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盧八娘最受不了的就是有人提到淮北王的身後事,柳真得到淮北王的托付後與王妃商量,“我是不是現在就趕迴大青山?”按照這時的慣例,司馬十七郎早就為自己選定了墓地,就在大青山裏,隻是選址後並沒有動工。


    “王爺不會有事的!”盧八娘尖著嗓子叫道,然後她感到周圍的幾道目光後平靜了一會兒,知道自己應該答應。柳真去修墓是十七郎對自己的保護,淮北兵權最大的五位將軍柳真、桃花爹、陳勇、徐達、尚頡中柳真資格最老軍功最高,但也隻有他不是自己嫡係的,修墓正需要上繳兵權,“好,你去吧,我讓青州那邊給你撥所需勞工錢糧,你領的仁字軍先交給田涵。”


    打發走柳真,邸榮又過來了,“王妃,王爺這麽多天沒有出帳,肯定有人已經懷疑了。世子已經到了軍營的消息是不是應該傳出去了,再有一些事情也要提前準備準備。”


    “你先寫個章程來我看。”盧八娘這次要好得多,冷冷地用一句話把他打發了,然後她突然想到,在很多年以前,她在準備成親時想得到的最好結果就是即將到來的局麵,成為太妃,以世子之母的身份,站到權力的最高處,一言九鼎,榮華富貴。


    可是她現在不想要她過去追求的了,盡管十七郎不是那麽完美的丈夫,他曾讓她非常傷心,也曾讓她非常失望,就是將來滿腦子封建思想的他也不可能讓她處處滿意。但是,盧八娘還是肯定,她寧願做淮北王妃而不願做太妃。


    “王妃,皇上的使臣還在等待……”司馬十郎提醒她。


    “再等一等,我要好好想想。”


    皇帝的旨意是令淮北王從益州全麵撤軍,收到聖旨時十七郎還沒有發病,他當時沒有及時答複,肯定也是在衡權,盧八娘也覺得非常難以取舍。


    眼下徐達控製著整個益州,沒有淮北王的命令他不會退出,而益州當地的豪強和氐族的新首領也心向淮北。


    是不是把益州全部吞下呢?如果是過去的盧八娘,她可能會拒絕朝廷的旨意,令徐達守住益州,將益州並入淮北,這也是淮北將士們的願望。但現在的她站在更高的位置上,反倒越發的猶豫起來,雖然朝廷發兵,徐達也足可以抵擋,更何況朝廷經曆了京城被圍很難再派兵了,但保住益州不隻是武力的問題。


    就如司馬十七郎心中有大義一樣,益州大部分的百姓生來就是朝廷的臣民,他們心向著立國百年餘的朝廷是很自然的事。還有這次京城保衛戰打得非常漂亮,又說明了朝廷並不似自己想像的那樣不堪一擊。


    所謂的“氣數未盡”就是指朝廷如今的狀況吧,說到底就是人心向背,畢竟是漢人正朔,江南江北百姓歸附,胡人幾番南下亦未能渡過淮河。客觀地看如今淮北的大好形勢也不可能完全與朝廷撇清關係。


    如果因為益州導致天下人的不滿,淮北是不是得不償失呢?


    盧八娘先給徐進寫了一封信,讓他按兵不動,先保證益州平穩,如此重要的事情她要深思再深思。


    作者有話要說:霸王票明細又打不開了,時間緊急,還是先發文吧!


    看了大家的評論,覺得好有愛,放心,十七會沒事的!


    第189章 狼子心陶刺史發難 危急中淮


    淮北王的情況越加不好了,除了有要事,盧八娘差不多所有的時間都在他的身邊。她幫著司馬十七郎換藥、喂飯、擦身,又不停地與他說著話,“今天柳真去大青山了,我本不想讓他去的,墓地的事根本就不急,因為我相信你不會離開我們。但我又一想,既然是你吩咐的,就讓他先過去吧,等你好了再把他叫迴來就行了。”


    見司馬十七郎的嘴邊漾出一口湯水,盧八娘拿帕子替他擦了,“要好好吃,隻有多吃傷才能好得快。”


    可是下一口湯也漾了出來,坐一旁的安老先生臉色變了,“怎麽,喂不進去了嗎?”昨天晚上老先生還安慰大家說王爺的病情雖然沒有好轉,但是他一直能進食總歸是好現象,現在連這一點都要保持不住了嗎?


    盧八娘又試了幾次,還是不行,司馬十七郎牙關緊咬,什麽也喂不進去了,老先生神色暗淡地歎了一口氣,對進來取藥的弟子說:“藥不必再熬了。”


    在一旁打下手的平安抽泣起來,手中的碗也打翻了,湯水撒了他和盧八娘一身。


    盧八娘似乎沒有感覺到,她也沒有再流淚,其實這幾天她已經很少哭了,她比誰都懂得,哭確實是沒有用的。沉思了一會兒,她突然間推了一下還在哭著的平安,“趕緊去水邊采空心的蘆葦!”


