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每個人身邊都有這麽一個宮女的話,這事兒就會好辦很多。


    不,即使不是每個人身邊都有那麽一個人也沒有關係,姬蓮站起身慢慢地在房間內轉了一圈,她雖然沒法確認這件事,但是她可以讓別人來替她確認——比如寶正帝。說起來,這事兒,還是寶正帝比她更緊張才是……隻是這話兒要怎麽遞到寶正帝那頭去?現在陸婉如不知是真瘋假瘋的被關起來了,那剩下最佳人選便隻剩下了德才人,隻是姬蓮並不知道德才人會不會願意上鉤,或者說,姬蓮對德才人為何會如此光鮮的從冷宮裏出來仍然存疑。


    一開始,姬蓮是想了,德才人是不是寶正帝為了牽製皇後才從冷宮裏抬迴了這個原本的寵妃。可是若真是寶正帝存了這個心思,那麽,姬蓮並不能保證這不是皇後故意演了戲,就是想要讓德才人出來。因為說實在的,皇後和德才人之間的確像是有些間隙的樣子,卻是在相處的時候瞧不出半點的不和諧。


    若是德才人不能用,她可還能挑出其他的人來做這事兒?姬蓮正這麽想著的時候房間的門突然被打開了,她轉頭看去隻見花唯帶著一身的風雪踏進了房間,姬蓮這才發現,不知什麽時候外頭早就紛紛揚揚下起了大雪。今年冬天,即便是正月裏頭京城也是沒有半點落雪,可是到了這二月裏頭,再過些日子就可以開春的時候在陰了好幾天後這雪卻就這麽毫無預兆地就落了下來。


    原本立在一頭伺候的如意見花唯來了後便行了一禮,悄無聲息地退下了。


    這是姬蓮在知道自己懷孕之後第一次見著花唯,他看上去比上迴的時候好了很多,雖然不似那時那麽憔悴了,可是還是清減了很多,毛氈披風裏頭他一如既往地穿著他那身深藍色的官袍,隻是那官袍現在他身上顯得有些寬大。


    “阿唯。”姬蓮輕輕的喊了他一聲,卻並不如平日裏那般迎上去,隻是倚著貴妃榻坐下了,“今兒怎麽有空來了。”


    花唯脫下了那披風後走向姬蓮,隻是他並沒有在她身邊坐下隻是立在了貴妃榻邊,姬蓮必須抬了頭才能瞧見他的表情。一時間兩人都沒說話,隻有房內角落裏的火盆偶爾發出輕微的“劈啪”聲。


    姬蓮並不知道自己要和花唯說什麽,所以沉默著。而花唯似乎也是在想著要怎麽和姬蓮開口似的,就這麽一直站著。就在姬蓮覺得花唯可能會與她就這麽都一言不發直到他離開的時候花唯突然開口叫了她的名字:“阿蓮。”


    “嗯?”


    “阿蓮。”花唯單膝在姬蓮麵前跪了下來,然後牽起了她放在膝頭的手,“書紅說你哭了。”


    姬蓮抿了抿唇,卻並沒有在第一時間接口。


    於是花唯就繼續說了下去:“阿蓮,外頭的事兒你不用操心,我都能辦好的,你現在……還是要好好養好身子才是。”


    花唯的聲音很安靜,雖然沒有了上一迴的嘶啞,姬蓮還是聽出了些許的不同。在聽著花唯細細囑咐她要養身子的話的時候,姬蓮覺得自己的內心一片平靜,平靜地連她自己都害怕——那是一種無論發生什麽事,她內心都不會再起波瀾的,可怕的感覺:他現在是用什麽樣的心情這樣的囑咐她的呢?姬蓮緩緩眨了眨眼睛,然後反手也牽住了花唯的手。


    “阿唯。”她叫了他的名字,打斷了他的話,於是他便停了下來,等著她說。


    “阿唯。”她又叫了他一聲,然後才道,“這個孩子,我不想留。”


    “阿蓮,你的身子……”


    “阿唯,這個孩子,我不會留。”


    “阿蓮!”花唯的聲音帶上了些許的懇求,“阿蓮,你的身子經不起這麽折騰,而且……這是你的孩子啊。”


