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唯知道今天姬蓮驚馬他其實根本什麽都不用做,她可能會為此摔斷幾根骨頭但是未必會死,即使死了也沒有什麽大不了的,這後宮裏能用的很多,就連寶正帝他可能會因為一位“愛妃”的死而感到惋惜,沒準還會治馬倌和侍衛的罪,但是這事也牽扯不到他身上來,他根本沒有必要這麽做。可是在他的理智告訴他要怎麽做之前,他的身體已經行動起來了,如果這樣他還要欺騙自己不在意她的話,就有些掩耳盜鈴的意思了。


    姬蓮一時間不知道要怎麽和花唯說才好,她現在有些後悔了自己為什麽要嘴這麽欠去問花唯這事兒,結果把氣氛弄的如此尷尬。不過幸好林子深處裏傳來了高昂的狼叫聲一下子就把這尷尬給打破了,姬蓮的臉色變了一變,快速地轉移話題:“這林子裏原來還有狼?”


    “……應該還有熊。”花唯這麽說著站起身來,“你在這裏等我,我去撿一點樹枝來生火……”花唯話還沒說完就覺得自己的袖子被拉住了,“怎麽了?”


    “我也去。”


    “不行,林子那邊太危險。”


    “不要,你別把我和一個屍體扔在一起。他突然跳起來這麽辦?”姬蓮當然不覺得那個屍體真的會跳起來,不過花唯在她身邊的時候還好,至少能有個人說說話現在他跑了就剩下她和一個屍體她想想都覺得別扭……說起來那屍體躺了那麽久了身上會不會已經開始有腐爛跡象了?這麽一想姬蓮就更加不樂意一個人留下了,深更半夜深山老林的一人一屍都可以拍恐怖片了。頓了頓,姬蓮又加上了一句,“而且你傷也沒好,我不放心。”


    花唯低頭看向姬蓮,後者正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看著他,所以他沒有辦法隻能和姬蓮一起向隱隱綽綽的林子裏走去。


    今晚雖然月光很好,可是一旦進了林子姬蓮就發現因著樹葉的遮擋,這裏頭雖然還不到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步但是的確是視野非常糟糕,說實在的她根本看不清地上有沒有枯樹枝,於是她決定稍微偷個懶直接從樹上把樹枝給折了下來。


    “嘶——”


    花唯聽到身邊的姬蓮倒吸了一口冷氣,他轉頭向她:“弄傷了?”


    “嗯,好像被樹枝給紮到了,沒事。”姬蓮覺得手腕有些疼,不過並沒不是什麽大事,她也不放在心上,“說起來我好像聽到有水流的聲音?附近有小溪嗎?”


    “應該是,但是再往裏走容易迷路,我們先迴去吧。”


    “好。”


    兩人向迴走之後姬蓮才發現雖然她剛才覺得林子裏影影綽綽的似乎已經深入了林子深處其實他和她隻是在林子邊緣稍微走了一小段路而已。姬蓮一向自詡膽子很大,而她現在才知道那是她沒怎麽遇到過真的可怕的事兒而已。花唯將兩人采來的樹枝堆疊起來然後用火折子打著了火,“唿啦”一下一團火焰就在兩人眼前跳躍了起來。


    姬蓮伸手在火邊烤了烤,笑道:“雖然才入秋沒多久,剛才也沒覺得,不過燒了火才發現這夜裏其實也是有些涼的。”這麽說著姬蓮眯起了眼睛,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還是因為火光有些晃眼,她總覺得眼前的視野有些搖晃,於是她甩了甩頭,可是這樣的舉動並沒有效果反而整個人更加暈眩了。


    隔著火光花唯發現了姬蓮的不妥,他發現她的臉有些紅的不正常,他連忙來到她的身邊伸手一摸果然燙的嚇人。然後他的視線落到了姬蓮的手上,騎裝裏露出的手腕居然有些發腫,他伸手將她袖子挽起發現她的一段小臂發紫嚴重地浮腫起來,而手腕上還有像是被什麽蛇之類的東西咬過留下的齒痕。花唯的一顆心立刻就吊到了嗓子眼,姬蓮這是中毒了,可是他並不懂醫就算懂這種時候也沒有任何東西可以用來解毒。


