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老先生是個有著仁心仁術的醫者,生性光明磊落,所以也坦率地說:“我從醫這麽多年了,也見過一些怪廦,並沒有什麽辦法能改變。我想,這也不是什麽病,而是天生就如此。隻要不影響別人,也無需去改變。”


    “若是不影響什麽,我自然也不會來求助於老先生,”司馬十七郎就把夜間的事情說了出來,反正安老先生給如玉看診時應該也知道了,“我又沒怎麽樣,可娘子就不願意與我同床了,她一定嫌我髒,嫌我被別人碰過了。以前娘子也因為類似的事鬧過病,差一點把我嚇死,總得想個辦法治一治?”


    這倒是盧娘子能做出來的事,安老先生了解盧八娘的習慣,而且他畢竟見多識廣,“我也曾見過一些婦人不願意與男子同床,還有一生都不願意嫁人的,多半都是非常喜潔的女子。這樣的人都很難轉變。”


    安老先生說得很有道理,娘子剛成親時就是那樣,一到就寢時就千方百計地想躲開,還曾想把自己推到阿春屋裏。不過,過了些日子,特別是到了山莊裏,兩人間越發和諧起來,她也很享受歡愛。想到這裏司馬十七郎心裏一熱,又趕緊抑製住,把心思重新收了迴來,若是不想出辦法來,娘子恐怕就再也不會讓他上床了,而他是肯定不能接受。細想來,娘子確實是過於愛潔,以至於將自己也劃到了被別人用過的東西那一類裏了,就如她的那隻玉杯,被別人用了就是髒了,不管多好,說什麽不肯再用。


    看司馬十七郎不語,安老先生以為自己說對了,安慰他,“既然娘子讓郎君納妾,那郎君就廣納妾室,利於子嗣。我知道娘子的性格,不同於普通女子,倒如男子一般,心胸寬廣、言出必行。郎君納妾後,娘子一定不會嫉妒。隻是我倒想多說一句,郎君一定要記住敬愛嫡妻,那樣娘子對於妾室也不會過於嚴格……”


    安老先生一直有一塊心病,盧八娘曾讓他做過絕育藥。依他的性格,本是寧死也不會做這樣傷天害理的事情。可是盧八娘給他施的藥救了一村子人的命,隻求他辦這樣一件事,他左思又想,最後隻好做出了三丸藥。做為一個醫者,安老先生對於高門大戶中的齷齪事也聽過見過一些,這三丸藥,不用說盧八娘一定會用在司馬十七郎的愛妾身上,安老先生不能出賣盧八娘,但他一定要勸司馬十七郎不要過於寵愛妾室,他過於寵愛哪一個,可能就會害了那人。


    司馬十七郎對於安老先生的納妾論不以為然,也不說他根本舍不得盧八娘豐腴美豔的身體,便說出個冠冕堂皇的理由“不,我想讓娘子先給我生嫡子,納妾的事情以後再說。”其實這也不是借口,隻要頭腦清醒的人,哪一個不看重嫡妻生下的兒子呢?


    如果娘子自已生下嫡子,就不會對郎君的妾室下手了吧。安老先生想了想,便全心全意為司馬十七郎出主意,“郎君以後調些內侍或小廝過來,不再用侍女服侍,平時也不與侍女在一起,娘子一定高興。”


    哪一家不是選漂亮的侍女在身邊侍候?這是約定俗成的規矩,也是各家的臉麵。但司馬十七郎越想越覺得這個簡單的辦法很好,這些奴婢身份低下,想向上爬的辦法最快的路就是上男人的床。就是自己看不上她們,也保不準有像如玉那樣的人再次出現。若是自己徹底杜絕了這條路,娘子也能明白自己的心意。司馬十七郎點著頭讚成道:“這個容易。”


    “再有,在同房前洗浴時在浴桶裏加上這種東西,娘子很喜歡這個味道。”安老先生取了一大包薄荷葉交給了司馬十七郎。


    司馬十七郎聞著葉子散發的清香,認出這正是娘子平時用的漱口水的味道,高興地收下了,也想好了如何說服娘子。


    “這件事我真是受了無罔之災。”司馬十七郎在齊王府時沒少受欺負,臉皮早就練得很厚了,對著自己心愛的娘子說些軟話也不算什麽,“你想,那天崔嶸過來想拉你的手,你一定很討厭,我也一樣啊。”


    盧八娘抬眼看了看司馬十七郎,沒想到他的口才真不錯,而且對自己的心理掌握得這麽好,這個例子舉得再合適不過了,讓她不得不同情理解。


    “免得以後再有這樣的事情發生,我不用侍女貼身服待了,離她們也遠遠的,免得哪一個又爬到床上來。我隻讓娘子碰我,好不好?”


