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34座艙內的威脅告警音瘋狂作響,戰機感覺到了危險。? ??這就像是太陽穴被人用槍頂著,逼自己寫下遺言。


    這樣近的距離內,無論何種攻擊都不可能躲開。


    幻影iiio戰鬥機駕駛員扳機在握,亦咳嗽不止,恐怕有些嗆血。他知道自己時日無多,有限的生命隻容許他做最後一件事了。


    可是,他沒有射擊。人就是這樣,無論在什麽情況下,都難以抗拒好奇,甚至願意用量的代價換取一個痛快卻毫無意義的答案;麵對造成自己傷害的始作俑者,非要論個明白才會開始行刑。


    這就是感情,感情並不是為了實現目標而存在的感覺,它不受邏輯與理智控製,它要的就是暢快淋漓。不然,無論達成什麽目標,都毫無意義。


    隻要是人類,誰能做到完全冷血呢。


    “你確實是蒙擊,”幻影飛行員的話斷斷續續,“你知道這一切,你肯定全都知道。你們卑劣的計劃,令人作嘔!”


    蒙擊現在沒功夫聊閑天,如果不及時挽救麵前的伊爾78加油機,接下來的旅程將十分棘手。


    不過,誰都能聽出幻影飛行員話裏有話,這也讓他滿腹狐疑。對方所指,不可能是艾莉茜蕥的創紀錄飛行。這個計劃別說蒙擊全盤皆知,剛才包括媒體記者在內整個航校參加啟航式的人全知道。況且,創紀錄飛行哪裏談得上令人作嘔。


    對方所指的計劃,自己肯定不知情,因為他不會參加“令人作嘔”計劃。如果能在世人口中的嘔吐物中如魚得水地暢遊,他早就融入當年的百日鬼工程中了,又何必現在漂泊於南洋和奧州。沒錯,百日鬼工程,倒確實令自己作嘔。


    以消滅代替防禦,守衛和平不如製造和平。這就是百日鬼工程的宗旨,看上去正確無比。但缺乏主語,更沒有指出這些概念由誰定義。蒙擊實在難以認同。


    但是,身後的幻影iiio駕駛員恐怕另有所指。剛才所生的一切,並不足以讓一個傭兵駕駛員聯想到百日鬼。他所說的到底是什麽。


    “告訴我,你身上帶了東西,對嗎?”對方喝問。


    蒙擊沒有迴答。


    “說!告訴我,你的這次行動。肯定帶了東西!”


    艾莉茜蕥覺得這個人又奇怪又討厭,蒙擊從不在身上帶東西。這她可知道。隻不過對方到底哪裏來的這種奇怪的信心。


    “垃圾!中央大6的人信奉詭計,這個傳言果然沒錯。你們從不堂堂正正地較量。”幻影飛行員雖然因為傷重而有些嘶啞,但聽上去倒也不算年長,他可能也是那些麵臨開戰而歡唿雀躍的年輕戰士之一,“我已經完全搞明白了……我懂!你們早已定下詭計,故意借這次機會,營造開戰的假象,讓東奧的空中精英集結、毫無防備地為你護航。以便在外海一舉殲滅。以逸待勞,守株待兔。我學習過你們的書,但卻沒有學到你們卑劣的心。”


    蒙擊皺起眉頭,臉頰輕輕抽動了幾下。他倒不是被說中了,而是想到了什麽,目前所有的一切,確實冥冥之中存在著聯係。


    他略一思索,心中感覺不妙。得戰決。


    “我的弟弟剛死了……我還曾允諾帶著他在戰場上建立功勳……”幻影駕駛員也說累了,他感到其實這一切毫無意義,“你們一定有著十足的信心將我們完全消滅吧,你們一定覺得能殺死所有人吧。你們太自信了,肯定沒有計算到我還活著,我現在就讓你們嚐嚐過分自信、計算錯誤的代價。”


    蒙擊通過機內通話係統輕聲說道:“抓緊。大小姐。”


    此時,幻影駕駛員的手也狠狠壓在了機炮射擊按鈕上。


    趁著這關鍵的一瞬間,蒙擊猛然收油門拉操縱杆,隻聽轟的一聲,整架蘇34如石碑一般瞬間直立起來,巨大的機身卷起兩股白色風暴,在狂亂的氣流托舉下。飛機驟然減騰挪,從幻影iiio戰鬥機脊背上翻越而過,壓在了後麵。


    再常見不過的眼鏡蛇機動減,卻讓幻影iiio駕駛員驚得目瞪口呆。他的這第二代戰鬥機根本不具備可控的過失機動能力。


    眼看著嘴前的雞跑到自己後方,瞬間成了掠食的禿鷲。


    幻影駕駛員嘴裏混著血沫罵開了,他絕不甘心,左手全推加力,側身拉杆盤旋同時借俯衝加。


    飛機還在漏油,隻夠維持一次攻擊。


    他拚了,非得擊落蒙擊不可。


    蒙擊並沒有去和幻影戰鬥機格鬥,他是故意逼對方盤旋,然後擠出這短暫的空隙來解決伊爾78加油機的麻煩。如果對方知道了,可能會說這叫圍魏救趙吧。但戰術決策哪有那麽簡單,這隻是被逼出來的無奈辦法而已,非得救那架伊爾78不可。


