珂洛伊從馴鹿式運輸機的舷窗朝外看去,下方的弗朗西航校簡直混亂得一塌糊塗,像是被一棵著火的聖誕樹橫掃過,有的地方斑斕淩亂、有的地方烏黑一團。她確信,蒙擊肯定在這裏。隻是心裏有些擔心,不知道他現在是什麽樣子。


    仔細看著這片區域,記錄每一寸地貌。她心裏緊張萬分,不知該怎樣從如此混亂的環境找到他。


    隨著局勢愈緊張,弗朗西航校已經不再是那個井然有序的世外桃源。


    原來那些在運動場打籃球的身影、呆唿唿的背走在路的眼鏡兒、總是在指揮別人抬東西的學生幹部、還有青澀的情侶們都從學校裏蒸了,大家全都變成了同樣亢奮的瘋狂樣兒。現在要打仗了,誰還有心情坐著。


    這番光景,東奧聯盟接連不斷的宣傳渲染起了很大作用。


    披著外套當披風的隨意著裝皆是,而且還有歪掛校服扛道具子彈帶的各種戰場時尚穿法。平時課程本不緊張,大部分時間都是在等飛行。


    今天這個特殊的混亂日,算是給大家提供了最好的體驗場。


    先是在夜間,伏爾加公司的先導機安72大耳猴緊急降落,動機艙失火。這件突新聞在宿舍鬧得沸沸揚揚。大家遠遠瞧著這熊熊火光,捏緊拳頭要為這不知名的遠方來客去報仇。聽說飛機都是媒體記者,沒有人受傷,有很多人鬆了口氣。也有人誓言,絕不會感謝敵人的手下留情。


    兩架sk37雷式戰鬥機起飛,如今隻有一架迴來。降落時還在跑道打起了滾,接著和另一輛越野車相撞,真是無驚險。


    這件事情傳來傳去,各種版本的說法都有,有的甚至說西奧派來的間諜偷走了講師威爾夫的越野車,把正常降落的sk37給撞毀了。其他還有很多花樣,大家都聽不過來。唯獨此事的實情,也是威爾夫為了救學生才冒險駕車撞開了失控的飛機殘骸,則鮮有人討論,誰不愛聽更戲劇化的故事。


    知道這件事情的學生也在捍衛威爾夫的榮譽,但隻引起了小範圍的爭吵。


    隨後,安124禿鷹巨型運輸機的降落,真是把不少人嚇一跳。


    這裏很少有那麽大的運輸機降落。有人說是送彈藥的,也有說送零備件的。當然,不會有人猜這架飛機沒準是來送課本的。


    流傳得最廣的是,這架飛機肯定要送來新的fa18f級大黃蜂戰鬥機。因為之前聽說,西軍已經在換裝新型的殲31j艦載戰鬥機,東軍自然也開始獲得f35c作為迴應。那麽淘汰下來的級大黃蜂,肯定要先送到弗朗西航校。


    大家有這個信心,他們的校長在東奧有著相當地位。


    安124還沒離開跑道,一架dhc4馴鹿式又衝了下來,據說是快沒油了,在降落時還險些和安124相撞。主要原因還是安124實在是太大了,當實物尺寸遠想象的時候,距離估算迴出問題,這和近大遠小一個道理。


    有的學生對此感到興奮,有的則閉口不言。但他們都明白,局勢正在生著巨大改變,是年輕人的新時代到了。


    戰爭如果爆,肯定要加入民兵或者傭兵的,當然打起仗來,被俘或者犧牲,說不準還會少隻眼睛、失去一條胳膊一條腿,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這一點誰都知道。但沒有一個人願意虛度此生,參加戰爭、見證戰爭,自己可以和兒孫後代講述自己經曆了多麽偉大的時代。


    失去什麽能失去生命的意義更可怕呢。


    所以,現在一些更實際的問題攔在眼前加入民兵的話得靠家長托關係;想做合法的傭兵,那需要一筆不菲的押金。這可不是每個人都有的資源。


    “真是跟我年輕時候一樣,小猴子,對於打仗這種事情興奮無,爭先恐後地。”馴鹿的老飛行員吭哧吭哧地操作著這架老爺運輸機在跑道慢慢滑行,“在我看來,你們沒一個是好兵,都膩唿唿的,沒有一點利索勁兒。當兵!得……”


    “行了,老大爺!”有學生打斷了他的話頭,“咱能利索迴去不錯了,這破飛機要是在跑道散了架,我們還得給您拿筐揀半天,那可要命嘍!”


    說完,機艙裏哄笑起來。


    阿爾也跟著幹笑了一聲。他希望能讓泰勒小姐高興一些,她太緊張了。


    剛才在飛機,阿爾做了一件自己覺得最痛苦、這輩子再也不想做的事情,那是為泰勒小姐向這些學生一個一個打聽是否知道蒙擊的下落。


    可惜、或者對於阿爾來說是萬幸,沒有一個人知道學校裏來了一個叫蒙擊的人。他們本來是到安貝利空軍基地參觀實習的,對於學校近期的動向不太了解。更何況蒙擊不過是校長邀請來的賓客,這幾天活動範圍也不廣,怎麽會有學生關心這些事情呢。


