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唯看了姬蓮一眼,再看向寶正帝。


    寶正帝絲毫不在意道:“無妨,愛卿直接說就是。”


    “迴陛下,昨夜裏有個扛不住開口了的。”既然寶正帝無意迴避姬蓮,花唯就索性直說了,“據他說,這次事兒是王尚書的意思,他以前是村裏砍柴為生的,有人見他有個把力氣就引薦了他給尚書做護院……這次攔下姬小主,也是尚書的安排。”花唯的聲音非常平靜,讓人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麽。


    姬蓮在聽到花唯的話之後不由轉頭向他看去,隻見他雙手攏於袖中,垂著眸子雖然表情恭敬,腰杆子卻挺得很直。是了,第一次見到花唯的時候姬蓮就覺得他不太像是在宮中出來的太監,從頭到底他臉上都不曾出現過諂媚的神情,即便站在上位者前他似乎都帶著一種矜持。而其他的宦官或者是其他的宮人,即使機靈如全子身上似乎也透出一股奴性來,倒不是說真的把自己當奴才而是為了在這宮裏混出來不得不把自己埋進泥裏,而花唯身上並沒有這些東西。


    姬蓮的動靜自然被寶正帝發現了,當他看向姬蓮的時候發現她一雙眼睛正落在花唯身上,那眼神毫不避諱,寶正帝不由道:“花愛卿就這麽好看,倒讓愛妃看呆了?”


    聽了寶正帝的話,姬蓮才轉眸看向皇上,那雙眸子坦誠的很,似乎並不為自己盯著其他男人看而覺得有什麽不對:“陛下,婢妾不懂,花公公這話是什麽意思?”然後她微微蹙起了眉頭,一雙眼睛裏又蒙起了水霧,像是受盡了委屈一般道,“陛下……婢妾不懂這裏頭的彎彎繞,可是人婢妾是看著瑞和王留下來的……花公公可是要包庇瑞和王?”問道最後姬蓮的口吻裏帶上了幾分尖銳,倒是有把花唯和瑞和王打成一黨的意思。


    寶正帝立時就笑了出來,他轉身走到姬蓮身邊,從她的首飾盒裏拿出了一隻珠花簪替她戴上:“愛妃不用擔心,這事兒朕必會還你一個公道。”


    這話的意思就是讓姬蓮不要再深究這事兒了,怎麽辦看寶正帝的心情。姬蓮睜著水汪汪的眼睛看向寶正帝,臉上一紅,聲音一下子便弱了下去:“……是婢妾逾越了……”然後又像是意識到什麽似的連忙站起伸手摸了摸寶正帝替她帶的簪子,“陛下,這簪子……婢妾……”在這後宮,後妃的發飾都怎麽戴都是有成規的,才人以下不可佩簪,才人以上婕妤以下可佩一簪,而做到婕妤就除了簪子外就可以佩帶步搖,妃位可佩四支,貴妃六支,皇後則是八支。姬蓮是美人,按說是隻能佩一個簪子,寶正帝這替姬蓮又戴上一支於她來說便是逾矩了,不過既然是皇上親手戴的,姬蓮自然不能說“陛下這不合規矩我不能用”,當然也不可能說“陛下您這是要晉我位嗎謝陛下”,於是她隻能露出些許不安而有期盼的神色看著他。


    姬蓮像隻小白兔一樣害怕又有些害羞的樣子讓寶正帝覺得有趣。之前姬蓮迴話的時候看上去膽子挺大的,而後她像是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麽的時候那楚楚可憐的樣子又讓人覺得憐惜。寶正帝是男人,而且是身處高位的男人,對於小鳥依人的女人自然是喜歡的,而姬蓮表現出來這樣沒心機有什麽做什麽的嬌憨和事後不知所措依賴很是受用,當然最重要的是姬蓮在床上也很合他胃口。男人在哪方麵享受到了,心情自然就會好,心情好自然也不會吝嗇寵愛,於是寶正帝低頭在佳人唇上輕輕一觸:“迴頭朕再給愛妃添些步搖來,愛妃這用的太素淨了。”


    這就是明著說他打算把她送上婕妤之位了,姬蓮露出一抹羞澀的笑意,用嬌糯的語調輕聲謝恩:“婢妾……婢妾謝過陛下。”說完她眨了眨眼睛,絲毫不掩飾自己的高興。


    在寶正帝的唇與姬蓮相觸的那一瞬間,花唯幾不可見地皺了皺眉。姬蓮得寵於他來說也算是好事,可是見到寶正帝與姬蓮的互動和她那高興的笑容花唯卻覺得讓人焦躁地刺眼。他攏於袖中的手,不自覺得捏緊了。


    ☆、第34章


    男人喜歡的女人大多都是進退有度的,她不如男人有見識,在聽到男人的言論時總用崇拜的眼神看著,但是又不太蠢不會完全聽不懂男人的話,若是可能的話還能插上一兩句頗有見解的評論;對於男人的風流要欣賞,至於對於男人的紅顏知己或者其他女人她要會吃醋,會撒嬌,但是卻不會亂發脾氣;若是男人遇到了困難和瓶頸,她能在一邊溫柔的勸慰,卻不會過分的逼迫他,當然在床上她也應該表現良好,熱情而溫柔,開放而羞澀……而一個女人能做到這個地步,隻能說明一件事她或許對男人有所求,也可能是覺得吊著他挺有趣,但是她對這個男人毫無感情可言。當然男人估計對女人的真心也沒什麽需求,畢竟生理上的舒適和心理上的滿足感那種女人都會提供給他。