    這種保障雖然不難做到,但很真誠,加之司馬十七郎並沒有犯下不可饒恕的錯誤,盧八娘雖然沒有被他的花言巧語迷惑,但也有所鬆動,“你怎樣我不想管,不過,還是原來的那句話,你若有別人,就別再上的我的床!”


    司馬十七郎自然賭咒發誓做了一番保證,他這人倒是言出必行的,當真打算起來,在生下嫡長子之前,他不會再讓侍女近身侍候。


    第二十四章 夜半私語海誓山盟慧眼識人約定婚姻(一)


    司馬十七郎果然將細君也從西屋趕走,鑒於山莊裏除了躺在床上起不來的平安外,就沒有別的內侍,一時間也沒有合適的小廝,便勉強接受了範姑姑在他屋子裏做事。其實這時,他的傷好得差不多了,也沒有太多的事要做。


    過了兩天,腿上的結痂還沒有全掉,他實在不想忍下去了,於是用薄荷葉泡的水仔細洗了洗,睡前鑽進了東屋,讓盧八娘看他的傷口,“知道你受不了那些難看的結痂,我就用帛包住,這樣看不到就沒關係了吧。還有我早就養好身子了,而且剛剛好好洗了個澡,今晚我們就住一起。”


    盧八娘看了一眼,就見到最顯眼的不是司馬十七郎包著傷疤的錦帛,而是一個早就忍不住跳起來的部位,臉一紅,轉過頭去不再理他。


    司馬十七郎明白娘子是把這事放過去了,馬上撲過去,“娘子,我真想你!”一句話反複地說著,聲音漸漸含糊起來,被一片吸吮之聲取代了。山裏夜晚的風透過輕紗吹拂著床上的帳子,給兩個人送來陣陣涼意。


    司馬十七郎用實際行動證明了自己身體真的好了,盧八娘被他折騰得渾身酸軟,聽十七郎又一次湊到自己耳邊問:“你是不是也想我了?”


    盧八娘已經否認了幾次,於是司馬十七郎就嚴刑逼供,深入再深入,完全的瘋狂後又無師自通地找到了娘子最敏感之處,用最輕柔的唇舌去撥動,“快說,你想沒想?”盧八娘終於熬不過,渾身顫抖,“想了”兩個字就像流水般地自然而然地溜出了她的口中。


    這才是實話嘛,司馬十七郎心裏那個甜蜜,然後他又進一步求證,“娘子想我一定想得緊吧?”


    “才沒有啦。”


    “怎麽沒有,一定是想得緊!”


    “真沒有!”


    “就是有!”


    又一輪的逼供開始了。


    男女身體結構先天不同,造成一方處於攻勢,一方處於守勢,盧八娘最後丟盔卸甲,一敗塗地。心滿意足的司馬十七郎一手抱住盧八娘,另一隻手在她的身上撫著,溫柔地輕語,“我們是夫妻,自是一體。我觀娘子從成親時起,對我總有不信之意。”


    司馬十七郎的身上帶著一種淡淡的薄荷的味道,他的口中也是一樣,於是他的氣息吹到盧八娘身上,讓她不但一點也不討厭,而且還非常喜歡。他低沉的語音在盧八娘的耳邊響起,聽著也很好聽。有個在齊王府爭寵中成績優秀的生母,司馬十七郎很會察言觀色,他的話說中了盧八娘的心思,讓盧八娘微微一僵。


    “娘子,”司馬十七郎將懷裏的盧八娘抱得更緊了一些,撫在她身上的手用的力也加深了,“你不隻是我的結發之妻,也是我最喜歡的人,我身邊唯一的親人,還是全心助我的女人,真心對我好的女人,我的第一個女人……總之是我最重要的人,我要你一輩子做我的妻,答應你的事情,我一定都會做到。你以後不許不信我了,好不好?”


