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總管太監麵色死灰,“在……在……出了宮門……到了中央大街……那時候前邊有一輛馬車壞了,車隊停了一下……”


    “留兩個人將他們押迴宮中等候處置!”秦霄下令,策馬轉身,“其他人隨我來!”


    眾人聽令。


    中央大街是京城最繁華最大的街道,從皇宮的大門一直通往京城南門,乃整個京城建築群的中軸線,除了靠近皇宮城門的那段之外,中央大街兩邊街道商鋪林立,一片繁華景象。


    整條大街寬闊整潔,足足可以容納八輛馬車並行,從街頭走到街尾,便是騎馬也需要小半個時辰的時間。


    從以這條中軸線為中心,數條繁華有名的街道向外輻射,更被說那些小街小巷了,在中央大街上可以找到通往京城任何一處的通道。


    也便是說要在這裏找一人,如大海撈針。


    當然,也不是真的不能撈出這枚針的,隻是動靜將會很大。


    京都府尹黃道宏在得知秦霄到來的時候滿心忐忑,京都府尹這個位置說重要其實算不上重要,雖然它掌管著京城的治安,可並無真正的實權,京都府尹衙門中不過幾十個衙役,要是真的出了什麽嚴重治安事件,還得靠五成兵馬司,便是衙門中處理的案件,嚴重者需上呈大理寺或刑部處理,可若說不重要,它卻是最了解這座皇城官職!


    所以,要在京城找一個人,去京都府尹衙門便沒錯,可前提是該怎麽找!


    景陽公主偷跑出宮,這件事絕對絕對不能宣揚出去的,所以,當太子要求他協助找尋偷跑出宮的景陽公主之時,黃道宏謹慎問道:“請問太子,此事可經皇上準許?”


    “本殿還沒來得及稟明父皇。”秦霄正色道,“隻是景陽離宮已經有些時辰,若是不盡快找到,本殿擔心她會出事!黃大人盡管放心,一切後果本殿一力承擔!”


    “既然如此,臣馬上安排人手隨殿下一同找尋!”黃道宏神色凝重地道。


    秦霄頷首。


    黃道宏隨即安排人手,一刻鍾後,秦霄領著衙門當值的衙役離開,而黃道宏先是迴了辦公處擬寫了請罪的折子,隨後便寫了一封密信送往安陸侯府。


    黃道宏,安陸侯府一派的人。


    ……


    安陸侯府,大周開國功勳,亦是協助先帝登基的功臣,雖說一年前的易家父子事件讓安陸侯府遭到了皇帝的訓斥,但是百年勳貴,豈會如此輕易便倒下。


    若是一個外嫁之女便可以損傷到根基,那荊氏一族早就淹沒在曆史的長河之中。


    如今的低調不過是因為皇帝的態度而蟄伏。


    如今的安陸侯是荊皇後的父親,承平帝的嶽父,亦是一個老謀深算之人,而在黃道宏將書信送往安陸侯府之時,他已然得到了景陽公主的消息。


    “將消息送去給二皇子。”


    “是。”


    安陸侯吩咐完了之後,便召來了府中圈養的謀士,將此事道出,“各位認為此事背後可有太子的手臂?”


    謀士紛紛表達意見,雖然所說的話不一,但是統合起來意見分了兩邊,一是認為此事必定是太子在背後用計,乃至景陽公主看上易之雲也都是太子的陰謀,為的便是打擊皇後,更甚至利用這件事分化皇後二皇子與安陸侯府的關係,還有人認為太子是試圖將易之雲安插進他們的陣營之中。


    而另一邊便是持相反意見,理由便是太子如此做太冒險,一個不好,易之雲便會成為棄子,雖說易之雲目前為止並不算是一個舉足輕重之人,但是卻是與太子有過過命交情的人,若是他出事,那跟隨太子的人必定寒心,而沒跟隨的也會退避三舍,而便是如另一邊謀士所說的,太子是故意為之,可是所得到的好處並不算多,相反還會在皇帝的心中落的一個算計手足冷血形象,劃不來。


    安陸侯聽完兩邊說話,沉默良久,目光深沉地緩緩道:“太子,是本侯輕敵了!”


