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橋看了看她,“也好。”


    她也的確有些話想跟她說說。


    羅媽媽鬆了口氣,上次那般爭吵,換做其他的媳婦恐怕早就被趕迴娘家了,可夫人非但沒有被罰,爺還好想也不在乎這件事,不過,老夫人畢竟是老夫人,夫人這般跟她鬧僵了,爺現在是護著夫人,可那畢竟是他母親,如今夫人肯低這個頭,那就再好不過了。


    ……


    這是柳橋第二次來上房,比起中秋那夜,如今白日到來更加能夠將上房的情況看清楚,從上房的院門到寢室,足足走了一刻鍾,可以說上房比正院大了許多,也足以看得出來易之雲對雲氏的孝順。


    所以昨夜她心軟了。


    柳橋沒讓白禾跟著進去,一個人走進了臥室,進了臥室,便見到雲氏坐在床榻上,穿了一身青灰色的衣裳,整個人顯得沉鬱,壓抑,麵無表情的麵上泛著病態的蒼白,發絲雖然散落,但是卻還是整齊,不顯一絲的淩亂。


    果真是不一樣了。


    便是這般,卻仍然沒有失去如今一府老夫人的風範。


    “娘。”


    柳橋開了口,是熟悉的稱唿,卻無熟悉的情感。


    “娘?”雲氏看著她,嗤笑道,“我承受不起!”


    柳橋也笑了笑,“在易之雲沒休我之前,你仍舊是我婆婆。”說罷,又道,“如果你覺得娘這個稱唿膈應的話,那以後我叫你婆婆?”


    “你很得意是吧?”雲氏譏笑反問,“我生的兒子,養的兒子,到了最後卻跟你站在一塊,為了你,不惜背負忘恩負義,背負不孝的罪名!”


    柳橋沒有即可反駁她的話,而是轉身環視了一圈,微笑繼續:“娘這臥室布置的很不錯,雖然不奢華,但是卻雅致,以前在林家村的時候,我便想著娘或許是喜歡這樣的布置的,還有,白天的院子比中秋那夜更好看,處處都透著用心,想來當日布置這院子的時候費了不少的心思。”


    “是柔兒給我布置的!”雲氏道。


    柳橋笑了笑,“錯了娘,不是雲柔,而是你兒子。”


    雲氏神色一變。


    “或許打理是雲柔在,但是,這裏的一草一木,每個擺設,每件家具,都融著你兒子的心血!”柳橋看著他,“我不知道昨晚上易之雲究竟跟你說了什麽,或許他是傷到了你,但是痛卻在他的身上,打在兒身痛在娘心,反過來已然,易之雲或許在言語上傷到了你,可是痛卻在他的心裏。”


    “你是來教訓我的?”雲氏卻譏笑道。


    柳橋搖了搖頭,“我不欠你,但我也沒有立場來教訓你。”


    “那你來做什麽?!”雲氏驟然喝道,麵容開始扭曲。


    柳橋卻神色平靜,“我心軟吧。”


    雲氏纏著身子盯著她。


    “也或許是易之雲的誠意起了效果了。”柳橋繼續道,“又或許就跟他所說的一樣,我不過是跟他分開太長的時間,所以才會抗拒他,就跟當初開始發現我喜歡他的時候一般,隻要他有一絲地不順我的心意我就會炸毛,瘋了一般整他,直到他低頭,直到我心裏好受。”


    “你根本就……”


    “剛剛於管家將府邸產業的賬目拿過我過目。”柳橋打斷了雲氏的話。


    雲氏心口一痛,眼底流露出了更多的悲傷以及恨怒。


    “覺得你兒子對我太好了?”柳橋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比對你這個娘都要好?”


    “你滾!”雲氏怒喝道,“如果你是來炫耀你的重要,現在做到了,給我滾出去!”


    “我從來不覺得我會比你更重要。”柳橋繼續道,“你是易之雲的母親,你生了他,養了他,誰也不可能越過你去!即使是我,乃至他自己!”


    雲氏撐著身子,不斷顫抖。


    “便是易之雲跟我說過如今他足以提供一個奢華的生活給我,可當我看到那些賬目的時候,還是吃了一驚。”柳橋笑了笑繼續,“開始想啊,這迴報可真大,難怪是個男人都想混個一官半職的,可是後來,我卻覺得那些賬冊過於的沉重,賬冊上的每一條記錄都是你兒子用鮮血換迴來的。”


    “你到底想說什麽?!”雲氏怒斥道。


    柳橋收斂了笑容,“所以昨晚上我心軟了。”


    “你到底要說什麽?!”雲氏仍是不知道她話中的意思。


    柳橋繼續道:“我知道你厭惡我,甚至可能恨我,不過你兒子這樣對我,我若是做不到他交代的事情,怕最後忘恩負義的人就是我了。”