    深情的話是否發自內心,身處其間的人自然能體會到,盧八娘真心動容了。被蠱惑的心不由自主地迴答,“好。”這樣的話,如此地真誠,讓她總可以放心,司馬十七郎將來不再喜歡自己的時候,也應該念著舊情,不會虧待自己吧。而隻要司馬十七郎能做到這一點,自己當然不會虧待他。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司馬十七郎自從受傷後,重新嚐到禁果,這其中的滋味難以言述。俗話說“小別勝新婚。”可他們並沒有分別,而是天天相見,卻看在眼裏吃不到嘴裏,格外的心癢難耐,又經曆了如玉事件的一番波折,達成願望後的感覺自然不同。而夜半無人的私語,更添心靈上的滿足。真是“枕前發盡千般願,休即未能休,且待三更見日頭。”


    自此後,司馬十七郎待盧八娘更是繾綣情深,盧八娘自然也多了幾分情意,今朝有酒尚且要今朝醉呢,今朝有情,她也迴報以情,隻是要在心裏留下防線,若至無情時,仍能全身而退就行了。


    看到司馬十七郎已經活蹦亂跳,一心琢磨著去見八皇叔,盧八娘也一力讚成,與他商量,“我請孟表兄陪你去見八皇叔吧,聽說八皇叔特別欣賞他的才華。”


    這是要借助孟白的力量來請八皇叔給自己幫忙,司馬十七郎當然明白盧八娘的言外之意。當初為了請吳平給自己幫忙,用了多少的金銀美女,才買通這個人。雖然最後他被母妃收買把自己坑了,但道理是一樣的,八皇叔也不會平白無故地幫自己。但這種赤祼裸的利用,孟白會同意嗎?


    可出乎司馬十七郎的預料,盧八娘一開口,孟白馬上答應了。他還很熱情地說:“要麽我直接帶十七郎去避暑山莊吧,我隨時能進避暑山莊,我們一同在那裏等著,皇上讓我去作新詩時,我就對皇上提起你。”


    司馬十七郎吃驚地看向孟白,他怎麽會這樣想?自己是皇孫,隻能由皇親國戚引見給皇上,謀個封賞,哪怕是吳內侍那樣的內臣也說得過去,總歸是皇上身邊的人,但怎麽也不能由朝中的大臣引見,那可是另外的意思了。


    盧八娘看清形勢,便笑著告訴孟白,“司馬十七郎是皇孫,不是才子,不好由你引見皇上的,你隻管陪著他去見八皇叔吧。”


    孟白想了一下,覺得很對,便點頭說:“那也好,八皇子可是個和善的人,我們在一起說過幾次話,投機得很。出去走走也好,我天天悶在這裏正覺得有些無趣。”


    山莊裏住的都是老粗,他與哪一個都沒有共同語言。唯一一個例外盧八娘雖然不粗,但卻是個利欲熏心的。而且孟白非常看不慣司馬十七郎和盧八娘在他麵前擺出恩愛和睦的樣子,他不管這兩人在他麵前根本沒有一點不端莊的行為,而非要這樣想他們,因為他清楚地看到司馬十七郎看向盧八娘時眼中的熱切和盧八娘鮮豔嬌慵的氣色。


    孟白最不平的是,明明這兩人隻不過是政治聯姻,一點感情基礎都沒有,怎麽還能如此合諧融洽?盧八娘從不相信愛情,而司馬十七郎應該不知道什麽是愛情,他們間隻不過是單純的利益和*關係而已,這本是孟白最為鄙視的。


    可現實就是這樣,不懂愛情的人活得很滋潤,而一心追求愛情的自己卻受盡挫折,心灰意冷。偏偏在這個時代,大家根本不明白這道理,而他也無法去講給別人聽,沒有一個人會理解他,包括與他來自同一個時代的盧八娘。


    孟白雖然不平,但對於盧八娘委托他的事情還是很用心,他陪著司馬十七郎見了八皇子,八皇子與他們二人盤恆了一整天,要不是他住在行宮裏避暑,不便留人住下,根本不會放他們走。


    司馬十七郎迴來後也是意氣風發,他給盧八娘講了所有的過程,又告訴她說:“八皇叔對我很好,他說因為父王與母妃也在行宮裏住著,他倒不好就這樣把我帶到禦前去打父王的臉,何況就這樣見了,皇祖父也未必能看出我的好來。下個月皇祖父要去打獵,到那時人多雜亂,他把我帶進去,別人也不會注意我是跟著誰去的。聽說狩獵前還有騎射比賽,隻要我身手了得,自是能引起皇祖父的注意。”


    這個建議很靠譜,司馬十七郎練了這麽多年,功夫還能拿得出手。飛簷走壁、以一抵百不過是傳說,但他在皇家子孫裏絕對夠得上高手了,比箭、狩獵應該不在話下。


    “八皇叔非常欣賞孟表兄的才華,看樣子有了招賢的意思。可孟表兄好象沒聽懂八皇叔的話。我本想提醒他,可又不知他是怎麽想的。”司馬十七郎很奇怪孟表兄這樣一位大才子竟然沒看出八皇叔的招攬之意,他問盧八娘,“是不是孟表兄故意裝作聽不懂,好迴避八皇叔的招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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