    經不起折騰?若她的身子真的這麽弱,到了生下這孩子的時候該怎麽辦?生孩子可真是去鬼門關走一遭啊。這是她的孩子?是,的確是的,可是這不是他的孩子啊!姬蓮的心底有個細細的聲音在說“阿唯這是為了你在忍耐,他是為你好呢”可是或許是自己最心愛的男人就在自己麵前,自己可以不用裝腔作勢,所以這段時間在姬蓮心中積壓的那些不甘、不滿、不快仿佛是沸騰了一般在翻滾著,讓她無法冷靜下來好好聽的話。


    姬蓮“刷”一下站了起來,然後她就憑著心口那一股衝動直接走到了門邊然後打開了門,冰冷的風卷著雪花拍打在姬蓮的臉上,讓她眯起了眼睛。太醫叮囑了她不要隨意出門,以免才好些了的身子被吹出些好歹來。因著房間內點了火盆,把房間裏烘的暖洋洋的,所以姬蓮身上現在隻穿了一件石榴色襦裙,外頭隨意罩了一件小坎肩,然後她就這麽走進了那風雪之中。


    在外頭靠著牆一邊對著手哈氣一邊在等著的書紅和全子見姬蓮突然走了出來被唬了一跳,一時間連請安都忘了。


    “阿蓮!”花唯追出了房間,他也是顧不得現在是不是在屋內又是不是會有人聽去了他這一聲那麽多了,他拉住了她的手發現隻是那麽點時間姬蓮的手就冰的不成樣子了,“阿蓮,你會凍壞的,快迴房裏去。”


    “不要,你放手。”姬蓮掙開了花唯的手,向後連退了好幾步,卻因為地上的積雪一腳沒有踩穩整個人向後摔了下去。


    “阿蓮!”


    “噗唦”一聲,花唯抱著姬蓮給她做了墊子,兩人就這麽一起摔進了雪地裏。花唯緊緊扣住了姬蓮的腰,然後低頭見她落在自己懷裏,似乎並沒有受傷才鬆了一口氣。


    書紅和全子想要上前來扶起兩人,卻被花唯抬手阻止了,於是兩人隻能繼續等在那兒。姬蓮縮在花唯的懷裏,而他就這麽摟著她,像是一種無無言的安慰。


    “阿唯,這個孩子我不想要,即使他是我的孩子,可是……他不是你的孩子,我不能留下他。”姬蓮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種虛弱,“我沒有自信能好好愛護他,與其讓他出生之後讓他痛苦,不如……從一開始就不要生下他……好不好?”


    “阿蓮……”花唯低頭在姬蓮頭頂落下了輕輕的一個吻,“你要我怎麽才能對你說‘好’?”這麽說完,花唯就這麽抱著姬蓮起身,帶著她迴了房間,讓全子去打了一盆熱水來。


    全子在端了熱水進來之後就退了下去,花唯試了水溫後挽起了袖子,把水盆放在了姬蓮的腳邊,然後脫下她的鞋襪讓她把腳浸入了熱水中,溫熱的水偎貼到腳上的時候姬蓮覺得仿佛渾身上下的寒氣都被驅了一般。


    許是胡鬧了一迴,姬蓮現在總算是冷靜了下來,她也才這麽覺得之前自己的做法有多麽不妥。她低著頭瞧著花唯,輕聲道:“阿唯,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花唯在聽到姬蓮的道歉時怔了一下,才起身擦幹了手:“……該道歉的應該是我才是。”


    “阿唯為什麽要道歉?”姬蓮這麽問的時候露出了一絲微笑。


    為什麽道歉?如果姬蓮喜歡上的不是他的話,她現在一定會因為有了一個孩子而感到高興吧?而不是想著要怎麽樣流掉他。花唯沒有接姬蓮的話,無論他在其他地方再怎麽優秀,失去的東西就是失去了,不能再擁有的東西怎樣也不會再有了。


    “阿唯,喜歡上你的是我,選擇不放棄的也是我。”姬蓮這麽說的時候向花唯伸出了手,在花唯見到她伸手的時候便也遞出了自己的手然後就這麽被姬蓮拉著坐到了身邊,然後她的頭靠在了他的肩頭,“我……並不是沒有做好的覺悟就隨便說喜歡的。我從來沒有想過孩子的事,因為對於我來說,有你陪著我就足夠了,雖然以後沒什麽含飴弄孫的事兒聽上去有些不美好,但是我覺得能和一個人牽手到老,這件事本身就已經很美好了。”頓了頓,姬蓮又繼續說道,“我知道阿唯心疼我,但是……這是我自己的決定。”


