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紫嵐的記性非常好,看完了那張紙,便點燃了。


    下樓的時候,鳳炎發現,今天晚上住客棧的人又多了很多。


    這邊人越多,鳳炎便越是緊張。


    她們這一桌果然全部是蔬菜,碧綠的青菜,紫色的茄子,竟然還有一盤涼拌青瓜。


    轉頭看了看四周的那些桌子上,似乎都是又肉組成,鳳炎的胃口又沒有了。


    抬頭正好看見那個夥計的目光朝著自己斜過來,看見自己的目光,他不著痕跡地轉移到了別處。


    這真的是非常聰明的一個人。


    這是鳳炎下得定義,如果,今天晚上的事情真的能夠成功,那麽這個夥計是功不可沒。


    晚飯後,幾個人聚在了鳳炎她們的房間。


    鳳炎將那張紙條上的內容說了一遍。


    那個精瘦的男子叫做梁行,原本是一個流浪漢,十年前到了這個小鎮。


    誰也不知道,那個男人是怎麽開始改變這個小鎮的,好像起初隻是收了一批人做弟子。


    有一年,小鎮鬧了旱災,莊稼顆粒無收,眼看著小鎮上的人都要餓死了,然後梁行站出來,說了這個主意。


    自然全部是反對,他們認為,不管怎樣,都是不能夠做這樣的事情的。


    梁行也沒有強迫大家,隻是說尊重大家的意見。


    可是,很快,因為沒有東西吃,便有人開始餓死。


    然後,梁行又站出來,他說既然我們不能夠主動出手,那麽為了能夠維持我們的生命,對於這些已經死去了的人,我們總能夠動手是不是?


    沒有人出聲發對,因為饑餓,每一個人都已經是前胸貼後背了。


    梁行見沒有人說什麽,便親自動手。


    那天,全鎮上上下下,男女老少都喝到了熱湯,許久沒有聞到肉香,大家唯一的感覺,便是連湯都是鮮美無比。


    有了第一次,便有了第二次,第三次……


    沒有這些事情之前,小鎮上的人團結得像是一家人一樣,他們自然不會對自己的家人下手,於是,目光便轉移到了來住客棧的那些人身上。


    這樣幾次之後,每一個人都感覺像是染上了毒癮一樣,明明知道這些事情是不對的,可是,卻還是忍不住要做。


    那天晚上,這個夥計被那些人欺負,是殷離央站了出來。


    他說,這麽多年來,從來沒有一個外人替自己打抱不平。


    也正因為殷離央那天的舉動,所以晚上才逃過了一劫。


    隻是,當看到鳳炎她們重新迴來的時候,那個夥計的心裏是惴惴不安的,他說這幾年,自己無時不刻地在承受著良心地拷問。


    起先隻是為了填飽肚子,到後來卻是欲罷不能。


    那個梁行相當的兇殘,若誰敢反抗,輕則鞭子伺候,重的則是直接致死,一下子誰都是敢怒不敢言的。


    那個夥計說,看見鳳炎他們,心裏不知道有多麽開心,他說喜歡鳳炎她們能夠抓住梁行,還他們小鎮的一個安寧。


    他還說,那天晚上其實是自己故意讓人發出了慘叫,是自己故意留下了血跡,所有的一切,便是希望鳳炎能夠發現一些蛛絲馬跡,從而對這個客棧有所懷疑。


    鳳炎說完了這樣長長的一段話之後,誰也沒有說話,其實,每一個人的心情都是沉重的。


    誰都不是天生的殺人犯,也許,看著那雙沾滿鮮血的手,每個人都是心驚膽戰的。


    即使,到最後已經成為了一種習慣,但是,沒有人會喜歡這樣的生活的,那種良心整日仿佛在煎熬一般的生活。


    “這真的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小炎炎,有了這個人的支持,今天完善我們一定會很順利。”


    殷離央嘴賤地說,眉飛色舞的,臉上都是開心的神色。


    “說了這麽多,鳳炎,有關那個梁行的事情很少呢,譬如他住在什麽地方,他的功夫到底有多麽厲害?”


    淚彌殤疑惑地問。


    “對,對,我就是感覺怪怪的,老大,如果不知道梁行的住處,那我們應該怎麽辦呢?”


    鳳炎的手指無意識地撥弄著桌上的那隻空杯子。


    這一點,自己剛才也想到了,既然那個夥計沒有說,也許,他會再次幫忙,也許,他也有難言的苦衷。


    “至少他給我們指明了一條路,我們晚上會好辦很多,我的想法,因為他那天對我們的印象特別深,所以會記著我們,其餘的那些人不見得我對我們有影響。至於這個梁行……”


    鳳炎微微停頓,“總會有什麽線索給我們是不是?或者,就憑我們這麽幾個這麽聰明的腦袋,難道會想不到麽?”


    說到這裏,鳳炎臉上那種倨傲的神情又出來了。


    可是,奇怪的是,沒有一個人覺得鳳炎的這種神情有什麽不對,反而聽了這句話之後是歡欣鼓舞的。


    “想起來了,那天梁行離開的時候是朝著西北方向走的。”


    “西北方向有什麽?”


