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英郡王開府以來,他們可以公開作為一個單獨的經濟實體出現了。而盧八娘最初想走的官商結合之路已經非常好的發展起來。英郡王的傣祿和所得的賞賜不少,而她的生意有權勢做後盾,簡直可以說無往而不利,她已經積累起巨額的財富。現在她最大的理想就是找到一塊根據地,按自己的想法建設,不斷擴大和保障自己的財富,所以盧八娘最希望能夠迴吳郡就藩。


    於是她拿出了自己的殺手鐧,把自己纏繞在司馬十七郎的身上,輕輕地晃著他,在這樣的時候用這樣的方法談事情,盧八娘基本是無往而不利的,司馬十七郎會非常好說話。但今天,他卻將盧八娘抱緊,遲疑了一下卻說:“娘子,我知道你舍不得我,可是我是司馬家的男兒啊,正應該擔起平叛的重任。”


    “你大概不知道,現在叛軍已經席卷了兩個郡,挾十幾萬人口,如果再不及時平叛,坐視叛軍勢大,就會貽誤最佳的戰機。”


    “至於吳郡那裏,我們去了作用也不會太大,而這邊卻更需要我。我們不管在哪裏都可以指示那邊的官員建好吳郡,為皇祖父效力。”


    最後司馬十七郎一麵親吻著一麵安慰盧八娘,“朝中這兩年雖然疲弱,但與叛軍比起來,還是占一定的優勢。我此番出征,隻要調度得當,定然會大勝迴朝,你作為英郡王妃,榮華富貴自不必說,就是宮妃們也要多給你幾分顏麵。”


    “榮華富貴已經夠了,至於顏麵我不要,我要你!”盧八娘用力推開司馬十七郎,轉過身去生氣。


    司馬十七郎趕緊靠了上來,“王妃,你對我的情意我都懂,我保證毫發無損地迴來!”


    盧八娘在心裏歎了一口氣,她就是再會撒嬌骨子裏也是冷靜的,明白自己阻止不了司馬十七郎,其實她早就猜到了。司馬十七郎本就是非常有主意的人,過去的他還能被盧八娘在一定範圍內引導,可他成長得非常快,現在更加成熟了,已經是個內心堅定、有明確理想和目標的男人,她不可能輕易擺布了。


    也可能正是因為這樣,盧八娘才更加把這個人放在心上吧。她轉過了身子,“你答應我的,一定不能受傷,一點兒也不行!”


    “我保證!”司馬十七郎答應著,心潮澎湃地再次將人圈住。


    第二天,司馬十七郎在朝會中主動請纓帶兵平叛,崔盧兩家及一些世家也都有子弟申請帶兵,朝中也有宿將請命,一時間,為了平叛主帥爭論不休。


    最後司馬十七郎不出意料地得到了老皇帝的認可,讓他任了平叛的主帥,畢竟是自己的親孫子,比外人可靠些。老皇帝封他為平虜將軍,並將一名叫吳自遠的老將派給他做副將。司馬十七郎又帶了他的十哥和兩個異母弟弟,並且收下了積極參加請命的十幾位世家子弟。


    這其中有盧八娘的親弟弟盧檾,盧八娘的堂兄盧葆——他是盧家二房的次子,盧家二老爺英年去世,長子已經由盧相為安排了不錯的官職,次子尚沒有好的出身。借此機會正好去搏一搏。


    司馬十七郎收下這些士族子弟的原因,不外是增加出征軍隊的實力,每一個世家都有自己的私兵,出征時肯定要帶上幾十到上百人,這些人忠心不貳、訓練得當、武器精良,用好了能起很大的作用。


    另外士族子弟出征也能使朝中的官員們更加關切平叛,畢竟每一家都有人在朝中做官,這些親戚們自然會在後勤供應、輿論支持等方麵更用心。


    當然司馬十七郎也會幫這些人弄到軍功,增加資曆,為仕途平坦做準備,這是常見的行為,所有的人都理解並且認為合情合理。


    盧八娘頗為擔心,司馬十七郎就這麽有信心能夠打勝仗?雖然從形勢上看,朝廷占據大義,支持的人也多,但打仗哪裏能提前預料到勝負呢?