    姬蓮覺得渾身開始發燙,她有些坐不住了,然後身形一晃就向一邊倒去,卻被花唯一把撈住攬進懷裏。少女身體的溫度即使隔著衣物花唯也能感受的清清楚楚,他若是不再做些什麽姬蓮或許今晚上就要殞命與此了。一想到懷中的少女可能就這麽離開他,一向冷靜的花唯隻覺得胸口疼的厲害,他皺起眉摟著姬蓮的手不由用上了幾分力氣。他坐在那似乎是思考了一下,然後摸出了自己貼身帶著的匕首,放到火堆上烤了烤,知道刀刃發燙才收迴手。


    “會有些疼,忍一忍。”雖然花唯並不指望已經燒的迷迷糊糊的少女能夠聽到自己的話,同時他也慶幸她現在燒的迷糊看不到他現在連匕首都拿不穩的樣子。然後他就這麽摟著她用匕首在她手腕上的傷口上再化開了一道口子,有些發黑的血液就這麽順著傷口流了出來。除了放血花唯一時想不到更好的主意,他現在隻盼著姬蓮中毒還不深,毒血放掉之後能撐到天亮。


    姬蓮整個人都混混沉沉的,她很不舒服,這種不舒服的感覺她曾體驗過一次。上輩子被人下了重金屬毒之後她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一直在和這種不適做著鬥爭,直到她自己兩腿一蹬重新在一個女孩的身體裏醒來後才算得到了解脫。在穿越之後姬蓮一直在想,當年到底是誰那麽恨她,恨到她巴不得死,而且是不得好死,可是她把自己身邊所有有關係的人都想了一遍也沒有得出個結論。上輩子的她是她母親唯一的女兒,可是父親卻想要一個兒子來接替自己的家業,於是母親親自給父親找了一個女人生了個兒子後領迴了家親子撫養,而那個男孩的生母拿了一大筆錢之後就離開了。父親一直認為身為女兒的她比不過身為弟弟的兒子,所以從小她對弟弟就有一種發自內心的厭惡,在所有事情上都非爭出過個一二來,她隻是想證明自己並不差……最後的結果是她和家裏決裂了,甚至連她的母親都覺得她好勝的有些過分為此而指責她。


    離開家後她過的並不算好,甚至可以說是落魄吧,那時候她才知道她的驕傲一直建立在那個她所痛惡的家庭上,建立在她父親的地位上,這讓她如何能甘心?若是她服軟或許她還是能迴家的,但是她不願意。所以她靠著自己的努力一點點從下往上爬了出來,終於又站迴了她曾經站立的地方。她所付出的是她青春中美好的年華和幾任男友無法忍受的離開,還有她心中那根道德的底線。然後她在一個展覽會上和闊別多年的家人相見了,她見到了她的弟弟,她的弟弟告訴她他從未想要和她爭奪什麽,那時候的她笑著迴答他,他的確什麽都不用和她爭因為他什麽都已經有了,從他出生的那一刻起,從她的父親希望要一個兒子而她的母親無法再孕開始起這個結果或許就被決定了。


    曾經有人和她說過她這般放不下,這般不擇手段地去爭奪她看中的東西早會給她帶來災禍,可是她並不相信,直到她被下了毒之後她才重新審視了這個問題。可是無論給她多少次機會迴到過去,她覺得自己都會做出相同的選擇。對於自己的死亡,她害怕過,焦躁過,到了最後她學會了淡然處之,因為在生或死麵前任何人的力量都是無力的。在死前她想著,若是那時候弟弟沒有出生自己又會走上哪一條路呢?


