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景月……”這個名字她不可能沒聽過,還是次數還不少,從自己的母後嘴裏。


    聽說當年父皇屬意的皇後人選是宣景月,但是據聞這宣景月當時已經與承北侯嫡次子的趙興宇有口頭婚約,父皇後來放棄轉而封了當時的陳家嫡長女為後,也許就是因為這件事,皇兄繼位之後,母後才逼迫著皇兄諸般打壓京中的權貴,安國公府首當其中。


    他從很早就懂事了,還記得每年的十月初九日,母後總要在宮裏念經三日,以前不明白,還是前些年才知道,是為一個女人誦經超度,那個女人正是宣景月。


    太皇太後陳氏對於宣景月屬於那種很矛盾的情緒,雖妒恨卻也惋惜。


    最開始可能會認為是宣景月沒有福分,後來卻因為她的死,讓當時的陳皇後徹底的恨上了她。


    她不會忘記,當年宣景月身死的那一年,元昌帝長達一年沒有寵幸後宮的任何女子,或者所有人都覺得是他身子漸漸羸弱,但是陳皇後卻明白,歸根結底在他的心裏,始終隻有宣景月一人,即使她為他剩下三子一女,也無法取代。


    而宣景月的死,更是讓她明白,這一輩子也爭不過一個死去的女人。


    “本王記得,趙興宇的嫡長女可是病故。”


    景玉卻抿唇笑道:“婢子聽聞,當年承北侯想要將嫡女嫁入忠王府,而後趙小姐就失蹤了,數日後就傳出趙大小姐病故的傳聞。”


    忠王府?他的三皇兄?


    葉瑖好看的薄唇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那個趙興宇居然為了保住自己,將自己的女兒送進忠王府,還真是有些喪心病狂。


    雖說忠王與他是一母同胞,但是卻小時候被燒壞了腦子,而等他出生之後,就已經是癡傻之人,雖然後來娶了王妃,卻動輒打罵,有忍受不了屈辱自殺身亡的,也有在鞭棍之下被打死的,前後共納過五位正妃,死了四位,第五位是邊關以為副將的嫡女,身手頗為不凡,倒是能製得住三皇兄,雖說傳出去有些有損皇家顏麵,但是三皇兄的本身就已經說明了問題,如今太皇太後隻要知道兒子沒有再做出那種鞭笞正妃的事情,也就滿足了。


    “這件事到此為止。”


    “是,婢子明白。”


    後堂內,趙氏坐在蕭氏身邊,與屋內的命婦聊天。


    當眾人看到趙氏的時候,有些上了年紀的多少還是很震驚的,她們誰都沒有想到,承北侯府的嫡長女居然還在世。


    若不是趙氏對於承北侯府真的死心,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出現在這裏,打自己親生父親的臉麵,畢竟當初是孫氏對外說趙琪珊病故,而趙興宇也沒有站出來反對,反而是默認,就足以說明了問題。


    孫氏此時是坐如針氈,在場的命婦有好幾位比她品階高的,如今承北侯府雖然占著一個侯爵的位置,她本身不過是三品的誥命,莫說是和如今正在與護國公老夫人以及其他幾位老太太想必,就是蕭氏也是一品誥命,就算是心裏如何的想要諷刺趙琪珊,卻也隻能忍著。


    她好臉麵,就從逼死宣景月,謀奪正妻的位置,就可見一斑。


    “當初聽聞有人買下魏王府,我們心裏還在腹議到底是誰如此大手筆,沒想到居然是周夫人,許多年沒見,過的可還好?”說話的是齊王妃,也是前國子監祭酒的嫡長女吳品茹,如今的五皇子妃。


    曾經在閨閣之時就與趙琪珊是最好的姐妹,之後她身故,吳品茹還消沉了許久。


    趙氏笑著點點頭:“一切都好,如今也迴來了,你呢?恭喜你如今已經是王妃了。”