    花唯聽姬蓮說完,沉默了好長一會。他又何嚐希望自己喜歡的女人生下其他人的孩子?可是,那是他給不了的她的,他可以對她好,可是對她再好,這些缺憾也補不上。所以,生下來吧,他會把那個孩子當做自己親身的一般看待愛護。在知道姬蓮懷孕的頭幾天,他整個人都沉浸在一種失魂落魄的狀態中,過了好幾日才重新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當他聽到全子帶來消息說姬蓮在頭天醒來的時候就一個人哭了的時候他整個心都揪緊了,可是他那時候並不能陪著她,兩人的身份讓他們隻能像現在這樣偶爾見上一迴,或者隻是遠遠瞧上一迴。


    有的時候花唯會想,是不是姬蓮不遇見自己會更加幸福?而今天他終於沒有忍住,問了姬蓮這個問題。


    在沉默良久之後,花唯問出的問題讓姬蓮不由笑出了聲。他總是這麽小心翼翼的捧著她,隻怕是自己的做的不好傷了她,讓她難受。於是姬蓮抬了頭,反問道:“事到如今你還問這個,可是甘心把我交給別的男人?”


    這麽問完,靠在花唯身上的姬蓮明顯感覺到了他身子一僵,於是她繼續道:“我有你就夠了,阿唯。”


    ☆、第85章


    再之後兩人都沒在提起孩子的事,隻是在一起膩了一會,然後姬蓮把關於書墨和皇後之間的關係猜想給花唯說了說。花唯沉默了一會後道:“這事兒,阿蓮你先暫時別插手,這裏頭恐怕有些複雜,還是我來吧。”


    花唯這麽說,姬蓮自然不會逞強說自己來,隻是她蹭進他懷裏摟住了他的腰說道:“前些日子裏到底是出了什麽事兒讓你瘦的這麽厲害?這事兒,你得給我個交待。你若是現在不想說,我也不盯著你,隻是上迴瞧見你那樣子讓我好些天放不下心來。我知道我能做的事不多,可是能有我幫得上忙的地方,你一定得告訴我。”


    “……我沒事兒,隻是一時大意,著了別人的道。”花唯反手也摟住了姬蓮,然後頓了頓才道,“莫要擔心,待我這手上的事兒都辦完了,我與你細說。”


    “嗯。”姬蓮點了點頭。


    “我該走了。”說完這些,花唯站起身。姬蓮陪著他一塊走到了門口,親手給他披上了披風。花唯低頭在她唇上輕吻了一下,“你自己萬事小心。”


    “我知道,放心,我會照顧好自己。”


    待到花唯走了,書紅和全子才進了房,兩人一進房就發現姬蓮正挑著眉瞧著他們,於是他們不約而同地就低下了頭,頗有些做了虧心事的感覺。


    “現在倒是乖巧,之前給花總管遞消息遞的倒是挺快的。”姬蓮眼神兒落在兩人身上,口氣裏卻是沒什麽責怪的意思。她也知道他們倆是擔心她的情況,即便是存了如果她出了事兒兩人都撈不好的心思,這事兒她也是沒立場罵他們的。


    “奴才和書紅姐姐這不是擔心娘娘嘛。”全子臉皮厚些,見姬蓮沒真要說他們的樣子,便給姬蓮賣了個乖,“師父他也是一直心係著娘娘這兒呢。”


    “嗯。”姬蓮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然後說道,“本宮也甚是擔心花總管的情況呢。那好心的全子不如和本宮說說之前花總管出了些什麽事兒吧。”


    花唯不願意和她說,她“善解人意”地沒有追問,可不代表姬蓮真的就能等花唯那兒出結果了。若是花唯那處真的有什麽不好對付的麻煩,姬蓮傻等著可不是就蠢了?於是姬蓮就這麽直直地瞧著全子,全子被姬蓮看的渾身發毛。


    全子隻覺得自己伺候的這位娘娘當真是不好對付,雖然平時都客客氣氣的,可是真要問起什麽來,這眼神直白的讓人受不了。花唯發生了什麽事兒,全子其實知道的也不是特別清楚,隻是大致聽了別人說了些,或許是花唯知道姬蓮早晚會問全子的,所以故意沒和他提這事兒。於是全子便照實了說:“迴娘娘的話,這事兒師父也沒和奴才仔細說過,所以奴才知道也不是特別清楚。”


    “那就挑你知道的和本宮說吧。”