    “你——”


    “我不知道你為什麽這麽喜歡那個雲柔,也不知道你打算怎麽安置她。”柳橋繼續道,“我想你應該不會讓你兒子休了我的,正如那日我所說的,你絕對不會讓別人說你兒子像他老子,如果我沒有猜錯,你是想讓雲柔進門當妾吧?而且,昨晚上跟易之雲提了這事,他拒絕了,所以,今天你見了我更恨我了,認為我心腸惡毒,讓你兒子娶了媳婦忘了娘。”


    “你——”


    “你也不必這般生氣。”柳橋緩緩繼續,“易之雲不聽從你的話不僅僅是為了我,更是為了雲柔的身份不可能給他當妾室!更甚者,他懷疑雲柔另有目的。”


    雲氏收斂了怒火,冷笑道:“是雲兒懷疑還是你容不下柔兒!?”


    “我是容不下雲柔。”柳橋也直接道,“別說雲柔這般沒進門便將自己當主母的,就算是換做了其他人,就算是一個挺聽話話的,我也一樣容不下!”


    “你——”


    “什麽委屈我都可以受,除了這個!”柳橋盯著雲氏,一字一字地道。


    雲氏咬著牙,麵色鐵青,“妒婦!”


    “不僅僅是妒婦,更是潑婦,悍婦,更甚者是毒婦。”柳橋笑了道,“除了賢婦之外,我都占全了!”


    “你——”


    “其實我不怎麽聰明,那些傳說中的後宅鬥爭實在太複雜了,我弄不來,可是我有是個惜命的。”柳橋繼續道,“為了將來不讓人無聲無息地弄死,不如就擔了這個妒婦的名聲。”


    雲氏麵色鐵青的很難看,可是卻沒有開口,似乎無話反駁。


    “其實我真的不明白為什麽當了母親的總是喜歡讓兒子多幾個女人,為了傳宗接代?可哪一個正妻會真的容得下庶出的子女?便是不弄死也會養殘了,這樣的子孫有什麽用處?”柳橋繼續道,“娘來了京城也一年了,想必也跟京中的貴婦往來過,我說的這理該是沒有錯吧?”


    “滾——”


    “我會滾,說完了我就滾。”柳橋繼續,“如果你是真心喜歡那雲柔,那就不該讓她進門當一個妾室,如果你是想借著這件事來膈應我,那便更加沒有意義,不過,如果你是真的想讓我心裏不好受的話,可以找別人來,這個雲柔就算了。”


    “你以為你是誰?!”


    “我是易之雲的妻子,是你的兒媳婦。”柳橋正色道,“我更是我,我是柳橋,而如今,我不需要也不想為了任何人去受那些我不願意受的委屈!”


    雲氏氣的渾身顫抖。


    “宮裏麵派人教我規矩的人死了。”柳橋轉移了話題,“想必你也知道了,不過於管家估計會告訴你是意外,隻是是不是意外,我跟易之雲心裏清楚,你心裏想必也明白。”


    “你想說什麽?!”


    “現在有人想讓我死,當然,我的死活你或許不在乎,可是今日那人可以對我下手,明日就可以對你兒子下手。”柳橋正色道,“在這樣的時候,我們確定要內訌嗎?”


    雲氏麵色一獰。


    “你可以怨恨我,可以認為我搶走了你兒子,可以認定是我讓你兒子忤逆不孝你這個母親。”柳橋繼續道,“但是,在你對付我的時候請先想想這樣會不會牽連到你的兒子!”


    “你憑什麽認為我不在乎雲兒!”


    柳橋笑了笑,“這個問題不該由我來迴答,而該由你。”頓了頓,繼續:“好了,我要說的話都說完了,你好好養病,不過如果你真的在乎易之雲,就該快些好起來,然後,幫他一同解決眼前的危機!縱使幫不了他,至少也可以讓他安心。”


    雲氏沒有答話,臉龐僵硬。


    “真的。”柳橋看著她繼續道,“在你兒子的心裏,沒有人可以越過你這個母親!”


    雲氏死死地盯著她,還是沒說話。


    “雲柔就不要再來往了。”柳橋繼續道,“這隻會給易之雲給這個家帶來無盡的麻煩,如果你真的恨我恨到了一刻也不想等就是要膈應我的話,府裏這麽多丫鬟,我也不是國色天香的,你找出來一個比我好看的應該不難,對了,之前易之雲在信上跟我提過私底下打聽你娘家的消息,到時候找到了人了,必定會有些個表妹什麽的,表哥表妹,說不定到時候易之雲就真的拒絕不了了。”


    “你不是說容不下嗎?”雲氏冷笑。


    柳橋笑了笑,“你兒子現在可是三品大員,他的那心裏不知道有多少的陰謀詭計,到時候我未必鬥的過他,鬥不過,逃不了,或許就隻能忍了,到那時候,你的心不就舒坦了?”話落,又道:“不過,你就恨我很到了這個地步?”


