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他的軍隊,還帶著戰場上的血腥氣。那種無情鐵血,冷酷漠然,在他們錚亮的武器上,在他們胯·下奔騰的駿馬上,在他們暴雨中都不眨動的雙眼裏!


    這是一支“行屍走肉”的軍隊!會殺人的行屍走肉!


    李賢華先前阻止她來是對的。如果她真的是個三歲小孩子,隻這樣望一眼,都可能會被這氣場嚇得哭出來。


    連她爹都被震撼得呆了片刻,歎了一句,“金甲上官,名不虛傳。”上官乃是累世武將之族,征戰子弟以一襲金甲聞名於世。上官千殺,年紀雖稚,不墜家聲。孟狄獲慨歎完了,想起女兒來,抱起她來問道:“嚇著了沒?”


    孟七七搖搖頭。她隻是覺得自己那個給戰神生猴子的計劃……有點找死!


    她爹抱著她快步下了城牆。


    上官千殺這次得勝歸來,乃是凱旋。她爹按照她爺爺的旨意,要在房州代父行“飲至”之禮。這叫做“享有功於祖廟,舍爵策勳”,所謂“歸而飲至”。房州沒有孟氏宗廟,改在她爹所居別宮的正殿舉行。最後她爹又象征性得代替她爺爺賞賜了上官千殺弓矢、幹戈、甲胄等。


    這場合太正式莊重,孟七七年紀太小被留在殿外等候。等她爹出來,她馬上溜過去抱住褲腿。她往她爹身後一看,正撞見上官千殺大步跨出殿門。他金甲未解,頭盔上一簇紅纓被雨打濕,變成了濃重的暗紅色。


    還有就是……臥槽!他好帥!


    她真想揪著那些要給戰神的扮演者生猴子的妹子們來看看!跟原裝貨比起來,那算什麽算什麽!!!


    臥槽!上官千殺真的真的真的好帥!


    臉好帥!腿好長!動作好酷炫!


    劍眉,桃花眼!孟七七活了兩輩子,第一次麵對麵見到真的桃花眼!不要再問什麽樣的眼睛才叫桃花眼,來看上官千殺!那溺死人的眼神!那上挑的眼角!這就是桃花眼!


    腿好長!你問好長是多長?讓孟七七誇張點告訴你!胸以下全是腿!(23333泥垢!)


    上官千殺,他是如此之帥,讓孟七七憑借花癡心暫時戰勝了對他的懼怕!


    熱血衝頭,孟七七勇敢(愚蠢)得撲了上去,揪住了上官千殺金甲之下的大腿褲腳,“戰神!求簽名!”


    上官千殺本能地要將這突然近身之物一腳踹飛。


    好在孟狄獲身邊的武官見勢不妙,及時喊了一聲,“此乃安王幼女,安陽縣主。”


    上官千殺緩緩低下頭來,見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圓球(?)正眨巴著眼睛仰望著自己,他挑了一下眉毛,不算討厭。


    臥槽!他竟然挑眉毛!犯規!孟七七血槽已空。


    “何為簽名?”上官千殺說起話來有種奇怪的腔調,語速很慢,隱隱透著金石之音。


    不活了!連聲音都這麽殺!


    孟七七豪邁得扒了蓑衣,雙手捧著綠油油的油布高舉過頭頂,“戰神,求給我留個名字!窩超級崇拜你的!”窩是你的腦纏粉!來自兩千年後的!


    “哦?為何?”上官千殺麵癱臉,審視著她,聲音平靜,似乎不帶情緒。


    臥槽!戰神竟然接她話了!孟七七激動地簡直要熱淚盈眶!為何?什麽為何?哦哦,為何崇拜他?這需要理由嗎?兩千年後,在大兔朝,無數少女都是你的腦纏粉啊!戰神,你要相信你自己啊!!!


    以上是孟七七的腦內,切換到現實模式,她眨著圓眼睛,衝著上官千殺無限崇拜,“少將軍率領一支萬人隊,孤軍深入西域腹地,親手斬殺吐蕃王,如此少年英雄,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叫我如何不崇拜!”窩是你的熱血飯熱血飯啊!“戰神!求給寫個名字!”


    上官千殺嘴角好像出現了一絲極為隱秘的笑意。他接過長史奉上的狼毫,蘸飽了濃墨,在孟七七捧著的油布上,潑潑灑灑寫了一個大大的“殺”字。筆力虯勁,最後一點仿佛要透過油布一般。


    很多年後,孟七七迴顧兩人的初次相遇,是這麽評價的,“你造不造你當初多麽小氣!求你寫個名字!四個字隻給寫一個字!小氣鬼小氣鬼小氣鬼!”