    聽姬蓮這麽說了,全子才把自己知道的那些事兒和姬蓮說了。根據全子的了解,最初事情的起因是言官參了花唯一本,這些言官向來到處咬人平時倒是也沒人放在心上,再說花唯一個宦官總管,雖然身上的品級同三品的,卻並不納在這前朝吏部的官僚體係裏。可是這迴言官這一參,前朝跟炸開了鍋一樣,各種各樣說花唯獨攬大權的奏折跟飛雪一樣的往寶正帝桌上飛,寶正帝一開始也不當做一迴事,可是其中卻有一個折子恰到好處的被寶正帝瞧見了,裏頭列了一堆花唯勾結後妃要謀逆的證據,然後寶正帝就把花唯叫去了禦書房單獨談了話,然後當天就把花唯下了獄。之後發生了什麽事兒沒人清楚,隻知道最後花唯還是被放了出來,再然後就是寶正帝帶了花唯來姬蓮這兒查箱籠的事兒了。


    全子說完瞧了姬蓮一眼,隻見姬蓮臉上並沒有特別的表情,看起來倒是沒什麽生氣或者是不開心的,他也就鬆了一口氣。


    姬蓮聽完全子說的,隻覺得這事兒裏水分太多,大約因為全子也是聽說來的,所以她感覺這說法裏頭有種不對勁的感覺,或者說這說法裏似乎有個餌,想要她去咬鉤。全子這版本裏最中心的內容就是“花唯勾結後妃謀逆”了,作為那個和花唯“勾結”的後妃,姬蓮想了想,最後還是決定沒有得到確切的說法之前不要輕舉妄動比較好,若是咬了鉤被人釣了起來,放去砧板上可就不好了。


    隻是,這釣魚的人,到底又會是誰?皇後?瑞和王?還是另有其人?


    在花唯來看姬蓮之後的沒多久,宮裏又出現了一段奇怪的傳言,有人說看到姬修儀和花總管大冬天的兩個人穿的很單薄在澤芝宮的雪地裏抱著滾做一團。書紅一臉擔心的把這事兒說給姬蓮聽的時候,姬蓮沒忍住一下子笑了出來:“宮裏頭真的在傳這話?”


    “娘娘您還笑的出來!”


    “這年頭,宮裏還真的能傳點靠譜的事兒出來呀。”姬蓮掩唇咯咯笑個不停,好一會才緩下來,“那本宮是不是真的和花總管滾做一團了?”


    書紅見姬蓮帶著笑意的眼神瞧著自己,隻能道:“奴婢……奴婢沒見著。”


    “那便是了,連一直跟著我的你都沒見著,可見這傳言又是個莫須有的,既然是莫須有的又何必怕它?”姬蓮這麽說完,又沒忍住笑了好一陣。


    書紅跺了跺腳,她都快急死了,怎麽主子還能這麽笑?


    也正是這時候有人來傳說是李玉兒來了,姬蓮趕忙收拾了一下便去了正殿去見李玉兒。


    李玉兒這次並不是空手來的,她給姬蓮帶了些孕婦的吃食還有些燕窩和她自己繡的小衣服。把這些東西交到姬蓮手上之後李玉兒笑道:“我知道你是不缺這些的,隻是畢竟是點心意,你可別嫌棄。”


    姬蓮拿著那小衣服瞧了幾眼道:“這繡工可真是精巧,玉兒有心了。隻是我肚子這個才兩個月不到,也不知是不是能懷住,這麽早就給了我,就怕會浪費。”


    “你這說的是什麽話呢,”李玉兒當即就“呸”了姬蓮一聲,“自個兒懷著的孩子,還盡說著不吉利的話。這孩子一定是能平平安安生下來的。這迴給你送吃食裏頭有你喜歡的花糕,還有上迴皇後賜我的一些藥品,你挑著自己能用的用吧。現在好好養好身子,到時候才能生個白白胖胖的小皇子出來。要我說呀,你現在抱養了大皇子的確是不錯,可是畢竟不是親生的,這貼心的程度可不一樣。”說道孩子李玉兒的神色都柔和了起來。


    姬蓮覺得李玉兒這樣子有些奇怪,上迴她生完孩子去瞧她的時候她話裏話外還有了一副要訣別的樣子,怎麽這迴又處處想著要自己好了?於是姬蓮揚起了一個笑容:“懷了孩子後不知怎麽的,總是想著這些有的沒的,連自個兒都有些鬧不清是怎麽迴事。”


    “也是,這做了母親之後,和之前總是不一樣了。”李玉兒掩嘴一笑,道,“不過你這麽多愁善感的,我倒是有些不習慣了,之前你可一直是一副萬事不放在心上的樣子,也就花總管能勾起些你的興趣來。那時候我就記得,沒迴你見了花總管都要誇他一次。”


    李玉兒突然提起了花唯的事兒,這讓姬蓮覺得她總算是切入了正題了,於是便也接道:“是呢,那時候才入宮,膽子也是大。這麽一說,到了四月裏,咱們可入宮可就一年了呢。”


    “可不是嘛。隻是我瞧著你的膽子還是和之前一般的大。”李玉兒笑盈盈的瞧著姬蓮,“我可是聽說了,前些日子你和花總管包團滾到了雪地裏?”


