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棺就冰棺,這個兒子沒有什麽好說的,但是一點陪葬都沒有,兒子有那麽不孝嗎?總是要給爹娘塞進去滿滿的寶貝才行。”


    “嗯!”她點點頭,“然後未來的數百年或者千年之後再便宜那些小偷小摸的盜賊。”


    “不會的,兒子會把爹娘的陵墓挖到地下千尺,我看誰能偷得到。”


    這句話讓在場的人都笑了,而墨昕玨那冰冷的表情也似乎帶著點點的笑容。


    旁邊的葉晞絕美的小臉頓時飄過兩抹紅暈。


    在宮裏用過午膳之後,墨昕玨就離開了。


    葉瑖抱著周媚在偏殿的暖閣中喝茶,外麵雪花飄落,沙沙中卻給人一種寂靜之感。


    “朕今年三十有五了,而媚兒也已經三十歲了。”


    “嗯,不過皇上看著依舊沒有半點蒼老,還是像珵兒的哥哥一般。”


    “你呀,這是說的什麽話。”葉瑖失笑,隨後在她唇邊留下淡淡的細碎的吻,手掌溫柔的附在她的小腹,察覺到一陣震動,才停下來,“這小子倒是活潑。”


    “嗯,最近胎動的厲害,或許是想要早點出來見見哥哥姐姐。”


    “……媚兒,我打算明年就退位,到時候咱們就帶著小四到處去走走看看,你說好不好?”


    “你說好就好,我都聽你的。”她在葉瑖的懷裏蹭了蹭,聞著他身上淡淡的龍涎香,滿足的閉上眼。


    葉瑖糾結,她都聽自己的?不是吧,兩人有事一向都是共同商量的,沒有誰是聽誰的。


    京城槐花胡同,墨宅。


    “昕玨參見公主。”對於葉晞的到來,墨昕玨是很意外的,墨家有名聲,卻無太多家產,所以在京城的宅子並不大,但是她來這裏到底是什麽事?


    “昕玨哥哥,你不請我進去嗎?”葉晞笑吟吟的看著他。


    墨昕玨考慮幾秒,才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一路上,葉晞打量著這座宅子,算不得大,隻是個三進的院子,而且府裏的下人也不多,看樣子絕對不超過是個,院子裏沒有太多的擺設,隻有幾顆老樹,或者是後麵也有什麽,但是她卻不能放肆,她的身份和教養也不允許。


    “不知公主屈尊前來,所為何事?”


    “沒什麽大事,隻是想到昕玨哥哥是第一次來京城,我就想著帶你到處去看看,所以就和母後說了一聲,然後母後就同意了。昕玨哥哥有想過參加科舉嗎?”


    “墨家組訓,不得與朝堂沾染分毫關係。”


    “還有這種組訓?難道墨家隻是為葉家修建皇陵嗎?”


    “是!”


    “你們家好奇怪,明明就和皇家有著很密切的幹係,卻不入朝為官,不覺得很奇怪嗎?我曾經看過很多的書籍,不說前朝,就是如今的大燕朝都是如此,修建皇陵為了其保密性,在皇陵修建完成之後,所有的工匠和監造全部都會殉葬,既然如此,墨家為何還要定下這種規矩?”


    “正因為如此,才要定下規矩。”正因為是為皇家修建帝陵,就更不能過多的接觸,曆代的皇陵都是墨家家主修造的,而修造完畢,就要自裁,為的是不連累家中的子女兄弟,接下來他就是下一個。


    墨家背負的是皇族的延續和秘密,擔子太過沉重,他也決定這一生都不娶妻,讓命運在自己這一代徹底結束。


    看著墨昕玨的表情有些泛冷,她站起身,走到他身邊,牽著他的手,輕聲道:“昕玨哥哥,咱們出去走走吧,京城還是有很多好玩的地方的。”


    溫暖的觸感讓他心髒微微跳動一下,看著麵前笑得很是溫柔的女孩子,他不自覺地點點頭。


    “好,有勞公主了。”


    “沒事,我也很久沒有出宮走走了。”


    兩人逛了城南和城北的兩大鬧市,看了很多的鋪子,也買了很多的東西,等到迴宮的時候已經是朝霞紅透天際。


    “母後,墨家哥哥再修建好帝陵之後,真的要殉葬嗎?”


    周媚從賬冊中抬起頭看著她,笑道:“你喜歡上墨昕玨了嗎?”


    “女兒沒有那麽輕浮,隻是覺得他讓人很可憐。墨家是為咱們修建帝陵的,建好之後就要自裁,女兒總覺得心裏有些害怕。”


    “他會沒事的。”既然他有心想要反抗命運,她就給他這個機會,畢竟勇敢的孩子真的不是特別的多。


    “真的嗎?”


