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李惠郡主循聲望去,開口的人是琅琊王氏的主家小姐,一向不怎麽顯山露水的王梓清。


    圈子裏的人,大家彼此都認識,因此在看到這陌生的女孩之後,王梓清就猜測到她應該是趙佑媛,隻不過在看到她穿的衣服時,她一下子被shock到了。


    倒不是人家穿得太美,而是……


    來行宮參加晚宴,尤其還是太子出麵替公主辦的,誰家女兒不好好打扮,衣飾肯定都是頂級品牌的特別定製。這人可好,直接一身校服穿過來了,豁達得令人感動。


    雖然顏好,但顏好也不能這麽糟蹋啊。就算趙宣照顧她,就算顏美得逆天自帶聚光燈,沒有行頭排場撐起來,在這種名媛齊聚的場合,那也未免太低調了。


    一時間王梓清醉得不要不要的,都不知道自己這一聲唿喚是不是太失策,雖然她把人的名字偷著加進名單裏,是想看看這個人,但她不想找這麽簡單又明顯的茬啊。


    不過,看到她在一群穿著絕版定製禮服的貴族淑女之中,一身校服還能傲然而立,王梓清又覺得,挫一挫她的銳氣,也是應該的。


    作為一個在世家這一輩的貴胄子女裏,資質相對平庸的人,盧家盧翌瑾,宋家宋琉沫,還有謝清琸的妹妹——那個早些年死於意外的大小姐謝婉泱,要麽有才要麽有貌,都是佼佼者,長柔公主更是博學多才能言善辯,王梓清一個不小心就墊背了二十年。


    放目所有世家,連個一起作伴的都沒有,不能說不悲傷。如今看到一身校服的趙佑媛後,她突然感到自己能找到平衡了。


    要是有皇室的女孩給她墊背,她也不至於顯得太慘淡。


    而趙佑媛沒有父母,沒個撐腰的,又是新人不懂規矩,顯然是最合適的墊背對象。


    .


    王梓清笑吟吟道:“媛宗姬,這畢竟是公主歸國的宴會啊,你穿國子監的校服算什麽事呢,未免太不重視了。要不我借一身禮服給你吧。”


    她話說得和善,聽起來無可指摘,偏偏特別讓人下不來台。


    .


    李惠郡主皺著眉打量著場中,雖然她也很想嘲趙佑媛為什麽不穿特製晚禮服,但她知道,公然嗆人和私下嗆人是不一樣的。公然嗆人雖然爽了,但誰也無法預料會有哪些負麵聯動效應。


    她其實是個挺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性子,但是一來,世家地位很高,畢竟是為宗主國曆史做出過貢獻,她作為藩國王室也不好隨意置喙;二來,講義氣,也是要分對象的。


    所以一向脾氣火爆的她反而不怎麽吭聲,隻是看著王梓清作死,心中冷冷地想,果然是世家小姐裏的墊背,找茬都找不對時機。


    .


    這種場合,這麽多貴戚在盯著,隨便換成哪個世家小姐,因為一些禮儀或者著裝被人取笑,估計都已經受不了了。


    麵子,氣勢,排場,是她們端行於世的臉麵。


    王梓清的這句打擊,對名門女孩而言,不可謂不大。


    可是,問題就在於,趙佑媛她是一朵邏輯永遠和貴族淑女們不在一個檔上的奇葩。


    她是一個著眼於星際迷航的人……


    所以她聽了沒有任何不適,沒有臉紅也沒有窘迫,更沒有惱羞成怒不自在。當她套上校服那一刻,就把別人質疑的話都想到了,比如“宗姬你這衣服會不會太隨便了,你還是安靜地去當一朵美男子吧……”等等等等,所以一路走來就想到了怎麽應對。


    “謝謝你的好心提醒,隻是能否告知哪裏不妥,國子監的校服,有違禮製嗎?”這女孩說得很客氣,她當然也不能跟對方掀起來,否則容易落得沒品。她當然是不介意自己有沒有品的,但還是要給皇室留分麵子。


    趙佑媛睜著萌萌的大眼睛一臉純真:“我隻是覺得,不管在什麽場合,我都還是一個學生,穿校服比較樸素,畢竟第一次見帝姬姐姐嘛。”


    .


    趙宣的第三秘書一直在樓上看著宴會現場,雖然他知道這種場合不會出什麽亂子,但還是要防患於未然,這一下看到趙佑媛進了門,登時有些驚呆了。他的記憶要是沒出錯的話,分明記得前幾天太子特意把趙佑媛從名單上劃掉了,秘書長還就這件事,把辦公廳禮賓司的司長訓過!當下他也不敢耽誤,馬上把這件事情給太子稟報了。


    當趙宣聽說趙佑媛穿著國子監校服來參加晚宴,還被琅琊王氏主家小姐品評了一番衣服,原本在和趙佑嫻閑談的他臉色頓時冷了下來。


    長柔帝姬很識趣地不再說話了,拿眼睛詢問三秘。


    “查。是誰陽奉陰違,擅自把她名字放進名單裏。”趙宣起身,禮服衣袖拂過桌子,淡淡道:“這樣難看的事情,也敢做到我眼下。”


    公主很清楚,這個弟弟不喜歡旨令下發卻被人忤逆,想來這也是獨屬於他的太子病。三秘點頭,正要退出房間,趙宣又叫住了他:“等宴會結束再行事。”


    .