    她迴了盧府,二伯母的表情很是淡定,就連她的母親四夫人,她原本以為一定會痛哭流涕的,沒想到也在心平氣和地為兒子準備出征的物品。


    “母親,你若是擔心弟弟,讓他留在京裏也好,盧家畢竟已經有盧葆去了。”


    “你父親和弟弟都對我說了,是英郡王讓他跟著出征的,還說讓你弟弟就在他的帥帳下做事,安全方麵不必擔心。英郡王還說,你弟弟也不小了,應該為朝廷效力,而且平叛迴來後穩穩能得個軍功,以後好升職外放,不隻增加他的資曆,也能讓檾兒盡快長大,擔起四房來。”


    看來家裏的人都被司馬十七郎洗腦了。盧八娘平心靜氣地想了想,再加上孟白的預言,她也承認司馬十七郎成功的可能很大,於是便不再勸說了。


    “王妃,郡王就要出征了,你也不必擔心我,還是趕緊迴府準備帶的東西吧。你大伯父曾經打過仗,你大伯母給我寫了個單子,上麵列了很多東西,她說也給你抄過去一份,你便也按上麵備著,藥材是最重要的,不隻傷藥,還有其他的,聽說這兩天外麵好藥都不容易尋了呢……”


    盧八娘沒有耐心聽四夫人嘮叨,便依言迴府了,果然認真地為司馬十七郎準備了各色用品,絕不是剛成親時的那種敷衍,上次出征時的作秀,而是仔細追想在軍中會需要何物,一樣樣記在單子上,分門別類。當整理好時發現要裝三四輛馬車,知道不可能帶這麽多累贅之物,於是又費盡苦心地刪簡。


    司馬十七郎半夜裏迴來時,無意中見了盧八娘放在桌子上的單子,刪改塗抹不知幾迴,心中一動,再持燭打開床帳,就見盧八娘合衣躺著睡著了,枕上似有淚痕。怔了一會兒,輕輕地熄了燭,靠在她身邊睡下。


    經過卜算擇了吉日,大軍沒有幾日便出發了,盧八娘到城外送了人,迴來懨懨了幾日,但她畢竟不是真個閨閣嬌女,很快就調整過來了,如常地做著自己的事,又時刻關心著前線的戰況。


    很快就有消息傳了過來,司馬十七郎攔住了蘇峻的先頭部隊,打了兩場小小的勝仗。然後他占據了石頭城,並沒有繼續進兵,雙方開始相持。


    朝廷形勢雖然略強於蘇峻,但也沒有壓倒性的力量,蘇峻在淮北紮根多年,又暗中準備,以有心算無心,自然不那麽容易平叛,想來還要僵持下去。


    不過因英郡王已經擋住了蘇峻南下,京城因為叛亂而生出的一些動蕩和緊張早已經消失了,到處一片歌舞升平,皇家、士族、庶族,不論是自己內部還是他們之間,明爭暗鬥也一如既往。


    看著烏糟糟的京城,盧八娘為在前方吃苦受罪的司馬十七郎有些不值。若是他肯聽自己的到吳郡去做土皇上有多好!


    第四十九章 備行裝思量顯真情得凱旋封賞憂國勢(二)


    盧八娘是個有閱曆有頭腦的女人,到了這個時代,她也一直在學習進步。比如這次反叛讓她進一步認識到自己對武力的重視不夠。過去,為了私鹽買賣,她組織了一支私人武裝,在結束生意後差不多都派給司馬十七郎使用,轉為公開的軍官。


    可聽了孟白告訴她,朝廷雖然還能維持下去,但按曆史的進展還會出現很多次叛亂,皇室的內鬥也非常頻繁嚴重,她覺得自己很有必要重新組織一支更強大的私兵。


    亂世嘛,武力是最重要的實力之一,現在錢已經不是問題,重在選人,再就是訓練等事宜。盧八娘決定不告訴司馬十七郎,倒不是防著他,而是他若知道了,在很多方麵都有所掣肘,而且她隻是單純為了自保。當然這次她是把司馬十七郎也放在自保的範圍內。


    建立私兵在這個時代不是什麽受朝廷壓製的事,所有的世家大族都在這麽做,稱之為部曲。有實力的世家還建了塢堡,在裏麵儲存了足夠多的糧食和一切物品,甚至可以關上堡門過上十年。最低層的鄉村,同姓或者幾個姓氏也會組織在一起,結成一個團夥,共同對抗匪患、外敵等。