    然後她帶著記憶在新的身體裏醒來,她有了兩個哥哥一個姐姐和一個妹妹。姬蓮並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穿越,也從未生出過要迴去的念頭,對於她來說過去是個太殘忍的迴憶,若是可能她不願意再想起來。她決定學會放下,隻是有些事是深刻在她的骨髓裏,並不是那麽容易可以抹去的。上一輩子的種種宛如走馬燈一樣在她腦海中走過,穿越後的種種也跟著迫不及待地在她腦海中播放,混亂的思緒和記憶交織在一起,讓她頭疼得厲害,不知道自己到底身在何處。


    迷糊間她似乎聽到有人在叫她“阿蓮”,她努力地撐開沉重的眼皮然後她看到了那個男人正低頭看著她,他一向平靜的容顏上帶著焦急和擔憂,他似乎在和她說些什麽可以她聽不清,耳邊似乎有許多隻蜜蜂在飛著“嗡嗡”聲不停。雖然聽不清他在說什麽有些遺憾,但是她卻能夠聞到他身上那好聞的又有些涼薄的香氣,僅是這樣的味道就讓她安心。姬蓮想動一動卻發現身子沉重的厲害,她隻能牽了牽唇角。


    不要對她這麽好,她怕自己會放不下。


    ☆、第40章


    花唯處於一種前所未有的焦慮感之中。從他記事以來他從未有過這樣的焦慮,他懷抱的少女氣息微弱,燒得不省人事,而他現在卻束手無策,這種無力感和內心的焦灼感快要逼瘋他。雖然花唯的表麵上依舊維持了一貫的冷靜,明知少女現在絕對無法意識到他在做什麽,可是他依舊不願意在她麵前失態。


    他低頭看向姬蓮,少女閉著眼睛仿佛是睡著了,隻是睫毛偶爾會微微抖動昭示她並沒有完全陷入昏迷,花唯伸手輕輕碰觸了一下姬蓮因為發燒而有些幹燥的雙唇。若是身體並無不妥一晚上不進水也不是什麽大事,但是發燒讓姬蓮不斷在出汗,這讓花唯又有些煩惱,雖然似乎林子不遠處是有小溪可是他可不敢把姬蓮一個人留下。這事花唯的眼神落到了一邊侍衛的身體上了,他脫下外套擺成個墊子的模樣然後輕輕放下姬蓮讓她枕著,就來到了侍衛的邊上。


    花唯伸手在侍衛腰間摸了一下果然摸到了沉甸甸的水囊。本來圍獵的時候每個人身邊都會自備水囊,畢竟如果渴了不能折迴帳子喝了水再出來,隻是花唯自己帶的那個綁在了馬背上並沒有隨身攜帶,而姬蓮一開始隻是出來騎小馬玩自然身上更不會攜帶了。花唯現在有些慶幸這個侍衛屍體從坡上滾了下來,他迴到姬蓮身邊打開水囊自己喝了一口後,稍微猶豫了一下後才俯身吻上了姬蓮,將口中的水一點點渡進她嘴裏。因為發燒的關係,姬蓮的唇舌也帶著灼人的溫度,帶著少女馨香的柔軟雙唇讓花唯一時間不願意離開,而花唯的唇有些涼,意識模糊的姬蓮仿佛貪戀他的溫度一般無意識的挽留,於是原本隻是單純的喂水卻發展成了一個深吻。


    當這個吻結束,花唯有些氣喘,然後他才反應過來自己在做什麽。他閉上眼睛,努力平息因著一吻而愈發躁動的心緒後,才俯身再次渡水給姬蓮。在這麽喂了幾次之後,姬蓮一直因為痛苦而緊蹙的雙眉微微鬆開了一些,花唯伸手試了試姬蓮額頭的溫度,依然燙人卻比最初好上了很多,雖然還不到讓人放心的程度但是總算讓人覺得稍微有些安慰。


    他坐在她的身邊,沉默地看著少女,月色撒在他的身上勾勒出了些許孤寂的顏色,若是姬蓮醒著一定能大聲讚歎表揚花唯真是好一個月下美人,然後沒準還能對著他犯一迴花癡;當然若是她醒著,她也一定能看到那雙她最喜歡的桃花眼裏瀲灩著溺人的眷戀。


