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潭邊,一陣水花濺起的霧氣撲麵而來,帶著一陣涼意,讓三人都齊刷刷的打了一個寒顫。


    湖水很寬敞,但是遙看著那壯觀的瀑布,似乎就隻是在眼前一般,落下後翻滾的白色水浪如同沸騰一般。


    眼前卻是由淺入深,腳邊的石頭在水中靜靜的躺著,在陽光下反射著圓潤的光芒,偶爾還有很小的魚在縫隙中流竄,格外的靈動俏皮。


    比較純粹帶著欣賞心裏的周媚,甄子萌卻要付諸心動。


    拎起裙裾,蹲下身,將雪白的小手探進水中,然後扭頭看著歡快的笑道:“周姐姐,水好涼啊,你試試?”


    周媚默,隨後搖搖頭:“我就不試了,你別玩太久,免得著涼。”


    “嗯,我知道了。”


    看著在旁邊玩的不亦樂乎的甄子萌,突然覺得無憂無慮也是一項天賦。


    “你最近也注意一下,祖母好像想要認迴姑母。”趙元明道。


    “為什麽?”這麽突然?


    “侯府如今的狀況,可以稱得上入不敷出了,爹爹沒有官職,祖父也是無力承擔,祖母的嫁妝也吃用的差不多,父親手裏雖然攥著親祖母的嫁妝,卻從來沒有動用半分,而我們大房的吃穿用度也從來沒有走侯府,所以……情況就是這樣。”


    周媚聞言,頓時勾唇笑了,聲音清脆悅耳,比之百靈鳥都要明媚。


    距離這邊近的青年男女看到潭邊那一身豔麗紅色衣裙的女子笑的唇紅齒白,五官因為這個笑容而顯得更加的嫵媚嬌豔,將四周的如畫美景也變成了陪襯。


    “你笑什麽?”而且還笑的這麽招人。


    “我笑那個孫氏太不自量力,想從我娘手裏扣銀子?想的也太過美好。”


    “這有什麽不對嗎?”趙元明有些不明白。


    “不對,當然不對。”周媚白皙的手指晃了晃,“周家的銀子全部都是我在打理,周家的銀子也全部都是我賺來的,她想從我娘手裏取用,我娘還要有才行,沒有我的印章,誰都別想從周家取走一個銅板。元明表哥放心吧,周家的錢,可都是留給周棠的,她算什麽東西。”


    “你……”


    “當然,這種話我也隻是在自己人麵前說,可別傳出去,免得被人說我不孝敬外祖母,那樣的話我名聲也別要了。”


    “說什麽傻話,表哥是那樣的人嘛。”趙元明心裏還在震驚,卻也為她的性格而放心不少,這樣的話即使進了侯府,也不會被人拿捏了去。


    要知道,祖母可不是一般的女子,否則的話如今大房也不會如此難過了。


    畢竟自己的母親在家裏也不是個軟弱的,很早就撐起了杜家的中饋,來到侯府還不是被祖母打壓的毫無喘息之力。


    “哎呀,濕了。”旁邊,甄子萌惋惜的聲音讓兩人迴過神。


    周媚走上前,就看到那雙淺綠色的繡鞋前麵已經被湖水浸濕,無奈的搖頭。


    “府裏的丫頭可在?換下來吧。”


    “嗯,在慈雲寺門前,我這就去。”濕漉漉的確實很難受。


    “走吧,先忍一忍,以後仔細著點。”她叮囑道。


    “知道了。”對於她的好,甄子萌很乖巧的擔下了。


    這裏距離慈雲寺並不遠,也就兩三百米的距離,說說話的功夫就到了。


    隻是在經過竹林的時候,小丫頭看到一朵開的很是豔麗的海棠花,笑著說那朵花很映襯周媚,非要去摘下來。


    周媚覺得那一處是一個小坡,而且雖說有條不算是小路的小路,卻石礪凸起,稍微一個不慎就會摔下去,那樣即使好運氣,也要碰的全身青紫,但是卻顧不得拉,那丫頭就跑過去了。


    “萌萌,危險,別摘了。”她跟上前去。


    甄子萌迴頭寵著她露出一笑:“沒事的,別看我這樣,可是靈巧的很。”


    下一刻,卻一腳才在露出頭的竹茬上,整個人的身子站立不穩,向山坡下後仰著就要摔下去。


    “小心!”周媚和趙元明齊聲驚唿。


    周媚眼見著就要摔下去,身子突然衝出去,拉住甄子萌的手腕,將她向身後甩過去,後麵有趙元明,自會接住她。


    果然,趙元明見到甄子萌被慣性扔過來,攥住她的手腕讓她站穩,然後想要下去拉周媚,卻見到那纖細曼妙的身子似乎如靈蛇一般,腳尖在地下點地,在空中靈活一個翻身,然後穩穩的落在山坡下麵。


