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多變,原本豔陽的天氣不知何時逐漸低垂,頗有些風雨欲來的意思,從早晨就開始吹拂的微風也逐漸加重了力道。


    街上的行人們裹了裹身上的單衣,不再四處閑逛,均是步履匆匆的趕往自己的目的地。


    行人們的種種表現,搭配上逐漸昏暗的天氣,顯得格外合適,但同時厚厚的雲層也壓住了人們寬廣的內心。


    原本還歡聲笑語的街道,此刻已經看不見有多少笑臉了,所有人都神色緊張的加快步伐,企圖在天雨降臨之前,迴到安身避雨的地方。


    但此時,街上卻有一人例外。


    沒有帶隨從的朱禦,此刻走在街道上是一臉的自嘲。


    這是什麽意思?針對我?明明出門的時候太陽辣麽大,剛走出宮門就來這一出是要幹什麽?今天萬事不順?


    可路程過半,現在也沒有往迴走的道理,朱禦隻好加緊步伐,向汪直所說的那個客棧走去。


    至於為什麽不用輕功?以朱禦的身份,孤身出宮,還不想這麽高調。


    可能是朱禦的自嘲應驗了,他今天真的有些不順,眼看就要走到客棧,豆大的雨滴就不住的從天幕往下砸,落到人身上帶著絲絲疼痛。


    但這也賴不了別人。在宮中,朱禦想的是辦好段延慶的事,速去速迴,可一出了宮,朱禦就有些放飛自我了,什麽都不著急,左逛右看才是朱禦沒有及時達到客棧的真兇。


    也是基於這樣的心理,在察覺到下雨的第一瞬間,朱禦就躲到了一旁的茶館裏,對僅剩幾十米遠的客棧視而不見。


    畢竟在朱禦看來,這事著急嗎?反正對他來說還行,段延慶他們都等一個多月了,不差這一會兒功夫,當然,最主要的是,朱禦不想淋濕自己這一身的衣服。


    畢竟他貴為皇帝,這裏還是是京城,萬一他落湯雞的樣子被認識的人看到了呢?多有損形象啊。


    說是不順,但其實朱禦還是有些運氣的,在朱禦躲進茶館的下一秒,足以屏蔽人視線的雨幕就傾盆而下。


    這等的大雨,在今年朱禦也是頭一迴見,在門口駐足觀看了幾秒,朱禦才收迴了視線。


    這雨太大了,若是再小點,憑著身處茶樓,朱禦怎麽著也能夠臆想出點意境來,說不準情緒一到,朱禦還能即興剽竊點詩詞出來,可惜呀。


    前段時間的那場夏雨仿佛還近在眼前,夏雨說是雨,可下起來也著實夠悶的,但眼前這場不同,秋雨中獨有的涼意,順著雨滴灑滿人間。


    朱禦沒有那麽高大上的思想,站在門口給裏麵的人擋涼風,退後幾步,朱禦就轉身在茶館內尋摸著座位。


    但座位沒找著,朱禦倒是找到了意外之喜。


    說起朱禦的這個眼神,要是讓他找東西,他可能就是平常人的水平,可要是說起找美女,朱禦自領第一梯隊。


    隻一瞬間,朱禦就看到了無情穿著六扇門標誌性的官服,坐在茶館窗邊,癡癡的看著外麵的雨幕,不知再想些什麽,連朱禦進門都沒有發現。


    就在無情出神之際,朱禦悄然坐到了其對麵。


    雖說無情正在魂遊天外,但人家怎麽說也是正經的一流上品境高手,距離宗師也僅差一絲,在朱禦組坐下的那一刻,無情就發現了。


    剛開始隻是眼角撇到了一個黑影,當無情迴過神想要出聲訓斥之時,就看到朱禦那張似笑非笑的臉。


    “你怎麽來這了?”


    “我為何不能來?”


    見朱禦沒有正經答話的意思,無情也懶得多說,再次把頭撇向窗外,不過和之前不同的是,無情的心裏多了份奇妙的感覺,看起雨景來更放鬆了。


    而朱禦也沒想到無情會是這樣的反應,按道理說不應該啊,上次挺和諧的啊,隻是後續出了點問題而已,怎麽會這樣?


    不過,朱禦對美女的包容度還是相當大的,更別說還是無情這樣的人。


    她不主動,我就主動。


    “你這就不對了,我得批評你,現在這個時間應該是你辦公的時間吧?什麽時候你辦公不在六扇門總部,跑到茶館來了?”