    原本以為不過是一個躲在太後羽翼之下的小黃鶯,卻不想這小黃鶯竟然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脫碳換股,成了展翅的雄鷹!


    更讓他失算的是皇上的態度!


    “侯爺,如今太子風頭正盛,不宜硬碰硬!”一個青衣謀士起身拱手道,“而且皇上的態度分明是偏向於太子,我們更加不能妄動!”


    “李先生說的沒錯!”另一個陳姓謀士也起身,“侯爺,皇上春秋鼎盛,太子過於的鋒芒畢露,未必能夠長久!我們如今要走的就是避其鋒芒,請侯爺提醒二皇子莫要過於的急躁!”


    “侯爺,太子多年藏拙,其心機手段必定不淺,此事不管是太子謀劃還是隻是巧合,都不能繼續下去!景陽公主再鬧下去,皇上必定動怒!屆時結果隻有兩個,一是皇上賜婚,成全公主,二便是公主徹底失寵於皇上。”第三個謀士開口。


    “範兄錯了。”那先前說話的青衣謀士搖頭,“若是此時再鬧下去,最後隻會有一個結果,就是皇上動怒,公主徹底失寵,皇後和二皇子被遷怒!”


    “李先生為何如此肯定?”


    “侯爺。”李先生轉向安陸侯,“多年來太後一直不過壽辰,今年忽然迴宮過壽必定不簡單,小人查之太子曾經前去相國寺見過太後,之後太後便應了皇上過壽辰的請旨,再有之前太子妃請宮中教養嬤嬤去教易之雲的妻子易柳氏宮中規矩,若是小人沒有推斷錯,太子是想讓太後庇佑易之雲的妻子!也便是說,太後絕對不會允許皇上賜死易柳氏!”


    安陸侯沉了沉眼眸,“不管如何,景陽公主不能再鬧下去!”


    “其實……”範先生沒有反駁李先生的話,卻是說起了另一個話題,“太子最大的儀仗始終是太後,若是我們能夠拉攏太後,那就等於擊毀了太子背後的靠山!”


    “範先生所言極是,隻是要操作起來卻是極為艱難。”李先生沉聲道,“皇後娘娘多年來對太後孝順有加,可是卻始終無法獲得太後喜愛,小人相信並非皇後娘娘不好,而是太後心裏偏著太子!”


    “倒不是真的沒辦法。”李先生開口,“若是我們能夠找到失蹤的永安長公主,那太後便是不會因此而舍棄太子,也必定對我們……”


    “李先生此言差矣!”一直沉默的陳先生搖頭道,“別說永安長公主失蹤多年,連皇上都沒有找到,我們要找到的機會少之又少,更重要的是……”看向安陸侯,“侯爺可還記得當年皇後娘娘差一點與後位失之交臂一事。”


    安陸侯頷首,“本侯自然記得!”


    “當年皇後派易晟前去找尋長公主的下落,太後得知之後非但沒有高興還因此震怒,這說明太後已經認定了我們找長公主不過是想利用長公主!如今太後為太子歸來,我們若是再用長公主,恐怕隻會適得其反!”


    安陸侯神色微沉,“易晟!”


    陳先生見狀,“其實出了這事對我們也未必全是壞事,至少經過這件事,摸到了皇上的心思,而且,經過了這事,而且,為了二皇子將來,安陸侯府也需要自汙一下!”