    太子的意思明顯是照顧著趙佑媛的麵子,畢竟人還在宴會廳裏,就開始查她為什麽能拿到請柬,傳出去未免讓她臉上無光。三秘匯報完了這件事,連忙吩咐著禮賓司擺會場的人抓緊時間趕製趙佑媛的桌牌,再重新把座位順序調整一下。


    布置宴會場所就是這麽麻煩,有一個人的增減或變動,就要動全場。布置完這一切,三秘歎了口氣,對他們這種工作人員來說,這種場合就隻是希望能平平穩穩的渡過,一點岔子都不出。


    結果,他就離開了這麽一會兒的間隙,大廳裏又開始不太平了。


    三秘頓時覺得自己上輩子簡直是折翼的天使,他好想撓牆大哭。


    .


    王梓清說完那通話,本來就等著趙佑媛窘迫的反應。所以當聽到趙佑媛根本不接茬,還美其名曰要給帝姬留下一個樸素的好印象時,王梓清頓感比剛剛看到她穿校服進門還要shock。


    穿校服來參加皇親貴胄的晚宴,你還喂自己袋鹽了!


    不過趙佑媛這句話她不能接,隻能沉默。反駁吧,在場不少人包括她都是國子監學生,那是睜眼說瞎話得罪人;同意吧,這不是給趙佑媛台階下嗎。


    王梓清本來就是削削人家麵子,獲得一點心理優越感,爽完就算的,結果沒有收獲預期效果,被人不動聲色地堵住,鬥誌就被燃了起來。


    “既然媛宗姬是這樣的打算,我多這份心也是讓你見笑了。抱歉抱歉。宗姬心思果然精巧,第一次見帝姬姐姐,宴禮想必也是出人意表吧。”王梓清微微一笑,她的話慢慢地、悠悠地道出口,輕柔緩慢,音量卻不低。


    王梓清早就發現趙佑媛沒帶禮物了,本來她是不打算就這件事張揚的,人都有一個承受的底線,找茬也是要注意分寸。


    畢竟是世家小姐,她沒必要,也沒閑心,像袁麗羽那樣弄得歇斯底裏。給人點不痛快,吃個啞巴虧羞憤一下就可以了,以後見麵還不是得笑語晏晏。


    但是,她覺得趙佑媛方才太不給她麵子了,差點讓她啞口無言。


    圈子裏也有論資排輩,雖然趙佑媛是宗室,皇親地位是最高的,但畢竟是新走入這個圈子,王梓清覺得自己給她指出著裝上的不妥,也沒什麽,對方反而要迴擊,這就不對了。


    帝室宴會必有禮,這是頂級貴族圈子裏宴會的一些潛規矩,他們這些世家公侯,隨手送出去把玩的古畫、美玉都是價值百萬之巨,一個沒有產業的宗親或王侯,一年也就是從皇庫公帳上領幾十萬的爵祿紅包,在平民眼裏看來生活優渥富足,可是根本支撐不起貴族社交圈的開銷。


    既然趙佑媛剛才堵得她沒話說,那也不要怪她來揭一揭她的短。


    附近聽到這兩人對話的人都靜了下來,一時不明白這兩個人怎麽就對上了。


    .


    趙佑媛在王梓清說出這番話的時候,心裏就知道……麻煩了。


    禮物這迴事……她是真忘了。與其說不記得,不如說不知道。從前的世界,根本不可能有這種頂級世家的圈子,更別說她還能參與了,所以送什麽、怎麽送根本無從談起。


    衣服不合禮製,那都是小問題,她都四兩撥千斤地應付了過去。可是……到這種場合,不帶禮物就意味著不遵守這個圈子的規矩,這也太糟糕了!


    謝清琸可千萬不要因為這件事對她留下什麽不好的印象啊!萬一他不喜歡和窮比交朋友腫麽破!


    王梓清一笑,這個坑可比剛才深多了,裏麵還鋪了一層荊棘。


    .


    就在這時,一個清清冷冷的聲音,忽然居高臨下傳來,解救了趙佑媛的困境於水火之中——


    “禮物一事,是我囑咐過,叫媛宗姬為公主特別準備的。”


    場中為這個聲音的出現而安靜了下來,趙宣一步步走下樓。


    他微微一笑,那姿容出眾的麵龐此刻如清輝淡彩,風光霽月:“公主尚在國外時,我與她通電話,說了媛宗姬的事情,她便很想一見。畢竟姐妹情深,我便囑咐宗姬,備了一份特殊之禮,卻是不能在這時揭曉的。”