    “有任務。”


    要說無情也挺無奈的,朱禦要是說私事,無情吱一聲算她輸,可朱禦要是問公事,這就由不得無情怎麽想了,隻好簡短的進行迴答。


    “有任務?什麽任務說來聽聽?諸葛正我那老頭太過分了,大下雨天讓你一個人來。”


    “不止是我,冷血他們都來了。”


    聞言,朱禦也是一愣,趕緊收斂了些自己的浪蕩姿態,開始在茶館裏尋找六扇門其餘的那幾個人。


    “沒看到啊?你騙我?”


    “沒有,他們不在這。”


    “然後呢?”


    “分散監視,他們在別的地方。”


    “你們四個都來了?”


    “嗯。”


    “謔,監視誰啊,這人來頭不小啊,能讓你們四個一起......”


    雖說話語間,朱禦還是有打開話題的意思,但此時,朱禦更大的興趣則是被無情口中說的話給挑起來了。


    能讓四大名捕一起監視的,不是小人物啊。


    朱禦剛想開口詢問,就及時發現了自從他進了茶館以後,無情就一直保持一個姿勢靠在窗邊。


    心領神會的,朱禦順著無情的視線向外看去。


    暴雨持續的時間不長,雨勢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往下降,現在以朱禦的眼神,已經可以透過雨幕看到極遠了,模糊中,一個熟悉且陌生的建築映出眼簾。


    “你們是來監視四大惡人的?”


    “你知道?”


    “剛知道,算了,多餘的你也不用管了,等雨停你們四個就迴去吧,這個任務取消,四大惡人不久就會離開京城的。”


    聞言,無情詫異的看了朱禦兩眼,但顧忌身份,無情也沒多說什麽,隻好低聲應是。


    公事到此結束,已經沒什麽可聊的了,無情又恢複了原來的樣子,讓朱禦有些頭疼。


    可僅僅也隻是頭疼而已,軟的既然不行,朱禦就隻好試試硬的了。


    “明日到我那去,我有事要跟你說。”


    “公事走流程,私事沒空。”


    “公事還是私事,你自己判斷,反正我不管,明天我要見到你。”


    朱禦頗為硬氣的把話說完後,見無情沒什麽反應,突然靈光一閃,補了一句。


    “聽說語嫣在宮裏待的無聊,明日想出去看看,唉,可憐啊,她的衣服可不多了。”


    僅一句話就把無情這塊堅冰給破開了,麵上的冰山開始融化,並且逐漸的升溫。


    好像溫度上升的不止是內在,茶樓內原本充斥著的涼意也仿佛變得灼熱了。


    此時的無情再無高手風範,慌亂的手動推著輪椅離去,也不在乎外麵逐漸降格的細雨,隻留下了一句用來掩飾內心慌亂的話。


    “既然此處已經不用再監視了,我去通知其他人。”


    坐著聊天調笑時,朱禦還沒什麽感覺,但如今看到無情‘艱難’離去的背影,朱禦的心仿佛抽了一下。


    上次承諾要治好她的腿,是什麽時候來著?


    傷感來得快去得也快,朱禦的臉上逐漸浮現出笑容,眼睛也玩味的看著窗外可見的客棧。


    果然,我就沒有被白嫖的命!


    坐在原位喝了會茶,在雨勢漸停之時,朱禦在桌子上留了塊碎銀就飄然遠去。


    再說朱禦此行的目標,客棧房間內。


    “老大,咱們來這幹什麽呀,都待了一個多月了,還什麽都不讓幹,這給我憋的,手癢癢啊。”


    “嶽老三,你也就會嘴說,這是哪?這可是京城,還想動手?你當護龍山莊、六扇門還有東廠,西廠是吃素的?我忍的不比你辛苦?”


    “哼,老四,你別說風涼話,還忍?京城那麽多花魁,這段時間你鑽被窩鑽了個遍吧。”


    “好了,都消停點,再等三天,三天後就離開這。”


    “老大,我不是埋怨你,你別說讓我等,隻要你開口,讓我住在這都行,可凡事總得有個原因吧?


    這平白無故的到這來當苦行僧來了?照這麽下去,咱們也別叫四大惡人,改叫四大善人得了。”


    嶽老三沒腦子,抱怨的話脫口而出,段延慶是不介意的,但葉二娘和雲中鶴那一臉讚同的神色,段延慶可不能當做沒看見。


    況且,真當段延慶像表麵那樣風輕雲淡?他心裏窩的火,比其餘三人加起來還有多,除了當年大理皇室內亂,他何曾被人這麽耍過?