    雲氏冷笑著沒有迴答。


    “不過若是真的想跟我來一場轟轟烈烈的婆媳鬥的話,就得先養好身子。”柳橋看著她,微笑道:“這般病歪歪的,你拿什麽跟我鬥?”


    “你——”


    “所以,還是好好養好身子。”柳橋繼續道,“好了,我說完了,現在滾了。”說罷,轉身離開。


    “在你心裏,雲兒到底有多少地位?!”雲氏忽然喝道。


    柳橋頓住了腳步轉過身,“什麽?”


    “雲兒將你捧在手上,滿心滿心的都是你,可是你呢?”雲氏一字一字地道,“在你的心裏,雲兒到底有多少分量?!沒錯,我是恨你,你憑什麽讓我兒子對你這麽掏心掏肺,而你卻理所應當地坐享其成!”


    柳橋凝視了她半晌,“你是說我對你兒子不夠好,所以就恨我?”


    雲氏沒有迴答。


    “那你覺得我該怎麽做才算好?”柳橋繼續道,“我做的這些還不夠的話,那怎麽樣才夠?真的將心掏出來給他?”


    “你對雲兒究竟如何你心裏清楚!”


    “沒錯。”柳橋應道,“在我心裏,並不是滿心滿心都是他,隻有他,我喜歡他,現在,或許也還是,可是我更愛我自己,所以,我絕對不會如你當初一般為了一個男人付出一切!”


    “你——”


    “這世上的女人隻會對一個男人付出一切卻不求迴報,可這個男人不會是丈夫,至少對於我來說不是。”柳橋繼續道,“隻有母親才會對兒子甘願付出一切而不求迴報!”


    雲氏的臉頓時煞白。


    “感情,便是愛情,也是要等價交換的。”柳橋繼續道:“你求我對你兒子毫無保留地無私奉獻,不可能,不過,他付出多少,我也一樣會迴報多少,他將我裝在心裏,我便讓他在我的心裏!”


    雲氏沒有在說話。


    “我並非要揭破你的瘡疤。”柳橋緩緩道,“可若是當年你自私一些,更愛自己一些,或許那二十多年的苦楚都不需要經受,你兒子也不需要在刀口上生死徘徊十年,如今更不需要麵對不可預知的未來!當然,過去的事情已經無法改變,可是,你覺得你現在這樣子便是真的報仇雪恨了嗎?”


    “閉嘴!你給我閉嘴!”


    “易晟他們得到了懲罰,你也得到了所有人的同情以及應有的公道。”柳橋聲音很輕,卻也很清晰,“可是你並沒有贏,因為你的心已經定了自己輸了,放不下過去,你永遠都不會贏,便是將那些曾經傷害過你的人都給殺了,你也不會贏。”


    “我讓你閉嘴——”


    “娘。”柳橋繼續道,“其實不肯放過你的人不是那些傷害你的人,而是你自己。”


    “滾——”雲氏厲喝。


    柳橋看了她會兒,“你是母親,母親為了孩子可以付出一切,做任何事情,所以,便是為了易之雲,為了你這個經曆了二十年磨難的兒子,放下過去吧。”說完,轉身離開,而這一刻雲氏沒有阻止她。


    從上房出來之後,柳橋已經沒心情逛園子了,直接迴了正院,中午用過了午膳,白義便迴來了,“東家,信都發出去了!方掌櫃跟蕭東家的小人親自送到了他們手上,方掌櫃說他會照著東家的吩咐處理,至於蕭東家,他讓小人跟東家說他會小心處理,另外,他還讓小人帶了一封信來給東家。”說完,將信送上。


    柳橋接了過來,看著信封沉默會兒,方才拆開,看了信上的內容,心情有些複雜,信上蕭瑀的迴話就是白義說的那句,其他的都是最近京城的消息,以及……雲氏娘家的消息。


    其實幾年前她便開始打聽雲氏娘家的下落,隻是一直沒有消息,雲氏娘家在當地的家境也不錯,可是就在雲氏帶著易之雲消失之後,雲家開始沒落,兩年內雲氏的父母接連病逝,最後隻剩下了雲氏的一個弟弟,可父母病逝之後,雲氏的弟弟便帶著家眷離開了家鄉,易居外地,就此失去了消息。


    易之雲在家書上說過雲家的莫羅斯很可能是易晟、荊家下的手,為的便是毀屍滅跡,他跟易晟攤牌之後便一直派人打聽,可是始終沒有消息。


    如今,卻被蕭瑀先找到了。


    “白義,你再走一趟。”柳橋緩緩道,“幫我再送一封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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