    吳品茹抬手覆上趙氏的手背,用力的攥緊,好一會才鬆開,緊繃之後變得蒼白的手也緩緩迴府紅潤,“十多年沒見了,你還真的狠心,有什麽事都報喜不報憂,當年你可知道,我……”


    “品茹!”趙氏也是心有感慨,喊了她的閨名。


    “迴來就好,我這些年也就沒有遺憾了,得空的話,就去王府……還是我去你那裏吧。”她本來是想讓趙氏去齊王府的,後來覺得也許會讓她不自在,隨後就改了口。


    趙氏笑著點點頭算是應下了。


    “如今你們家做何營生?棠兒可請了西席?看年紀也要啟蒙了,若是沒有的話,我讓我家王爺說一聲,送到國子監也是可以的。”


    “這倒是不用,長樂侯世子爺已經幫棠兒找了一位西席先生,學問還是很好的,而且棠兒也很喜歡。”趙氏搖搖頭拒絕了,她不認為國子監適合自己的兒子,“我家老爺隻是個商人,家裏經營這糧店和香料鋪子,對了,香料鋪子裏麵都是西域來的很好的胭脂水粉,媚兒說用後對肌膚是很好的,到時候等我讓人往你府上送一些,你用用試試。”


    “好啊,白送我是不會要的,你家的鋪子在哪裏,到時候我親自去看看。”


    “就在城南的周記香料鋪,還是很好找的。”


    “哎呀,周記香料鋪是周夫人家的?”旁邊一道低唿聲傳來,一位命婦插話進來:“我可是知道那家鋪子,香料很細膩,更不怕汗,這幾年我用的都是周記的脂粉。”


    “能讓夫人喜歡,是我們的榮幸。”趙氏客套的迴道。


    女人都愛美,即使上了年紀也是一樣,尤其是在這種三妻四妾的年代,稍微一個不慎,丈夫轉眼就能抬進三五房妾室。


    若是當家主母有些手段,小妾抬進來也活不久,但是失掉丈夫的心那是必定的,而若是上了年紀依舊嫵媚多姿,何愁丈夫還把視線投到別的女人身上。


    隻一會的時間,趙氏身邊就圍了不少的人,足以見得在貴婦圈裏,周記香料鋪子還是很有名聲的。


    而趙氏也知道,自家的香料鋪子生意確實很好,不說胭脂水粉是西域來的上好貨,就是香料不論是熏衣還是入浴,都能留香持久,哪個女人能抗拒的了這種美的誘惑。


    孫氏在那邊看的咬牙切齒,寬大衣袖中的手掌緊緊地攥成拳頭,指甲深深的嵌進掌心,現在也隻有疼痛才能讓她保持理智。


    無論如何她都想不到,那個本應該死掉的趙琪珊,居然還活著,是不是很多人都知道了,隻瞞著她和侯爺?


    想到這些日子以來,趙承胤那日漸轉好的臉色,難怪呢,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好,好得很,現在他們兄妹倆這是聯合起來想要騎到她的頭上來是吧?


    可是她怎麽可能允許,不論是死了還是活著,她都是正經的侯府女主人,他們兄妹的繼母。


    ☆、第068章,賀壽【3】


    周媚來到承恩堂前,門前打門的小丫頭看見她,忙笑著上前一步福身請安。


    “表小姐,您過來了,快裏麵請吧。”


    小丫頭掀開湘妃竹簾後,待她進去這才放下來。


    “媚姐兒來了,快點過來舅母身邊坐。”看見她進來,蕭氏在上首位置招唿她。


    “舅母,沒有打擾你們把?”她笑著走到蕭氏和趙氏中間的位置坐下,然後悄聲問趙氏,“娘,你還好吧?”