    這時的姬蓮原本已經鬆開的眉又緊蹙了起來,口中逸出了有些痛苦的呻|吟。花唯連忙湊近了查看姬蓮的情況,少女雙唇輕微蠕動似乎在唿喚著什麽可是聲音太輕他壓根聽不清,然後少女緊閉的眸子裏毫無預兆地落下了眼淚來,晶瑩的淚珠劃過眼角很快消失在了發鬢間。這是花唯第一次見姬蓮哭,一下子他的心揪成了一團,他伸手輕輕擦去她的淚水可是他無力阻止她的哭泣。這是花唯第一次見姬蓮哭,他沒有想到自己會在這麽意想不到的時候見到少女的軟弱,在他的記憶力無論發生什麽她一直是在笑著的,一雙眼睛總是坦蕩蕩的毫不避諱地看著他然後她會勾起一抹帶著些許俏皮味道的弧度。


    她是在為什麽哭呢?他不知道。


    花唯低頭印下一個吻在她的眼角,輕輕吻去她的淚水,一遍一遍輕聲呢喃她的名字:“阿蓮,阿蓮……別哭。”


    似乎是對花唯低聲的唿喚有了反應,姬蓮的睫毛顫了顫然後睜開了眼睛。或許是因為哭泣,亦或是因為燒的厲害,姬蓮的眸子裏氤氳著一層霧氣,看起來濕潤的很,她的眼神還有些迷茫但是花唯在她的眸中看到了自己擔憂的倒影,然後仿佛是在說“別擔心,我沒事”一般,少女輕輕揚起了唇角帶起了一抹笑意,然後她很快又疲憊地閉上了眼睛。


    姬蓮的淚水止住了,可是花唯卻覺得自己的胸口疼得已經麻木:明明想要哭,為何還要笑出來呢?他執起她的手,輕吻她的指尖,在心中默默發誓從此以後他會用盡自己的一切去保護她,對她好,讓她不用再受委屈,不要再勉強自己微笑。


    若不是姬蓮現在的情況,花唯可能即使能夠麵對自己對於她的感情卻也不會知道自己已經陷地如此之深,已經到了除了把自己全身心都交出去外無法抽身的地步。花唯不清楚是什麽時候又是什麽誘惑了他,隻是到他發現的時候已經無藥可救了。他依舊記得那個四月裏,陽光並不燦爛但卻很溫暖,在儲秀宮裏雖然隻是短短一瞬間的對視他卻記住了那雙坦率的雙眸,隻是當時他並未想過自己會被這雙眸子的主人所俘獲。


    隻是無論他有多喜歡她,她和他之前都是不可能的。寶正帝絕對不會允許自己的寵妃和他這樣的權臣混到一起,若是不慎東窗事發寶正帝有可能饒過他花唯卻不可能饒過她姬蓮,所以最好的就是他避開她,遠遠的避開。她是這後妃,而他隻是一個連男人也算不上的宦臣,她的身份和他的身份讓他對她求不得,而讓他就這麽放下他有如何能輕易做到?他舍不得。


    求不得,舍不得。


    花唯抬手輕輕用袖子為姬蓮擦去額頭上的汗水,看著少女帶著病態嫣紅的臉,就這樣愣愣地出神,一動不動地坐著直到天空泛出了魚肚白。


    當晨曦的第一縷陽光落到花唯身上時他才像是突然驚醒一般抬起頭看了看天色,然後稍微動了一下已經僵硬的身體,然後再次低頭看向姬蓮,她的臉色在陽光下顯得更加糟糕了,花唯的眸色沉了沉,無數思緒最後被他壓抑成了一聲幾不可聞的歎息。


    所幸終於在天色破曉後沒過多久之後就有侍衛找到了他們,侍衛雖然帶了空閑的馬匹但是因為沒有想到姬蓮會中毒昏迷不省人事所以並沒有帶著擔架之類的,於是兩人一屍從坡底被拉上去之後花唯直接抱著姬蓮上了馬,然後對一名侍衛說道:“你先迴去讓人把太醫先請來,我們隨後就趕到。”


    “是,花總管。”侍衛領命後不做停留當即策馬離開,而花唯帶著姬蓮和另外幾名侍衛以及那具侍衛的屍體一起往迴趕。因為顧忌到姬蓮的身體情況,花唯並不敢跑的太快,於是在到主帳的時候已經是將近兩刻之後了,而太醫也早就候著了。