    平安怔了一下,“蘆葦?”然後他見盧八娘對他點了點頭,雖然根本不明白為什麽要去采蘆葦,他還是馬上跑去了,一會兒的功夫拿迴來一大把蘆葦。


    盧八娘將蘆葦的杆取下來,拿布巾墊著撬開司馬十七郎的緊閉著的牙,將蘆葦送入他的喉中,將藥汁、參湯一點點地灌進去,“老先生,繼續開藥熬藥吧!”


    然後她對司馬十七郎堅定地說:“我不會放棄的,王爺你一定堅持住!”


    大帳內一直沒有停止過的哭泣聲停了,所有人都被王妃的堅持打動了,原本失去的信心又迴來了。安老先生絞盡腦汁配藥,還開出了一個藥浴的方子,每天用煮好的藥擦遍全身。


    淮北王還活著,這就是最大的勝利!


    並不是所有的人都盼著淮北王好。正當盧八娘等人見司馬十七郎依舊維持著生命而歡欣鼓舞的時候,負責守衛的親兵來報,“陶刺史說有重要的事情,必須要立即麵見王爺。”


    羯人攻打平北城時,陶耀光裝做不知情,將兵力全部收縮在雍州。可是轉瞬間形勢突變,他馬上帶了雍州的兩萬兵馬追隨淮北王一路北上,所以現在他正在軍營裏。


    這已經是陶耀光第二次過來了,上一次是一天前,盧八娘讓司馬十郎見了他,今天他再次前來肯定是心中的懷疑加強了。


    算起來盧八娘帶著旭兒到到軍營已經五天了,加上之前淮北王傷重的近十天時間,共有近半個月淮北王沒有出帳巡視或者招見外麵的將領官員了,而她和旭兒來時也帶了不少人馬,眼下帥帳的保衛工作提高到了新極限,種種跡象會被有心人看在眼裏,盧八娘也知道軍營中已經有了一些傳言,但是敢來挑釁的還隻有陶耀光一個。


    “請十兄再去見見他,問他想說什麽。”盧八娘吩咐後自己也站了起來,從幕後向外看著大帳內的情況。


    這是盧八娘第一次見到陶耀光,這位聲名遠揚的雍州刺史五十歲上下,身材高大,麵色青白,一雙大眼炯炯有神,五綹長髯打理得非常精致。他身著昂貴的明光鎧,腰佩一把重劍,身後跟著兩個武裝到牙齒的彪形大漢——正是出入帥帳的要求,每個將領至多帶兩個親兵。


    相較之下,站在虎皮椅旁的司馬十郎的氣勢就弱得多了,這也使得他的話顯得更加沒有力量,“王爺正忙著,陶刺史有什麽要事,直接與我說就可以。”


    陶耀光緊緊地盯著司馬十郎,用鼻子哼了一聲道:“事情實在是太重要了,我隻能告訴王爺,別人聽都不大合適。”


    司馬十郎臉漲得通紅,聲音也大了起來,“我是王爺的親兄長,王爺對我也不同尋常,有什麽是我聽著不合適的!”


    陶耀光越發傲氣逼人,“雍州與淮北的軍政大事還輪不到十郎君做主呢吧!”


    盧八娘扭頭問跟在一旁的平安,“平時陶耀光就是這樣嗎?”


    “平時他哪裏敢,這次他追上來後在王爺麵前就像一隻狗一樣,不用說對十郎君了,就是對帳外的親兵都有說有笑,現在竟然敢這樣!”平安咬牙切齒地說。


    該來總要來的,盧八娘心想,我還沒有去謀算你的雍州,你竟然先來謀淮北軍了!她向平安道:“傳令下去,升帳!”


    “升帳!”平安尖細的聲音響了起來,接著帳外的親兵擂起戰鼓,一刻鍾後淮北軍最重要的將領和官員們都陸續進了帳內,分列兩側靜侯淮北王。


    盧八娘身著翟衣冠服拉著同樣穿著世子禮服的旭兒從後麵走進帳中,見幾十人整齊在排列在軍帳兩旁,陶耀光站在左側最前方,已經沒有了剛剛的傲慢,而斂首低眉,拱手而立。


    聽到“淮北王妃及世子升帳!”後,很多不知情的人都吃驚地抬起頭來,盧八娘的目光從他們臉上一一掃過,最後落在陶耀光的臉上,隻見他猛地站直了身子,人立刻撥高了幾分,一雙眼睛對上了盧八娘,兇光畢顯,肆無忌憚地打量著盧八娘和旭兒。


    盧八娘感覺到旭兒的手緊了一下,她輕輕地拉了一下旭兒,帶著他坐到了正中的座位上,緩緩開口道:“王爺受了傷,將淮北的事務都交給我和世子。”


    帳內出現一片嗡嗡聲,有人站了出來,“不知王爺傷情如何了?”


    “不知我們能不能去探望王爺?”


    “是啊,我們要看看王爺!”


    “我們能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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