    姬蓮覺得自己現在就是“那種女人”。她走在寶正帝身邊,男人心情頗好的摟著她的腰,對她溫言細語著,而她要做的則是迴以嬌俏的笑聲和羞澀的話語。演戲本身並不是難事,姬蓮雖然到不了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的地步,但是露出個委屈的眼神讓眼眶濕潤下或是露出崇拜的眼神和期待的態度還是很簡單的。姬蓮一直不願意入戲是因為她覺得憋屈,為了一個男人的共用黃瓜她要宜嗔宜喜,她要挖空心思討好這讓她覺得非常的不舒服,可是若非如此她還真沒有其他的辦法在這後宮中撐起屬於自己的那一塊小天地。


    花唯一路走在寶正帝和姬蓮身後兩步左右的距離,他微垂著眸,眼神落在寶正帝攬在姬蓮腰間的手上。現在的花唯腦海裏有些空蕩蕩的,對於自己的心情他並不十分明白,在這個後宮中他“交往”過很多女人,有宮女有後妃,所有女人都是可以轉身就向別人投懷送抱的,而他對此也頗為習慣,畢竟在這後宮將人牽扯在一起的隻有利益而已,若是利益相同,兩人自然會走到一起去,若是利益相悖就連親兄弟也可能會反目。而這宮內,最容易被糟踐的就是真心,誰對誰掏出心窩子,那下場隻有一個:被人捅的渾身是血然後鬱鬱寡歡的死去,成為別人一塊很快就會忘記的墊腳石。


    所以花唯不知道現在的自己到底是在在意些什麽。姬蓮是寶正帝的後妃,她伺候寶正帝和他走在一起都是理所當然的,隻是他的手邊似乎還殘留著昨日她牽著他時那冰涼的感觸……


    “臣弟給皇兄請安。”突然出現的男聲打斷了花唯的思緒,也讓寶正帝和姬蓮的對話停了下來。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瑞和王,他今天身穿月白色長衫腰間配著一塊麒麟白玉佩,頭上戴著白玉冠,配著他那張妖孽的臉蛋看上去還真是相當的人模狗樣。姬蓮見到瑞和王的時候毫不遮掩的表示出了不待見,不過她當然不會給瑞和王臉色看,隻是她往寶正帝壞裏縮了一縮,然後撇開頭不去看瑞和王。寶正帝能夠感覺到懷裏的美人兒因為見到了瑞和王而全身僵硬,不過他並不介意,畢竟才發生了昨天的事兒如果姬蓮能夠麵色如常的麵對自加皇弟才讓人覺得可疑。安撫似的,寶正帝將姬蓮樓得更緊一些然後抬頭衝著自己皇弟笑道:“怎麽了,能這麽早見著阿琛可不容易啊。”


    大乾王朝的國姓為周,寶正帝這一代,名字中都帶一個“正”字,故而瑞和王的全名是周正琛,而寶正帝本人的全名叫周正玨。不過大乾朝雖然對皇帝的名字並沒有太多的忌諱,也不會因為皇帝登基而導致兄弟大家都要改名,就連民間取名也不必避諱皇上的名字,隻是大多數百姓都自覺避讓了正和玨兩字,因為覺得名字太貴重容易壓著孩子的命格。


    瑞和王的唇角一勾,撩起一個惑人的弧度:“這不是看今兒天氣不錯就早起了些時辰,沒想到會在這兒遇到皇兄呢。”這麽說著他的眼神就往姬蓮身上一落,“說來臣弟也是真羨慕皇兄,每次見著皇兄身邊美人兒都一等一的,若是臣弟能有幾個美人相伴,那真是死了也甘願呢。”


    寶正帝也不介意瑞和王這話說的有點沒規矩,隻是笑:“阿琛可是覺得王府上的那幾個看膩了,又想問朕討要?之前西域進貢那幾個異域舞姬朕可是自己一個沒留全送給你了啊。”


    “那幾個西域舞姬美則美矣,卻還是缺了些我們大乾朝女人的矜持嬌貴,那規矩也是相差甚遠,當個玩物偶爾逗逗還不錯,若是要長伴身邊可是不行。”瑞和王裝腔作勢地歎了一口氣,用頗為可惜的口吻道,“真是可惜了那幾張漂亮的臉蛋……不過說起來皇兄也不是不知道,臣弟王妃慣會拈酸吃醋的,臣弟哪怕是多瞧哪個侍女幾眼她都要和我鬧上幾天才罷休,若非那些舞姬是皇兄您禦賜的,王妃她怕是能把王府的頂也給掀了。”


    寶正帝似是無奈地搖了搖頭:“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該是收一收心思了,整日在外頭廝混不著家的也難怪弟妹總是要放心不下,迴頭她又該要來找皇後哭了。”


    “男人在外頭的事兒,她一個女人家又懂些什麽。”瑞和王這話倒是帶出了幾分委屈來,“……這迴迴去臣弟就和她說道說道,怎麽總能拿王府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去麻煩皇嫂呢。”


