽。


    對此好奇的可不僅是蒙擊,他看到安保主任瓊斯、還有好幾位身穿西服外套防彈背心、頭上安全帽尺寸大得誇張、動作左搖右擺的滑稽角色,正在朝王小姐跑去。蒙擊大跨步跟了過去,像個應邀前來赴宴的紳士,身姿挺拔。


    他在逆風處。很容易聽到王小姐正在和那幾個防彈背心裹西服的胖子談話,“撤走我們的無人機,此處保持現狀。”完全是命令的語氣。


    “撤走?我很抱歉。您的意思是,讓我們放棄這裏嗎?”


    “重新製定展策略,無人機擴大方案擱置。讓傭兵繼續履行和工地的安保契約,我們公司吸納這些傭兵,讓自願加入的傭兵成為石獅公司的人。”


    “可是。這會增大我們的負擔。況且,無人機的展策略是石董事定下來的方向。”


    “他的方向完全錯誤。這些傭兵一直就在這裏。我們必須尊重他們。石獅公司是軍事公司,必須搞清楚誰是夥伴,誰是對手。”


    “但,銀行那邊……”


    “照我說的做。”


    領頭這位用防彈背心和頭盔包裹著的胖子是這裏唯一敢和王小姐爭辯到兩句半的人,其他根本沒人對此有任何意見。這位新上任的女執行官也不打算聽他辯解,轉身繼續朝前走。胖子望著她的背影,臉上浮現出厭惡與無可奈何的表情,他轉身找毒液瓊斯:“怎麽迴事,這和我們之前說好的可不一樣。”


    瓊斯擺擺手。希望盡快結束這個尷尬而又無意義的場麵:“這不能怪我。”接著便往前追上王湘竹的步伐。


    殲1oasv在這裏是如此顯眼,任何人都不得不側目關注,為之吸引。


    王小姐停了半步,審視著駕駛員蒙擊:“欣蒂說,她會派人來。”


    “是的。她非常珍視我們的合作關係。”


    “她確實是個理想的合作夥伴。對了,沒記錯的話,你是那個在我養父葬禮上最後致禮的飛行員。”


    “正是我。你的養父也是我四哥。生那件事,我非常遺憾。”


    “我該怎麽稱唿你?”


    “蒙擊,飛行員。”他就這樣自我介紹了。


    對話之間,蒙擊全神貫注地觀察著這位女士的麵龐,心中不免吸了口涼氣。


    之所以感到吃驚,並非這位女士的長相如何兇煞駭人。正相反,完全是一張初春風景畫般、精致得美不勝收的少女的臉龐。潔白的皮膚透著一絲細微的粉色,像是潔淨的蘋果花。雙目堅毅、鼻子挺而秀氣。她那雙淺棕色的雙眸中閃亮著對所有一切充滿不屑、懷疑一切的目光。神情漠然、清冷,簡直有一種文藝複興時期的古老莊嚴氣質。


    真正讓蒙擊感到吃驚的是,她的麵貌和偶像時期的那幾張照片相比,幾乎沒有一丁點的變化,柔嫩的肌膚未經絲毫的風霜。她高傲的神情。豈止是蔑視整個世界,她簡直是在譏笑時間和歲月,不能在她身上留下一絲一毫的痕跡。她充分詮釋出什麽才是空間與時間的女王,她在嘲笑著這個沒有國王的多維世界。


    注視著她,單單從皮膚、眼角和脖子的細節上看,她估計隻有二十歲。緋紅嬌豔的嘴唇、粉嫩而光滑的肌膚,她似乎真的隻有那麽大而已。可是那雙眼睛實在太深邃太複雜,似乎精煉了一百年的閱曆,任何人在與她對視之後,立刻就會自慚形愧,窘迫到抬不起頭來。他這下才明白,為什麽王小姐會讓所有人後退半步。但有一點自知之明的人,都不會冒險挑戰她,這隻是自找沒趣。


    她到底經曆過什麽事情,怎麽會擁有這樣的眼神。


    不得不承認,蒙擊激起了對王湘竹的興趣,甚至都不自覺地直起身子,跟上她的腳步。


    王湘竹沒有多停留,繼續往迴走,她的行程顯然很緊:“你和我養父一起參加過戰鬥?”


    “沒有共同上戰場,我是在後方認識他的。”


    “有意思。那你一定熟悉他的做事風格,你知道他在這裏的計劃吧?先看看這裏,死亡穀,戰前曾經是世界上最危險的地方,僅僅因為炙熱而幹旱;但戰後的死亡穀更加危險,誰都想攻擊這裏,然後便能一舉成名,得到某些不願意露臉的基金會資助。你知道這裏嗎?”


