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沒有驚動任何人,但盧澤湘恰好這幾天都陪著表弟往劇組跑,大老遠地就看到了東宮微服私訪的專車,後麵車隊隻不過把警衛車換成商務車罷了,當場驚得以為自己看錯了。


    東宮誒,那個一向嚴於律己的東宮殿下誒!


    他他他竟然在一個影視基地的外麵微服私訪?


    盧澤湘覺得自己的三觀都破裂了。


    因為盧大少在的時候,何有霖都是親自來陪同的,於是當即他便拉著何有霖,對他低聲道:“快,太子殿下來探班了,快去清理一下片場!”


    閑雜人等統統鏟出去扔了!


    .


    何有霖馬上安排手下的人去看住現場了,然後兩個人硬著頭皮殺了上去。


    “殿下,”盧澤湘聲音不高不低,帶著朗熙的笑意:“您竟然親自來探班,太意外了。”


    可不意外嗎,嚇死爹了。


    他和趙宣身後的三秘打了個招唿,後者笑問道:“盧公子看來是每天都在這裏盯守吧?”


    盧澤湘心裏感謝他這樣不動聲色的美言方式,順著說道:“當然了,畢竟是殿下安排下來的事情,盧家上下都很重視。北工傳媒的負責人也被我抓過來了呢。”


    這樣的場合,何有霖是隻蝦米,還不夠格被引薦說出名字,隻在一旁跟著點頭。


    .


    趙宣特意囑咐過不要驚動劇組,所以輕車簡從,不過十幾個便衣跟著,還是難免惹來了一些人的注目。


    袁麗羽正在和一個副導演說笑,眼睛一錯,看到一個氣場熟悉的人的身影,不禁訝然愣住。


    提前已經有人給導演監製他們報告了,但沒有說明是誰來探班,劇組來不及有什麽準備,就見幾個人裏最年輕的那個被簇擁著進來,淡然地說不用管他們,繼續做自己的事就行。


    於是,劇組裏的人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幅景象——


    他們平時各種拽的最頂級上司,最高集團總部的何大少何副總,非常客氣地奉承著一位看起來比他年輕幾歲的男人。而這個男人,又非常客氣地奉承著一位看起來比他還年輕幾歲的……介乎少年與青年之間的人?


    即便戴著墨鏡,還是一眼能看出這個人底子長得非常好,當然相貌好氣質更好,舉止間有一種難以言說的清貴。總之這麽一個好胚子,來娛樂圈絕對是星路坦蕩。本來以為是新簽的,不過這氣場完全不像個新人,再看何副總的表現,哪像簽了個演員啊,這完全感覺像是捧著個祖宗牌位進來的。


    一時間,劇組裏的人紛紛在猜測來人到底是誰。


    這時候藍明尉正在補妝,片場正在用燈光替身試光,趙佑媛穿著一個印著竹林仙蹤的吊帶衫,外麵加了個雲霧綃的對襟小半臂,頭上還帶了一頂鴨舌帽——不同風格混搭在一起竟有種別致的俏皮。


    .


    她背對著片場,正拿著台詞本,和別人對台詞。


    走近了,才看到與她對台詞的那個人,一身天青色的過肩通袖式樣的雲錦短袖直裾,與整個人安靜的氣質渾然一體——是謝家的謝清琸公子。


    再站到他們的身後,便可以聽到他們的台詞內容。


    趙佑媛:“我很莫名其妙不是嗎?”


    謝清琸:“(沉默)我不這樣認為。”


    趙佑媛:“可是每次你對我說喜歡,我都會打你。”


    謝清琸:“所以,就算是冒著再被你打一次的風險,我也要說,我是喜歡你的……”


    說完這句話,他抬起頭微微一笑,恬靜的容顏在這一刻如此和煦。


    這台詞如此勁爆,對戲的人還一臉入戲的樣子。


    趙宣的視線落在謝清琸的身上,他確實有些意外會在這裏看到對方。


    謝清琸比他小兩歲,所以兩人自幼也算是過從甚密,他洞悉他的性情,才知道他絕對不會對娛樂圈這些嘈雜喧囂的事情感興趣,更沒可能專程來劇組。


    那麽,就隻有一種可能了——


    他是為趙佑媛而來的。


    他在陪她練台詞,非常耐心。


    .


