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營和三輛坦克終於趕到了田家粉房。


    謝振國大喜過望,立即準備再次發起進攻。


    戰車大隊的大隊長孫三率領全體隊員在夜色中勘察了地形,當即下令:二號坦克居前,一號坦克在右,三號坦克在左,成“品”字隊形向前推進。


    考慮到敵人在村中挖有陷坑,孫三大隊長請求謝團長以部分步兵在前探路,坦克以炮火為步兵提供掩護。


    謝振國連連點頭,沙啞著嗓子迴答道:“狗日的工事太多,火力也猛,是該好好轟他一下,先炸他個七葷八素!”


    “就是,咱手上有各式火炮十幾門,配合坦克炮好好轟他一下,讓狗日的嚐嚐鐵鍋燉!”周政委也恨得咬牙切齒。


    謝振國抓起電話,大聲命令炮兵:“老鄧!給我往死裏打!打光炮彈!”


    霎時間,各式火炮一齊開火,炮彈像長了眼睛一樣,唿嘯著落入田家粉房,一時間炸了個萬朵桃花開。


    村子裏濃煙滾滾,火光衝天。


    在炮火掩護下,十四團的健兒們鼓勇再戰,像猛虎一樣撲向田家粉房。


    這一通轟炸異常猛烈,原以為己經把敵人炸了個七七八八,可剛接近外牆,敵人又不知從哪兒鑽了出來,立刻用火力封鎖住前進的道路。


    三輛坦克早已迫不及待,眼見步兵受阻,立刻加大油門,高速向大院衝去,車載機槍打得院子裏雪花飛舞,冰渣四濺。


    咆哮的坦克卷起道道雪霧,直撲田家粉房的最薄弱環節——粉房大門。


    那裏沒有堅固的圍牆,隻有兩扇大鐵門。


    三號坦克一馬當先,剛打出兩炮,就“咕咚”一聲栽進一個巨大的水坑。


    一號坦克大驚,還沒來得及反應,也“噗嗤”一下陷進另一個陷坑,這下子更慘,陷坑內臭氣熏天,居然是一個糞坑。


    盡管如此,兩輛坦克依然在水坑和糞坑中堅持作戰,繼續以火炮和機槍掩護步兵進攻。


    怎麽迴事?


    明明步兵踩過去沒事,坦克卻陷了進去。


    眾人百思不得其解。


    二號坦克眼見如此,不敢再往前開,隻能就地停住跟著另外兩輛坦克一起向院內猛轟。


    沒有別的辦法了,隻有強攻!


    嘹亮的衝鋒號中,戰士們開始冒死爬牆。


    圍牆是水泥砌的,敵人在後麵另築有一道幾公尺厚的土牆,然後再堆上雪,澆上水,凍得跟鋼筋鐵骨一樣,炸都炸不開。


    圍牆附近也結了冰,戰士們一步一滑,站都站不穩。


    在這種情況下,能夠爬上去已實屬不易,更不用說等在上麵的還有守軍密集的槍彈。


    “噠噠噠——噠噠噠——”


    守軍在濃煙烈火中猛烈射擊,密集的子彈在黑暗中閃著耀眼的流光,“噗噗”打中剛爬上牆頭的戰士。


    一時間鮮血飛濺,熱血噴湧……


    戰士們接二連三中彈,以各種姿勢栽下圍牆。


    後麵的戰士前赴後繼,繼續攀爬,子彈啾啾在耳畔亂竄,收割著一個個鮮活的生命。


    圍牆附近,完全被鮮血染紅了。


    熊熊火光中,大攤大攤的鮮血不斷向外浸染,在白雪的映襯下,顯得格外觸目驚心。


    眼見傷亡如此巨大,孫三大隊長的眼晴都紅了,他像一頭被激怒的獅子,昏天黑地地吼了一聲:“拚了!”


    他一屁股跳進二號坦克,打開駕駛窗,看清道路,然後換上四擋,加大油門,駕駛坦克像離弦之箭一樣撞向大門。


    上天都在眷顧勇者。


    這一次,坦克居然沒有壓上任何陷坑,它冒著黑煙,發出瘮人的吼叫,像一隻可怕的怪獸,一頭撞開大門,隻身殺入院中。


    孫三猛拉駕駛窗撐架,剛蓋上一半,“當、當、當!”一梭子子彈打了過來,正打在駕駛窗上,正好幫他把駕駛窗蓋上。


    好險!孫三驚出一身冷汗。


    敵人再也沒有像樣的反坦克手段了,子彈打在鋼板上叭叭直響,手榴彈在坦克周圍不停地爆炸,卻不能傷坦克分毫。


    五六個敵人躍出工事,抱著炸藥包衝來,機槍手小武急了,一梭子子彈把敵人撂倒了大半。


    孫三怒踩油門,“轟”的一個加速,一下子把剩下的兩個家夥碾成了肉餅。


    二號坦克左衝右突,如入無人之境,“轟、轟、轟!”幾炮,幾個暗堡在爆炸聲中接連被幹上了天。


    謝振國瘋了。


    瘋了的謝振國一把擼下帽子,光著頭,敞著懷,提著一支打燙了的花機關槍,喊了聲“衝啊!”,就像瘋虎一樣往大門裏猛撲。


    全團已經傷亡二百餘人,謝振國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他一馬當先,在濃煙烈火中左衝右突,把一個個企圖頑抗的敵人打成了篩子。