    本來阿爾想找泰勒小姐要一張蒙擊的照片給眾人認認,可又覺得那樣太過唐突,再加所有的行李還在安貝利基地的ae1oo客機麵,現在手頭怎麽可能拿得出來。


    況且,如果真的像自己看到的電影情節那樣,如泰勒小姐從她潔白的脖頸摘下項鏈取出照片,那他才不會接呢。


    阿爾有原則,當然也有尊嚴。


    自己能做的,也隻有安慰泰勒小姐,讓她別因此太過憂鬱,蒙擊並不值得她這副樣子。憂鬱,有的時候很可怕,它會殺死一個人生存的意誌。


    珂洛伊有些受不了阿爾在旁邊的喋喋不休。她並不覺得阿爾討厭,而且他那帥氣而年輕的娃娃臉相當可愛。但她心容不下其他任何男人,不管什麽年齡。


    更何況,她怎麽會憂鬱、或者被憂鬱殺死生存的意誌呢。


    珂洛伊堅信蒙擊還活著,當然也非要見到蒙擊不可。


    天,那雲戰神的樣子還曆曆在目。那一定是蒙擊,不會錯。


    這是一個典型王牌的氣勢。隻要他一出現,立刻成為戰場的核心,扭轉局麵。他喜歡的鴨式飛機,珂洛伊當然全都知道,包括這架北歐生產的sk37雷式戰鬥機。她可有一個袖珍的蒙擊博物館呢。


    所以當飛機接近弗朗西航校時,珂洛伊在四處張望,尋找剛剛降落的sk37,蒙擊一定在麵。


    可是,此時最顯眼的是剛才sk37迫降時撞出的巨大深溝。跑道旁邊,斷成三截的機身倒在一邊,撕脫的機翼、起落架,撞飛的鼻錐等零部件飛得到處都是,動機葉片從機身斷口爆了出來。


    “不必擔心,不會是蒙擊的飛機。”


    珂洛伊在心裏默念。


    她不僅是害怕蒙擊在那架飛機,甚至可以說她不允許蒙擊在那樣一架飛機。


    作為一個航空領域和傭兵世界的女記者,她見過各式各樣的迫降和墜機。飛機燒得漆黑一片,找到的飛行員樣子也非常不堪,即使活著,也滿臉是血,狼狽不堪。


    誰都可以這副樣子,唯獨蒙擊不行。他得是挺立在戰鬥機座艙,威風八麵的人。


    他得半抱著最先進的聯合顯示頭盔、身穿漂亮而合身的連體飛行服,披掛全套裝具,踏著鋥亮的飛行靴,站立在漂亮的戰機。戰鬥機也得是最棒的,塗刷珂洛伊為他設計的“白色騎士”塗裝,在陽光下閃亮。


    在隆隆的活塞動機運轉聲,馴鹿運輸機開始拐入聯絡道。


    珂洛伊從舷窗看到了殘骸旁邊的飛行員,醫務人員正在七手八腳地把那個人抬擔架。不,他不可能是蒙擊,太瘦弱,頭的顏色也不夠黑。那個人的飛行服右側燒得焦黑,在草地的濕泥滾得邋遢不堪。臉也被熏得黑乎乎一片,額頭淌著豔紅的鮮血。


    她收迴了目光,自己可沒法想象蒙擊也變成這副樣子。可剛才那架sk37的駕駛員一定是蒙擊,不會錯,她已經感受到了。但麵前的這個人不是,肯定還有其他的sk37戰鬥機。


    馴鹿式運輸機像個哮喘的老牛,哼哧哼哧地蹣跚迴到了停機坪。老飛行員關閉了動機,他可算是完成了這段旅程。這次任務可值得好好吹噓一番。以前在甲午年大戰時,他的運輸機最多遭到過火炮誤射,躲過響尾蛇導彈今天還是頭一遭。


    其實要不是那架sk37釋放的幹擾彈,哪個小運輸機的飛行員會有這樣的經曆。


    地勤打開了門,學生的輔導員也跟來了。聽說隨機的還有兩名記者,校務處安排外聯工作的老師也來了2名。


    珂洛伊剛下飛機,迫不及待地問起是否有更多的sk37戰鬥機起飛。這突如其來的問題讓校方人員都覺得有些突然。他們覺得這兩位應該也是報道大小姐翼裝遠程創紀錄飛行的記者,為什麽突然問起弗朗西航校的防務事宜。


    雖然珂洛伊確實是來報道這次啟航式的,但也顧不得那麽多。她能感覺得到,蒙擊在這裏,在這座機場的什麽地方,在某架sk37雷式戰鬥機的座艙內,她在空都看見了。


    外聯員有些為難,這可不是他份內的工作。而且對於防務狀況,並不適合由他表。


    這時,旁邊的學生走了過來,他們剛才可一直在聊這兩位新來的記者。其一人豪不顧忌,直接說道“你們可得好好報道這裏的情況,雷式根本沒法用,東奧退役的級大黃蜂應該趕快給我們。你看,剛才起飛的兩架……”


    “有兩架?”珂洛伊高興得快要哭了出來,她知道,肯定還有一架,蒙擊一定駕駛著另一架,她的判斷是沒錯的,“還有一架呢?另一架戰鬥機在哪裏?”


    “另一架?雷式嗎?被擊落了。”


    “啊?”珂洛伊愣了一下,不停地搖著頭,“被擊落?不可能,絕不可能。”


    阿爾看著珂洛伊的背影,長歎了口氣。


    他覺得自己的機會終於等到了,可不知怎的心裏也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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