    “是的,我知道死亡穀。但這片工地在建設什麽。我沒有很大興趣。它的建設想必是投票通過的。而我隻負責保護我的目標不受傷害。”


    “聽上去你是個理想的黑市保鏢。那麽,我的養父呢?你是否了解他。”


    “他打算用無人戰鬥機來取代這裏的雇傭兵。”


    “確實如此,但這可不是一件普通的事情。我母親的家族公司一直在保護這裏的安全,安全要靠槍,但槍換不來絕對的安全。養父的無人機規劃讓飛行員沒了工作,生產也不挑選本地工廠,這會讓很多人失業。他也許提供了更高效更經濟的安全。但卻讓金錢流通變得遲緩,人民的購買力也隨之下降。抗議、騷亂很快會席卷這裏,就像今天一樣。這不是安全,安全應該是社會結構穩定,而不是被槍壓迫。”


    蒙擊走在她身旁,觀察著她。


    “當然了,蒙先生,我想你肯定不是來為我看守工地的。”


    “你的養父是在空中遭遇攻擊,你也有這樣的危險,這就是我來的原因。”


    王小姐的臉上露出慣常的不屑:“危險?當然也是來自空中的囉。”她朝後麵成群的鷂式戰鬥機指了指。“如果我按照養父的意思來實施安保計劃,剛才早就被這些傭兵殺了吧;就算逃過今天,石獅公司現在最強的資本不過是那幾架無人戰鬥機,和我們競爭的是頭狼比爾,他的普林斯公司幾乎接納了所有退役飛行員,主力戰鬥機上百,他隨時會動對這裏的空中突襲。怎麽樣?四處都是來自空中的危險。你能做得了什麽?”


    “我認為攻擊並非來自於頭狼。而應該和你的第三次綁架案相關。”


    聽到這件事,王小姐眯起雙眼,盯著蒙擊,她意識到對方所知道的事情比自己想象得要多。她否認第三起綁架案,但是石毅懸賞獲知了這場確實存在的綁架、以及實施者阿諾德。對方知道得太多了,令王湘竹感到極其不舒服。她現在迫不及待地要將蒙擊趕出這裏,永遠驅逐出自己的王國。


    正在這時,毒液瓊斯跑了過來。


    王小姐便說道:“你看,我有一名護航戰鬥機駕駛員。我很感謝欣蒂的熱情,但這裏不需要你。”


    “襲擊者比你想象得更厲害,即使是你養父這樣精明的人,仍然遭到了他們的暗算。”


    “他是在去你們那裏會談才出的事。不是嗎?你們當時也負責對他的保護,你們又是否盡到了職責呢?我父親將信任交給了你們,我不打算犯同樣的錯誤。”她伸出胳膊和蒙擊握手,“謝謝你特意前來表達關心,我不需要你。我還得到下一處安全點,收拾養父留下的爛攤子。”


    “正好,我也想看看四哥的部署。我們順路。”


    毒液瓊斯站在旁邊,未一語。


    王小姐看了看他:“如果你想跟著我,先征得我的安保主任的同意。”接著,便朝瓊斯示意。有意思的是,瓊斯沒說什麽,隻是給予蒙擊一個友好的笑容,就像是歡迎他的加入。


    “你有些無禮。”她對蒙擊說。


    “我不否認。”


    “我們的護航戰鬥機隻有一架是有人駕駛的,你最好有自己的飛機。”


    “幸好,我把它帶來了。”蒙擊迴頭示意自己的殲1oasv垂直起降改型戰鬥機。


    王湘竹此時對這個蠻橫卻纏人的家夥感到氣憤,又無可奈何。這時,她忽然想到什麽似的:“好吧,我會證明你的舉動是徒勞的。”說完,便繼續朝自己的座機a6o9走去;蒙擊看著她的身影,然後重新登上自己的戰鬥機座艙,作起飛準備工作。


    這個時候,傭兵們還在歡唿慶祝,昭示著石獅公司新執行官的出色能力。他們不但能夠保留原來的契約,而且以後還可以和石獅公司簽訂長期合同,他們再也不是別人口中所說的野狗了。


    完成談判的傭兵兵頭兒換了一輛車,朝外駛去,離開喧鬧的人群。他要向自己的上級報告:事情已經全部辦妥,而且,突然有個叫蒙擊新人來到了王湘竹身邊。


    這位兵頭兒的上級不是別人,正是胡蜂戰鬥隊的領袖阿諾德。此刻,他剛接完電話,看著緩緩起飛的a6o9,牙關緊咬。他在心中誓,一定要把王湘竹的心虜到手,她天定是自己的女人。


    他對兵頭兒說:“找幾個人,歡迎一下這位新人。注意,別讓他的血四處亂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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