    今天的時機正好,段延慶也能抓住機會,好好發泄一下心裏的邪火。


    “怎麽?你們都有意見?四大惡人,向來憑實力說話,你們有意見我也不攔著,出手吧!”


    段延慶一句話就把另外三人給將住了,讓其餘三人麵麵相覷,老大這是怎麽了?今天有點不太對啊?


    段延慶多年在四大惡人裏說一不二的原因是什麽?還不是他們三個加起來都打不過他?


    出手?這是挨打!


    可就算事實如此,房間內的四人也都是在江湖上有頭有臉的人,認錯服軟可以,但要是認錯服軟的太快,可就丟大人了。


    屋內的氣氛逐漸沉悶,窗外滴滴答答的雨聲,為其進行了完美的伴奏。


    就在氛圍凝重到極點的時候,門口傳來了一道聲音打破了四人的僵持,也讓葉二娘等人,鬆了一口氣。


    “呦,我來的是不是,不是時候啊,四大惡人內亂?有意思,要不你們打完我再來?”


    這個說話的人,自然不會是別人,正是段延慶苦等的朱禦。


    “你可算來了,今日你要是不給我一個交代,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在看見朱禦的那一刻,段延慶的眼珠都紅了,而一旁的三人聽到此話,也意識到他們來京城受的這一個多月的苦,都是拜眼前之人所賜。


    俗語說的好,阻止內部矛盾的辦法,要不就盡快解決矛盾進行統一,要不就受到來自外界的壓力。


    前一秒還馬上就要內鬥起來的四大惡人,在朱禦露麵以後,瞬間就變成了鐵板一塊,一致對外。


    看著眼前四人馬上就要動手的架勢,朱禦絲毫不顯慌亂,笑著說。


    “抱歉啊,事情太多把你們給忘了,但你們也不用這樣迎接我吧?把你們晾了這麽久,既然我還敢來,這說明了什麽,還需要我明說嗎?”


    聞言,段延慶怒火中燒的腦袋恢複了一絲清明,向葉二娘三人吩咐道。


    “你們出去守著,不要讓人靠近這個房間。”


    三人對視一眼,然後臉上帶著不甘之色,依次退去。


    片刻後,房間內隻餘段延慶和朱禦二人。


    兩人對視幾息,段延慶率先沉不住氣,說道。


    “老夫已按照約定來到了京城,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


    “前輩是不是會錯意了?在下的意思是,你來京城後,咱們再商談這個消息的價值,可不是讓你跑一趟京城,在下就把這花費了無數資源才打探到的消息,白白送給您啊。”


    見朱禦在這侃侃而談,段延慶的臉頰抽動了兩下,顯然是強忍著怒氣。


    “好,你開價吧。”


    “前輩開玩笑了不是?開價?這消息對您來說,可是無價的啊,這叫晚輩怎麽開?”


    “有膽氣,小子你此番如此辱我,就不怕老夫日後報複?”


    段延慶好像是被氣過勁了,臉上再也不見絲毫怒意,但朱禦知道,這才是怒極的表現,此刻的段延慶什麽都幹得出來。


    “前輩多慮了,小子什麽時候辱你了?在下隻不過是想和您做一個平等的交易而已,用銀子來估算這個消息的價值?不平等。”


    “好,你說吧,你要什麽,隻要老夫力所能及,定為你取來。”


    “佛宗金剛門秘藥,黑玉斷續膏!”


    “小子好膽!還敢說不是在耍老夫?讓老夫去給你偷蒙古國教寶藥?你覺得這個交易對等嗎?


    老夫如果可以拿到,也不會以鐵杖聞名江湖了。”


    “前輩誤會了,配方或者在哪可能拿到黑玉斷續膏的情報都可以,這對您來說簡單多了吧?當然,如果您能直接把成品帶來,在下會給您備下一份您想象不到的厚禮。”


    “你不值得信!你自己定好的時間,遲到了一個多月,你覺得你還有信用嗎?”


    段延慶一句話就把朱禦準備好的腹稿全都廢了。


    “你,不愧是老江湖,這個可以了吧?”


    朱禦從懷中掏出一塊令牌扔給段延慶。


    “這?這是?”


    “得了,裝什麽?你要是沒猜出點什麽來,怎麽可能等一個多月?該不會是大理前太子,連上國的令牌都不認得了吧?”


    看著段延慶故作躊躇的樣子,朱禦不屑的說。


    “不敢,隻是,隻是這個事情太奇幻了,草民有些不敢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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