    瑞和王與寶正帝兩人對話姬蓮在邊上聽著,多少有些驚訝於兩人的口氣親昵熟稔的很。她是聽說過瑞和王曾一度因為逼宮的事兒而差點被降罪的,這次花唯又說禦馬監和軍中拔掉了好幾個瑞和王的釘子,她原以為寶正帝和瑞和王就算不是劍拔弩張的關係,也是多少有點冷淡的,沒想到這相處起來倒是有幾分兄弟情深的樣子。從兩人這態度裏,姬蓮覺著她昨日裏那些委屈估計短時間裏是討要不迴來的,畢竟瞧寶正帝沒這樣子並沒有要和瑞和王現在就撕開臉皮的意思。


    姬蓮垂下眸子,心裏隻覺得惡心,若是可能她真想甩開寶正帝摟著她的手直接走人。她受的欺負,除了她自己以外或許根本沒有人放在心上,就算寶正帝有心要寵疼她卻也不會讓她一個後妃影響了他的大局。想到之前花唯說的話,姬蓮覺得恐怕這次,淑妃的娘家派人意圖奸|汙宮中後妃的罪就是逃不掉了。姬蓮知道寶正帝早就有意思要打壓王氏一族,畢竟之前她禦前伴駕的時候皇上就當著她的麵把王尚書給罵的狗血淋頭,雖然她並不知道為什麽寶正帝對淑妃和她的母族不滿以至於要教訓他們,可是踩著她的事兒來做這事兒讓姬蓮非常不高興。


    被強|奸這事兒,無論是在時代對於女性的心理和生理傷害都是極大的。而寶正帝居然還能一邊深情著一邊利用著她受到的這些傷害來達成他的目的,姬蓮閉了閉眼睛才讓自己冷靜下來,畢竟今日皇上許諾的晉位已經算是他對她的補償了,她可不能要求更多。


    瑞和王明顯沒有馬上就要離開的意思。寶正帝低頭瞧了一眼在瑟瑟發抖的姬蓮,似乎是思考了一兩秒之後,他吩咐花唯將姬蓮送去女眷們的地方,而寶正帝自己則帶著人與瑞和王兩人相攜離開去向主帳那兒。姬蓮知今日是要繼續昨日的圍獵的,而寶正帝或許原來是想帶著她一塊兒去主帳伴駕,可惜瑞和王跑出來截了路。能伴駕和皇上培養下感情姬蓮是沒什麽意見,但是邊上跟著個瑞和王姬蓮就不樂意了,她真怕自己一個克製不住上去把瑞和王那張漂亮的臉蛋給撕了。


    寶正帝和瑞和王一離開,姬蓮總算是鬆了一口氣。花唯冷冷掃了跟著姬蓮的書墨一眼,書墨一愣便自動落後了幾步給姬蓮和花唯留下了些許的空間。書墨的小動作自然姬蓮自然不會沒有發現,她轉頭看了書墨一眼又看了花唯一眼,道:“花公公,書墨好歹也是我的宮女,要退開也應該是我讓她退吧?”對於是個人就能讓書墨被支開這件事兒,姬蓮多少是覺得不太妥當的。


    花唯表情不變,隻是淡淡看了姬蓮一眼,口氣也是冷淡:“小主若是對書墨不滿,臣可替小主重新換個稱意的宮女來。”


    姬蓮被花唯這話給噎了一下,她不由停下了腳步拿眼睛直瞅著他。花唯剛才這話雖然口氣冷淡可是卻帶出了幾分火藥味,這讓姬蓮有些拿不準花唯現在是個什麽情況。她仔細想了想也沒想出自己哪兒得罪這位爺了,可是花唯看上去也不像是那種會沒事就遷怒的性子,於是姬蓮蹙起了眉頭。


    “小主,您這麽看著臣恐怕不太妥當吧?”花唯倒是不避姬蓮的目光,隻是抬了眼看她,那雙桃花眼裏波光流轉,隻是隨意一瞧配著他那長相卻也可以說是風情萬種,姬蓮就是喜歡他那雙眼睛和那眼神兒。可是他嘴裏說的話姬蓮就不怎麽喜歡了。


    “今日我可是得罪花公公了?”姬蓮也不是第一次盯著花唯瞧了,調戲花唯她也是信手拈來,更何況就算她壓著他吻了他一迴,那時候他都沒像今日這般跟吃了炮仗似的。怎麽感情他這張臉還比以前金貴她看不得了?


    花唯垂下眸子,道:“不曾。”


    簡簡單單兩個字卻讓姬蓮覺得心塞,這是怎麽迴事?他打算拿這個態度打發她?姬蓮本來就在寶正帝和瑞和王這兒吃了一肚子的氣,現在花唯也擺出了一張死人臉給她看,難道她還要哄他不成?因著昨日裏花唯那無聲的安慰,他現在在姬蓮的心裏與其他人多少是有些不同的,雖然對他來說可能是舉手之勞,可是對於姬蓮來說卻很重要。若是以前隻是覺得他好看又覺得他能出賣色相是個交往起來有趣的,那麽如今的姬蓮是真心存了幾分意思要好好迴報他這一次的。結果今兒花唯整個人的態度都不對了,姬蓮覺得有些可惜,又覺得有幾分惱意,她不知道自己在可惜個什麽勁,可她知道這惱意和對著寶正帝和瑞和王的不同,雖然她很難把這區別付諸語言。不過姬蓮到底是沒有熱臉貼冷屁股的習慣,既然花唯如此迴答她也就沒什麽話好說的了,當即轉身甩袖子就走人。