    不過現在的孟七七簡直是被驚喜衝昏了頭腦,捧著被題了字的油布,奶聲奶氣得道謝,“戰神你真是太好了!謝謝謝謝!我會永遠支持你的!”


    上官千殺淡淡得瞥了她一眼,略一點頭,抬步走了,身後兩隊銀甲軍士緊緊跟隨。


    孟七七迴過神來,轉身一看,身後她爹以及眾從人都是一副下巴掉到地上的驚愕表情。


    孟狄獲一直知道他這個小閨女聰明,學說話也快,做事兒也比同齡孩子伶俐,但是她今天的舉動作為一個三歲小孩來說還是有點太出格了——他驚愕了一會兒,緩過神來,哦嗬嗬嗬嗬,果然是我閨女,不一般啊不一般;等下迴去要跟她娘好好誇一誇,閨女這麽聰明,一定是隨了他啊隨了他。


    孟狄獲身邊的武官對孟七七簡直佩服得五體投地。上官千殺十二歲就跟著叔父上了戰場,那是死人堆裏滾出來閻王爺啊!兩年前,上官千殺才虛齡十五,就已經能下達坑殺三千戰俘的命令。他那種浸滿殺戮的血腥氣場,一般人稍微靠近點都汗毛乍起兩股戰戰。這小縣主竟然敢衝上去抱大腿!究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還是龍子鳳孫不同凡品呢?


    王府長史則是一臉得意。嗯哼,小縣主要小將軍寫名字,你們一個個死蠢隻知道站著看!看我多機靈!筆墨紙硯馬上備好!哦嗬嗬嗬嗬,我這麽善解上意,體貼關懷,小縣主肯定滿意!小縣主滿意就是王爺滿意!王爺滿意了,就會對我青眼有加!我馬上就會出任正五品,掛職肥缺實缺,迎娶大家閨秀,走上人生巔峰了!


    上官千殺一路出了別宮正殿。自幼追隨上官千殺的一名銀甲校尉,名喚高誌遠的,跟在他身側笑道:“少將軍,這小縣主稱您為戰神,真是再貼切不過。您率領我等征戰四方,護我南朝,威名遠播,可謂婦孺皆知了。”


    上官千殺翻身上馬,眸中笑意一閃即逝,他輕哼一聲,慢慢道:“你這拍馬屁的功夫,也是威名遠播,婦孺皆知了。”他揚鞭縱馬,當先往京都的方向疾馳而去,烏壓壓的眾騎兵緊隨其後。


    帝王有召,縱有疾風驟雨,也當星夜馳援,不敢稍緩——家訓,尚且年少的上官千殺深記心中。


    ☆、第3章 親爹你在作死你造嘛


    她爹迴去後,對著她娘,把她一頓猛誇。


    孟七七看著她娘越來越黑的麵色,縮著脖子準備溜走,結果被李賢華女士擰著耳朵提到跟前去。李姓那也是京城的大姓,累世為官做宰的人家;她外公現任著中書省的中書令之職,相當於最高行政部門的頭頭;她娘乃是李氏嫡係嫡女,真正的名門貴女,嫁給她爹之後也過了陣子屬於正常王妃的雍容日子。自從四年前,她娘跟著她爹被流放到房州來,因為客觀條件(主要是物質條件)不允許,才漸漸降低了些從前的格調。


    要問李賢華女士最痛心的是什麽?那必然是沒能給小女兒足堪匹配身份的條件教導。大女兒還好,少說也在京都長到十歲;三個庶女,至少曾見識過京都的名門氣度;兩個嫡子倒罷了,男孩子吃點苦曆練一番也未必是壞事情。隻有這個小女兒,是在她被流放至房州的路上生下來的——就在馬車上,用她爹的衣裳裹著初生的她。也因此給她取了個小名就叫裹兒,跟著哥哥姐姐排下來喚作七七。


    雖然房州這三年的生活在孟七七看來,吃得飽穿得暖,爹疼娘愛哥姐寵,簡直就是人間天堂。但是在李賢華女士看來,她這小女兒就是沒過上一天好日子。每次看到孟七七一點名門淑女的樣子都沒有,李賢華就覺得一陣痛心與愧疚。


    這次孟七七莽莽撞撞得上前跟個陌生男子打交道,還一點禮儀風範都沒有,簡直是扯斷了李賢華女士的最後一根忍耐神經。她決定騰出手來,親自教導小女兒。


    孟狄獲也沒想到原本是要誇女兒的,結果把孩子給坑了。麵對孟七七欲哭無淚的小臉,孟老爹隻能露出個抱歉的眼神,畢竟他也不敢招惹噴火中的王妃大人。


    臥槽……老爹,我今天做的一切可都為了拯救泥萌!你竟然在我娘麵前出賣我!孟七七內心咆哮著,相信我,我絕對不是出於私心才去跟戰神要簽名的!我這是為咱們家跟未來的戰神打好關係!埋下友誼的種子!你們造嗎?表醬紫對我!


