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短暫的迴憶是如此甜蜜,但是——她卻是以如此丟臉的方式出現在趙宣麵前。


    這令袁麗羽無法忍受。


    她收斂起心中的怨恨,對許寧波分析道:“我也是今天才敢確定的。先前我們被帶去審訊時,我隻是覺得奇怪,卻不敢往這個方向猜測……之所以能確定,是因為今天儲君的視察。”


    袁麗羽穩坐九皋中學女神之位,因為她最擅長的,是看異性的眼神,來調整自己的狀態。


    在趙宣出現,視線落在趙佑媛身上的那一刻,袁麗羽就可以確定,趙宣是認識趙佑媛的。


    陌生和認識,是兩種截然不同的眼神。


    能被太子認識的人,本身就不可能是一般出身的人。


    更何況,趙宣在看到她手裏做的事情時,他的眼神,除了驚怒之外,還有一種縱溺。他沒有當場發難,而是選擇敲打學校,不是認識是什麽?


    .


    “之前我們都陷入了一種思維定式。那就是凡皇室貴族,必定是去國子監的。”——他們絕對不會跟外界有什麽接觸,尤其這幾年,白蓮天理教的恐怖襲擊越來越頻繁。可是換一種逆向思維,一切了然。


    這麽一分析,似乎很多之前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都能解釋通了。


    趙佑媛並沒有全力以赴對付他們,隻是選擇了最簡單、最方便的方式——那是因為,他們的行為在對方眼裏,是小打小鬧,根本不值得她出動全力!


    除了宗室,還有誰能有這麽深厚的背景和能量?


    .


    在發現趙佑媛是宗親這個結論後,袁麗羽第一感覺,是後悔。她心頭不停地試圖推翻這一論證,好像這樣能夠安慰到自己。


    但是所有的否定法都失敗了。甚至連她的第六感,都告訴她,她猜的不會有錯,對方就是個皇親國戚,不含雜質的。


    如果早知道趙佑媛的身份,與她交好,那麽借助她手裏的資源和地位,她完全可以輕鬆地打入先前她可望而不可即的高門貴圈。


    可是現在後悔也沒用了。


    趙佑媛這種性格,你得罪她一次,以後別指望她會從心裏接納你。看她如此簡單粗暴的作風,就知道她是個愛憎分明的人。


    .


    袁麗羽捂住了臉,眉頭緊鎖,在猜測到趙佑媛的身份後,各種想法就在心頭盤桓不去。


    她太渴望能走進上流名門的圈子了,拚命搭上封唯,就是想借助他的家族力量,進娛樂圈,繼而高攀。


    可是封唯不喜歡她,也從未表達過幫她的意願。


    如今,眼下有一條更便捷、更暢通的道路,卻白白被自己浪費掉了。


    她親手把這個機會,扼殺在了萌芽裏。


    她不斷地懊悔,當初為什麽要跟趙佑媛過不去呢?


    .


    許寧波憂心忡忡地看著袁麗羽:“要真是這樣,那就太糟糕了……”直接得罪了一個皇室成員,雖然這是法治時代,皇室也講理,但得罪了人終歸不好。


    如果他是安慰袁麗羽,也許她還會繼續陷入懊悔中。可是許寧波這樣擔憂,反而激發了袁麗羽的不甘和鬥誌。


    “我們觸犯過什麽法律了嗎?”袁麗羽尖銳地反問道。


    許寧波為之一窒,她說得也沒錯,整個事件,說大不大,放普通人身上根本不算什麽,區別隻在於,趙佑媛不是普通人罷了。


    他們未滿十八周歲,加冠禮、及笄禮都還沒行,從法律意義上,他們無罪。


    所以他又放下了心來。“以後,想想辦法能否挽迴吧。”


    “不,根本挽迴不了。”


    又是一陣懊悔的沉默。這時候,連許寧波都難免有點怨言,可是,跟幹妹妹比起來,也隻能收起來。


    “也未必非要挽迴。”袁麗羽從病床上起身,走到窗邊,逆光讓她的神情看得不甚分明。而她已經想通了:“就是因為這個身份,很多錯,她是不能犯的。”


    “可是,她已經犯了。”


    ——那就通過她的身份,借助她的勢力,想辦法最大化地實現自己的目的吧。


    ☆、第23章


    九皋中學的沸點在隨著趙宣離開學校後,漸漸地降了下來。


    趙佑媛還有些風中淩亂,眼前她的幫手們正在顫抖著等待她的安撫。他們打著哆嗦說:“老大,我們會不會受罰?那個場場場麵太太太嚇人了!”


    他們就算是紈絝子弟,也沒見過這麽大的排場,二十幾個皇家警察穿著武弁曳撒製服,帶著無線耳麥,動作整齊劃一,從氣勢上就足以把他們鎮得挪不動腳步。


    .