    姬蓮一轉身,花唯就知道姬蓮惱了。原本他支開書墨自然是有話想與她說的,隻是沒想她一開口他就不由自主地嗆了她。看著姬蓮的背影,花唯的眸光閃了閃,最後還是沒有叫住她,而是隨著她的步伐跟了上去。書墨也感覺出了姬蓮和花唯之前那不怎麽愉快的氛圍,於是她低著頭在跟在後頭,卻還是和花唯保持了一些距離。


    從姬蓮的帳子到女眷們路並不遠,若是姬蓮有心放慢腳步的話是能多走一會的,可惜她現在很專心的趕路,於是他們很快就到了。


    “煩勞花公公送本小主這一路了。”姬蓮轉身看向花唯,而後者的雙手依然攏於袖中表情雖然看不出什麽但是卻透出一股疏遠的味道來。


    “這是臣的職責。”花唯躬身行禮。既然已經送到花唯也沒有必要多留,這就打算告安離開的時候姬蓮突然又出聲喊住了他,於是花唯打算的腳步頓了頓,“小主可還有什麽吩咐?”


    姬蓮看了一副公事公辦樣子的花唯,到嘴邊的話也說不出來了,她有些泄氣地輕歎了一聲:“沒事……花公公去忙吧。”說完也不等花唯的反應,轉身走進了女眷們那一處。而姬蓮有些落寞轉身的側臉落在花唯的眼中卻讓他心頭無可抑製的猛地一跳,然後他隻覺得胸口仿佛壓上了什麽似的悶的厲害,於是他皺了皺眉,然後離開。


    花唯覺得現在自己的狀態非常不妙,姬蓮的情緒牽扯到了他的情緒,這對於他來說是一件非常麻煩的事。原本他就自覺對於姬蓮的關心有些過了,而現在他對於她似乎用“過於關心”這樣的形容也有些不夠了。姬蓮於他應該隻是一個可以利用的對象,要是用好聽一點的話說可以稱之為盟友,而所謂的盟友就是在利益趨同的情況下能互相扶持的。花唯一開始會看上姬蓮的原因有兩個:第一是因為寶正帝讓姬蓮前去禦書房伴駕。花唯從寶正帝還是太子的時候就在他身邊當差了,兩人的年紀相差不大幾乎可以說是一起長大的,花唯對於寶正帝的了解絕對比寶正帝對他了解要多,所以在寶正帝選擇讓姬蓮伴駕的時候花唯就知道寶正帝有意想要再抬出一個德妃來;第二是因為姬蓮對花唯他本身感興趣,花唯知道自己長得討人喜歡,但是並非每一個女人都是他能出手的對象,這個後宮中有好些人是不把宦官當人來看待的,對於他這樣的身體和身份避之不及的也比比皆是,而姬蓮從一開始就用非常坦率的眼神盯著他的臉瞧,她與李玉兒的話他每次也能聽到個七七八八,所以花唯知道若是他找上門她是多半不會將他拒之門外的。基於這兩個原因,花唯決定把姬蓮拉上他的船。


    大乾王朝明文規定後宮不得幹政,的確大多數後妃對前朝的事兒也摸不清門道,但是一個寵妃的枕頭風卻能吹動很多事兒,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沒準就能改變前朝的風向,一如已經被打入冷宮的德妃。德妃是一個九品小官的女兒,原本隻是一個在東宮伺候茶水的宮女,不知怎麽被寶正帝看上了眼拉上了床,然後就一路榮寵,待到寶正帝登基之後直接封了德妃。雖然是四妃中最低位的,可是比她位份高的也隻有皇後和淑妃兩人。德妃是一個很聰明的女人,她知道自己的出身,就算皇後和淑妃都薨了估計也輪不到她做皇後,所以她對皇後和淑妃想來恭敬也從不恃寵而驕。而就是這樣的她卻給皇上吹了個枕頭風,生生就讓陛下放了當時鎮守邊疆卻被查出有通敵之罪的崔大將軍。花唯自然不知道德妃是怎麽和皇上說的,但是前朝卻因為陛下的這個決定動蕩了好一會,原本所有人都以為崔將軍命不久矣,而也正是這一道赦令甚至讓邊疆的局勢也變得微妙起來。雖然最後德妃被寶正帝所厭棄,但是她在妃位的那幾年卻的確是攪起過不少事兒來的。


    而皇上在後宮對於後妃的寵幸程度也可以看出他對於前朝的局勢想要做出什麽程度的平衡。在寶正帝想要花唯交出掌印的時候花唯考慮了很多事,他知道寶正帝是要收權,這是正常的,畢竟每個皇帝都不會喜歡臣子的權利太大,而花唯知道以他們的情分估計寶正帝是打算讓他做個閑散的富貴人的。隻是花唯手中這權利可都是一點一點從別人身上剝下來的,他之前替皇上辦事向來不會手下留情,所以他樹敵頗多。在前朝看他這個“閹人”不順眼的人多了去了,想要讓他不得好死的也絕對不少,現在那些人看著他是寶正帝的親信手裏掌管這二十四衙門不敢拿他怎麽樣,可若是他退出權利的中心那他就是一塊待宰的肉了。掌印他不拿著自然有其他人來拿,這其他人是誰花唯可操控不了,而時間長了,寶正帝自然也會越來越倚重別人,他花唯就是個可有可無的存在了,若是這時候有人想要他不好,在皇上麵前上點眼藥就好。寶正帝就算一開始聽著覺得沒什麽,卻絕對架不住有人經常這麽說,三人成虎,他花唯絕不會有善終。畢竟仇恨這種情緒隨著時間的推移隻會被醞釀的越來越濃烈,花唯可不相信現在想讓他死的那些家夥會因為過了幾年突然良心發現決定要放過他了。