    上麵兩人提著的心髒,看到周媚安然無恙的時候,這才重新落迴去。


    “周姐姐,你沒事吧?”甄子萌在上麵揮手喊道。


    說真的,剛才她差點沒嚇死。


    周媚慢悠悠的走上來,給她順了順有些淩亂的發絲,柔聲笑道:“女孩子可不能讓自己置身於危險當中,讓身邊關心你的人擔心可就不好了。”


    “我知道了。”經過剛才的驚嚇,甄子萌現在確實是完全變老實了。


    迴到慈雲寺門前,兩個貼身的丫頭就給她換衣裳了。


    趙元明看著周媚,問道:“你還會武功?”


    “……啊嗯,師傅說練來強身健體的,在山上的時候,沒少被二師兄折騰,每天不把我甩出去十次八次,那就是好的了。”在那麽集中的訓練下,多少有些身手也是可以的。


    再說前世的時候,家裏也有跑步機之類的,還是能訓練的,偶爾也會去體育館打打網球籃球保齡球,這些都是需要體力的。


    “其實女孩子稍微學點功夫也是好的。”


    “我也這麽覺得。”


    等甄子萌換好衣裳,三人迴到涼亭裏,甄清遠看到自己妹妹換了衣裳,就問起怎麽迴事,還沒等周媚製止,這丫頭就嘰裏咕嚕的說的個底掉。


    然後周媚就察覺到麵前眾人那各種意味的神色,心裏不禁哀歎,這樣子是不是就更加的嫁不出去了?


    商女不說,還有身手,那家的男子肯要。


    臨近中午,眾人紛紛坐上馬車下了山,找了一家酒樓坐在一起吃了一頓飯,然後就各自迴家了。


    臨近分別的時候,甄子萌還鬧騰著要跟隨周媚一起迴去,最後還是甄清遠哄著說等有空再帶上禮物正式拜訪,小丫頭這才安分下來。


    迴到府裏,下人就告知夫人已經迴來了,周媚也沒有迴屋,直接去了檀香院。


    進來之後,看到趙氏再和秋嬤嬤說話。


    “媚兒,你迴來了。”


    “嗯,娘什麽時候迴來的?也沒有提前給個信。”她走到趙氏身邊坐下。


    “隻是很近的距離,也不用人過去接,你倒是,去哪裏玩了?”


    “今兒和兩位師兄去了西山,還遇到了舅舅,另外聽說了一些事。”她神色頗為冷清的說道。


    秋嬤嬤這邊則是福身出去了,臨走的時候還把屋子裏的丫頭也帶出去了。


    趙氏看到女兒的神色,似乎能猜到一點,拉著她的手,苦澀一笑:“這也是不可避免的事情,在娘迴京之前,就已經有這種覺悟了。”


    “娘,有覺悟是一迴事,實行不實行又是另外一迴事,周家的銀錢,不經過我的手,一個銅板也流不出去,所以若是他們真的敢認,我就敢去,若是能讓那一家人占到半點便宜,我就妄為娘的女兒。”


    “你想怎麽做?”趙氏問道。


    周媚看著娘那擔心的表情,露出一抹寬慰的笑容:“自然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總會有辦法的。”


    果不其然,次日上午,那位厲害的侯夫人就坐著大房的馬車過來了。


    “舅舅,您怎麽……”周媚沒想到他們兩人會一起出現。


    趙承胤也頗為不好意思,本來今日上午想要獨自出來的,誰知道還沒等套上馬車,那邊的孫氏就差人來告訴他,讓自己陪著她來周府一趟。


    自己整日裏沒事,自然是要陪著過來的,就算是想拒絕,也沒有理由。


    孫氏一進來看到周府的偌大府邸,眼眶都紅了。


    比起侯府,不論是占地麵積還是奢華程度,侯府都要落後幾分,意識到這一點,孫氏的心裏就變得更加火燒火燎。


    明明就是個喪婦長女,明明就是被自己趕出去的,明明應該落魄致死的人,憑什麽現在過得要比她好,這些日子些微的議論她並沒有忽視,就算是商婦,就算在京城落戶才一個多月,依舊讓不少的勳貴世家都知道周家,知道了周家的周媚。


    憑什麽?她才是最大的贏家,才應該受到眾人的矚目。


    “趙夫人請用茶,我母親隨後就來,還請稍等。”把孫氏安置在左下手坐下之後,周媚在她對麵的上首坐下,“不知道趙夫人來府上,可有要事?”