    安陸侯自然明白,否則當日事發之後他就不會庇護易晟!易家父子的事情安陸侯府完全可以置身之外,隻需要說一句不知情犧牲一個女兒便可以撇的幹幹淨淨,但是如今的環境不允許安陸侯府這樣做,所以,即便對易晟厭惡至極,安陸侯仍是要保下他,哪怕往後他隻是一枚廢棋!“此事本侯有分寸了,諸位先生先行退下吧。”


    眾人起身告退。


    安陸侯隨後也起身離開了書房前往後院,而此時,安陸侯夫人也接到了來自內務府的消息,荊皇後不見她,還傳來了一句絕情的話。


    “嗚嗚……娘,她怎麽可以這樣對我?怎麽可以!”安陸侯夫人還沒反應,一旁的一個婦人便叫囂起來了。


    她便是易晟的妻子荊氏。


    自從易之雲狀告易晟之後,原本在京城中算不上是頭等貴婦,夫君的官職也不高,但是借著安陸侯府跟荊皇後的名頭也無人敢怠慢的貴婦,一日一日地憔悴,一年間仿佛蒼老了十歲,如今更是有些歇斯底裏。


    “什麽叫做我荊浩雪的事情跟她沒關係?!我是她的嫡親姐姐!怎麽?!當了皇後就翻臉不認人了?”


    安陸侯夫人看著越發往市井潑婦方向走去的長女,頭疼的難受,“你給我閉嘴!”


    “娘!”


    “這事你能怪皇後娘娘嗎?!”安陸侯夫人瞪著她,“你自己想想這一年來皇後娘娘為了你跟那易晟的事情受了多少的委屈?到了現在她還被皇上冷落,你還好意思埋怨?!”


    “娘——”荊氏氣極了,“這事能怪我嗎?!要怪就怪那個小賤種!”


    “若不是當年你做事不夠幹淨,如今會落得如此地步?!”安陸侯夫人也怒了,當初要是將人都給弄沒了,不就沒這事情了?“還有,你丈夫早在十年前就找到了人,可你卻一無所知,浩雪,如今落得如此下場你能怪誰?!就算要怪誰也隻能怪你自己,怪易晟這條白眼狼,怎麽也怪不到皇後娘娘身上去!”


    “怎麽不能怪她!?”荊氏怒道,雙目圓睜,“當年要跟高家定親的人本來是她的,若不是她使了手段,根本就輪不到我!”


    “你——”安陸侯夫人有些氣急敗壞,“你是長女,當年高家看中的人本來就是你,什麽叫做皇後娘娘使了手段?!你是長女,皇後娘娘是次女,你沒定親怎麽可能輪到皇後娘娘?!還有,當年高家的那門親事你不滿意嗎?!”


    “一個短命鬼!”荊氏怒喝,眼睛發紅。


    安陸侯夫人咬牙,“是!高家少爺是個短命鬼,可是他是意外身亡的,難道我跟你爹會預測未來之事?!高家少爺死後,高家想要你守望門寡,老侯爺也同意了,可我跟你爹為了你做了多少事情?!荊浩雪你捂著你的良心問問自己,我跟你爹對不起你了嗎?!”


    “憑什麽她荊浩玥就能當皇後我就隻能去偷別人的丈夫!?”荊氏麵色泛起了癲狂之色,“憑什麽?!”


    “你——”安陸侯夫人氣的渾身顫抖,抬手想打她耳光子,可是看著她憔悴的臉色又舍不得下手,“當時你不是也很滿意易晟嗎?!這些年你不是一直在顯擺說易晟將你當菩薩一樣供著嗎?!現在出事了,你不去想辦法解決,卻在這裏怨天尤人,恨自己的親妹妹?!浩雪,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麽?!”


    “我不知道不知道!”荊氏咆哮道,淚水湧了出來,明明已經年紀不小了,可是此時卻像是一個要不著便哭的孩子。


    安陸侯夫人見狀,心頓時軟了,“浩雪,娘現在不是在幫你嗎?皇後娘娘終究是我的女兒你的親妹妹,她豈會真的不管?她隻是沒消氣罷了,你且再等等……”


    “我還有等到什麽時候?!”荊氏大叫道,“娘,我等了一年了!一年了!我再也等不下去了,我還要等到什麽時候!娘你知不知道我現在過的有多痛苦!所有人都笑話我,所有人都鄙視我,都拿譴責的眼光看我!還有那個雲氏——她竟然也爬到了我的頭上!娘,她憑什麽?!這個賤人憑什麽?!還有那個野種——娘,就算我可以等,可是旭哥兒不能等啊!娘,他今年十六了,去年他考了舉人功名,我正打算給他說親的,可是因為這件事……娘,我可以就這樣了,可是旭哥兒不可以啊!他是我的命根,我不能看著他被那個野種一輩子騎在頭上!娘,你讓我怎麽等下去!”


