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翊冷笑一聲,撩了撩袍子,進門去了。


    蘇慕歌知道今晚上這事,惹他有些不高興,自己狗咬呂洞賓,也挺尷尬。這一路上,她一直猶豫著是否道個歉,可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


    再一想,她和裴翊相處那麽些年,埋汰他的事情多了去了,也不差這一件兩件。


    誰教他幹什麽事情總要偷偷摸摸,提前告訴她一聲又能怎麽樣?


    “其實裴翊這人挺不錯的。”


    靈獸袋裏,銀霄砸砸嘴,“雖然這麽說有點不公平,但確實比秦崢那個熊孩子強的不是一點半點。你若是同他在一起,各個方麵,他能幫到你許多。隻是,他的氣運似乎不太好,可能會影響你的運勢。通俗點兒說,他會給你帶來黴運。”


    蘇慕歌皺了皺眉:“怎麽說都是昆侖第一天才,他的氣運應該不錯吧?”


    銀霄“嗬”了一聲:“氣運同修為並沒有直接關係吧,有些氣運極好的修士,未必能在仙途走的很遠呢。而氣運差的,未必不能成才,還是得看人。隻不過氣運太差,這條問仙路走的比旁人辛苦一些罷了。”


    蘇慕歌還是不信,她已經看過秦崢的氣運,乃是重紫色,可謂運勢極強。裴翊的氣運縱是不如他,也差不到哪裏去。


    可惜裴翊的修為比她高出兩個小境界,她窺探不到。


    “不提這個了。”銀霄擺擺爪子,“慕歌,我和小鳳的靈氣都已經封頂了,本來打算等你從希望之井出來之後,在一起閉關結丹,但是……”


    “你們隻管閉關吧,我一個人也沒關係。況且還有小木和小水。”


    “額……”銀霄有些尷尬地道,“其實我一點沒擔心你的安危,我隻是想說,我們閉關結丹,需要從你丹田吸取大量靈氣,你記得帶好靈石和丹藥……”


    蘇慕歌抽抽嘴角:“我知道了。”


    銀霄忽然想起什麽,又道:“對了,最近我察覺小土有些動靜,可能是將要蘇醒的征兆。”


    蘇慕歌眼眸一亮:“土曜的鈴鐺亮了?”


    “還沒,不過肯定有適合它的機緣。我尋思著,估計就在希望之井下,畢竟那是個土係秘境。”


    “我知道了。”


    “那我和小鳳閉關去啦?”


    “行。”


    “希望之井幫不到你了呦!”


    “有完沒完?!”


    “怪不得秦崢發火,你這個女人性子實在太冷,果然很沒意思。”銀霄橫著眉毛,鄙視道,“說一句祝福的話,難道會死嗎?”


    “啪!”


    “嗷!”


    *******


    接下來的兩天,蘇慕歌和裴翊裝作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第三天,一行人出發前往希望之井。


    他們離開以後,江家府邸還像從前一樣。


    後院基本沒有什麽響動,每天夕陽西下,雷婷便會帶著小青木前往坊市溜達。自己左手雞腿右手鴨骨架,小青木則左手麻花右手冰糖葫蘆。一大一小兩個家夥,吃飽喝足才會迴窩。


    要說改變,也有。


    二人行變成了三人行,冉晴空跟著,走哪兒跟哪兒。


    付賬,拎東西,整天笑的像朵花。


    絲毫沒有金丹修士的氣派。


    一晃眼,半個月時光便匆匆而過。此次參加玄音門試練的修士們,陸續從希望之井通關凱旋。


    程天養也迴來多日了,但蘇慕歌一行人,始終杳無音訊。


    第二十日,冉晴空收到一道傳音符,看罷神色凝重,當下離開江宅。


    雷婷便一個人牽著小青木繼續出去溜達。


    “少主,需要派人盯著那冉姓修士麽?”


    “隻他一人離開,確定?”


    “屬下確定。”


    “那就由著他走吧。”


    冉晴空作為後來者,宣於淳根本不在意,隻將他當做裴翊找來的幫手。依照這幾年的情形來看,蘇慕歌最在意之人唯有兩個,程天養和那個長不大的孩子。


    而宣於淳,已經留意那孩子很久了。


    孟掌櫃自然知道他家主上的心思,斟酌道:“其實修真界能人異士眾多,不乏一些怪事。無論屬下怎麽瞧,那孩子也沒有修為。何況您不是已經問過程天養了,那孩子是蘇慕歌的師叔,因為中了煉屍宗的蠱毒,才變成如今這幅模樣。”


    宣於淳捏著刻刀,專注的在橘子皮上雕花。直到完美的完成最後一筆,才取過帕子拭了拭手,笑道:“以我元嬰境修為,感知不到他的氣息,這真的正常麽?”


