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一輪朝陽噴薄而出,驅散了晨霧,映紅了整個大地。


    一營長段峰是在一片狼藉的戰場上跌跌撞撞地跑迴來的,他的雙腿上沾滿了血色的泥漿,滿臉焦黑,看起來狼狽不堪。


    韓山河渾身痙攣了一下,“怎麽迴事?連第一道防線都攻不過去?”


    段峰的臉上馬上露出痛苦的神色,哽咽道:


    “團長!狗日的炮火太猛!第一道防線前不光有鐵絲網,還有一道深壕,壕溝後才是地堡,壕溝一人多深,還埋了地雷,我們……我們攻不過去呀!”


    韓山河沒有答話,蒼白著臉,眼裏顯出一絲怒意。


    三次攻擊全部失利,連他最為倚重的一營也铩羽而歸,隨著山坡上的槍聲漸止,他的心也陷入了絕望。


    “團長,咱們不能再這樣打下去!敵人的戰鬥力很強,工事修得很完備,雖然是輜重部隊,可裝備非常之好,不光有輕重機槍,還有迫擊炮和步兵炮。


    咱們不占據地利,又不具備重武器,以敵人工事之堅固,兼之居高臨下,要想攻上去太難了。


    這樣打下去,即便拿下西山,咱們也會被打殘!”


    “不這樣打該怎麽打?嗯?……難道你有更好的辦法?……當前情況,咱們就是咬著後槽牙也得打,不打痛敵人,怎麽迫敵迴援?怎麽救出軍分區?


    去!……把剩下的部隊給我收攏起來,機槍全都集中給二營,下一次由二營打頭陣,一營,三營隨後,多準備炸藥,我就不信,砸不爛他的烏龜殼!”


    “團長,真的不行!咱們不能撞了南牆也不迴頭……”


    “給我閉嘴!……”韓山河大怒,“時間緊追,每延誤一分鍾,救出軍分區的希望就少一分,你要是怕,我換別人!”


    “我——”


    ”我什麽我?!”韓山河厲聲喊道,嘴角因憤怒而抽搐起來,“主張打榆樹鎮的是你,臨陣退縮的也是你,你是個老兵,又是個幹部,怎麽能一遇到硬骨頭就犯怵?……兩軍相逢勇者勝!……快去,給我準備進攻!”


    韓山河越說越激動,說道最後,己經濃眉倒豎,眼睛瞪得能噴出火來。


    “我……我不同意!……這是蠻幹!……要是孟團長在……會罵娘的!”


    段峰哽咽著迴答,聲音中包含著無盡的痛楚和絕望,說到最後,居然放聲慟哭起來。


    韓山河一愣,他沒有想到段峰會哭,他也知道自己有失冷靜,可是,又能怎麽樣呢?


    他凝目向西山望去,山坡上大大小小的“子母堡”約有二三十個,這還不算暗堡,陣地前還布有鐵絲網,200米以內的樹木全被砍光,防禦體係甚是完善。而西山對麵的東山則是直上直下的懸崖,根本無從攀援。


    眼下這一戰,己經變成實打實的攻堅戰,以己之短克敵之長,實非上策。可以,現在迴師去救青石穀,不但勞師以遠,而且更不靠譜。


    韓山河暗然神傷,他突然就陷入了一種迷茫,他心裏突然湧出一句話:有心殺賊,無力迴天!……


    “團長!有情況——”


    便在此時,一旁土丘上的警戒哨突然發一聲喊。


    韓山河大驚,三步兩步爬上土丘,舉起望遠鏡朝哨兵手指的方向觀看——


    遠處的小山背後突然轉出一支隊伍,瞬時間塵土大起。


    很快,隊伍裏便飛躥出一人。


    此人身高馬大,左手持槍,右手拿著望遠鏡,棱角分明的臉上流淌著異常驚喜的表情,他一路飛奔過凹凸不平的土路,沒命一般朝土丘跑來!