    趙宣發話,場中自然無人敢置喙。


    王梓清頓時愣住了,這個轉變來得太快,她臉上的得意一時間沒來得及收起,因而表情十分怪異。


    聽了趙宣的話,她感覺臉上有些異狀,就好像被橡皮筋繃過一樣麻麻的。


    她知道,這是丟人的感覺。


    她很想賭氣問備了什麽禮物,卻知道自己已經不好開口了,趙宣明擺著在為宗姬說話,誰知道到底準沒準備禮物,可她不打算上趕著再求打臉。


    不過,她審時度勢很識相地偃旗息鼓,另外一個聲音卻冒了出來。


    “殿下,是什麽禮物?我很好奇。”


    是李惠。她說話沒有王梓清來得含蓄柔婉,而是十分直截了當。


    別的她可以冷眼旁觀,心裏冷嘲熱諷嗬嗬吐槽,但當她發現,趙宣在維護趙佑媛的時候,她就不能忍了。


    趙宣循聲看向李惠,這位暗戀他的藩國郡主,淡淡一笑:“過一會兒就知道了。”……因為現在還沒想好。


    趙佑媛心裏這個感激,簡直恨不得衝上去給趙宣一個熊抱!


    要是今天沒有太子,不清楚頂級社交圈規矩的她,一定會應付得十分吃力。


    不過她現在還是很有眼色地配合著趙宣,端出自信的風采:“長柔公主殿下,是我的宗家姐姐,於情於理,我肯定是要為她迴國迴家,送上最能表達我心意的禮物。我們皇家……富有四海,普天之下莫非宋土。長柔姐姐見聞廣博,生在玉砌雕欄,又有什麽奇珍異寶沒有見過呢。”


    她的笑容落在李惠和王梓清眼裏,別提有多秀死快:“所以殿下就與我一起,為長柔姐姐想了一份禮物……”


    塵埃落定。


    這大腿抱的叫一個牢固。李惠郡主沒讓趙宣酸死,已經讓趙佑媛活活氣死了。


    趙佑媛此刻已經備戰一樣的,渾身上下端出了氣勢——可能七八年都沒有過的,藝考中力壓群雄的氣勢。她已經很久沒有這麽高調地氣場全開了,包括上一次在鏡頭前對著袁麗羽道歉,因為害怕發散氣場令觀眾不適,把自己收斂得很柔弱。


    但這個時候,麵對著一群隱世貴族,她就絕對不能慫。氣勢,就是底氣,不僅僅要靠趙宣給她撐,她自己也要站得住。


    國子監端莊清貴的校服被她穿在身上,在一群貴族女孩之中,硬生生穿出了一種遺世而獨立的感覺。


    .


    趙宣出麵替趙佑媛開脫了之後,大廳裏再也沒人敢對趙佑媛表示任何置喙了。被宗姬打臉沒什麽,被一國儲君殿下打臉,那就真是太丟人了。王梓清是一個悲慘的前車之鑒。


    於是趙宣見場中平息,就對趙佑媛遞了個眼神,趙佑媛便很有眼色地跟在他身後,一路上樓。


    他穿的是淺淡色係的織銀常禮服,趙佑媛看了看他低調奢華的著裝,又低頭看了下自己的。


    穿國子監的校服不能說是敷衍,畢竟是給世家子女的衣飾,從用料到設計極其考究,趙佑媛在選衣服前,也是有過充分的考量。


    她身上這件衣服,在網上是出了名的,如果這個世界有土豪這個說法的話,此夏季短袖褙子(男生是罩衫)一定就是傳說中的土豪外套。


    起因是有人見到國子監中學部的夏季罩衫,震驚之餘拍下來發到了網上,引發了千萬網民的圍觀。無它,蓋因這罩衫的用料太窮奢極欲了。


    它用了早些年國內也是全世界最先進的緙絲技術製造出的隻有6姆米的真絲。這種真絲隻、能、定、製,因為極輕薄,又稱紗綢、琉璃綢,是半透明乃至全透明,噴繪花案後栩栩如生。


    可是問題來了,琉璃綢的織造工藝極為複雜,又是高端技術,並且因為太薄,還極易碎……這種美觀但不實用的真絲料,穿上身稍有剮蹭就是一個窟窿,並且還需要特殊養護打理。就算那些平時愛買奢侈品的小富階層都吃不消,於是這真絲料一下子就成了真正的貧富分水嶺。


    畢竟有錢買奢侈品是一迴事,有錢有人力去養護、消耗它,又是另外一個層級了。


    所以當網民們看到國子監居然用琉璃綢來做外套,簡直暴殄天物到令人發指的地步,頓時一片痛心疾首,於是這套衣服也就火遍全球了……


    趙佑媛身上這件琉璃綢褙子,也不算磕磣了這場宴會。


    .


    她的短袖褙子下麵露出白皙的手臂,手腕上那串一百零八顆的硨磲佛珠,在細長胳膊上層層纏繞,十分顯眼。


    身為宗姬,趙佑媛買的硨磲念珠,肯定是最昂貴的,在燈光下宛如泛著光澤一般聖白,配上她的人,便有一種藝術品般的精致。趙宣掃了一眼,略感疑惑——這姑娘,上個月還把惹到她的人拖到廣場上公然毆打,什麽時候轉了性,持誦佛經了?


    這種佛珠可不是單純護佑性質的,一般需要念經文才會用這麽長的念珠,一圈就是一百零八遍。可看她人,又實在不像是潛心修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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