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宣已經被兩人逼得麻木了,他微微一笑,眼神似乎穿透了他們直擊內心:“嗯,為什麽呢?”


    謝清琸直視著他的眼睛,雲淡風輕道:“約會。”


    他甚至是,懷著看趙宣反應的心情,講出這兩個字。


    .


    大晚上的,去江邊約會,多麽有情調啊。


    坐在一輛車裏,還是夜晚,兩個人會發生什麽,簡直不用想象。


    甚至逼著自己不準去想,怕一個按捺不住……


    ——即便不想,也還是按捺不住了。


    趙宣沒有斥責,而後,他起身了。


    他生氣的時候,一般有兩個選擇。


    一是表現出來,二是淡然一笑。


    前者代表政治信號,有人要遭了。都不需要他動口。


    後者代表……我慢慢來收拾你。


    從小他就學會了在怎樣的場合,麵對怎樣的情況,如何運用每一種表情,來指使周圍的人為他服務。


    但是此刻,他一點也不打算要別人看他眼色替他行事,也不想慢慢來。


    他想親自、快速行事,至少,紓解心中的一點鬱氣。


    所以他似笑非笑,優雅地向兩人走去。


    .


    趙佑媛一瞬間意識到了他想做什麽,因為他雖然笑得優雅,但眼神太嚇人!


    不能引發爭執這種念頭在心中一閃而過,快得來不及抓住,她終於決定不再欺騙對方,不能背叛他的信任。


    因為趙宣,和她背負的秘密,同樣重要。


    她幾步上前,拉住了趙宣,聲音壓低甚至帶了一絲懇切:“殿下,請容我先告訴您一個秘密!”


    趙宣腳步為之一頓,居高臨下,看著她懇求的眼神,心想,她又要騙我什麽呢。


    可是,心裏還是不由自主地動搖。他淡淡道:“直說。”然後頷首示意周圍的人都退開。


    他還願意聽的。


    趙佑媛心裏不知是安慰還是踟躕。在她把趙宣看得無比重要,心生依戀的時候,她就應該明白的——遲早避不開這樣一天。


    她看向一旁無人的露台,於是順著她的目光,趙宣走到了那裏。趙佑媛隨即跟上,跟在他身後,聲音壓得很低:“殿下,我其實……”


    要說出這話,是需要多大的勇氣啊。他不僅是自己的監護人,還是自己在這個世界上唯一放心的依靠。


    而說出這個事實,就意味著,從今以後,也許就會失去這一重庇護。


    很有可能,她就要離開皇室,自己去謀生了。


    可是盡管如此,她不想欺騙他,她渴望他能知道自己的身世,投注於自己真正的、屬於個人的關心——摒棄了家族這一重的義務。


    聲音很低,那是她的遲疑。


    “殿下,我其實……並非這個世界的人!”


    ☆、第61章


    在趙宣難解的眼神中,她終於一鼓作氣,把這個打算帶到墳墓的秘密說了出口。


    “我並非這個世界的人,而是來自另外一個世界……或者說另外一個宇宙。我是穿越過來的人!”


    幾乎是用盡了全部的力氣才說出這幾句話,而後久久未有迴音。


    她的心狂跳,似是在等待審判一樣,等待他的迴答。


    四下一片寂靜無聲。


    趙宣隻是淡淡地看著她,卻不說話。


    .


    他似乎看起來是不信的,但實則這幾句話帶來的衝擊力實在太強烈,他習慣性地保持了平靜鎮定之後,心中卻掀起了驚天狂瀾。


    這是一個足以顛覆任何聽者三觀的事情。


    即便經曆無數風浪如趙宣,也很難在第一時間內接受。


    穿越?另外一個宇宙?


    多麽的天方夜譚啊。


    換了任何一個人,大概都會哂笑置之,不予相信。


    ——她會是欺騙嗎。


    可是她的目光未有猶疑,她的神色也是忐忑的……是一種在道盡了秘密後,對前路未卜的忐忑。她在等待著自己的審判。


    是的,不會是欺騙,她雖然不是頂聰明的人,卻也不會用如此蹩腳的、顛覆別人認知的可笑說法,來哄騙他。


    可是趙宣真的很難以接受這樣的說法,他人生的前二十年的認知都受到了衝擊。


    .


    他沒說信或不信,隻是不動聲色地問道:“這和你們,以及複製人謝婉泱,有什麽聯係麽。”


    “有的。”既然已經道出了最深處的秘密,也就不再隱瞞其他,趙佑媛一股腦地把所有的事情都詳實地交待。


    她不想欺騙趙宣,她想對他真誠。


    .