    “是,他會沒事的。”


    年前,周媚收拾了一下,就帶著幾個孩子去了周府。


    今兒讓她高興的是,陳碩也迴來了,而且還帶迴來一個異域的少女,並且還帶迴來一個兒子。


    等周媚看到那個女子的時候,看相貌也隻有十七八歲,還帶著些許的稚氣,眼神裏透著的隻狡黠和機靈,卻並沒有狡詐。


    她叫做古古穆爾,是西域邊城的一個商戶家少女,也是陳碩的救命恩人,好像是幾年前一次戰亂,陳碩為救殷家少將軍,深入敵營,拚死護著他逃跑,自己卻跌落懸崖,當時就是被古古穆爾救下來的,她是個箭發很厲害的少女,家裏開的是毛皮鋪子,之後三個月陳碩傷好準備離開的時候,她就死命的纏著陳碩,非要跟著他,然後兩人就在外麵成親了,迴來的時候,兒子都兩歲了。


    如今的曲老太太已經很老了,能看到孫兒帶會孫媳婦和小小孫,她就已經很滿足了,雖說是西域女子,但是古靈精怪,總能逗她老人家開心,陳小寶也是格外的討人喜歡。


    “娘,周棠今年過年迴來嗎?”


    “說是不迴來了,明年就要迴京述職了,等那個時候再迴來,嬌兒還不滿一歲,這一路顛簸的恐怕會讓孩子受苦。”


    “娘不會覺得婉寧不好吧?連著生了兩個女兒。”


    “怎麽會,他們才多大,你今年都能懷上,他們製定也是能給娘帶來孫兒的,女兒也很好。”


    “隻要娘想的開就好,如今女兒也三十歲了,娘也一天天的老了。”


    “可不是,眼瞅著再過兩年銳哥兒和妘姐兒也要說親了,可是被他們給催的,娘得拎著裙子才能跑得快。”


    周媚聽聞,忍不住笑了:“跑慢點多好,兩人還能在背後攙扶你一把。”


    “哎,前些日子從渝州府收到消息,你祖父的身子也大不如前了,恐怕就是這一兩年,想想當年,再看看現在,總覺得一切也都放下了。”


    “爹年後還要迴去嗎?”


    “嗯,迴去,這次娘想著也跟著迴去看看,多少年沒迴去了,總要去看看那些曾經的故人。”


    “相見不如懷念,那些人是看不到爹娘的好的。”


    “就算如此,也不能真的斷了,畢竟是一母同胞。”


    這邊說著,外麵一個穿著錦緞小衣,裹著雪白皮毛小短襖的小家夥跑進來,手裏還舉著一個盤子。


    “祖母,吃丸子。”


    看到他進來,趙氏笑著把小家夥抱在懷裏,在他臉上親了親,然後小家夥抓著一個丸子就送進趙氏的嘴裏。


    “祖母,好吃嗎?”


    “好吃,咱們的涵哥兒真是個好孩子,這麽知道心疼祖母。”


    陳涵頓時就笑的尖牙不見眼,然後看著周媚,眨了眨烏溜溜的大眼,笑嘻嘻的道:“姑姑,吃丸子。”


    “姑姑不吃丸子,不過涵哥兒,能給姑姑拿個棗子嗎?”


    本來聽到她不吃,陳涵小朋友覺得自己可能不被姑姑喜歡,不過聽到她的下一句話,就高興的鑽出趙氏的懷抱,甩著小短腿就跑出去了,沒多久就取來了一盤的大紅棗。


    “姑姑,爹爹從外麵帶迴來的,又大又甜。”


    “是,謝謝涵哥兒了。”


    陳涵嘿嘿的笑著,然後手腳並用的在趙氏的身邊坐下來。


    “碩哥兒還要離開嗎?”


    “這次迴來就不走了,畢竟帶著孩子,讓他們一分開就是好幾年,我和你奶奶都不舍得,帶過去還不放心,今年年底的時候皇上就下旨,讓他去兵部做了兵部司農郎,你奶奶的身子也不好了,眼瞅著快八十歲了,說不知道那天就不在了,碩哥兒是個孝順的。”


    “奶奶的身子各項機能的都不好了,這不是病,而是人上了年紀都這樣,在大燕朝也是很長壽了。”


    “是啊。”趙氏點點頭,“你肚子裏的孩子還好吧?可是鬧騰的厲害?”