    所以花唯知道自己必須要做一個權臣,哪怕這樣會讓寶正帝覺得不舒服。反正兩條路都未必有善終,他何必退縮?而成為一個權臣需要的不僅是前朝的勢力,同樣的他必須有後宮的“聯姻”。對於外臣來說這一步會用自己女兒或者姐妹來實現,而對於他這個沒有父母姐妹的宦官來說隻能挑一個能夠一起合作的人了。在最開始,進入花唯視線的是剛進宮就獲得獨寵的李玉兒,其次才是與李玉兒交好的姬蓮。花唯在當時可以確定李玉兒是決定有能力往上爬的人,隻是看她的行動估計是個心大的,這樣的人並不太好合作因為很有可能會被反咬,所以花唯並未與李玉兒有更多接觸。


    而姬蓮那時候的表現於花唯看來不知道該說是蠢好還是說心寬好,當然這份心寬卻也是讓他會直接拉她下水的原因之一。對於她和李玉兒的關係花唯更多持有的是看戲的心態,無論姬蓮是不是真的不在意聖寵,花唯看得出李玉兒是在意的,若是姬蓮上位李玉兒就算不說多半也是會心裏不舒服的。在這個後宮,是沒有姐妹情的,花唯冷眼瞧著兩人好到一處的樣子後順手就把姬蓮往寶正帝麵前推了一把,這隨便的一推卻推出了今日的情形來。若是當時花唯不推那一把,或許姬蓮並不會出現在禦前並伴駕;若她不伴駕花唯也不會注意到她,然後向她出手;若他不向她出手那在禦馬監聽到她兩位哥哥求見的時候他也不會直接見;若他不接見或許這次瑞和王這些釘子不會拔的那麽幹淨,他的哥哥也不會這麽順利拿到舉薦;而姬蓮這次秋獵不會出現,自然瑞和王也不會想要把她怎麽樣……昨日一幕當然也不會出現,他或許也不會像現在這樣為這種事情煩惱。


    花唯知道自己必須把姬蓮保持在一個可以理智看待的位置,而說實在的對於姬蓮能夠牽扯到他的情緒一事花唯就連自己都覺得吃驚,雖然之前姬蓮的事兒勾起了他不少迴憶,但是畢竟他也不是個毛頭小子,更何況那都是很久遠之前的事兒了。迴到禦前複命之後,寶正帝拉上花唯讓他伴駕一起參加圍獵,花唯自然是應下,而瑞和王似笑非笑的眼神在花唯身上轉了圈之後表示要和寶正帝分開行動,然後他又向寶正帝要了個彩頭,若是他今日裏能獵的比寶正帝多的話前段時間進貢上來那對琺琅花瓶得賜給他。寶正帝哪有不答應的,於是這對兄弟便各自出發狩獵去了。


    策馬跟隨在寶正帝身後,花唯決定在他將這一份悸動理出個頭緒來之前還是稍微避開姬蓮一段時間比較好。


    而另一邊的姬蓮才在李玉兒身邊入了座王麗鶯便眼尖的瞅見了姬蓮頭上那逾矩的簪子了,隻見她眯了眯眼睛,然後笑道:“姬妹妹頭上這珠花簪子瞧起來還真是好看呢,讓人喜歡的緊。”


    姬蓮心情不好壓根就不想搭王麗鶯的話茬,於是她沒迴話,隻當是沒聽到王麗鶯在說什麽。李玉兒瞧姬蓮這樣子,不由伸手在別人看不到的地方悄悄拉了姬蓮一把,這不迴話不是當眾給王麗鶯沒臉麽?姬蓮抬眼見李玉兒一臉擔憂,又轉頭看王麗鶯的臉已經黑了一半,可她實在沒那耐心陪王麗鶯扯皮,於是她索性從頭上拔下了那支由寶正帝戴上的珠花簪子,讓書墨送到了王麗鶯麵前:“既然鶯姐姐喜歡,妹妹就把這簪子送予姐姐吧。”


    “……”王麗鶯這下臉是徹底黑了。


    姬蓮見王麗鶯遲遲不接,也不做其他表情,招了招手讓書墨迴到自己身邊:“既然姐姐不要,那便罷了。”


    這次姬蓮並非像昨日那般和李玉兒兩人坐了單獨的帳子,而是與一群管家女眷一起坐著的,她這番與王麗鶯的往來讓眾人看得清楚,當即就有幾個年紀還小的姑娘小聲笑了出來,王麗鶯轉頭向笑聲傳來的方向看去,幾個小姑娘這才噤了聲。李玉兒見這個氣氛不對,連忙出來打圓場:“姬妹妹也真是的,鶯美人誇你幾句,你怎麽還真巴巴的把簪子給送過去了。”


    姬蓮連眼皮都懶得抬,不過既然李玉兒出來緩和氣氛,她這麵子還是要給的:“玉姐姐這話說的,鶯姐姐既然覺著好看,姐妹一場自然是要送的,不過是個簪子而已,又不是什麽稀罕玩意兒。若是鶯姐姐對妹妹的東西有興趣,迴頭多來妹妹這兒坐坐,若是看中什麽喜歡的直接拿去就是了。”