    鳳炎的眉頭微微地蹙著,那雙漂亮的大眼睛裏眼眸深處閃爍著燦若星辰的光芒。


    “很簡陋的房子,和客棧這邊的房子簡直是格格不入,那天,我走過去的時候,還特意看了幾眼。”


    是霍莎,她一直靜靜地站在那裏,此刻,她開口。


    “如今想起來,那天我是感覺好像有人在看著我,那樣的目光讓人感覺很不舒服,可是,我轉頭,看的時候,卻又沒有發現,我以為是……”


    說到這裏,霍莎的眼眸快速地掃了淚彌殤一眼,便抿緊了嘴唇,不再說話。


    其餘的人聽見霍莎的這句話有些不明所以,鳳炎因為知道兩個人之間冷戰了,所以自然能夠了解霍莎沒有說完的那句話的意思。


    “你確定?”


    所以,凡是一些特別的人,總是有自己明顯的個性,就像拓木雲,雖然名聲在外,卻喜歡獨自一個人住在那樣險象環生的山崖之上,而那個樹幹裏的男子,他也是相當的厲害呀,卻整日躲在樹幹的裏麵。


    這個梁行,但從那個夥計的口中便已經可以知道,是相當了不起的人物了,可是,他卻對簡陋的房子情有獨鍾。


    “對,我確定。”


    霍莎點了點頭。


    “那天以為這件事情並不重要,所以沒有說,今天你這樣一說,倒是提醒了我。”


    “小炎炎,你看看你,連上天也是在幫你啊,我們以為有多麽棘手的事情,線索就這樣一條一條地出來了。”


    依然是殷離央,那樣慵懶的語氣,可是,眼眸之中卻是相當的認真,那雙妖孽的大眼睛掃過了鳳炎的臉,眼神之中是關切。


    鳳炎心裏明白,大家都知道自己一直在擔心,雖然沒有說出來而已。


    她點了點頭,第一次,對於殷離央這樣叫自己,沒有進行諷刺打擊,而是對著他相當真誠地笑了笑。


    殷離央顯然被鳳炎這樣的神情嚇住了,一下子竟然瞠目結舌的,良久都沒有反應過來。


    鳳炎的嘴角不由上揚了一下,光潔細嫩的臉上笑容粲然綻放,看看,其實,殷離央也是一個相當可愛的人啊。


    當夜幕籠罩了大地的時候,一行人已經出門,直奔著客棧的西北方向而去。


    鳳炎對這個地方沒有一點的印象,隻是,當看見眼前那幢房子的時候,她的心裏已經可以認定,梁行便是在這房子裏,因為,她有那種在客棧的房間裏一樣的感覺,那種陰森森的感覺。


    所以,那些感覺其實都是梁行自己創造的,當人進入房間的時候,勢頭上便已經是矮人一等的感覺了。


    鳳炎打了一個手勢,幾個人便朝著不同的方向包抄而去。


    裏麵靜寂無聲,真的讓人以為,她們是不是弄錯了。


    景天和小寒將疑問的目光投向她的時候,她卻是搖頭。


    她堅信自己的直覺,因為自己的直覺從來就沒有發生錯誤過。


    從外麵看,這小屋有一種破舊不堪,甚至搖搖欲墜地就要倒下來了,可是,進來了之後,才發現,裏麵的世界和外麵完全不同。


    是經過細心地裝飾,就如同宮殿中的那種金碧輝煌一般。


    特別是那個會客廳,豪邁霸氣。


    也不知道這裏有沒有人來,因為一切仿佛都是全新一般。


    幾個人每一個房間都搜索了一遍,卻全然不見梁行的下落,最後隻剩下了那個小小的偏廳。


    鳳炎感覺到自己的心跳一陣比一陣地激烈,那是一種連自己都無法控製住的節奏。


    她從來都沒有遇上過這樣的情形,連自己都不知道這是一種好現象還是不妙的預兆,但是,可以肯定,梁行必定在這裏麵。


    “你確定不會弄錯?”


    殷離央對著鳳炎用口型無聲地說著。


    鳳炎也不說話,隻是全身繃緊,她的眼睛微微眯縫,打量著都門口,腳下卻沒有做任何地停息。


    祁紫嵐完全是鳳炎的忠實掩護者,他本來伸手想要將鳳炎放到自己的身後,讓自己先進去。


    鳳炎卻快了一步,隻是,她還沒有動作,便隻聽見了“轟的一聲巨響,仿佛是在轉瞬之間,房子卻轟然倒塌,無數的重物朝著她壓了過來。


    鳳炎急急地後退著,祁紫嵐長手長腳的,動作也快,一把就將鳳炎打橫抱了起來。


    鳳炎雖然動作快,但還是被那些石灰什麽得迷住了雙眼。


    而那邊淚彌殤和霍莎雖然也好不到哪裏去,一臉的狼狽。


    小寒大概對那些石灰過敏,一吸入鼻子,便是不停地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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