    她這段心聲李賢華女士是絕對聽不到的。王妃大人一聲令下,孟七七喜獲健康身體後,玩得風生水起的一眾物件通通被束之高閣。別說特製的小蓑衣了,就是她爹為她親手打造的小釣竿、小羊車都被收起來了。嚶嚶嚶,她的小羊車,兩隻小羊拉著的玲瓏兩輪車,孟七七好想哭。


    鑽洞爬牆更是想都不用想的了,孟七七被她娘親押著,天天背京都世家族譜,王家跟李家是兩代姻親,李家跟趙家又是通家之好,背得一個頭兩個大,乍一想全京都都是一家人。隻她娘親一個就夠殘忍的了,還有一隻她大姐。她娘親得分心料理她二哥的時候,她大姐孟俊娣就來監管她。孟七七跟她二哥孟如琦簡直是一對難兄難妹。不過她二哥現年七歲,所謂七歲的孩子,連狗都嫌棄,正是似懂事又不懂事,異常淘氣的時候。被歸到跟孟如琦一類的小孩行列,孟七七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恥感好高……


    就在孟七七過得水深火熱的時候,京裏傳來消息,上官千殺上京路上,順道把靜王全家打包帶上了。


    靜王,那是孟七七的親三伯,孟狄獲的三哥。


    孟七七她爺爺把這四個兒子轟出京都的時候,就通過封號給了明示了:一個靜王一個安王,再一個密王一個定王。這tm還看不明白嗎?老子要你們都安分點,靜悄悄的,別亂折騰!


    靜王不聽話,到了潭州還亂動,據說跟當地府官來往密切。孟七七她爺爺一聽,這熊孩子!當即給凱旋迴朝的上官千殺下了一道密旨,給朕把這熊孩子弄到京都來!


    於是靜王就這麽被弄迴京都去了。一去就被親爹高度保護(高牆圈禁)了。前頭已經掛了倆哥哥了,那倆哥哥一掛就是掛一家,被連鍋端,子嗣一個沒留下。太慘烈。


    過程是孟七七腦補的,反正消息傳到房州來,她爹很是鬱鬱不安了幾天,迴頭跟她娘感歎道:“這輩子還不知道能不能迴京都了。再說如今迴去也未必是什麽好事兒。也別拘著裹兒了,興許咱們一家就一直在房州待下去了。”


    也不知道是這事兒觸動了李賢華女士,還是她這蠢萌爹的求情起了作用,反正從那以後,李賢華對孟七七的管束漸漸鬆了。要叫孟七七自己說,多半是她娘親努力了幾個月後發現她在禮儀風範這一塊簡直是朽木不可雕,也就丟開手了。


    不過通過靜王這事兒,孟七七發現她家的消息很閉塞。幾個月前的事兒,她家現在才知道。房州雖說不是什麽窮鄉僻壤,但也絕對算不上繁華。她爹現在又不敢跟官員往來,簡直對朝廷的事兒兩眼一抹黑。孟七七想了想,感覺這點在目前而言也不算壞事。畢竟她爺爺在上頭盯著呢,就瞅著哪個兒子消息靈通就打哪個呢。她爹還是繼續摸黑安分著吧。


    比起這些來,孟七七感覺她爹需要解決的、迫在眉睫的問題,是他那一堆姬妾啊!


    剛來房州那兩年,她爹可能是心情特別惶恐,生活環境相對而言也窘迫了許多,沒心情飽暖思那啥。到了今年秋天,孟七七發現她爹跟某幾個姬妾有了明顯的來往。


    重陽節這天早上,孟七七在她娘跟前,親眼看著她爹跟她二姐的生母一前一後走了進來。她悄悄看李賢華女士的臉色,發現那張臉掛著標準的淑女笑容,雍容淺淡,特別高大上。她再看她娘的眼神,不知道是不是她心裏的錯覺,總覺得那裏麵嗖嗖得飛出來的都是冷箭。她最後瞅瞅她爹,艾瑪,死蠢,她爹一臉滿足的笑,充滿元氣得跟她娘打招唿。


    親爹啊,你在作死你造嘛!十幾年後李賢華女士給你喂進去的毒,都是你如今渣下的風流,你造不造啊!