    雖然姬蓮這話迴的多少還是有些讓人覺得不對味,不過好歹也算是個台階,王麗鶯也就順勢下了:“那還多謝姬妹妹的好意了。”


    這王麗鶯才消停下來,一邊兒的趙環又挑起了話頭:“這珠花簪子倒是頭一次見呢,明明那麽襯姬姐姐的,姐姐應該多戴戴才是。”


    “環妹妹說的是。”姬蓮這麽應承完就“刷”一下站了起來,“今兒不知怎麽的坐著總覺得有些悶,我出去走走。”說罷也不管別人都是些什麽表情就離開了。


    若是平時也就算了,反正宮裏大家都無聊的緊,宮妃湊一塊兒聊天就跟談玄似的,今日她實在是煩躁的很沒那心思坐下來和她們胡扯,姬蓮要再多留一會估計那趙環和王麗鶯還得追著她說個不停。其實就一簪子,多大的事兒呢?若是陛下賜的,她們就算心裏再不服姬蓮要晉位還是晉了;若是她自己逾矩了,往陛下麵前告一狀就能讓姬蓮直接掉下去,都不用她們自己動手。


    姬蓮快步走出一段之後覺得自己現在這暴躁的狀態實在是不好,於是放緩了腳步長長舒了一口氣。要說受氣,都被人欺負成那樣兒了她都調節的挺好的,寶正帝和瑞和王兩人夾擊她也就做個深唿吸的事兒,怎麽事兒轉到花唯身上她這火氣想壓都壓不下來呢?不過姬蓮迴想了一下,說起來今天花唯除了態度冷淡了點外也沒做什麽過分的,他畢竟位高權重,而她又在他的船上,若是他想換了書墨根本用不著打招唿,而她盯著他瞧也的確是於理不合,隻是平日裏他壓根不會提出來而已……這麽一想姬蓮倒是覺得自己小心眼了。怎麽的人家花總管合該哄著她不成?什麽時候自己也開始有點公主病了?


    想著想著,姬蓮的腳步不自覺地就停了下來,這時她聽到了身後傳來一個糯糯的聲音:“臣女給姬小主請安。”


    姬蓮有些詫異地迴頭,隻見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穿著一身淡赭色的半臂襦裙,外罩一件淺色紗羅衫正笑笑地瞧著她。姬蓮眨了眨眼睛:這姑娘是哪家的呀?找她一個小美人做什麽來了?


    ☆、第35章


    平靜下來的姬蓮很快便迴到了女眷一處,然後在李玉兒身旁坐下。李玉兒轉頭瞧了姬蓮一眼,見她麵色如常才小聲道:“阿蓮你今個兒是怎麽了?你剛才一走趙環她差點沒把手裏的絹子給撕了。”


    “撕了就撕了唄,”姬蓮露出一抹笑容,頗有些狡黠地迴道,“反正她也不缺那幾塊帕子,再說了,就算我待她們客客氣氣的,她們還真就能指望咱好了?這麵子功夫不做也罷。不過這出去走一走,倒還真是有些有趣兒的事兒,可比坐在這兒假笑強多了。”


    “就你嫌棄的多。”李玉兒搖了搖頭,對姬蓮說的話似是很不讚同。雖說她知道昨日裏發生了那麽大的事兒姬蓮心裏頭肯定有不痛快的,可是現在這場合上,這不痛快也不是隨意就可以撒的,畢竟大家閉嘴不談已經算得上是給麵子了。不過李玉兒也知道姬蓮向來做事有些任性,便也不再多再她剛才的舉動上糾纏,問道,“那你出去了這一迴兒,遇到了什麽有趣的事兒?”


    聽得李玉兒這麽問,姬蓮唇角的笑容帶上了些許的古怪:“剛才……有個十三歲小姑娘跟著我,然後給我請了安,說她是陸太傅家的孫女兒,見我行事大方利爽想要與我結個手帕交。”


    這下連李玉兒的表情都有了古怪,她似乎是反應了一會兒才道:“這姑娘這麽做……是什麽意思?”正常來說,哪有官家小姐上趕著和一個後妃做手帕交的,更何況兩人那關係是八竿子也打不著。陸太傅那是什麽人物?以前的東宮幕僚也是原來的太子太傅,算是寶正帝的師父,他家的孫女兒哪怕是個庶出的也是金貴的很呢。


    姬蓮拿起一塊芙蓉糕咬了一口,然後才緩緩道:“按她這年紀……過個一兩年,也是可以進宮了。”


    “這三年一次的大選才結束沒多久,”李玉兒拿帕子掩了嘴,眼神裏透露出了些許不可思議來,“就算陸太傅有心也……不用這麽著急吧?”頓了頓,李玉兒又皺起了眉,“莫不是她自個兒起的心思?”


    “我怎麽知道她心裏頭轉的是什麽主意,不過瞧她那樣子倒是迫不及待想跟咱們做姐妹似的,有點古怪。”姬蓮又咬了一口芙蓉糕,“說起來十三歲雖然還沒有及笄,不過議婚多半是開始了……一般的百姓家裏,姑娘家十二三歲出嫁也是有的,畢竟到這個年齡,初潮也該來了。”這麽說完,姬蓮把聲音又壓低了幾分湊在李玉兒耳邊道,“我覺得吧……這姑娘這次估計會折騰出些事兒來,沒準陛下會多給我們添個姐妹帶迴去。”


    李玉兒聽姬蓮這麽說隻覺得心頭一跳,姬蓮雖說平日裏看上去不怎麽著調,但是對身邊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兒預感極準,她若這麽說猜,那陸家姑娘或許還真就是個麻煩的角兒。不過她和姬蓮兩人就算知道那姑娘要折騰些什麽也是沒法管的,於是她眼珠兒一轉,對姬蓮道:“這姑娘的事兒不若透給王麗鶯和趙環知道?”