    姬蓮對李玉兒這樣的笑容有些不喜,卻是沒表現出來,隻道:“哎,這般沒影兒的事兒你也信。”


    “哪就是沒影的事兒了?”李玉兒似乎是歎息了一聲,道,“這事兒你許是不知道吧?花總管前些日子裏因著有人告發他與你有了苟且之事兒,被陛下下了獄還用了重刑呢。你自個兒還是小心些好,這些傳言雖然有些捕風捉影的,卻也不是空穴來風,若是陛下知道可如何是好。”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姬蓮現在對這八個字頗有體會,李玉兒這話說的有些刁鑽,可明麵上又都是為了姬蓮好,所以姬蓮也不好直接翻臉。而且有那麽一瞬間姬蓮還真是想要上她那直鉤了,在聽到花唯被用了重刑的時候她心底還真是慌了一下。隻是好歹姬蓮還是穩住了,沉吟了片刻,她才迴:“玉兒這話說的……我哪裏就是那般會胡鬧的人了?沒有的事兒,即便是說出花兒來,也是沒有的。”


    “隻是現在我信你也是沒用的,若是別不信、陛下不信,到最後苦的還是你自己呢。”李玉兒搖了搖頭,看向姬蓮的眼神裏多少帶上了些憐惜,好像她真是在處處為姬蓮著想一般的。


    然而事實上,在姬蓮和李玉兒關係最好的時候她倆也不曾這般的去幹預對方的事兒,大多隻是提上一句點到為止。這迴李玉兒纏在這問題上,姬蓮覺得若是在不迴些什麽,李玉兒大約是用了晚膳也不會走的,所以她隻好做出了苦惱的神色:“這可如何是好?玉兒你是知道我的,雖然嘴上說的有些跳脫,辦事兒是時候可不會去做那些沒腦子的事兒……隻是現下這狀況,我倒也不知道要怎麽做才好了。”


    “其實,這事兒最重要的還是陛下那兒,阿蓮你現在有孩子傍身,這可不就是最大的護身符了?”李玉兒見姬蓮這麽問了便直接道,“倒不如阿蓮你親自去尋陛下把這事兒和陛下說了,讓陛下信了你,其他人再怎麽樣,也不敢亂嚼舌根了。”


    去和寶正帝說?姬蓮覺得自己看上去像是腦子被鏟子鏟出了坑了還是怎麽了,李玉兒竟然給她做這麽一個明顯的套子讓她鑽。愣了好一會,姬蓮才擠出了一句:“……這……不太好吧?”


    “哪裏就不好了?若是你坦蕩地去與陛下說,想來陛下自會定奪的。這事兒最怕遮遮掩掩的,一旦遮遮掩掩的可不就讓人覺得你心裏有鬼,即使沒的事都讓人覺得是真有的了。”


    李玉兒說的很有道理,姬蓮竟然覺得自己無言以對。的確對於流言,最好的解決方式就是坦蕩的麵對,這種坦蕩有兩種方式,一種就是不理不睬,另一種就是如李玉兒所說的,和人解釋。這宮裏寶正帝最大,隻要寶正帝透出點意思來,這下頭的還真就不敢再亂傳些有的沒的了。隻是姬蓮和花唯的事兒過於敏感,作為主角之一,姬蓮覺得李玉兒這坑挖在路的正當中的舉動還真是讓人有些摸不透。


    雖然摸不透,可是接下來的戲還是要演:“也是,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玉兒這話有理,這幾日裏我便尋個機會去與陛下說了罷。”


    接下來兩人又就這事兒聊了幾句之後話題很快又轉到了孩子身上,李玉兒說了不少二皇子的趣事兒,姬蓮也撿了些大皇子好玩的事兒與她說了,兩人的對話瞧上去當真是花團錦簇的很。到了快到晚膳的點兒的時候,姬蓮留李玉兒用膳,李玉兒卻說放心不下二皇子今日便不留了,下迴有機會再來澤芝攻蹭吃食,然後便與姬蓮道了別迴了傲霜宮。


