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爺,我隻是不忍,還不至於嚇著。”柳橋笑道,“而且我也不想出門,一家人待在一起多好?”


    易之雲沉默了半晌,幽幽開口,“好。”


    “大少爺。”柳橋岔開了話題,“你在州府做了什麽了?”


    “信上不是都跟你說了嗎?”


    “是說了,不過……”


    “怕我做壞事?”


    “嗬嗬,有點。”


    “我敢嗎?你可是不止一次說要扒了我的皮!”


    “真的不敢?”


    “不信以後你問問阿瑀!”


    柳橋道:“對了,阿瑀一個人在州府過年,你怎麽不請他一道迴來?還有,如今蕭大人已經卸任迴京了,那衙門的府邸阿瑀也不能住了吧?”


    “恩。”易之雲點頭,“蕭大人買了一間宅子給阿瑀,請了護院跟下人照顧阿瑀的生活,我本來也讓他來的,不過他說他還有孝在身,不好來我們家過年。”


    “我倒是忘了這事了。”柳橋迴道。


    易之雲繼續道:“他說過了年之後再來,到時候就好好談談開釀酒坊的事情。”


    “好。”柳橋點頭。


    迴了家,兩人先將蛋撻給兩位母親送去了,然後才迴屋子,易之雲便從包袱裏麵拿出了一個小盒子,“給你。”


    “什麽?”柳橋接過一看,竟然是一隻銀簪,“你還惦記著這事。”


    “當然!”易之雲笑道。


    柳橋笑道:“那謝謝了大少爺。”


    “我幫你帶上。”易之雲卻道。


    柳橋無奈,“大少爺,我這發型帶不了這東西。”


    “我幫你綰發。”易之雲道,神色認真,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要做一件嚴肅的事情。


    柳橋看著他這樣子,失笑不已,“好好,那我就看看大少爺怎麽幫我綰發吧。”


    這裏的發髻什麽的,她自己都不會梳,她就不信他會!


    的確,易之雲不會。


    奮鬥了好一陣子,最終還是以失敗告終。


    不過也幸好他不會,不然柳橋真的懷疑他是不是尋花問柳去了,看著他失落懊惱的神色,柳橋好氣又好笑的,“我自己弄。”將發簪當筷子用,將頭發挽了起來,晃了晃,問道:“好看嗎?”


    “好看。”易之雲點頭,隨後伸手抱著她,“阿橋,我想你。”


    柳橋抬手拍拍他的背,“當然得想了,你要是不想,我扒了你的皮。”


    易之雲輕笑兩聲,將她抱的更緊。


    “怎麽?覺得娶了一個潑婦悍婦後悔了?”柳橋道。


    易之雲鬆開了她,卻是道:“你後悔也來不及了!”


    柳橋噗嗤一笑,然後靜靜地凝視著他,“易之雲,在外麵吃了苦了吧?”手掌上的繭子,氣質上的變化,雖說是因為見了世麵成長了,但是這成長也一定伴隨著苦楚。


    “我很好。”易之雲笑道。


    柳橋歎了口氣,“雖然我心疼,不過男子漢大丈夫吃些苦也是應該的,這樣才能真正成長成為頂天立地的男子。”


    “我會的。”易之雲握住了她的手,堅定道。


    柳橋笑道:“我相信。”


    易之雲的目光忽然間如火一般,炙熱了起來。


    柳橋頓覺臉頰一燙,忙收迴了手,“不早了,睡覺睡覺,我們家有四頭豬,我跟娘她們商量過了,賣了兩頭,自己殺兩頭,估計也要忙一整天了!”


    “好。”易之雲溫和道。


    柳橋心撲通撲通地跳著,完了完了,這小子魅惑人,不,魅惑她的本事越來越強了,可她才幾歲?他有幾歲了?這個年紀的少年萬一……不成,絕對不成!那成什麽了?


    “分頭睡!”


    易之雲凝視著她,沒有反對,“好。”


    於是,各自鋪被褥,各自入睡。


    柳橋自個兒擔心著,可是對頭的易之雲一沾被褥就睡死了,聽著那分明是已經進入深度睡眠的唿吸聲,柳橋頓時想挖個地洞埋了自己,她腦子裏都想些什麽了?


    真當小別勝新婚了?!


    揉了揉臉,也徑自睡去了。


    可是……


    第二天醒來,卻驚恐地發現某個該睡在另一頭的大少爺竟然抱著她,還鑽進了她的被褥裏,這……這……這發生什麽了?!


    就在她震驚之時,易之雲也醒來了,眼神幹幹淨淨的,“醒了?”