    盧八娘還想到了,就是將來到了吳郡,在發展生產的同時,也要一直重視培養軍事力量,畢竟這個時代的形勢就是如此。算算孟白告訴她的情況,按曆史發展,她有生之年不可能看到華夏統一,天下太平了。


    前方的戰況陸續傳迴來。在平靜地過了幾個月後,捷報就如一聲春雷般地湧入了京城。原來,司馬十七郎在石頭城與蘇峻對峙期間,暗暗聯絡了淮北最大的世家陶家和尚家,並取得了陶家家主陶耀光、尚家家主尚爽的支持,約定了時間一同進攻蘇峻,將之大敗。蘇峻在敗逃的路上被手下所殺,頭顱送到司馬十七郎帳下。


    而後,司馬十七郎深入淮北,勢如破竹,在蘇峻的塢堡之前築台,召蘇峻占領區的高級官員,與他們盟誓忠於朝廷,並請皇上發了任命,迅速穩定了江淮的形勢。


    半個多月後,司馬十七郎與陶耀光尚爽攜手迴京,皇上派陳王安王親自在城外三十裏迎接,京城萬人空巷,就為了一睹得勝之軍。


    領過宮宴後,司馬十七郎沒有騎馬,而是上了盧八娘車,他拉著盧八娘的手笑問:“我原許諾的可不錯?”


    就如司馬十七郎之預言,他毫發無傷地凱旋而歸,夫貴妻榮,盧八娘風光無限。世家大族的女眷、公侯夫人、王妃公主,對她都笑臉相迎,就是持掌後宮的寧賢妃也對她異常禮遇。


    盧八娘笑也沒笑一下,而是狠狠地甩了司馬十七郎的手,“我不希罕!”


    “王妃,不要與我治氣了。皇祖父給我加封了一個郡,外麵看起來風光無限,但其實我並不開心,可又沒有別人可說。”司馬十七郎並不肯放開盧八娘的雙手,他懂得盧八娘心疼自己浴血奮戰,擔心自己的安危。於是收起了笑臉,消索地說:“雖然滅了蘇峻,但又起了陶耀光和尚爽,也不知什麽時候他們也會變成蘇峻。”


    說到了正事,盧八娘不再和他鬧了,“可是你也沒有辦法。”


    在盧八娘看來,蘇峻之亂,就是地方武裝與中央政府的矛盾,說不上誰對誰錯,畢竟哪一方都想搶占更多的資源和權力。但從司馬十七郎的正統思想看,蘇峻即使有委曲也不應該反叛。


    但在應對上,因為朝廷實力積弱,地方實力強大,局麵很難改變,就比如這次平叛,司馬十七郎如果不用陶尚兩家,就很難取得勝利,如果兩家被蘇峻拉攏過去,朝廷形勢就會更危急了。所以明知這些問題,司馬十七郎也唯有與兩家結盟,先解決蘇峻再說。


    所以平叛剛一結束,他就又開始擔心陶尚兩家了。


    朝廷其實已經糟了,任誰也不能挽救,在曆史上也不過苟延殘喘一百多年而已。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按偉人所說的,打碎一個舊世界,建立一個新世界。具體到盧八娘,她想去吳郡,把那裏牢牢抓在手中,不再管京城中興起滅亡。


    “我知道你的心意,可我總要等皇祖父……”司馬十七郎的聲音低了下去,“將來,我會帶你去吳郡就藩,在那裏繁衍子孫,建立千秋基業。”


    老皇上死之前,司馬十七郎肯定不會離開京城,這一點盧八娘早就認清了,而且她不可能自己先過去。在男權社會,一個女人隻能依附男人生存,父親、丈夫加上兒子,她就是去了,也不可能真正得到吳郡。更何況她並不想離開司馬十七郎,“我等著和你一起去我們的封地,現在比原來大了一倍多呢。”


    司馬十七郎新得的封地義郡就在吳郡旁,比吳郡還要偏僻,人口也稀少,京城裏的人們並不很在意這樣一個貧窮的郡,皇上把義郡加封給司馬十七郎也是因為他不想將他升做親王才給的補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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