    趙氏攥著女兒的手,點點頭:“放心吧,沒事的。”


    沒事就好,她至少也就放心了。


    “怎麽沒有在後麵和別家的姐妹一起玩?”蕭氏這邊都是一些命婦,就連媳婦子也另辟他處,現在這七八個命婦當中突然出現一個小姑娘,蕭氏怕這個外甥女不習慣。


    周媚小聲道:“我這不是怕我娘吃了虧,守著才放心。”


    蕭氏看著她那俏皮的模樣,心裏頓時軟成了水一般,將她一把摟進懷裏,笑的很是寬慰。


    “你這個丫頭呀,還真是會亂想,舅母在這裏呢不是。”


    “嗯,媚兒不說話,就是看著。”這些人說到底也是長輩,別人沒有和她說話,她是不能主動插話的。


    “蕭姐姐,這位是……”長的和周夫人如此相像,看來是周姐的大小姐了。


    蕭氏親昵的摸著周媚的發頂,衝那位夫人笑道:“是琪珊的女兒,我的外甥女。”


    “難怪長得這般相像!”吳品茹也為好友高興,抬手招唿周媚到她麵前,仔細的看了看,比琪珊這般大的時候都要漂亮精致,至於性子她也深信,琪珊教導出來的女兒,是絕對不會差了。


    “媚兒是吧,這是姨母給你的見麵禮。”邊說邊從手腕上褪下一隻紅的剔透的玉鐲,之後似乎覺得不夠,又把戴了好多年的和田玉佛從脖子上摘下來,不容拒絕的給周媚戴上。


    其他夫人眼見著齊王妃出了見麵禮,自己不出也說不過去,然後麵前就演變成了另類的認親活動。


    走到孫氏麵前,接過她遞上來的一塊美玉,微微福身道:“多謝侯夫人。”


    在場的人都是人精,見到那兩人,心裏都開始活動起來了。


    雖說孫氏看上去不見得多老,但是說起來,周夫人是她的繼女,而這位周小姐則是她的孫女,如今這種裝作相見不相識的模樣,在所有人眼裏都顯得很是怪異。


    隻是人家當事人都沒有說話,她們更是不會主動詢問徒惹別人厭煩。


    孫氏心裏別提有多慪了,這塊玉佩是她珠寶箱裏麵的好物件,雖說不是珍品,卻也不差,現在就這麽給了這個臭丫頭,莫說是一塊玉佩,就是一個銅板她都覺得就算是扔了,也比給她舒心。


    “琪珊,媚兒今年多大了?”齊王妃卻不管孫氏如何的臉色,反正她就算是厭惡孫氏,那孫氏也不敢說什麽,見麵還是要衝著自己行禮。


    “明年就要及笄了。”趙氏笑道。


    “可有說親事?”她純粹是好奇,畢竟自己的兒子今年才十一歲,如何也等不得這丫頭的。


    趙氏聞言,輕笑的搖頭:“還不曾,總要媚兒看著合適才可以。”


    若是別人說出這樣的話,吳品茹也許會反駁幾句,但是麵對著趙琪珊,她卻隻能點頭,畢竟對於她當年的事情,自己可是知之甚詳。


    所以說孫氏當真是心狠手辣,說白了就是個自私自利的人,隻要對自己有利,就算是親生女兒都可以舍得出去。


    十幾年前,當聽說琪珊要嫁進忠王府的時候,她心急如焚,等到趕到侯府的時候,得到的消息是琪珊得了重病,而且還具有傳染性,禁止任何人探視,而後沒過兩日,侯府就對外宣稱,大小姐趙琪珊不治身亡。


    對於那個時候的吳品茹來說,不異於天塌一般。


    畢竟她可是自己唯一的好友,真正意義上的。


    “這樣也好,我看著丫頭就是個有主見的,也不用你操心。”


    “是啊,確實不用人操心,也不知道像了誰,想法特別的多,家裏內外的事情,全部都能辦的妥妥的,我和她爹整日裏就是無所事事,真不知道這丫頭嫁人後,我們該怎麽辦。”說起女兒,趙氏的話很明顯多了起來。


    吳品茹看著周媚在蕭氏身邊乖巧的坐著正在撥杏核,撥好之後放在白玉瓷盤裏,遞給蕭氏,換來蕭氏那幸福滿滿的笑容,忍不住也喜愛的不得了。


    “你也別妄自菲薄,媚兒能有出息,到底是你教導的好。”


