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不知道是吧?哈,你要仔細看過,怎麽能沒發現她已經很久不用右手拿東西了?因為她的手一拿東西就抖!”寄餘生雙目灼灼,“不但不能畫畫,從今往後,她連針都拿不了了!這可都是拜你所賜呢!”

    “怎麽可能?”薄靳舟身子晃了晃,撞在一隻櫃子上。

    “怎麽不可能?那麽重的燙傷,至今她的手上滿目瘡痍,你知道有多疼嗎?我告訴你,那疼痛比千刀萬剮也查不到哪兒去!她卻強忍著要給你生孩子不肯用藥,她那般柔.軟的人,她的心智受的了,她的身體受不了!”

    “她怕你自責,無論如何不肯告訴你,結果呢?你又做了什麽?一次一次的讓她傷心嗎?”

    “那你怎麽不告訴我?”薄靳舟喝問。

    “你問過嗎?你有幾次關心過蘭絮的身體蘭絮的傷?”寄餘生反問。

    薄靳舟啞口無言,滿臉青腫遮不住灰敗。

    寄餘生卻仍是冷哼,“薄靳舟,你有什麽?你不就是許了一個承諾,少了一段記憶嗎?你以為這就比別人更高貴嗎?你不過是仗愛欺人罷了!”

    仗愛欺人……

    以前讓薄靳舟聽了絕對要哂笑的話,此刻,卻一個字也說不出。

    是的,一直以來他都在揮霍蘭絮的愛。

    “好好珍惜吧,畢竟,這是蘭絮留下的最後的衣服了呢。”說話間,寄餘生又是一刀,說完又恍然大悟似的開口,“對了,她沒有明確的表示要送給你呢,你應該也不能穿吧?”

    薄靳舟咬牙,沒有理會寄餘生的奚落。

    寄餘生看著他一臉慘淡,“還有一個房間也上了鎖呢?”

    寄餘生提起不扳手如法炮製,幾下砸開大鎖,推開房門,卻在下一瞬呆住。

    薄靳舟久久沒有聽到寄餘生的聲音,過去一看卻也是呆住。

    各種各樣的畫,素描、彩鉛、水彩、水墨,各種顏色,各種尺寸,牆上、地上……都是畫。

    寄餘生呆立良久,再沒了之前的激憤,他隻是看了薄靳舟一眼,“你配不上她。”

    他沒再繼續停留,而是腳步極快的離開了這裏。

    而隨著那一聲很輕的關門聲,薄靳舟忽的腳下一軟,跌在了地上,“啊……”

    男人的聲音悲涼淒楚,似失了伴侶的狼,撕心裂肺。

    “蘭絮……”薄靳舟顫巍巍爬進藏畫室,看著畫上幼年、少年、青年,各種不同形態的他,或喜或怒,千姿百態。

    為什麽他從來沒有問一問呢?

    他從來不了解她,寄餘生說的對,他從來都不了解她。

    他曾經以為溫柔就是她的全部,可是,他從不知她的溫柔在歲月中凝結成山,愛意磅礴。

    薄靳舟捧起一幅畫,卻看到畫中藍衣少女笑靨如花,淺色瞳仁盈盈,一如夢中模樣,蹁躚的裙角像極了那日他在老太太的佛經中翻出的舊畫,更像蘭絮,不是現在的蘭絮,是豆蔻年華青澀的蘭絮……

    薄靳舟渾身一滯,楊柳絲絲弄輕柔,煙縷織成愁。海棠未雨,梨花先雪,一半春休。

    而今往事難重省,歸夢繞秦樓。相思隻在,丁香枝上,豆蔻梢頭……

    猶言在耳,卻原來,是她說與他聽。

    薄靳舟心中大拗,死死將畫抱在了懷裏,“蘭絮,蘭絮……”

    他嗓子裏忽的一陣癢意,張口輕咳卻是一口猩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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