    “告訴我,你帶了什麽東西!你要把它藏起來,你想藏在哪裏!告訴我你想藏在哪裏!”幻影駕駛員一邊盤旋重新瞄準蒙擊的蘇34,一邊歇斯底裏地怒吼著。這是生命的最後一次格鬥,他幾乎陷入到自己的妄想中。


    但願這隻是他的妄想。蒙擊心中琢磨著,重新加,接近伊爾78加油機。


    “奧列格,別動。”他在無線電中輕輕說了一句,緊接著微微升高,將後機身高聳的刀片狀垂直尾翼豎到了伊爾78加油機尾部下方。此刻,蒙擊的蘇34垂直尾翼、與奧列格的伊爾78的加油吊艙連接架,兩者的關係就好像水果刀與蘋果的關係。


    艾莉茜蕥有些擔心,她不知道為什麽蒙擊要靠得那麽近。


    這是一次外科手術,隻不過手術刀有4米長。蒙擊打算把飛機的垂直尾翼當做手術刀,把對方已經壞死並威脅到整個軀體的器官、也就是加油吊艙,完全割除。


    當然,這需要像外科手術一樣果斷、幹淨。隻不過在真正的外科手術中,主刀醫生用靈活的手來握持重量僅3o克的手術刀;而蒙擊需要操縱這重達4o噸的戰鬥機,利用上麵4米長的垂直尾翼,進行同樣精確的操作。


    他屏住唿吸,把飛機機翼的前緣襟翼和後緣襟翼全部放下。讓飛機的升力增加;但利弊伴生,阻力增大了。為了補償於此,他略略加大推力;完成這些操作會讓飛機有抬頭的趨勢,蒙擊還得輕輕推杆,讓水平尾翼下偏修正抬頭趨勢。


    在空中給18o噸重的巨獸進行外科手術,真是百倍的心驚動魄。


    蒙擊完成這連貫而複雜的操作,合成出一個簡單而又神奇的飛行軌跡。


    這架蘇34就如同被魔力托起來。飛機沒有任何的抬頭低頭或左右擺動,就是被看不見的力量直接往上提了起來。這個動作就是直接力控製。若是一般飛機,抬頭則升高,低頭則降低;而直接力控製就是不改變任何姿態,高度卻隨意改變。就好像雄鷹遇到上升氣流,張開翅膀一動不動就能躍升到高空。


    蒙擊像控製著自己的軀體,動作精準。當他登上飛機,把氧氣麵罩和生命維持係統連接上這架飛機,生命與靈魂就和飛機連成一體。機翼與氣動麵成為了他的四肢,作動筒則是肌肉。油管與電路是他的血管與神經脈絡。


    在這完美的操作下,蘇34的垂直尾翼快地往上一劃。


    接下來就好像在電影中看到的武士刀削竹子,寒光閃過,好像什麽事也沒生。直到蒙擊的飛機再次下降到安全位置,加油機的吊艙好像才意識到自己的固定架已經被幹淨地切斷了,突然飛脫,悄無聲息。


    吊艙沒了。長如鋼鞭的加油軟管也甩了出去,危險解除,固定架上隻留下幹淨漂亮的切口剖麵。


    “幫我看看,垂直尾翼有沒有損壞。”


    艾莉茜蕥這才恍然明白,她看看後視鏡,又探頭貼在舷窗上往後看:“外觀上嘛。好像沒問題,感覺還變幹淨了點兒。”


    “是麽?”蒙擊交替踩了一下方向舵,飛機做出了相應迴應,“嗯,看起來一切正常。”接著他通過無線電對奧列格說道:“完事了。”


    “向你致意,魯莽的小子。”奧列格恢複了輕鬆隨意,操縱著龐大的伊爾78緩緩轉向。脫離空域。


    加油機沒事,艾莉茜蕥覺得放下了心。那家夥剛才叫自己走開,肯定隻是做做樣子,她知道,隻要有蒙擊在,又有什麽危險可言呢。無非現在到了關鍵的時刻,總要說點什麽“我一個人承受危險”啦、“不會讓你冒險”這樣的話,裝作自己很大無畏的樣子。真正的英雄戰士怎麽可能帶著姑娘在戰場上廝殺。


    但她和普通女孩可不一樣,艾莉茜蕥是東奧航空力量的明星;而且這一時刻也不同,蘇34是堅固而強有力的重型戰鬥機,沒有什麽能摧毀它,也沒什麽能夠讓自己和他分開。


    外科手術生得太快,甚至不到半分鍾。


    這個時候,後掠角大而尖削、盤旋性能差強人意的幻影iiio才轉過彎來。繞一大圈,對方駕駛員好像也想明白了什麽:“我搞清楚了,那個東西在安124上。蒙擊,你說!安124現在在哪裏,它不是要和我們匯合嗎!它在哪兒!”


    蒙擊想到的也是這一點,運送著冥王反應堆的安124禿鷹失蹤。


    接下來的邏輯很簡單,自己恐怕被利用了。


    無論敵人是誰,冥王反應堆到手,下一步肯定就要除掉自己,隻是不知道這可怕的強敵將是什麽,從哪裏來。


    他轉頭看著艾莉茜蕥,和大小姐分別的時候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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