    姬蓮抬了抬眼皮,覺得李玉兒這主意出的有些壞心眼。她與李玉兒兩人和王麗鶯本來就不怎麽合得來,那趙環呢則是在王麗鶯得寵後湊在王麗鶯身邊捧臭腳的,兩邊的關係可以說是糟糕的很。而李玉兒現在懷孕,隻要這個孩子順利生下來無論男女她的位置都牢的很,所以就算有人想要爬寶正帝的龍床她驚訝一下也就罷了,或許心裏頭會有些不爽快,真要她伸手去攔著人家她多半是不會做的,畢竟想爬寶正帝床的人多了去了,她現在又有孕,沒必要管是這麽寬到時候若是讓陛下發現了,反而讓陛下不喜。而之前由於被李玉兒吹枕頭風給吹的降級了的王麗鶯和一直寵愛平平的趙環的心態可不會像李玉兒這般穩的住。若是知道有個身份貴重的姑娘想要爬寶正帝的床,估摸著這兩人要著急,一著急就不知道會做出什麽事兒來了。用不著姬蓮和李玉兒做什麽,這兩位自然會盯著那陸家姑娘。看她們狗咬狗一嘴毛也是不錯,於是姬蓮點了點頭:“玉兒這主意好,不過這事兒還得玉兒去說,我才嗆了她們,若是我說沒準她們覺得是我在誆她們。”


    李玉兒點了點頭:“一會得了機會,我就想辦法透給她們。”


    姬蓮與李玉兒兩人湊在一塊兒的樣子讓王麗鶯看了去,多少有些不舒服,於是她笑了問道:“玉姐姐姬妹妹在說什麽悄悄話兒呢,不能讓大家夥一塊兒聽聽?”


    “我才在說,難得能參加一次秋獵,卻還沒機會好好騎個馬兒玩,有些遺憾呢。”姬蓮轉眼看向王麗鶯,嫣然一笑,口氣中似乎還真帶上了些許惆悵,“昨日裏妹妹可瞧見鶯姐姐騎了馬了,可否告訴妹妹騎馬可好玩不?”


    趙環跟著在這時候兒湊趣道:“可有趣了。就是騎著的時候顛得有些厲害。姬姐姐若是有興趣,不如去換套衣服讓人伺候著去試試。不過這小馬兒雖然溫順,姐姐可還是要小心別摔著了,那高度摔一下沒準會摔折骨頭呢。”


    就王麗鶯和趙環昨天騎的那馬姬蓮覺得還不如不騎,不過今日裏不是自己一個坐在單獨的帳子裏不能不顧形象地愛躺就躺,非得擺著個溫柔嫻雅的形象也讓她難過的很,兩相比較之後姬蓮覺得還是騎馬去吧,反正趙環都建議她去玩了,也正好把李玉兒讓出來好讓她有機會把陸姑娘的事兒和王麗鶯她們說說。於是姬蓮從善如流地點頭,“多謝環妹妹提醒了,一會騎馬我一定小心。”然後就起身打了個招唿表示自己要離開一會,帶著書墨迴帳子裏換騎裝去了。


    姬蓮走後,王麗鶯轉頭小聲對趙環道:“最好她今兒在馬上摔個倒仰,把脖子摔折了。”


    趙環聽了這話連忙拿眼神掃了眼周圍,見沒人聽到王麗鶯的話後才小聲迴道:“姐姐慎言,這兒人多嘴雜的,萬一讓哪個長舌婦聽了去吃虧的還是姐姐你。”


    “也不知道傲霜宮那兩個到底有什麽好的,引得陛下這麽喜歡。”王麗鶯輕哼了一聲,她自然知道現在身邊人多很多話並不方便說,不過她實在是見著那兩個女人就心煩,“李玉兒也就算了,那個姬蓮……”王麗鶯打心眼兒裏瞧不起姬蓮,若說姬蓮長相倒還比李玉兒好上幾分,可是卻是個隻曉得抱大腿的。若是姬蓮憑自己本事得了陛下青眼王麗鶯也能服氣幾分,可是那姬蓮完全就是靠著李玉兒上的位,也虧得李玉兒能忍得下姬蓮這麽個人……聽說昨兒陛下還在姬蓮那處宿了,這怎麽能讓王麗鶯不咬碎銀牙?她王麗鶯哪裏比不上那姬蓮了?若不是陛下昨日裏下了旨讓所有人不許再提昨日姬蓮遭的那些事兒不然王麗鶯還真想拿這事兒好好刺刺姬蓮,一個後妃走去獵區差點讓其他男人給強要了她居然還好意思擺出這麽個自以為是的樣子來,還當真是個沒臉沒皮的。


    知道王麗鶯心中氣不過,趙環勸道:“姐姐何必和那種人置氣,她若是脫了玉婕妤的照拂自然是不成氣候的。玉婕妤現在瞧著與她還好,待到孩子生下來……還不知道會是個什麽光景呢。”