    孟掌櫃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趁著蘇慕歌他們不在,幹脆抓來……”


    “用不著。”宣於淳打斷他的話。


    “如果他真的具有……”孟掌櫃頓了頓,壓低聲音,“您所猜測的能力,那對我們……”


    宣於淳言辭倏厲,不容置喙的道:“我再說一次,暫時不準動他!”


    孟掌櫃唬了一跳,拾袖擦擦汗:“屬下明白。”


    宣於淳便鬆了神色,半躺在榻上,又挑了一個表麵凹凸不平的橘子,開始雕琢。


    身為北麓第一世家家主,該有的驕傲還是有的。同人家達成協議以後,人家為你出生入死奪取元命盤,你卻背地裏算計人家的師叔,這樣的人,同父親又有什麽區別?


    迴想起父親,宣於淳心口微微一痛。


    小時候,他崇拜他的父親,也痛恨他的父親。


    所以宣於淳的夢想,是超越他。


    可是站的越高,他就越覺得疲憊,就越崇拜父親。因為他漸漸發現,陰險無情到父親那種程度,斷不容易。


    他知道,自己的個性終究軟弱了些,少了幾分魄力,多了幾分人情味。這也就注定,他此生達不到他父親的高度。


    起初,他不甘。


    日漸,他覺得吧,其實也沒有什麽不好的。


    *****


    就在主仆二人聊天之時,雷婷正帶著小青木例行吃事。


    今天的小青木有所不同。


    一手麻花一手冰糖葫蘆卻一口不吃,整個人顯的十分木訥。走路的姿勢,似乎也有些不太對,經常同手同腳。


    免不了就有人多看他幾眼。


    雷婷咬著雞腿,含糊道:“師叔,你這腿腳為啥跟假的似的?昨晚上睡落枕啦?”


    小青木想要扯一扯唇角,卻僵硬的比哭還難看。


    心道你丫的不是明知故問嗎?


    它原本就沒手沒腳,現在突然冒出手腳,怎麽可能會習慣啊?


    對,它不是小青木,它是木曜。


    蘇慕歌想來想去,能夠假扮師叔瞞天過海的,唯有木曜。因為木曜屬於木靈類,也沒有過重的氣息,個性也木訥。隻要不是宣於淳親自出馬,被戳穿的可能性不大。


    “嘟——”


    雷婷油乎乎的手掌倏地導入一陣電流,她抬起來看了看,隻見一枚銀色劍影若隱若現。楞了好一會,才想起這是名劍門掌門印記!


    奇了怪了,怎麽突然會亮?


    雷婷納悶的很。


    漸漸的,劍影的光芒越來越盛,電流也越來越重,似乎很急迫的樣子。雷婷覺得難受,便以靈氣壓了壓。豈料當靈氣靠近劍痕時,猝不及防,一道不屬於她的靈氣竄了出來,直衝她的識海。


    “我的媽呀!”雷婷嚇的一個激靈,手裏的雞腿都給甩了出去。


    “雷小友?你可還好?!”


    識海裏卻傳出冉晴空焦急的聲音。


    雷婷驚訝的合不攏嘴,雙手按住自己的大腦袋:“媳婦兒,為何是你呀,你不是帶著師叔離開了,怎麽會在我識海裏?!”


    冉晴空真無語,訕訕道:“雷小友,你給我種下的同生共死結,難道你不知道你我是可以通過意念交流的?”


    雷婷瞪大雙眼,震驚道:“竟有這種好事?!我那該死的師父竟然從沒提起過!”


    冉晴空愣了愣,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


    他是不是說錯了什麽話。


    “虧我想你想的睡不著覺,居然不知道能和你說話!”雷婷懊惱的直跺腳,不過很快平靜下來,“沒事沒事,現在知道還不晚!”


    “……”


    冉晴空快哭了,他算不算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咳咳,雷小友,這個意念交流雖然便利,但是有修為和空間限製的。你在北麓,而我在十洲三島,跨虛空無法連接。而哪怕在同一界內,比如咱們現在的距離吧,我能聯係你,你卻未必能夠聯係我,因為……”


    “因為你比我修為高嘛,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雷婷接過話茬,“不過媳婦兒你放心,給我五十年,我一定會結丹的,到時候就能配得上你了!”


    冉晴空欲哭無淚,但他也希望雷婷快些進階,才有能力解開這該死的同生共死結。


    於是便順勢鼓勵了幾句,得知他們無礙,便結束了交流。


    迴過頭,冉晴空恭敬的拱了拱手:“蕭前輩,您可以放心了。”


    小青木順了順九尾頸部柔亮的長毛,點頭:“走吧。”


    “蕭前輩,前方便是秋水城,城中有陣法師開設的傳送閣。咱們從北麓前往天穹大陸,然後走天穹大陸的北鬥七星傳送陣,返迴十洲三島。”


    “嗯。”


    “那個蕭前輩……”


    “又怎麽了?”


    “您也知道,北麓修士痛恨妖獸,秋水城又挨著萬獸山,他們當年……”


    “所以呢?”小青木有些不耐煩他的婆婆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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