    孟七七明白,在這個朝代,在他爹這個身份,有幾個姬妾才是正常的事情。但是在大兔朝成長了十七年的孟七七表示,真的要接受親爹還另有幾個“溫柔鄉”,還真是挺挑戰三觀的事情。她是挺不喜歡那幾個姬妾的,但其中又有她二姐、三姐、四姐的生母——這些畢竟是她同父所出的姐姐,不看僧麵看佛麵。孟七七決定暫且無視之,觀察她娘親的行動。


    接連幾天,她爹把她三個庶出姐姐的生母,以及幾位不知名的姬妾都“寵愛”了一遍。孟七七每天早上坐在她娘身邊,看她娘淡定得吩咐管賬嬤嬤賞賜某氏東西,若是她庶出姐姐們的生母,便是一匹布料,又或是一件首飾;若是無所出的姬妾,便是幾支宮花,又或者當日加幾樣膳食。


    這賞賜,對於王府之尊而言,是寒酸了些。但是考慮到目前靠她爹一個人的俸祿,養活別宮三百人的處境來看,可以算是大方了。


    孟七七默默看了幾天,發現她娘的反應就是——無反應。


    在她娘親無反應的同時,她爹還在繼續作大死。她爹這個蠢萌貨,給某個小姬妾寫了情詩,這樣也就算了,媽蛋,他還拿來給她娘親看啊!還說什麽“奇文共欣賞”!要她娘欣賞他的才華啊!什麽“巧梳蟬鬢,淡抹魚腮”,什麽“眉間暈柳,額上妝梅”,什麽“溫柔香去,脂粉氣來”。臥槽,孟七七捂住眼睛,已經不忍再看了。


    在她娘親發表意見之前,孟七七搶先把她爹的手稿拽了下來,兩手一錯一錯又一錯,給它撕了個天女散花。


    她把碎紙屑攏了攏,小心翼翼抬眼看了看她爹娘,發現他爹望著被毀了的詩稿,呐喊臉上透著股生無可戀的勁頭;而她娘正盯著她,一臉“熊孩子,皮又癢了”的表情啊。


    孟七七不由得打了個寒顫,親爹,我這都是為了你啊!親娘,你聽我解釋!不對,你們這反應——完全不符合我的三觀啊!究竟是哪裏出了錯?


    ☆、第4章 娘親求你抓對重點啊


    她娘先請她爹去外書房查驗倆兒子的功課,再掉過頭來準備對她放大招。


    她爹雖然痛心被撕掉的詩稿,但還是挺擔心小女兒被體罰,叮囑了好幾遍“裹兒還小,慢慢教導”這才一步三迴頭地走了。


    ……老爹,你這麽蠢萌,我好有負罪感的——孟七七捂臉。


    李賢華女士往左首圈椅上端正一坐,命李嬤嬤取了蒲團來擺在自己眼皮底下,這才對著孟七七一抬眼,板著臉道:“跪過來。”


    孟七七磨磨蹭蹭得挨過去,不甘不願跪了,轉著眼珠時刻準備著躲避她家娘親的佛山無影手——這招擰耳朵嗷嗷疼。


    好在李賢華女士並沒有動手的意思,看她跪歪了,也隻微微立了眉毛,淡淡道:“跪好了。”


    孟七七知道她娘越是生氣的時候,越是不動聲色,見她娘既不打她也不罵她,反倒渾身一緊,繃直了脊背老老實實跪正了。


    李賢華女士垂著眼皮看著她,“你從前淘氣,我擰你一下拍你兩下,那叫懲戒,不算教導。我今天教你兩個道理。這第一個道理,便是‘上等人話教,下等人棍教’。意思便是上等人,隻要好聲好氣拿話講給她,她便懂了道理知道約束自己的言行學習美好的品德;但是有另一等人,卻一定要等你拿起棍棒,揮起鞭子,才肯照著道理行事。”


    孟七七突然遭受暴擊,血量驟減一百萬啊一百萬。她娘親這話,就跟無形的鞭子一樣啪啪的抽在她臉上。她可以理解成“熊孩子,你再不聽話,老娘要上棍棒了”,也可以理解成,“閨女,你不要好好的上等人不做,去做下等人”——簡直是生理跟心理上的雙重重擊。