    李玉兒一走,姬蓮臉上的笑容便沉了下來,轉頭對一邊的書紅道:“瞧瞧玉兒這迴送來的東西,可有什麽不妥的。”


    ☆、第86章


    李玉兒給姬蓮送的東西裏還真有些不妥的,那就是之前她說的皇後賜下的燕窩,這燕窩裏頭摻了些麝香,不過量並不大若不是仔細聞還真聞不出那味道來。當書紅把燕窩交到姬蓮手上的時候,姬蓮覺得陪著李玉兒演了那麽久的戲倒也不是白演,至少這東西送的還真是恰到好處。姬蓮本就想著能有什麽能把孩子落了,可是再怎麽樣她也不能自己去找那些湯藥來吃,所以隻能盼著誰想著要她不好的給她送來了。可是懷孕至今,也不知是怎麽迴事兒竟然半點來挑事兒的都沒有,就算是有送東西的,也小心的避開了貼身用的和吃食,就算是其他東西也都幹淨的很,倒是半點機會也不給她。


    姬蓮這孩子已經兩個月了,她自個兒知道若是再拖下去,待到三個月後孩子坐住了再流可就麻煩多了,所以這迴李玉兒送來的東西當真是幫了姬蓮一個大忙。所以到了第二日,書紅還在抱怨說那玉娘娘不安好心的時候,姬蓮抬了眼看了書紅道:“無論她打的是什麽主意,這玩意兒還真是送到我心坎上了。書紅,把這個燕窩煮了吧,一會我要用。”


    “可是娘娘,這裏頭……若是您用了,您肚子裏的孩子……”書紅一下子就愣住了,她有些不太確定姬蓮這話是什麽意思。


    “我知道。”姬蓮伸手摸了摸自己依舊平坦的小腹,然後歎息了一聲,“這孩子與本宮無緣……書紅你也別問了,照本宮吩咐的去做便是。”


    書紅在原地站了好一會,才應了一聲,然後拿著燕窩退了下去。書紅的確不知道姬蓮在想些什麽,也不明白她為什麽要這麽做,在書紅看來,即便姬蓮與花唯有了首位,這個孩子保下來也是利大於弊的。一個女人這一輩子,盼的可不就是有個孩子?隻是,姬蓮現在如此吩咐了,她也不得不去做。


    把這個孩子流掉,是因為姬蓮並不希望在自己和花唯之間留下一個無法消弭的裂痕,但是這也是她對於花唯的信任,她信他會一輩子對她好。這個時代的女人為何總是把生孩子看的那麽重要,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女人所生活的那一片地方隻有一個後宅而已,然而男人的愛情並不那麽靠得住,所以與其靠男人不如指望有個出息的孩子,有多少母憑子貴的便是如此了。到了姬蓮生活的那時代,孩子依舊是重要的,卻早不是女人唯一所盼的了,因為女人也有了自己的事業,所生活的世界也不是僅僅靠一個男人所支撐的了。所以在姬蓮的觀念裏,孩子並不是一個“必需品”,更不想犧牲自己孩子的幸福用來“固寵”,而她邀寵的對象還不是她所喜歡的人。


    當書紅把燉好的燕窩端上來了之後,姬蓮沒有猶豫地就一口氣喝了,然後就這麽靜靜坐了一會兒,直到覺得小腹隱隱有些疼痛的時候她才站了起來,伸手讓書紅扶了,輕聲道:“去請太醫。”頓了頓又道,“還有陛下和皇後那兒也去請了。”


    姬蓮的聲音很平靜,讓書紅的心裏有有點忍不住打顫兒。


    很快澤芝宮的主子娘娘見紅的事兒跟長得翅膀一樣在宮裏傳了開來,花唯是知道姬蓮不想留這個孩子的,可是在寶正帝身邊伴駕的時候見全子進來報了姬蓮孩子要不好的消息時,他還是差點沒能克製住衝去她身邊陪著他,可是即便心裏再焦急他不能在臉上顯露半點,他隻是轉頭看了眼寶正帝,若是寶正帝去了他自然也會跟著過去,若是寶正帝沒那心思他自然是得留下來伴駕。


    之間寶正帝皺著眉沉吟了一會之後才起身道:“走吧。”花唯和全子知道寶正帝這是要去澤芝宮瞧姬蓮了,連忙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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