    寶正帝原本帶著些許怒意的臉在看到昏迷的姬蓮和渾身血腥氣狼狽不堪的花唯時轉為了驚訝,然後立刻命人把姬蓮用擔架抬進了帳子。花唯將姬蓮放上擔架的時候覺得臂彎裏一空,失去了她的體溫他一下子就覺得涼的厲害,連帶著心裏也仿佛是空落了一塊出來。不過這樣的失神隻是一瞬間的事,他並未再多看姬蓮而是轉向寶正帝然後跪下請罪:“請陛下恕罪。”


    雖然花唯是個不能人事的宦官,但是他從寶正帝的表情中可以皇上並非不在意這一晚上他和姬蓮獨處的事兒,若不是姬蓮現在不省人事可能寶正帝還會當場發作了兩人。


    寶正帝掃了一眼花唯,他不是沒有看到花唯背後那發黑的血跡,不過他現在也是窩著一肚子火,昨日裏不見了姬蓮和花唯可是有好些人在他耳邊暗示他這大總管和他剛抬起來的妃子有染,兩人私奔去了,這讓他這個皇上顏麵何在?雖然現在看起來有些誤會,但是寶正帝的氣並未消:“這到底是怎麽迴事,給朕說清楚。”


    於是花唯將昨日的事原原本本給寶正帝說了個清楚,隻是姬蓮中毒這事兒他順手就栽到了對方頭上去了。寶正帝一聽就明白了這是有人在給他們下套子,就連昨天那獵鹿的事兒都是策劃好了的,於是他點了點頭,轉頭問找到花唯和姬蓮的侍衛:“你們把屍體帶迴來了?”


    “迴皇上的話,是的。”


    “好,很好。現在還有人敢耍著朕玩了。”寶正帝一甩袖子,怒道,“查,這件事給朕查,朕倒要看看到底是哪個不開眼的。”


    正在這時,書墨從姬蓮那處帳子裏走了出來,寶正帝一見她就問:“你不守著你家小主,出來做什麽?”


    “迴陛下的話,廖太醫給小主施了幾針小主吐出幾口黑血來,雖然還虛弱著卻是轉醒了。”書墨連忙跪下迴話。


    寶正帝聽後也不囉嗦直接掀了門簾進了帳子,書墨連忙跟進,花唯有些擔心姬蓮的情況於是也跟進了帳子。躺在床上的姬蓮臉色依舊蒼白,但是臉上那病態的嫣紅卻是褪下了不少,聽到有人進來她抬起眸子,然後在見到寶正帝的那一瞬間那雙眸子裏就浮起了些許水汽,配上她現在的病態,那樣子真真是委屈的不行,讓人見了就憐惜不已:“陛下……”


    寶正帝坐到床邊,伸手摸了摸姬蓮的額頭,雖然動作溫柔,可是說出的話卻沒那麽體貼了:“愛妃可感覺好些了?昨日裏到底發生什麽了?朕可是擔心了一晚上。”


    花唯沒有想到姬蓮一醒來,寶正帝就這麽急切的想要向她確認昨日的事兒,他垂下了眸子,衣袖底下的手掌卻已經捏成了拳。而一邊的廖太醫則已經皺起了眉頭,似乎對寶正帝的問話的舉動有些不滿。


    這些小動作姬蓮無暇顧及,她現在要對付的是寶正帝,隻見她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用有些嘶啞的聲音柔柔弱弱的又似乎是帶著幾分勉強地迴話道:“昨日陛下去獵鹿……婢妾想要隨便轉轉沒想到婢妾的馬突然發了瘋似的跑了起來……婢妾好害怕……後來婢妾見到花總管想要來救婢妾可是不知道怎麽迴事婢妾的馬突然摔了,婢妾就被甩下了馬……後來的事兒,婢妾、婢妾都記不得了……隻覺得好難受……”姬蓮並不知道在自己暈過去的這段時間裏花唯有沒有和寶正帝說過些什麽,故而她決不能說太多細節,反正她隻是個弱女子遇了事兒又遭了毒不記事兒也是應該的。