    “我可不會開鋪子,她爹也沒這天賦。”趙氏是個很有自知之明的人,也樂的享受生活。


    “……難道你家的鋪子都是媚姐兒在打理?”她還是了解這個好友的,即使十幾年沒見,或許會有變化,不過在她的心裏依舊是那個文采斐然的趙琪珊。


    “是啊,一直都是,她爹不過也是打個下手。”趙氏心裏不知道是什麽滋味,若是女兒就知道經商賺錢,別的琴棋書畫不好倒還能抱怨兩句,但是她的棋藝高超,書法也不錯,隨所琴技和作畫很生澀,能精通兩種已經是很不錯了,而且繡工更是一絕……


    想到這裏,她這才扭頭問正在撥杏仁的周媚道:“媚姐兒,給你舅祖父的壽辰禮,可是送過去了?”


    “送去了,娘就放心吧。”


    那是一副八駿圖的雙麵蜀繡,最開始是準備繡好之後裝飾起來,放在書房裏麵的,誰知道居然碰到了舅祖父的壽辰,正好帶過來,那繡架還是用上好的黃花梨木做的,也找京城有名望的雕刻師在繡架上雕了欣欣向榮的團案,當時差點舍不得送出來。


    話說在書房裏,老國公和幾個好友正圍著那扇屏風品頭論足,自然不是針對繡工。


    “哎呀,景恆啊,你這扇屏風真不錯,誰送的?這可得花掉不少的銀兩啊。”


    “我看,少說也要三四萬。”就這長有兩米多,高也有一米半,而且兩麵都是栩栩如生,那駿馬形態各異,飄逸靈動,用線濃淡有致,絲毫不影響其形態和韻味,足見其繡工的卓絕。


    “八駿之名,一曰絕地,二曰翻羽,三曰奔霄,四曰絕影,五曰逾暉,六曰超光,七曰騰霧,八曰挾翼。”有一老者捋著胡須念著旁邊的繡字,“當之無愧的八駿圖。”


    “老哥哥,你這是誰送的?”丞相遲祥瑞雙目放光。


    老國公笑的臉上的皺紋都舒展開了,“是我那外甥女,是她家姑娘繡的,據說是跟著先帝時放出宮的一位尚衣局女官學的。”


    “……外甥女?老嫂子那邊的?”


    “景月的女兒。”老國公的笑容多了一些澀意,“趙興宇的長女。”


    他進日就要將自己的外甥女公之於眾,狠狠的扇趙興宇一耳光,以慰藉妹妹的在天之靈,何以壞人就可以長命百歲,他的妹妹就要紅顏薄命。


    “景恆,承北侯府嫡長女不是在十幾年前就過世了?”他是三朝元老,對於那段往事他還是很清楚的,原本安國公府可以成為大燕朝第一世家,卻終究是選擇了退步,對於這種麵對無上尊貴而保持本尊的安國公府,遲祥瑞是很敬佩的,所以雖說他已經站在了朝堂的最前端,依舊和漸漸落敗的安國公府保持著很親近的關係。


    在場的幾位都是和老國公關係很好的,大多都是年輕時相交到老,也許就算是這些年多少有些淡,卻也從來沒有在背後給你下絆子或者動手腳的。


    “當年先皇在位之時,對咱們開國延續下來的世家諸多打壓,一切不過就是為了太皇太後的陳家樹立威嚴,當時承北侯府也難以幸免,所以他就想用女兒的婚事來替侯府謀福祉,將我那外甥女嫁進忠王府。”


    “……也當真是虎毒不食子了。”遲祥瑞這還是第一次知道其中的內幕。


    “忠王府……當年我那女兒也是差點沒送進去,後來無奈隻得讓她遠嫁,這麽多年,想見一麵都難。”英烈伯爺說起忠王,也是滿心的怨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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