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姐姐,要是被淚昊發現,他豈不是又增添了不少助力?”


    顏夕也做模做樣地皺起了眉頭,修長的手指托著腮,一副思考者姿態。


    “噗,那明月琴太不起眼了,要不是偷聽到淚昊他們的談話,我都根本不知道那東西真是七大神器之一……一丁點大一個小玩意兒,跟個吊墜兒似的,就算是淚昊,應該也發現不了吧……”


    鳳炎吐吐舌頭,這話說得有點心虛。


    殷離央無奈地橫了她一眼,奈何卻無論如何也對她發不起脾氣,搖搖頭道:“罷了,無論如何,我們這些人的實力此刻恐怕已是天下無敵了,好好綢繆一下,先別說去泗國皇宮拿明月琴了,咱們恐怕要先當起奶媽子了……”


    說著,丹鳳眸子一瞥,看著鳳炎凸起的小腹嗤笑了一聲。


    “當什麽奶媽子?”


    薇薇勾著淩未風的手腕,故作不知,一臉興味地打趣。


    “哼哼,然後讓某隻豬去生下小豬,再去找齊神器劈山啊,要不然挺著個大肚子到處跑,我怕祁紫嵐醒過來會揍我,怪我沒有照顧好他老婆孩子。”


    殷離央翻了個白眼,搖頭晃腦,一副委屈難過的樣子。


    逗得眾人齊齊大笑起來,卻沒人注意到淚彌殤和殷離央眼中同時閃過的暗然。


    鳳炎被他們笑得有些赧然,瞪了一眼,冷酷之態畢露,仿佛又迴到了從前那個不苟言笑的殺手,嗬斥道:“都給我閉嘴!”


    四周空氣一凝,某人雖然功力未複,但氣勢還是絲毫不減的,一行人登時鴉雀無聲,故意嘟著嘴,一個字也不肯說了。


    鳳炎見他們一臉滑稽的模樣心頭不由暗暗好笑。但想起殷離央剛才的安排,心中卻是讚同的,眼見自己孕期越來越久,功力退步得也越來越快,隻有等先產下孩子,再去找齊七大神器了。可是,這還有大半年的時間,一日見不到嵐平安活過來,自己怎麽能安心等待……


    光是想一想,就感到無比煎熬了。


    至於從前打算好的,等找到七大神器之後就許願去異空間找好姐妹的事情,恐怕隻能擱淺了。無論如何,要先救活嵐,再做打算。


    鳳炎心中做了決定,一行人浩浩蕩蕩朝著離國進發,旅途中大雪紛飛,眾人心中卻充滿了希望,言笑晏晏,一路歡欣鼓舞,趣事不斷。


    天啟四十五年三月十五,初春。寒意料峭。


    離國素有塞外江南之稱,在北域的三大國度裏,算得上物產豐饒,民生安樂。


    京都錦州城地處西北,卻繁華景勝,百業俱興,端的是富庶一方,獨安一隅。


    這日,皇宮中號角頻傳,一個奶娃娃送娘千裏終須一別,錦帽貂裘下的小臉被初春的寒風凍得通紅,兀自哭哭啼啼站在城牆上方注視著遠去的一行人不肯迴屋。


    “小少爺快進去吧,春風凍人,小心著了風寒。”


    老仆一聲聲勸說著,但小娃哪裏聽得懂?隻如同一個粉雕玉琢的福娃一樣蹲在牆頭,粗短的小腿狠命朝牆上踢跺,口中咿咿呀呀不依不饒說著自己才聽得懂的話。


    “媽媽……媽媽……嗚嗚……”


    含混不清地終於喊出了“媽媽”這兩個音節,小娃卻不肯大哭,隻是噙著眼淚,一張胖乎乎的蘋果臉藏在紅狐狸皮小帽中,紅彤彤的,癟著小嘴,望著雪地裏那一抹嫣紅之色越走越遠,淚水終於不停翻滾下來。


    “央爸爸……嗚嗚……殤爸爸……嗚嗚嗚……”


    眼見那抹嫣紅後頭那一紅一白兩道身影也消失在視線盡頭,小娃的眼淚更加洶湧了。


    “小少爺不哭啊,小少爺乖,你媽媽爸爸們說了,很快就迴來跟你團聚了,不要哭,咱們迴屋去吧,乖啊。”


    老仆勸了半天沒轍,隻好強行抱著小娃朝城樓下方走去,誰料這小男孩天生的倔強,登時拳打腳踢大聲哭鬧起來,小身體宛若雨天泥地裏的蚯蚓似的,翻來滾去,雪白的小身板毛絨絨的衣服裏滑出去,在寒風裏晾著,兀自跟老仆扭動掙紮,不肯就範。


    “哎哎,小少爺,別鬧了,等下該著涼了……”


    “嗚哇……嗚哇哇哇……”


    小包子哭得更加起勁了,四肢瘋狂地揮動著,雖然才一歲半,但卻虎頭虎腦的,鬧起來也是一股子好力氣。


    洪亮的哭聲登時遠遠傳了出去,不過片刻功夫,城牆上已經又站了三個人,團團將那與小娃扭鬧的老仆圍了起來,個個臉色不善。


    一道大紅的衣袍烈烈迎風,妖孽般的麵容傾國傾城,若非那雙上挑的丹鳳眸子裏滿是寒意,幾乎要讓人以為那張極具欺騙性的臉上帶著誘哄的笑;