    “鬧騰著呢,是不是的踢我幾腳,生怕我忘了他似的,性子指不定以後會像妘兒,到時候可是讓人頭疼了。”


    “調皮點也沒有什麽不好,隻要身子健健康康的就比什麽都好,宮裏別的妃子都無所出,如今你再次有了身孕,為葉家誕下三位皇子一位公主,這比什麽都好,都是在自己的肚子裏出來,總好過別的女人生下的。”


    她曾經也想不到皇上真的能獨寵自己的女兒,就算是讓她現在閉上眼,也沒有什麽好遺憾的了。


    “是,娘就不用為我擔心了,妘兒不是和鎮國將軍府的孫少爺定親了嗎?”還是她二師兄的兒子。


    想想這輩分,讓她真的是想笑想尖叫。


    說到這裏,趙氏就無奈的笑了。


    “你還別說,殷家的小少爺一聽說以後要娶妘兒,聽說和老將軍就鬧起來,連飯都不肯吃,說什麽都不同意,非要娶一個打不過他的媳婦兒不成,把老將軍氣的,吊著他就打了十幾下,妘兒聽說了之後,就提著劍衝去將軍府,在門口大聲嚷著,他不想娶,她還不想嫁呢,結果就把人家給說的哭了好幾天,你說說,這都是什麽事?”


    “女兒才沒有說錯,女兒才不嫁給那個小白臉,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我要了做什麽?累贅?”周妘從外麵進來,一身紅色的騎馬裝,手裏還拎著一條馬鞭,小臉上帶著怒氣,卻依舊顯得英姿颯爽。


    她一進來就衝到周媚身邊,挽著她的胳膊道:“大姐,你也幫著妘兒說說娘,我可沒說要嫁給那個麵團。”


    周媚本來就有些憋不住,這下子更是笑的前仰後合,最後還是在妹子那幽怨的眼神裏才好不容易把笑容憋迴去。


    “你呀,這是要做什麽?怎麽能打到人家的門上?還把人家給說哭了,你還要不要名聲了?”


    “不要了,反正爹娘也不疼妘兒,大姐你是不知道,前些日子我和二哥還有京城裏的那些人去外麵玩,我就一甩鞭子,那麵團就嚇得蹲在地上了,我要的可是個比我還厲害的男子,讓我嫁給他?他想得美,連給我提鞋我都不願意。”


    “妘兒,怎麽說話呢?越來越放肆了。”趙氏板起臉訓斥道。


    周妘也知道自己說的有些太過,多在周媚的懷裏吐吐舌頭,趕忙道:“娘,不生氣,女兒錯了。”


    “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裏有你一個姑娘家選夫婿的道理。”


    “哎,娘啊,別女兒一認錯,你就給我一棍子,就算我不能那麽放肆,您總要聽聽女兒的意見吧?您想啊,萬一以後那麵團和別人打架,難不成還要躲在女兒的身後?這是怎麽迴事,也不好看呀不是?您想想,想想嘛。”


    看到女兒那古靈精怪的故作無奈的模樣,趙氏的臉板不起來了,這一鬆氣,頓時就噗呲笑出聲。


    “你呀,歪道理就是多,你出去問問,那個京城裏的公子哥看到你不是躲得遠遠的,也就殷家小公子,還能陪著你玩玩。”


    “哼,他那是被我欺負的上癮了。”


    周媚扭頭掩唇,不斷的告誡自己千萬別失態,否則會讓妹子的臉上無光。


    鎮國將軍府,鬆濤園書房內,一個少年正在捧著一本書,坐在臨床前看的入神,窗外打下來的陽光,將他的五官渲染上一片明媚的金黃,長而卷翹的睫毛在眼瞼下投射出淡淡的蝶翼般的陰影,膚色更是白皙而粉嫩,隻是五官卻並不柔和,也不會像殷延青那般淩厲,而是有種把控全局的自傲,這在一個九歲孩子的身上著實是少見的。


    突然,在他翻書的時候,用力的打了一個噴嚏。


    旁邊的一個小廝頓時嚇得不輕,他家的孫少爺可是上個月因為哭得太厲害哭暈過去好幾迴,後來還發燒起來,好不容易康複了,卻變得比以前都安靜很多,但是也沉穩很多。


    “孫少爺,您沒事吧?”


    “我沒事,去廚房裏給我熬完雞湯過來。”


    “是,小的這就去。”


    等屋子安靜下來,他才將書扣在自己的腿上,背靠著椅背,扭頭看著窗外的白雪融化。


    “臭丫頭,這小子可是被你欺負的很慘,看爺怎麽收拾你。”


    啊,要問他是誰?小爺不才,不過是被一顆炸彈轟死的無才殺手一枚罷了,話說原主也確實是慫,不愧是那個臭丫頭嘴裏的麵團,居然被說了幾句難聽的,就哭得要死要活的,還染上風寒一命嗚唿。明明他家的那個老爺子在這小子的屁股上扇了十幾巴掌都沒事,也太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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