    孟七七低著頭,隻聽了她娘這一段句話,已經羞紅了臉。


    這人一臉紅,就容易被原諒。


    李賢華女士看到小女兒羞愧的樣子,心裏覺得憐惜不忍,臉上去還是波瀾不驚的,繼續道:“這第二個道理,便是要‘敬尊長’。不隻是尊長本身,連尊長之物,也要一並充滿敬意,不要去褻玩毀壞。你父王雖然素日和藹,到底是你父親。他的詩稿,你應該尊重。若是有外人要毀去,你該阻止守護才對。怎麽可以自己就去撕毀了呢?”她心疼小女兒,見她小小一隻跪在跟前,氣早消了,說到最後,雖是問話,語氣早柔和下來了。


    ……娘親說的好有道理,我竟無言以對。咦,好像有哪裏不對的樣子?孟七七眨眨眼睛,艾瑪,她跟她娘親的思維完全不在一個波段上好嘛!重點不是“他爹”的詩稿,而是他爹“寫給姬妾”的詩稿啊!


    孟七七決定跟她娘親強調一下重點,她還在被教育的震撼中,一開始有點小心翼翼的,問道:“那若是我不喜歡尊長的某樣東西呢?”


    好在她娘親沒說什麽“尊長之物必須喜歡”的扯淡話,而是抬了抬眼皮,輕描淡寫道:“不喜歡,不去看便是了。世間萬事萬物,何必定要掛心在不喜歡的一樣上。”


    唔,娘親視野好廣闊……“那要是尊長一定要拿我不喜歡的東西給我看呢?”孟七七打破砂鍋問到底。


    “睜著眼睛,未必是看;張著耳朵,也未必是聽。”李賢華原本隻是要教給小女兒一點基本的道理,但是她現在感覺到這小丫頭又要把對話拐到奇怪的地方去了。


    是哦,她娘看著她爹寫給別人的情詩,聽著她爹的自賣自誇,但未必就是真的在看、在聽,也許隻是敷衍罷了。


    孟七七仰起臉來,望著她娘,想著她娘心裏肯定不好受,不由道:“娘,我爹是我的尊長,又不是你的尊長。他拿亂寫的詩詞來給你看,你不愛看不看就是,何必委屈自己?”看過她爹這幾天各處溫柔鄉流連忘返的模樣,孟七七短期內情感天平偏向了“隱忍大度,淚往肚裏吞”的娘親。


    李賢華女士:……扶額,我這個才三歲的女兒在說什麽奇怪的東西。


    “更何況不都是說‘妻者,齊也’,你跟我爹是不分上下的。他要再拿奇怪的東西給你看,你也寫奇怪的東西給他看!”孟七七上輩子十七年過著近似“真空”的福利院-學校-醫院三點一線的生活,在南朝這三年更是被全家當小孩子寵,她本質上有非常理想主義的一麵,對保護罩外麵世界的想象總是太過美好。很多時候,她的思維不是曲線折線式的,而是線段式的:比如說知道後來全家會被戰神弄死,她的想法就是那得跟戰神搞好關係,而不是尋找聯合第三方滅了戰神;比如說她爹對著她娘犯蠢萌,她的想法就是當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而不是虛以委蛇徐徐圖之。


    她解決問題的手段,還處在非常孩子氣的階段:直接、簡單、粗暴。


    李賢華女士壓根兒沒想到孟七七的點在她爹寫給“別的女人”的情詩上,原本隻當是小丫頭淘氣勁又犯了,隨手就把她爹的手稿給撕了。畢竟小孩子愛撕東西才是常理,誰能想到個正常三歲孩子這麽早熟啊?


    等到明白過這一點來之後,李賢華感到整個人都不好了。


    孟七七還在繼續作死,跪著往前挪了兩下身子靠到她娘小腿上,下巴擱到她娘膝蓋上,眼巴巴望著李賢華女士問道:“娘,難道你就沒有想過‘一生一世一雙人’嗎?”她想,她娘這麽一直忍著,肯定也需要個傾訴宣泄的渠道——貼心小棉襖此時不上何時上?


    誰料到她娘聞言,原本還算平靜的麵色登時變了,兩道柳眉幾乎立了起來,眉弓挑高頗有威勢,“這是哪裏聽來的話?你又溜去城南聽唱戲說書的去了?我三番五次告誡過你,那地方魚龍混雜,不許你去——是哪個伺候的跟著你去的?”


    ……臥槽,娘親大人,你的重點為毛總是這麽奇怪!孟七七掩麵,這是南朝之後有個大才子寫的詞啊,被大兔朝無數少女推崇為“最美的一句話情詩”啊!這真不是一般說書唱戲的能寫出來的啊!大才子……嚶嚶嚶,窩對不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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