    寶正帝目光閃了閃,姬蓮這說辭與花唯的話一對並無什麽不妥,他這才算是徹底信了花唯之前的話。他又想到了之前那花唯和姬蓮有染的傳言,迴頭一看隻見花唯垂首站在帳子的入口處,像是以前無數次他在禦前伺候一般候著,寶正帝覺得自己這是中了別人的挑撥離間之計了,話又說迴來一個去了勢的又能做什麽呢。這麽想通後,寶正帝溫言勸慰了姬蓮幾聲,又名廖太醫好好替姬蓮祛毒後才離開。花唯緊跟著寶正帝的步伐也出了帳子,寶正帝轉頭看了他一眼,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花愛卿這次受累了。去把身上的傷好好處理一下,莫要落下病根了,朕還有很多要倚重愛卿的地方。”


    ☆、第41章


    姬蓮和花唯失蹤了一夜迴來的時候一個傷一個中毒的事兒隻消一會兒便傳遍了,有幸災樂禍的也有看戲的,也有像李玉兒這樣一得了消息就到姬蓮帳子裏來探望的。


    李玉兒到的時候廖太醫正離開沒多久,而姬蓮正閉目養神,按廖太醫的說法因為她身上的毒血放的及時所以才撿迴了一條小命,他已經施針將她身上的餘毒排去了,不過她還得好好調養些時日才行,這段時間裏切忌不可過於勞心勞累。所以在李玉兒走進帳子,坐到姬蓮的床邊的時候,姬蓮雖然睜開眼睛微微笑了一下,不過心裏卻是歎息了一聲:李玉兒來的這樣快,連歇口氣的時間也不給她留,真是讓她不知道說什麽好。若是真體貼,請個侍女來問候一聲,待到姬蓮身子稍微恢複了點再親自來才是。


    “阿蓮你覺得身子怎麽樣?可還有什麽地方不舒服的?”李玉兒一坐下便一臉擔憂地問到,“昨兒晚上你和花總管不見了,陛下發了好大的火,我這一顆心也是提著就怕你做出什麽傻事兒來。”


    傻事兒?什麽傻事兒?直接壓倒花唯把他吃了?這主意似乎不錯。姬蓮當然知道李玉兒這“傻事”暗示著什麽,於是他搖了搖頭,道:“玉兒,別人不知道,你還不知道我麽?平時打個趣兒開個玩笑也就罷了……這真要命的事我哪裏會去牽扯。”


    李玉兒見姬蓮這麽迴答便也不再在這事兒上糾纏,她伸手拿帕子輕輕替姬蓮擦了擦額頭上滲出的汗珠兒,又道:“得了,我也不拿這糟心事兒來煩你,給你說些好玩的事兒解解悶兒。”


    “出了什麽有趣的事兒?”


    “就昨兒,你和我說的那陸家姑娘的事兒。”李玉兒這麽說著露出了一個有些頗有些瞧不起人的笑來,“我透給王麗鶯知道了這事兒,沒想那個沒腦子的居然直接上門就找了那陸姑娘的麻煩。那陸家姑娘也不是個省油的燈,哭的委屈的跟什麽似的,最後鬧到皇上跟前去了。然後你猜怎麽著?就昨天陛下那一肚子火都被那陸姑娘的眼淚給澆熄了一大半,最後那姑娘昨晚兒還真就侍寢了,說是這次帶迴宮就封位份。”


    李玉兒說的這事兒還真是出乎姬蓮的意外,她不知道她不在一個晚上就錯過了這麽一場好戲,她躺著盯著帳子頂瞧了好一會才說道:“你就給王麗鶯這麽一透,一點兒實際的證據都沒王麗鶯就去找人家麻煩……這……王麗鶯雖然看上去蠢了一點兒,可是好想不至於那麽蠢吧……”


    “我也是這麽想的,不過具體怎麽迴事我也不清楚,一開始王麗鶯她也是不信的,不過我瞧她身邊的紅雀離開了一會兒在迴來之後她的臉立馬就沉了下來然後過了一會就去找那陸家姑娘的麻煩了。”李玉兒也沉吟了一會,努力迴憶了一下才繼續道,“這麽一想,莫非那陸家姑娘去找你就是為了引得王麗鶯去找她?若真是如此這心機也太深了……可是你若不和王麗鶯說……”