    身旁一人白衣勝雪,整個人都帶著一種冰雪般輕寒的冷漠,隻那一雙眼睛在掃到小男孩身上的時候,會驀地閃過一層柔軟的光,而那光輝常人無法發現,於是隻以為那雪瞳裏盈了冰晶,讓人難以靠近;


    當中的女子一襲緋衣似火如荼,一張勝芙蓉賽朝陽欺白雪的俏臉藏在白狐狸絨毛雪帽下,鳳眸宛若冬日朝陽,朝扭打中的老仆和小娃一掃,登時三月天氣幻做嚴冬,說不出的冷意嗖嗖。


    “小……小姐……”


    老仆一見三人施展絕頂輕功飛上城頭,早已經嚇得魂飛魄散,慌忙跪倒在地朝著鳳炎拚命磕頭。她也不是沒聽過,這小少爺前幾個仆人都是這麽被處死的……早知道剛才就不該用那麽大力氣想要扭送小少爺迴去了。


    “起來吧。”


    鳳炎點了點頭,對於仆人第一個叩見的人是她而不是權傾一國的殷離央,早就習以為常了。此刻朝那老仆一招手,對方登時如臨大赦,連滾帶爬從冰冷的地上爬起來,隻是一張臉依舊麵無血色。


    “麒麟,你說吧,怎麽迴事?為什麽要哭鬧,不聽嬤嬤的話?這麽大的冷風,你站在牆頭想要著涼是不是……”


    鳳炎一口氣朝著目光瑟瑟看著自己的小娃問道。語聲格外嚴厲,小娃每聽一句整個人就瑟縮了一分,等她問完話之後,剛才還耀武揚威的小屁孩此刻已經全然萎了……


    一雙小狗般的大眼睛烏溜溜蒙著一層水霧,撅著小嘴可憐巴巴地望著自己的娘,可小眉頭卻死死皺著,一點也不願意認輸的樣子。


    “算了,小麒麟不過是舍不得我們,你兇他幹什麽?”


    殷離央早就被那可憐兮兮的小狗眼神看得心軟了,紅衣一閃,已經走到麒麟身後,隱隱有幾分要跟鳳炎對峙的意思。


    鳳炎一聽,登時不爽極了,冷冷橫了他一眼,鳳眸如同冰鋒一般閃過寒光,看得殷離央脖根生寒。


    悲劇了,自從她生下孩子功力恢複之後,動不動就釋放出這麽強烈的威懾之氣,搞得自己連多說幾句話都沒底氣,咳咳,女人太強果然要不得啊。


    一邊幹咳了幾聲一邊心頭暗暗詛咒沉睡在淚彌殤手心的祁紫嵐,讓你好命,找炎炎這麽大脾氣的丫頭,哼,幸虧我及早抽身,不然一定被她管嚴一輩子。


    這邊殷離央還在心頭各種念叨咒怨,那邊鳳炎已經毫不客氣毫不留麵子地說開了:“每次麒麟不聽話闖禍,就是你這個老母雞在身後護著,你自己放任自流也就算了,還來帶壞我兒子……”


    殷離央滿臉抽搐地抬頭,露出極度痛心悲傷的神情,捂著胸口顫抖著手指著對麵宛若刺目太陽般的女人。


    “鳳……鳳炎炎……你說誰老母雞……”


    “咯咯咯咯……母雞……哈哈哈”


    稚嫩而突兀的笑聲瞬間爆發開了,幾個人錯愕地看著指著殷離央笑倒在地的麒麟,滿臉黑線。


    殷離央悲痛欲絕地瞪大眼睛:“炎炎,你快點收迴那句話啊啊啊啊……我以後在麒麟跟前還怎麽混啊……”


    鳳炎也被這臭小子逗樂了,心裏已經笑開了花,臉上卻不動聲色,伸手就朝麒麟還開襠的屁股上打去,口中罵道:“讓你不聽話,讓你站城牆,讓你跟嬤嬤鬧,讓你不乖……”


    麒麟嚇得尖聲驚叫,矮胖的小腿一扭,已經飛快地躲到一身白衣清冷的淚彌殤身後,鳳炎一怔,這巴掌就怎麽都打不下去了。


    呆呆望著如同門神一般擋在兒子前方的冰山男,對方一臉坦然,淡淡點頭:“不可以打麒麟。”


    冷冷的六個字一蹦,鳳炎大張著嘴,沒招了。


    後槽牙磨得咯吱作響,鳳炎狠狠扭過頭,不再去管那臭小子和冰山男,媽的,這都快兩年了,這臭淚彌殤還這麽作威作福!每次想教訓一下臭小子,他就堵在跟前,打不得罵不得,完全不像殷離央那麽好相處有木有?就占著自己手心攥了祁紫嵐的命,自己不敢對他怎麽樣是不,哼,今天反正都要走了,一定要在麒麟麵前立威!


    想到這裏,鳳炎心一橫,扭頭豎眉大聲道:“淚彌殤,給我讓開,我教訓孩子呢,你擋著幹嘛?”


    殷離央在一旁暗暗好笑,怎麽看鳳炎這聲嚷嚷也有點虛張聲勢的意思。


    心頭微微泛起一陣發苦的無奈,難怪每次淚彌殤對上炎炎都那麽好使,誰讓人家手裏拿捏著她心尖尖上的人呢。


    果然,隻見淚彌殤連一絲表情變化都沒有,搖了搖頭,又惜字如金地吐出幾個字:“不行,不許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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