    “你……你怎麽……”


    “你半夜的時候說冷,我就抱著你睡。”


    柳橋詫異,“這怎麽……”


    “好像是說夢話。”易之雲繼續道,神色平和,“不過我抱著你睡之後你就安穩了,沒再說夢話。”


    “可是炕……”


    “可能坑燒的不好,殺完豬之後我看看。”易之雲又接話道,“現在時辰還早,再睡會。”說著,抱緊了她的小身子,宛如自己是抱枕似得,閉上眼睛繼續睡了。


    柳橋懵了,哭笑不得。


    可易之雲像是真的很累似得,閉上了眼睛很快就又睡著了。


    看著他安詳的睡容,柳橋也隻好罷住自己先起來的念頭了,睡吧,好好睡吧,不過……她晚上真的會說夢話?


    這個問題無解。


    一個時辰之後,易之雲終於醒了,神色平靜地起身,穿衣,下床,然後很體貼地說他去廚房拿洗漱的水,讓她不要出門,免得凍壞了,


    柳橋更為自己的齷蹉想法而無地自容。


    吃過了早飯後,年二十六的重頭戲上演了。


    張氏第一次沒有去想出門會不會被笑話,收拾一番之後便叫上易之雲出門去了,原本還想叫上柳橋的,不過被易之雲阻止了。


    “嶽母,阿橋她害怕殺豬。”


    張氏吃驚,“害怕?可是以前……殺豬的時候,阿橋都很高興的!”殺豬就意味著可以有很多的肉吃,孩子都會高興的,沒見誰害怕。


    易之雲笑了笑,“她現在害怕了。”


    張氏不理解地看了看女兒,不過不理解歸不理解,但女兒害怕自然不會讓她去,“那阿橋你留下來陪親家。”


    至於雲氏,張氏壓根兒沒想過她會去。


    相處了這麽久,雲氏在張氏的眼裏就是傳說中的那些太太小姐,殺豬這樣的事情她自然不會去。


    “今年還給雲兒做鞋?”張氏跟易之雲離開之後,雲氏便問道。


    柳橋幹笑了兩聲,“娘,我保證下一年一定給夫君做一件,不,一套新衣裳!”


    “也不知道你是怎麽的。”雲氏搖頭,“村裏的其他小姑娘我隻需要教上一兩次她們就會了,虎子的姐姐現在已經可以做一身衣裳了,她跟我學了多久?”


    “娘。”柳橋臉子有些掛不住了,“我笨。”


    “真的笨?”雲氏似笑非笑。


    柳橋低頭,“我沒這天分。”


    “勤能補拙。”雲氏繼續道。


    柳橋抬頭,堅定保證,“娘,我保證明年一定用心學,努力練習!下一年過年我一定會給夫君做一身新衣裳!”


    “你自己說的,到時候可別忘了。”


    柳橋點頭,“一定不會!”做衣服而已,連奶油都給她弄到了,她就不信做不出一身衣裳來!不過……“娘,今年你先給夫君做?”


    “早就做好了。”雲氏道。


    柳橋笑嗬嗬,“那我呢?我有沒有?”


    “有。”


    “謝謝娘。”


    “不過你娘,我沒給做。”雲氏道,“你明日跟雲兒進城給她置辦一些。”


    “恩。”柳橋點頭,“娘,我娘住在這裏,你心裏可有……”


    “你一心一意對雲兒就成。”雲氏道,意思很明顯,你對我兒子好,我就接納你娘。


    柳橋沒有心裏不舒服,這世上本來就沒有無緣無故的好的,雲氏做到這個程度已經很少有了,不,基本沒有了,誰家婆婆願意跟兒媳婦的母親住一個屋簷下?也難怪村裏的人背地裏說張氏閑話的時候也不得不感慨一聲她運道好,“娘你放心,我會的!”


    跟去年一樣,殺豬的都是專業人士,而這些專業人士並不多,所以大夥兒都排著隊來殺,張氏領著易之雲先將兩頭豬給賣了,然後排著隊,等排到了,已經是將近中午了,殺兩頭豬的時間不少,等殺完了,已經是過了午飯半個時辰了。


    兩人簡單填飽了肚子,便又開始處理。


    大部分豬肉做煙熏肉臘肉什麽的,小部分的留著過年吃,豬血跟骨頭放在屋外動著,其他的內髒清洗幹淨之後放著吃,兩頭豬啊,而且後期夥食很不錯,兩頭都上百斤,豬肉還好處理,內髒什麽沒有技術可不成,易之雲雖說是男人,可是在處理殺了的兩頭豬上,他也隻能打下手。


    柳橋也正式見識到了什麽是過日子的村姑。


    兩頭豬,張氏在入夜之前便全都處理好了,開始易之雲還能打下手,到了後麵,張氏直接派他去給相熟的人家送豬肉去了。


    柳橋本想幫忙,可知道女兒愛幹淨的張氏如何願意,直接讓她接待來送豬肉的人。


    至於雲氏,才過來一會兒,便被張氏給勸了迴去了。


    也是在這一日,張氏的精神麵貌達到了最好的峰值。


    是夜,自然是豬全宴。


    張氏的笑容是所有人中最燦爛的。


    接下來兩天,柳橋跟易之雲都進城去采購年貨,而張氏留在家裏依照風俗準備過年的東西,這些事情雲氏插不上手,便開始做起了剪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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