    “無論那陸家姑娘打的什麽主意,以後遠著她些就是了,她使了這般的法子上了陛下的床,迴頭待她真進了宮恐怕有的是人等著要收拾她呢。”姬蓮雖然的確對那陸家姑娘的事兒有幾分興趣,隻是她現在一陣倦意湧上心頭,她不由露出了些許的疲態。


    李玉兒見她如此便也不再多留,說了幾句注意身體好好休息之後就離開了帳子。待到她迴到自己的帳子時候卻被帳子裏的人影給唬了一跳,待看清來人是誰她才歎息了一聲,迴頭讓蘭花去帳子口守著才開口道:“王爺怎麽來了?”


    “玉兒這聲王爺叫的好是生疏,真是讓人傷心。”瑞和王周正琛放下手中的茶杯,看向緩步走向她的佳人勾起一個誘人的笑容,“玉兒剛才是去見姬小主了?昨兒的事兒她怎麽說?”


    李玉兒皺了皺眉,才在瑞和王邊上的椅子上坐下:“我哪裏能這麽猴急地去問這事兒。不過阿蓮這次瞧上去是真的不太好,臉蒼白的厲害,你莫要再打她的主意了。”


    “玉兒這是在怨我做的太過分?”


    “阿蓮她怎麽說也算是我在這宮裏最親的人了,王爺莫要逼得太緊。”李玉兒橫了瑞和王一眼道,“前朝的事兒我不懂,不過她和我一樣不過是這宮裏身不由己一個宮妃而已,王爺何苦拿個弱女子開刀?”


    “玉兒拿她當好姐妹,豈知她拿不拿玉兒當好姐妹呢?”瑞和王這麽說著伸手輕輕撫上李玉兒放在膝蓋上的手,“她與花唯走的這麽近,玉兒你覺得他倆之前真的是清清白白什麽事兒都沒?再說若是她知道上次我見著她是因為玉兒你特地領她過去的……玉兒覺得她會怎麽想?”


    “若是知道王爺要做如此過分的事兒,我是怎麽也不會帶著阿蓮去的。”李玉兒臉色一變,立刻瞪向瑞和王。


    瑞和王低笑出聲,站起身轉到李玉兒麵前低頭吻了吻她的臉頰:“玉兒你生氣的樣子真是漂亮。不過……玉兒當真不知我要對那位姬小主做些什麽嗎?”


    李玉兒撇開頭不願再去看瑞和王,對他的話也沒有再迴應。


    見李玉兒如此,瑞和王也不惱隻是笑著伸手一把將李玉兒從椅子上抱了起來轉去了屏風後然後將她放到床上:“好好好,都是我的錯,玉兒莫要和我置氣了。”


    李玉兒打掉瑞和王在她身上越來越不規矩的手,賭氣似的道:“這大白天的,王爺請自重,一會兒要是有人來請了王爺去,王爺打算怎麽辦。”


    “除了皇兄現在又有誰能拿我怎麽樣?”瑞和王一邊說著一邊手摸進了李玉兒的裙子,笑道,“就是皇兄,他估摸著這會兒正忙著沒空管我呢。”這麽說完他就吻上了李玉兒的朱唇,李玉兒伸手推了他幾把沒有推開也就懶得管他,隨他去了。


    一吻結束,李玉兒一雙眸子漾著動情的媚意:“我還挺著這麽個肚子王爺還有興趣……王爺這口味可真獨特。”


    瑞和王絲毫不介意李玉兒這說法,撩起她的裙子道:“即使懷孕玉兒這美貌也不損絲毫,皇兄沒那眼光,我又怎麽能像他那般不懂情趣?”