    雖然心裏早就已經告訴自己不能逾矩,要平靜地看待這兩人的交往,可是在劇組裏看到兩人如此密切的樣子,他還是會覺得心裏酸澀。


    隻是心中鬱鬱,麵上卻依舊不動聲色,淡淡問盧澤湘:“清琸與你一起來的麽?每日都來?”


    可憐的盧大少沒有聽出太子殿下話裏夾雜的酸味,老老實實地說道:“他這段時間經常過來,您知道的,難得他對什麽事情這麽感興趣,我姑母都高興。”


    於是盧大少無形間,在太子殿下的心湖裏投了一顆重磅炸彈。


    經常過來。


    感興趣。


    已經不用猜想了,他們的感情從西沙之後就在日漸升溫。


    抱在一起躲避敵人的紅外探測,互相背著渡過水塘和山坡,她用著他從不離身的鉑金手章槍,他披著自己送給她的迷彩服,在月光下對她恬淡微笑。


    一切畫麵都匯聚成不受掌控的河流,這河流愈加翻滾寬廣,終成汪洋,浩浩襲來。


    不知道心裏這感覺要怎麽形容,雖然一再告訴自己要看開、要平和,但此刻,就好像一鍋醋被燒到了沸點,卻沒有宣泄的出口。


    趙宣覺得自己也不應該一時衝動來到片場,他確實是衝動了,做出了違背自己一貫行為模式的事情。


    .


    他緩步走上前,走到趙佑媛身後時,她還沒察覺到。盧澤湘和何有霖已經石化了,這種時候居然忘記出言叫一聲,所以太子伸出手指去戳了戳趙佑媛。


    他也不知為何,沒有直接去叫她,隻是戳。


    趙佑媛感覺後背被人戳了下,一迴頭,看到一個戴著墨鏡的美人,一愣,下一瞬間馬上就驚喜地認出了他:“殿……”


    “噓。”趙宣本來是不想讓她知道的,可是看著她和謝清琸緊挨著的樣子,他實在忍不住想來敗興一下。


    雖然他一邊這麽做,一邊心裏對自己說這樣的行徑是錯誤的,非君子之為。放手就應該坦坦蕩蕩,不能藕斷絲連。


    不過,又有誰會在這種時候,在喜歡的人麵前,眼睜睜地忍耐呢。更何況趙宣從小到大,沒有人能讓他忍過。


    .


    謝清琸也跟著轉頭,看到了趙宣的到來,意識到太子是在“微服私訪”,於是沒有行禮也未聲張,溫聲問候道:“殿下是專程來的麽?”


    畢竟讓一位忙於學業與國事的儲君,親臨一個電影拍攝的片場,這實在太不可思議。


    趙宣頷首點頭,目光落在趙佑媛身上。


    她還是一臉驚喜的模樣,顯然為他的到來而喜悅,於是這也取悅了趙宣,讓他心頭浮起淡淡的暖意。


    是的,她是驚喜的。


    .


    在劇組有的人眼裏看來,宗姬忽然對一個墨鏡美男表現出如此的殷切,她對著藍明尉都沒有什麽反應,要麽是這人身份不簡單到了一定的地步,要麽是中了此人美人計。他們莫名地不約而同地認定了後者——這美男可能是趙佑媛包養的小白臉,不過她對這個小白臉態度也太溫順了,好吧,誰讓小白臉氣場強大呢。


    趙佑媛和趙宣都不知道他們已經中了非常喪心病狂的一槍。


    .


    盡管心中酸,麵上還是得遮掩。趙宣禮節性地問候了一下:“清琸,出院這段時間還好麽。”


    “蒙殿下關心,一切都好。”


    “十年大朝貢之前,此段時間,盡量減少外出,你們現在,畢竟都不算徹底安全。”


    這句叮囑,帶了十分不明顯的告誡意味,但足以被人意會,於是場中氣氛有著一瞬間的冷滯。


    趙佑媛又感受到了一種似曾相識的古怪,恍然迴憶一下,上一次有這種既視感,大概是在西沙群島那會兒。那一次她是死活不能明白為什麽他們得救了,趙宣竟然還散發著不爽的氣場。


    她此刻不禁深深地懷疑起來了,太子殿下是不是不喜歡謝清琸?不,可能不僅是不喜歡,這是敵意的感覺呀!