    部隊潮水一般湧入大院,密集的子彈帶著流光四處亂竄,槍聲響如爆豆。


    ……


    靠山屯的戰鬥同樣遇到了麻煩。


    24日淩晨4點30分,炮兵營二十多門火炮同時射擊,進行了長達半個小時的炮火準備。


    靠山屯內火光閃閃,地動山搖,整個鎮子完全籠罩在濃煙烈火之中。


    在炮火的掩護下,段峰指揮部隊迅速向靠山屯發起強攻。


    幾個營的攻勢很猛,眼看接近外牆,卻遭遇了相同的麻煩——


    外牆由水泥砌成,又高又厚,還堆了雪,澆了水,凍得跟鋼筋鐵骨一樣,炸都炸不開。


    “騰騰騰——騰騰騰——”


    無數重機槍子彈刮風一樣打來,迎麵的戰士熱血噴湧,在手舞足蹈中接連倒地。


    前進的道路就這麽被幾挺重機槍完全封死了,突進的戰士被壓得抬不起頭來,隻能趴在雪地上吃雪。


    “坦克!我們的坦克呢!”


    衝在最前邊的魯連長一個側翻滾進一個彈坑,焦急地召喚著後麵的坦克:“快!快敲掉狗日的重機槍!”


    兩輛坦克冒著黑煙衝了上來,幾發炮彈“嗖嗖”打去,如此近的距離,一打一個準,幾個機槍工事立刻在濃煙烈火中四分五裂……


    “打得好!”


    “衝啊——”


    眼見重機槍啞了火,戰士們鼓起奮起,再次衝鋒。


    猛聽“嗤”的一聲,火光一閃,一發流彈拖著長長的尾焰,在空中劃出一道耀眼的火線,一頭紮在四號坦克的炮塔上,“轟”的一聲,四號坦克頓時燃起熊熊大火。


    五號坦克見勢不妙,立刻拉動操縱杆,原地轉圈180度,急速向後退去。


    “嗤”的一聲,又是一發流彈打來,堪堪越過五號坦克的頭頂,一頭紮在旁邊的雪地上,把雪地炸了一個大坑。


    好險!


    “美式巴祖卡火箭筒!”


    在後麵觀戰的段峰大喊一聲,連忙吩咐身旁的通信員,“立即通知位於側翼的坦克,趕快撤下去,我們另想辦法!”


    搭建在一個雪坡後麵的臨時指揮部裏,孟占山和陸政委也看見了這一切。


    “新一軍竟如此難啃,這個頑敵,不弱啊!”陸政委感慨地道。


    孟占山有點惱怒地搖動電話手柄,接通了郭勝利的電話:


    “喂喂!郭團長嗎?有人說新一軍難啃,我要試試你郭勝利的牙口。


    你聽著!敵人的火力現在都被十三團吸引了。


    我命令你!立刻助攻改主攻,啃他娘的!”


    “團長,咱們的坦克都撤了,拿什麽啃?那道牆太難弄了!”


    “你他娘的郭勝利,在抗大白混了?把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


    我是怎麽教你的?嗯?


    狗日的把你們從山海關追到四平,你現在就應該招待他們一頓饕餮大餐!集束炸藥包大餐!”


    郭勝利被激怒了,一把摜下電話,抄起一支花機關槍:“娘的!吃菜要吃白菜心,打仗要打新一軍。警衛排,跟我上!”


    他帶領一眾戰士,旋風般撲向前沿陣地。


    孟占山平靜地舉起望遠鏡,朝郭勝利衝鋒的方向觀望……


    警衛排在十幾挺機槍的掩護下,人手一個炸藥包,拉開隊形冒著彈雨衝了上去,前赴後繼的把炸藥一包包送了上去。


    郭勝利熟練地將小包炸藥捆成大包,然後將藥撚纏在一起,堆在圍牆下猛地拉燃了導火索……


    “快撤!大水來了——”


    隨著“轟隆!”一聲巨響,圍牆被炸開一個巨大的缺口,攻擊部隊潮水般湧入……


    掩蔽部外火光閃閃,不斷有爆炸聲傳來。


    孟占山放下望遠鏡,再一次要通了郭勝利的電話:“喂喂!郭勝利!什麽情況?……怎麽又打不動了?這槍聲都好半天沒挪窩了!”


    “旅長,我們已經一鼓作氣攻下了四條街,敵人完全被壓縮到了核心陣地。


    這兒的街上布有好幾道鐵絲網,好不容易炸開了鐵絲網,前麵又是鹿砦,狗日的火力很猛,攻不上去啊!”


    “你他娘的給我聽著,動動腦子!


    就知道沿街推進,你的炸藥包呢?是吃素的?


    給我避開街道,以逐屋爆破的方式向核心陣地推進,聽見沒有?”


    “聽見啦!……


    哎呀,我的大旅長,我咋就沒想到呢?


    我說旅長!您可真是諸葛亮再世!您就瞧好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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