    望遠鏡後,韓山河目瞪口呆,淚水如決堤的洪水,一發而不可收拾。


    ……


    山頂的中村幾乎在同一時間發現了這支部隊,所見的一切讓他輕蔑地一笑。


    這是一支奇怪的隊伍,細看之下分為三股,有的一身勁裝,有的衣衫襤褸,有的清一色的中正式,有的卻背著老套筒,漢陽造,甚至是大刀,長矛……


    這麽一支亂七八遭的隊伍,隊形鬆鬆垮垮,武器各式各樣,連跑步的姿勢都五花八門,實在是讓人可發一笑。


    可是很快,中村就笑不出來了。


    他本以為這就是一支小部隊,但越看就越覺得不對勁兒,眼前的隊伍越冒越長,簡直是有頭無尾。很快,山腳下就出現一支浩浩蕩蕩的大軍……


    更要命的是,隊伍的中央,居然還有一支騾馬隊,馬背上馱著成箱的彈藥,還有輕重機槍,最後的幾匹,居然還馱著幾門分解的迫擊炮!


    中村大吃一驚,臉上的肌肉開始抽緊!


    再仔細看,這支隊伍一路趕來,似乎疲憊至極,但相互之間卻像較著勁似的你追我趕,他們的首領之間橫眉冷對,似乎嫌隙頗深,卻拚命催促著手下,生怕己方落後於他人。


    足足有半小時,小山後的隊伍才算冒盡,而彼時山下,已洋洋灑灑接近四五千人……


    中村忐忑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心裏撲通撲通直跳。


    呐尼?不是說已經將軍分區團團包圍了嗎?可是眼下,怎麽又冒出這麽多部隊?天上掉下來的?


    這是什麽部隊?從打扮上看,有點像八路軍的地方部隊,像什麽縣大隊、區小隊,民兵之流,可從裝備上看,卻比八路軍的正規部隊還要強,而從做派上來看,又像是正規部隊、土匪和民兵的大雜燴。


    八嘎!要不要向旅團長求援?


    目前主力部隊雲集青石穀,韓村,張莊,禹王鎮一帶的兵力皆被抽空,臨城太遠,且兵力空虛,隻能向青石穀求救。


    自己在不久前已經給旅團長發過電報:八路軍一部於今日拂曉突襲榆樹鎮,經過激戰,我方完全能夠抵擋。


    旅團長迴電:隨時匯報戰況,旅團主力隨時準備迴援……


    那麽現在,要不要求援?


    要知道,榆樹鎮不僅是糧食重地,還儲備有大量的子彈炮彈,是這次秋季掃蕩的補給中心,一旦有失,後果不堪設想。


    八嘎!中村突然就想明白了,這夥家夥不去青石穀,反而來打榆樹鎮,分明是玩的“圍魏救趙”的把戲。


    哼哼,如果是這樣,我就更不能求援了。


    以榆樹鎮野戰工事之堅固,兼之居高臨下的火力,敵人要想攻上來談何容易?何況他還有一個55人的炮兵小隊,裝備有2門九二式步兵炮,四門90mm迫擊炮,還有擲彈筒做為補充。


    其火力不僅可以覆蓋東山、西山,還能居高臨下地壓製敵人的炮火,怕他何來?


    要知道,皇軍的戰力和中國軍隊相比,可是1比10。現在自己手頭有七八百皇軍,還有充足的彈藥和防禦工事,支那軍隊別說有五六千人,就算有上萬人來都未必能攻克。


    更何況,他還可以隨時退守倉庫,那可是位於絕壁下的兩個大山洞,足可以做困獸之鬥。


    想到這,中村開始麵露得色,嘴角微微上揚。


    他實在是想不出,這幫家夥有何能耐能讓自己向旅團長求援……


    上帝是公平的,半年前上帝讓他在鐵帽山之前吃盡了苦頭,而如今,換成他據守堅固工事裏讓八路軍血流成河,他覺得,東山再起的機會就在眼前!


    中村越想越興奮,他絕對有理由相信,隻要他能在榆樹鎮重創八路,以他和聯隊長的關係,再加上還有一個遠在軍部的黑田,重返一線戰鬥部隊並重新受到重用絕對不是夢!


    他決定了,暫不求援!


    他要據險固守,為主力部隊全殲八路贏得時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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