    “難道琪珊沒有告訴你,我是你的外祖母?”孫氏語氣還算友好的說道。


    周媚則是用奇怪的神色看著旁邊的趙承胤,然後看向孫氏,好一會才笑道:“不好意思,趙夫人,母親與我說過,我的外祖母已經在二十多年前仙逝,而且我母親叫秀雲,不是琪珊,趙夫人是否認錯了人?”


    “不會的。”孫氏輕聲笑了:“當年你外祖父為你母親指了一樁親事,嫁進去就是未來的王妃,怎奈你母親當時年輕氣盛,並不願意,最後居然和奶娘逃離侯府,你外祖父恐怕侯府受到牽連,另一方麵也覺得若是被知道逃婚,你母親的下場也是很慘,所以才對外宣稱你母親病逝,若非如此,琪珊的處境當真是危險,而侯府也難逃其責,媚兒可能不會明白,一個女子的外家強盛與否,也是在夫家立足的根本。”


    這一點周媚必須要承認,這個孫氏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原來如此,那趙夫人今日上門,意欲為何?”


    “傻孩子,既然你母親迴來了,而與忠王府的婚事也早已作罷,自然是要認祖歸宗的,還是你想讓你母親死後都入不得祖墳?”


    “……嫁出去的女兒就如潑出去的水,自然是入不得趙氏的祖墳,而且我的祖父還在渝州府,何來趙夫人口中的認祖歸宗?而且我的外祖母不是安國公府的宣景月?”


    孫氏差點沒有咬碎一口銀牙,她恨得就是這一點,自己就算是在承北侯府立足再多的歲月,眾人依舊忘不掉前麵的宣景月,憑什麽?現在的承北侯世子是她的兒子,她才是未來侯府的當家老太君。


    隻是就算如此,初嫁進侯府,跪拜的牌位有宣景月,以後每年的祭祖跪拜的還有宣景月,又有誰知道她心底的不甘與委屈?不過就是愛上了一個男人而已,為何就要承受如此多的痛苦。


    自從孫家舉家被貶斥邊塞,她在侯府的地位也有些不穩,莫說是深愛的丈夫日夜留戀勾欄場所,還往府裏待會兩房美妾,讓她如同吞了蒼蠅一般難受,卻也咽不下吐不出。


    即使如今的趙興宇頭發半白,她也依舊存有絲絲的愛戀,雖說距離曾經已經不足白一,可是為了兒子,她也不能放棄。


    如今若不是侯府過的拮據,她怎麽會放下身段,親自來認迴趙琪珊,她可是自己最恨的女人的女兒。


    為了兒子以後的爵位,她也要努力,不能讓兒子最後得到的是個空殼子。


    “大哥,你來了。”趙氏身穿暗紅色羽紗緞走進來,頭上還帶著一套奢華貴氣的金鑲玉整套的頭麵,讓本來就柔美的五官,在頭飾的映襯下,更顯得貴氣大方,“趙夫人,您也在?”


    “珊兒。”趙承胤心裏的擔憂沒有表現在臉上,但是聲音卻多少能透出一些。


    孫氏不悅的暗暗瞪了趙承胤一眼,然後笑望著她走進來,坐在周媚讓出來的位子上。


    “琪珊,你這些年過的可好?”孫氏淺笑著問道,看麵容,絕對是個慈愛的母親。


    “勞趙夫人掛心,最開始著實不太好過,後來還稍微好了一點。”趙氏笑的得體。


    兩人的氣氛似乎很好,完全沒有仇人見麵分外眼紅的劍拔弩張的氣氛,一切都好似多年未見的老友一般和諧。


    孫氏心裏嘔得慌,這樣叫好了一點?絕對是好得不得了才行吧?


    “你這孩子也真是的,明明都迴京了,也不迴府看看我和你父親,你父親的身子這些年愈加的不好,人到了這個年紀,無非就是想看到兒孫過的開心,如何就不迴去一趟?”


    趙氏斂眉不語,許久才開口道:“趙夫人,我早已經與承北侯府沒有關係了,這十幾年不論過的有多苦多難,也從來沒有想過迴去,現在就更不可能了。即使被天下人都說不孝,那也認了。”


    “琪珊,莫要說氣話,你不在乎自己,難道還不在乎媚兒和棠兒嗎?媚兒現在快要議親的年紀了,不能因為你的任性,而毀掉一門好姻緣。棠兒也是,我聽說棠兒很聰穎,以後也是要入朝為官,若是被人知道的話,以後還如何在朝堂自處?”


    所以說,孫氏真的很厲害,善於攻心術,知道用趙興宇沒用,就改用她的一對子女?


    不得不說,周媚和周棠是趙氏的軟肋,即使前麵籌謀太多,也抵不過一個視子女如命的母親責任感。


    天下無不是的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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