    李玉兒聽了瑞和王這麽說立刻就笑了起來,於是兩人便這麽滾做一處,一時間帳子內一片春色,床上風光旖旎。


    李玉兒那處發生了什麽姬蓮自然是不知道的。因著燒還未全退她現在嗜睡的很,就在她睡得正舒服的時候耳邊卻傳來了有些令人極為不耐的說話聲,這聲音有些大就怕不能吵醒她似的。於是她百般不願地睜開了眼睛,然後啞著嗓子問道:“書墨怎麽了,怎麽這麽吵。”


    “小主,把您吵醒了?”書墨連忙倒了一杯茶來到姬蓮身邊,“小主喝口茶潤潤嗓子吧。”


    “嗯。”姬蓮點了點頭然後撐起身子就著書墨的手把茶喝下,然後抬眼一看,帳子裏不知何時多了兩個人,其中一個她還認識。於是姬蓮躺了迴去之後才道,“原來是陸姑娘。”


    “婉如見過姬小主。”陸婉如見姬蓮瞧過來之後不慌不忙地盈盈一拜,她一矮身子姬蓮就瞧見了她胸口那片潔白細膩的皮膚,和那條稍顯青澀的女*業線,而她直起身子之後姬蓮見到她臉上帶著可愛的笑容,臉頰左右各一個酒窩配上她那神態看上去頗為天真不諳世事。


    難怪昨晚上寶正帝會把持不住直接帶了這姑娘上床。昨兒姬蓮還沒這麽覺得,今日一瞧這姑娘還真是知道男人愛哪一套,估計這姑娘在床上表現也不會太差,而且這膽子也大,昨兒還自稱臣女今兒就拿名字自稱了,雖然這麽想著,不過姬蓮還是客客氣氣地問道:“陸姑娘來找我是有什麽事兒嗎?”


    “婉如聽說姬小主身子不好,所以特意去燉了湯給小主。”陸婉如這麽說著,她身後的侍女就將手中的食盒拎了過來放在一邊的桌子上,“望小主不要嫌棄。”


    “陸姑娘太客氣了。”姬蓮嘴上這麽說著,心裏卻還是有些詫異這姑娘竟然會去燉湯,說實在的這湯姬蓮都覺得來的有點玄幻,這畢竟不是宮內有專門的膳食房和供後妃專用的廚房,這姑娘上哪兒燉的湯?如此姬蓮又不由多想一些:莫非這湯她是“奉旨”去燉的?於是姬蓮又勾起一笑,“煩勞姑娘為我如此上心。”


    “這是婉如應該做的。”陸婉如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似的垂下頭,那樣子溫順而柔弱,“若是婉如入了宮,還要請小主多多指點的。”


    姬蓮轉眸看了一眼桌上的食盒,這陸婉如找自己就是為了來示好?姬蓮想了想,然後才笑道:“陸姑娘這份心意,我記下了。”


    聽姬蓮這話的意思是有要照看自己的意思,陸婉如臉上一喜當即又是盈盈一拜,剛想再說什麽的時候帳子的簾子一下子被掀開,隻見全子捧著個盒子走了進來,他一下子和陸婉如打了個照麵嚇了一跳,然後連忙行禮。陸婉如坦蕩蕩地受了全子的禮之後才道:“看來小主這兒還有些事,那婉如就不打擾了。”


    姬蓮自然不會挽留,她讓書墨前去送送陸婉如。待到那陸姑娘離開,姬蓮才看向全子,笑道:“難得見你這麽咋咋唿唿,可是有事兒?”


    全子嘻嘻一笑,摸了摸頭道:“奴才以為小主這會兒睡著呢,沒想這會兒會有沒眼色的來打擾。師父讓奴才給小主帶點東西,奴才這不是急著來獻寶嘛。”


    花唯讓全子給她送東西?姬蓮有些好奇花唯會給她送什麽玩意兒來,於是便撐起了身子,全子一看連忙上前替姬蓮墊好了墊子然後將盒子交到姬蓮手裏。


    那是一個桃木盒子做工算是精巧,姬蓮打開盒子頓時一股子清香撲鼻而來,盒子裏放的是幾瓶膏藥和一封信,姬蓮不由覺得有些好笑,便伸手拿了信拆開讀了起來。說起來這還是姬蓮第一次見到花唯的字,這讓她新奇的很,心裏的內容也簡單,稍微介紹了一下盒子裏的幾個膏藥都有什麽作用,要以什麽順序使用,然後提了一句為了避嫌他最近可能不會再單獨見她,讓她自己見機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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