    “等不了就滾!”這時候一道沉喝傳了進來,不是別人,正是安陸侯,沉著臉,目光慍怒,“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娘家幫扶隻是情分,不幫誰也說不得一句不是!”


    “爹,你怎麽可以……”


    “本侯可以!”安陸侯起步上前。


    荊氏迎向了父親的雙眸,頓時焉了。


    “侯爺!”安陸侯夫人當即上前,“浩雪隻是……”


    “你閉嘴!”安陸侯怒道,繼續盯著女兒,“這裏是荊家,不是易家,你要撒潑要發威迴易家去!”


    “爹……”荊氏麵色發白,搖搖欲墜。


    安陸侯冷笑,“就憑你給荊家帶來的恥辱,本侯就可以不認你這個女兒!”


    “爹!”荊氏大驚,“當年是你將我嫁給……”


    “若不是你跟易晟私相授受,你以為我會看得上一個沒有任何背景的寒門子弟?”安陸侯毫不留情地揭破了女兒的遮醜衣,“我荊家的女兒就算死了未婚夫也一樣可以高嫁,是你自己不檢點,本侯當時沒有將你家法處置已經是念及了父女之情!”


    “你……”荊氏腳步踉蹌幾步,跌坐在了地上。


    安陸侯卻並未心軟,仍是冷聲無情地道:“馬上給我迴易家去,如果你再上躥下跳給本侯麻煩,丟荊家的臉,休怪本侯真的不念父女之情!”


    荊氏渾身顫抖,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來。


    安陸侯夫人也好不到哪裏去,看了看丈夫,又看了看女兒,“侯爺……浩雪……”


    “來人!”安陸侯直接開口。


    很快便進來了幾個婆子。


    “送大姑奶奶迴去!”安陸侯下令道。


    隨後,荊氏在混混噩噩之下被送走。


    而安陸侯夫人卻隻能看著,便是再心疼也隻能看著,待女兒走了之後,她的心緒卻並未能夠平複,看著眼前沉著臉的丈夫,想著剛剛他說的事情,手心幾乎冒汗,“侯爺……”


    當年的事情他都知道?


    “皇後娘娘不見你?”安陸侯負手看著她,問道。


    安陸侯夫人吸了口氣,苦笑:“是,皇後娘娘恐怕是記恨我們了……”


    “今天景陽公主出事了。”安陸侯道,“皇後娘娘恐怕隻是心情不好,你改日再遞牌子就是。”


    安陸侯夫人一怔,忙道:“景陽公主出事了?出什麽事?”


    “偷偷出宮!”安陸侯眼底劃過冷凝,“去找易之雲去了。”


    “什麽?!”安陸侯夫人幾乎站不穩,一把攥住安陸侯,“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難道公主真的……”


    安陸侯目光深沉地掃了她一眼。


    安陸侯夫人鬆開了丈夫的手,“冤孽……這是什麽樣的冤孽……”


    “見了皇後娘娘之後跟她說,景陽公主若是再這樣下去,不僅會毀了自己,也會連累二皇子!”安陸侯繼續道,“讓她今早給景陽公主定下親事!”


    安陸侯夫人看著丈夫,“我……我會的……我明日再遞牌子……不,過兩日便是太後的壽辰了……我就跟她說……”


    安陸侯頷首應了一聲,轉身就走。


    “侯爺!”安陸侯夫人忙叫住她。


    安陸侯轉身。


    “浩雪的事情……”安陸侯夫人還是無法坐視不理,“她……始終是我們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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