    這種排場趙佑媛見多了,眼界決定一切,她知道太子今天這一番表態,說不好聽點就是睜隻眼閉隻眼縱容她了。所以肯定是沒事的。


    但她不能直說,隻霸氣側漏地應付道:“沒事兒的,你們是我拉過來的,有事我罩著。”


    頓時,又一次收獲小弟們崇拜目光無數。


    連這種事兒都能兜住,他們到底是跟了個怎樣狂炫酷霸拽的老大啊!


    .


    趙佑媛剛說完,手機就響了起來。


    鈴聲很好聽,很鮮明的五聲調式。


    這個手機是宗人府給她辦完入學手續後,內官事廳交給她的,知道她號碼的人並不多,找她的肯定都是跟皇室沾邊兒的。


    果然,接起這個陌生的號碼,在聽到對方傳達的指令後,趙佑媛沉默了一會兒,掛了電話。


    她現在心頭隻盤桓著一句話——臥槽,爽一時,禍害無窮啊!


    趙宣馬上要讓她進宮了!


    用腿毛想想都能猜到,無非就是當著人不好削她麵子,提溜迴家裏好好教訓。


    .


    她課也沒心情上了,出門打了個車,直奔皇城區門口。普通車輛不得入內,趙佑媛在電子口令處下了車,一會兒東宮的專車就開到了門口來接她。


    車子開了二十分鍾才進了宮城,趙佑媛看著飛掠而過的宮台樓閣,默默醞釀著待會兒的答東宮問。


    車子停在了長祚殿的禮賓台上,有宮侍來為她開了車門,趙佑媛忍住了說謝謝的*,有的場合,有的身份,隻能把一些事情看做理所當然。


    長祚殿是太子的書房,趙佑媛跟著宮人的指引,進了候客廳。


    .


    趙宣已經坐在那裏等著她了。


    雖然她今天已經見過趙宣一次麵了,但再看他時,還是忍不住感歎。


    是要從小接受著怎樣的教育,才能養成這種芝蘭玉樹的霽月風華。


    上次她在皇家醫院拜見趙宣時,他穿了一個淺色圓領袍常服,非常休閑。而今天,他也許剛結束訪問,身上的衣服還是出訪西歐的製服風,一件寬肩細腰的黑色製服,卻以傳統的織金工藝,織了過肩通袖龍紋,有一種優美和儀的氣韻。


    不過這些都不是重點。


    再好看的人,手握你生殺大權,卻麵色不霽,也夠人喝一壺的。


    .


    她上前行禮,對趙宣真心實意地問了聲好。她是真的感謝趙宣的,他在這件事上投注的關懷,還有今天沉默的保護。


    趙宣微微頷首,受了她這一禮。


    然後趙佑媛就隻聽到一聲冷冷的命令:“跪下!”


    .


    ……


    除了過年拿壓歲錢給長輩磕頭,趙佑媛好多年沒跪過了。


    當下心中萬馬奔騰。


    抬起頭,長祚殿候客廳的裝修風格十分古典素雅,牆麵上是淺淡的壁畫,一張是趙匡胤宴獵圖,其他一些大概是趙宣的曾祖父之類的近世先祖,有海軍巡視圖,笙歌圖等等。


    雖然這些圖上的故去帝王,不知道是她哪個犄角旮旯的親戚(也或許在她前世的世界裏,根本就不會誕生),但好歹,他們還有著共同的老祖宗。


    看在趙匡胤的份上,她就當……跪了一把老祖宗吧。


    於是趙佑媛心不甘情不願地,跪下了。


    .


    趙宣看著這個剛認的族親妹妹,她雖然跪著,但眼神裏明顯是不樂意的。


    但趙宣一點也沒有要她起來的意思。


    他好整以暇地打量著她,兩人之間一語不發,一個坐著一個跪著,長達五分鍾。


    趙宣心想,她倒是沉得住氣。


    “為什麽故意這麽做?”


    是的,他今天生氣,並不僅僅是因為趙佑媛打架。她心裏有火,有火撒出來就是了,可是完全沒有要把人拖到全校師生麵前,眾目睽睽毆打的道理。


    他不信趙佑媛是真的粗暴。


    她第一次覲見他,說話就很斟酌,這樣的人怎麽可能做事完全不經大腦!


    她絕對是故意的。


    因為浴室照這件事情被特情局和天網中心橫插一杠子,其實趙佑媛的身份,明眼人能猜得出來的,趙宣一點也不希望因此招致什麽麻煩。他安排人去外麵上學,可不是為了給人抓把柄的,而是為了引蛇出洞。結果這才幾天,怎麽事情就這麽神展開了呢?


    “為什麽偏偏選擇這樣的方式?說。”


    .


    趙佑媛動了動嘴,雖然料到太子會問,她早把借口想好了,但心裏還是有點不甘。


    因為我想轉學啊。


    不管用怎樣極端的方式,我也是被逼的啊。


    你們以為我想在眾人麵前當彪悍女嗎?你們以為我樂意跟奶茶婊撕來扯去嗎?


    我根本對這些沒興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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