    “……這我自然知道,隻是現下裏瞧見她這麽個樣子實在是壓不下這口氣,”說著王麗鶯皺了皺眉,“你今兒也看見了她是怎麽與我們倆說話的……再說那簪子,陛下莫不是真的想要讓她無子晉位吧?”在大乾王朝,婕妤位份可是正三品,從皇後往下是貴妃、四妃、九嬪接著就是九位婕妤,往下的美人和才人都是各十八位,寶林、禦女各二十七位,采女則不限數。而婕妤可以為一宮主位自稱本宮,可是說是個分水嶺。現在寶正帝後宮裏,除去皇後和淑妃兩位生,還有兩個嬪位的,一位是喜修媛,另外一位則是芳充媛傅氏,這兩位都是從東宮一路跟過來的,再往下就是因著父親是三品大員而直接入宮封位的雲婕妤,和現在正懷孕著的李玉兒了。姬蓮她父親隻是個從七品小官,入宮半年來也沒有身孕,若是讓她晉位婕妤那真是……


    “瞧她今天那做派,倒不像是自己不知道是怎麽迴事兒,恐怕陛下還真有那意思。”趙環實話實說,然後搖了搖頭,“不過這也不是我們能妄議的。”


    “姬蓮莫不是想做德妃?”


    “她若是想做德妃倒還好了,”趙環輕笑了一聲,“那位可是直接進了冷宮,這輩子估計也出不來了。”她這話也引得王麗鶯笑了起來,的確德妃的確盛寵一時令人豔羨,卻是沒個善終的。


    姬蓮可不知道王麗鶯和趙環在背後怎麽說她,她現在換了騎裝正讓人給她挑馬呢。待到她見到馬倌領出的那匹白色的小母馬的時候臉上還是抽了抽,這小母馬一看就知道沒長大,不過打理的幹幹淨淨漂漂亮亮,一雙眼睛濕漉漉溫順的緊,瞧那樣子姬蓮就明白了這小馬是專門為了討女眷們的喜歡才養的。她倒是想騎騎馬廄裏那幾匹看上去健壯的成年馬兒,不過估計這馬倌是沒膽子牽給她騎的,於是她隻能認命。


    幫著女眷騎馬的馬倌都是些年紀不大的小太監,替姬蓮牽馬的這一個也是,他見姬蓮走上前來,立時就跪下讓姬蓮踩著他的背上馬。姬蓮看他這樣頓時壓力有些大,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做不到踩著人家的身子上馬,更何況這匹小母馬並不高,所以她說了句“起吧,本小主用不著”之後就自己翻身上了馬,抖了抖韁繩便催著小馬邁開步子。馬倌見狀站起身連身上的灰也來不及拍掉就小跑跟上了姬蓮的馬。


    姬蓮騎著小白馬百無聊賴地隨便逛著,今日日頭比起昨日裏有些曬,昨日裏多數對騎馬有興趣的女眷大約都嚐了鮮所以草場上隻有姬蓮一個人在晃悠。寶正帝帶著人路過的時候見到的就是姬蓮騎在小馬上轉頭在和馬倌說些什麽的樣子。寶正帝是追著一隻野狐過來的,見了姬蓮他倒也不著急著去獵呢狐狸了,他調轉馬頭就直接驅馬來到了姬蓮身邊。


    姬蓮見寶正帝向她這裏來她就想下馬請安,卻被寶正帝用手製止了,他笑著問她:“愛妃這是在學騎馬?”


    “迴陛下的話,婢妾會騎馬,才不用學呢,現在隻是騎著閑逛。”姬蓮撅了撅嘴樣子頗有些不服氣。她還真的就是不怎麽服氣,寶正帝騎的那匹棗紅色的馬一看就知道是寶馬,她卻隻能騎一匹連跑幾步都不樂意的小母馬。然後姬蓮的眼神向寶正帝身後一瞧,不出意外地見到了花唯,他今日騎的也是一匹白馬,雖然不比寶正帝的,不過可比姬蓮那匹要好上太多了。


    花唯沒想到這麽快就又見到了姬蓮,他的眼光往她身上一落發現她也在看他,兩人的目光在空中輕輕一觸,然後頗有默契地同時移開了眼神。


    ☆、第36章


    姬蓮與花唯那短暫的對視寶正帝並沒有注意到他笑著駕著馬圍著姬蓮的小母馬轉了一圈才道:“愛妃會騎馬?不會摔下來吧?”


    寶正帝這調笑的口吻中有幾分不相信。姬蓮抬頭看向寶正帝:“皇上不相信嗎?”然後她翻身下馬把韁繩往馬倌手裏一扔,一副賭氣的樣子直接走到了跟著寶正帝的侍衛麵前,隨手指了一個人,“你給本小主下來,這匹馬本小主要了。”那侍衛頓時就露出了為難的神色,一下子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下馬給這位小主讓位,他是寶正帝的侍衛按理說沒寶正帝的吩咐是不能隨意行動的……可是麵前的女子似乎是寶正帝得寵的妃子他也得罪不起。而他家主子寶正帝則是哈哈大笑,既沒說讓,也沒說不讓,侍衛急的一頭冷汗就下來了。姬蓮見侍衛一副快哭出來的樣子,眼神一轉目光就落在了一邊的花唯身上,然後她勾起了一抹惡作劇一般的笑容:“……不如花總管您這匹借了本小主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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