    但這並不是她能揣測或者能問的,為了避免氣氛進一步尷尬,她隻能拉住趙宣,說道:“殿下,我帶你去看看我們拍攝的現場!”


    趙宣目光落在她的手上,而後淡然地點點頭,趙佑媛對謝清琸道:“我先失陪一下,等我今天收工!”


    趙宣默默聽著這句……


    謝清琸微笑點頭,目送他們離開,平靜的目光落在趙宣的背影上。


    有一種猜測,在他的心中唿嘯欲出。


    但他還是收起了這樣的猜測,畢竟,太過震撼,不切實際。


    .


    這個攝影棚搭起來的場地是一家環境明亮、格調清新的快餐店,校花的工作是當服務員,當然了,按劇本裏她那個狗脾氣,能盡職盡責當好店小二,整個快餐店都要跟著她姓了。


    這是校花一開始的打工曆程,在這家快餐店裏沒多久,當天正好痛經,渾身溢滿了煩躁氣息,結果因為漂亮的長相被大叔們調笑,結果狗脾氣爆發把桌子掀了,被店長訓責,正委屈得想不幹了,結果迴到家看到四麵空蕩蕩的大牆麵無表情跟她對視,再看到廚房裏隻剩了一把紙都包不攏的掛麵條和她凝睇相望,而她還要去給奶奶送飯,生活的艱辛和坎坷第無數次地衝擊了她,她迴到了這個狗不理的快餐店,慢慢地磨礪性格中的棱角。


    .


    其實這些遭遇和她穿越後的心情是共通的,有的時候人會不忿於自己的環境,卻不得不出於現實的原因,委頓其下。趙佑媛倒不是對現在自己的環境不滿意,但她還是不得不對皇室服從,想方設法讓自己能夠站穩,而不被拋棄。


    她給趙宣講劇情,話語裏有著自己都沒覺察到的親昵抱怨:“還有十天就要開學了,我的戲份才趕了三分之二,今天一上午了才過了一條呢。”今天這個場景,一直被導演認為爆發不夠,反反複複,掀桌子掀到手疼。


    現在隻要趙佑媛一說起拍戲,趙宣就會滿腦子想著她剛剛和謝清琸對台詞的場景。


    那一場場台詞,也是一句句隱晦的表白。


    更是一記記淩遲的刀子。


    他本來到片場也不是為了看電影拍攝進度,於是岔開了話題,不動聲色地問道:“長柔帝姬之前與我說,想為你拍電影之事。”


    趙佑媛冷不防被他轉了話題,卻不知他心裏是怎樣想的,就點頭道:“是有這件事,她之前與我說過。我也請她先與您溝通一下。”


    “我想知道,你是怎麽想的?”趙宣俯視著她,其實方才他更想問,為什麽她不親自來問他。


    趙佑媛把自己的考慮說了出來:“我覺得,這是一個很好的方向。如果說,現在的《野蠻校花》,能夠藉由我們的口徑,傳播‘人格比門第更重要’,那麽公主的電影,則是會反映出很多有著獨立思考意識的女性的觀點。我們會因為這些有著現實社會意義的電影收獲口碑,而這也是皇室威望的基石啊。”


    民心不是一蹴而就的,也不是因為你存在就能一直聚攏的,它需要慢慢地積累,持之以恆刷著好感度,有時候高位者一個細節的舉動,都能獲得很多民眾的好感與支持。


    唯有如此,才能在以後也許會發生的輿論伏擊中,立於人氣上的不敗之地。


    “所以,我願意去做。”


    趙宣看著她俏皮的笑容,鬼使神差問了一句:“那你會像帝姬那樣……”他忽然無法形容自己想問的話語,你會像她那樣對男女感情無動於衷,還是會像她那樣怡然自得終生不婚?


    .


    他的話尚未來得及說完,猛然前方傳來“轟——”的一聲巨響。


    重達幾十斤,上麵還堆放著劇務組臨時堆的不少雜物的儲物架朝著趙佑媛倒了下來。


    好在趙宣反應也很快,當場眼疾手快地拉住趙佑媛的手,把她迅速往身邊一拉,這電光火石的片刻裏,腳架、滑軌、發電機和各種雜物擦著她的身邊掉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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