    “為何我與謝清琸會到揚子江,這個說來話長。”


    “穿越後,我遇到一場車禍,之後被送進醫院,最初醒來時是失憶的。後來恢複記憶,卻並不敢說出實情。因為那時我身無分文,無依無靠,如果坦白了身世,怕遭到被皇室遺棄。”


    這樣的擔憂不無道理,以那時趙宣對她非親非故的態度,也許真的會失去皇室供養。


    “後來,我收到了一個莫名的信息,對方知道我的來曆,告訴我如果想要迴去,就要想辦法進國子監。我那時……對這個世界不安惶惑,沒有親人朋友,每天都想著能迴去,想著進了國子監也沒什麽損失,於是在害怕之後就照做了。”


    所以申請轉入國子監不被允許後,才會有把袁麗羽拉到操場上暴打一頓的經過,一方麵是確實被惹怒了,另一方麵也希望讓宗人府重視此事。結果袁麗羽卻因此搞出了一場強烈的輿論風波,卻也是她始料未及的。


    “可是等進入國子監後,預想中的離開卻並沒有實現,對方反而進一步要我取得謝清琸的極度信任。我想,對方要我獲取他的信任,一定是想對他不利,這種損人利己的事情,我還是不願意施為的。同時我也對他們的目的感到懷疑,想要查清楚,於是就想辦法接近謝清琸。”


    “因為直接獲取他的信任太難,我也做不出騙取別人信任的事情,於是在權衡之後,我就把這件事告訴了他,他判斷國子監是有內奸的。後來從西沙迴來後,他告訴我,想配合演一出戲,麻痹敵人,將對方引蛇出洞。”


    “我們倆裝作情侶,出現在所有人的視野裏,對方在觀察了幾個月並試探了幾次後,果然信以為真,於是就有了後麵這一些事情。”


    “讓我帶謝清琸去揚子江邊指定的地點,我們猜測,他們想要對謝清琸做的,就是劍橋公爵所聽到的‘一場看似失敗但實際上成功的綁架案’,隻不過因為謝婉泱的突然出現,一切計劃、布局都亂了。”


    “我所知道的事情,都到此為止。”


    .


    她講的清晰明了,身世的來源、事件的始末,迴答了趙宣所有的疑問。


    不是欺騙。這從她的眼神、麵部每一個細微的表情,都可以判斷出來。


    她也沒必要編造這樣邏輯縝密的謊言,所以趙宣由不得不信。


    他理智地分析著,判斷著,接受並消化這套信息量巨大的說辭,以及“穿越”這種前所未聞的說法。


    好吧,假設這一切都是真的,可是——


    在所有的一切都明了後,一種意難平的心情,卻浮現在他心頭。


    .


    趙佑媛說出這番話,意味著,把自己在這個世界上的底,秘密,甚至和他人的交易,全部都講出來了。


    她幾乎是破釜沉舟一般地在賭,勝則滿載而歸,敗則一無所有。


    她如此坦誠,可是,趙宣卻並不感到愉快。


    因為,她一開始,並不打算對他坦白的。她先前猶豫的、顧慮的態度,都看在他眼裏。


    她之所以會選擇坦白,也不過是為了——為了維護謝清琸吧。


    認識到這樣的現實,反而讓他更感到心中酸澀難耐。


    她是為了另外一個人,才選擇對他講實話的,那個人在她心中,是如此的重要。重要到,她可以為了他,講出心底的秘密,背負巨大的風險。


    而這個人,卻不是自己。


    .


    良久,趙佑媛忐忑地等待太子殿下的反應,在無比漫長的時間後,他淡淡道:“你之所以選擇說出這一切,是為了不讓我遷怒謝清琸,是嗎?”


    啊?


    趙佑媛一愣,不能明白話題為什麽這麽跳躍……


    如果趙宣是個嚴肅顧及政治的人,此刻應該至少問一下,對方具體說過哪些話,什麽時候與她聯係等等細節吧?如果他是個八卦心很強的好奇寶寶,此刻也應該問一下,蟲洞通道長什麽樣子,另外一個世界的大宋如何吧?


    可他卻怎麽問了和這些風馬牛不相及的一個問題,甚至讓她不知所措?


    她確實是訥訥不能言,隻聽趙宣繼而道:“假如我沒有詢問,假如我並未動怒,也許你依然會對我守住這個秘密——你的心,並未對我坦誠。”他用的是陳述句,根本懶得問了。


    .


    ……他說的太有道理,趙佑媛無言以對。


    要是趙宣不問,她可能還會在心裏權衡一段時日,可能還會在其他契機的逼迫下,才會考慮是否坦白。


    但是今天,他對謝清琸的反應過激,讓她感到情勢不對,才一閉眼講了實話聽天由命。


    被犀利地揭穿,趙佑媛有點赧然:“殿下,我的動機並不重要,我講的這些經過,才是您需要聽的,不是嗎?”


    “不,很重要。對我來說,很重要。”趙宣一字一句,不容質疑。


    你對我坦誠與否,我很在乎。別人可以欺騙我,但唯有你不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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