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玄椅上的黑衣男人一聲冷笑,仿佛一隻夜梟忽然嘶鳴啼叫,沙啞的聲音異常詭異難聽,他兩隻深陷的眼中發出精光,似是一隻蟄伏在黑暗中獠牙蠢動隨時準備擇人嗜血的野獸。


    話音剛落,方才還空無一人的大殿中忽然響起一陣輕微的腳步聲,緊接著,玄椅下方的殿中已經跪了一個黑衣青年。


    若非此人的裝束也是黑衣打扮,頭上也戴了青黑色的峨冠,與之前絕炎宮那些人的裝束近似,更和座椅上妖物一般的男人相似,看他麵容清臒英俊,身姿也秀致挺拔,看上去倒像是個人中龍鳳的大好兒郎。


    “迴主上,屬下一直按照主上的吩咐監視她,她醒過來之後就一直沒再昏迷過去,但……她看到周圍的環境,一點反應都沒有。”


    黑衣少年咽了一口唾沫,似乎有些艱難地迴稟了這麽幾句。


    他額頭上有一抹細汗,整個人緊繃著身體跪在那黑衣男人跟前,看上去非常緊張,對那玄椅上的“主上”十分懼怕。


    事實證明,他的懼怕並非沒有道理。


    隻聽“啪啦”一聲裂響,那玄椅上的黑衣男人精瘦的手指上已將那上好烏木椅上的龍頭捏了個粉碎,一張骷髏似的瘦臉驀地猙獰起來,一雙精光凜然的眼睛仿佛要從眶子跳出來了,整個人都散發出一種可怕的氣勢。


    下方跪著的黑衣少年顯然非常懼怕,一直低著頭,不敢看上方的人。


    下一秒,黑衣男人發出“嗷”地一聲怪嘯,聲音尖銳可怖如同裂帛一般,一股磅然的內力從他身周四麵八方散發出來,震得前方跪著的少年衣衫簌簌作響,連宮殿前方燃著的一圈熊熊烈火也跟著劇烈搖晃起來,火光映照下,仿佛這一整座的宮殿都跟著搖擺起來,景況如同煉獄魔王發怒,十分可怕。


    “該死……”


    黑衣男人咬牙切齒從喉嚨裏吐出兩個字。他薄薄的唇朝兩旁咧著,一臉怪異的獰笑。


    “這該死的女人,被關在我魔鬼宮殿的鬼牢裏,居然半點反應都沒有?嘿嘿……還真是個狠角色……”


    黑衣男人發出咯咯的笑聲,如同餓鬼嘶叫一般喑啞難聽,一雙手也握得緊緊的,凸出的骨節咯吱作響,仿佛一下秒又要爆發一樣。


    下方的黑衣青年跟著身體一抖,整個人都有些瑟瑟起來。


    “……主上息怒……屬下看那女人一臉絕望,聽秦之鍾說,她剛死了情人,應該是痛不欲生之下,才對我們的水牢沒有反應,想來正常人被關在這種環境,早就發瘋了。”


    黑衣青年額頭躥汗,但還是不得不勸說一下,不然他很懷疑下一秒自己就會跟那烏木龍椅的龍頭撫手一個下場。


    黑衣男人冷哼一聲,毒蛇一般的眼睛掃過下方的青年,臉上的詭笑和狂怒似乎稍微收斂了一點。顯然,他也知道黑衣青年所說的是實情。


    “你說正常人關在水牢一定會發瘋,那施琴算不算正常人?”


    黑衣男人忽然發出一聲怪笑,語氣中聽不出半分喜怒,但此話一出,下方的黑衣青年卻是猛地一抖。


    “施琴……”他囁嚅著,似乎在思索如何措辭。地宮之主喜怒無常,殺人如同碾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他早就目睹了千萬次了,要不是他每次說話辦事都小心謹慎,隻怕有一萬個腦袋,也被這可怕的地宮惡魔給擰下來了。


    “施琴怎麽了?我聽秦之鍾說,上次你似乎就對我的處理有意見,是吧?”


    黑衣男人,也就是地宮之主的聲音猛地拔高,尖細到詭異絕倫的地步。


    “屬下怎敢對主上的處理有意見,施琴雖然對我們地宮忠心耿耿,但他辦事不力,沒有保護好公主,鑄下大錯,就該受到嚴罰。他處在水牢那種地方,卻沒有瘋癲,一定是對宮主和公主的忠心庇佑,才便宜了他。”


    下方跪著的青年一口氣說完這幾句話,連一個停頓也沒有。似乎隻一瞬間而已,他就已經調整好了心態,語氣毫不畏縮,一氣嗬成了。


    “哼……最好是這樣,不然,他也要跟那鳳炎一樣,受盡百蟲蝕骨的痛苦……”


    地宮之主的聲音透著一股莫測的陰冷,但他似乎對下方黑衣青年的話非常滿意,突然朝著虛空道。


    “秦之鍾,去把施琴放出來,給他上藥。他本事低微雖然沒有救下公主,但背上也挨了一刀,險些喪命,我們地宮就是需要這樣的忠臣。”


    地宮之主粲粲說完這幾句話,居然又發出了一陣梟啼般的笑聲,聽得下方的人毛骨悚然。


    果然,這個老瘋子是個喜怒無常的惡魔。


    下方的青年咬了咬下唇,眼中閃過一道隱忍的光。


    地宮之主話音落下,虛空中驀地就出現了一個青衣少年,正是那個使用秦王鍾的少年,朝地宮之主單膝跪地之後,起身照他吩咐去做了。


    黑衣青年盯著秦之鍾的背影,眼中閃過一道難察的光芒,在喉中無聲地暗罵了一句:“呸,傀儡,禽獸。”


    從一個普通的少年,甘願獲得地宮之主魔鬼一般的力量,成為他的殺人工具,支配秦王鍾,這樣的人,算不算傀儡?


    改名換姓,拋棄自己原來的名字,眼睜睜看著自己的生身父母被地宮的人殺死,無動於衷,還甘願拜地宮之主為“義父”,取名“秦之鍾”的人,算不算禽獸?


    黑衣青年目送秦之鍾離去後,朝上方的宮主一拱手,一臉真誠地請命:“主上,我是不是該繼續去監視那女人?”


    地宮之主顯然對他的恪盡職守非常滿意,哼哧一聲點點頭,一張骷髏瘦臉忽然又猙獰起來,整個人咬牙切齒,滿是恨意。


    “你去給我好好監視那女人,她親手殺死我的乖鸞兒,我總有一天要將她碎屍萬段……她如今沒有反應,一定是還不知道水牢的可怕,你去將‘鬼蹩’的閘門打開,讓蟲子把她的腿蛀爛……我就不信,這世上還有人能夠忍受這萬蟲噬體的酷刑,咯咯咯……”


    陰森恐怖的笑聲如同鬼叫一般在華美冰冷的宮殿裏迴蕩,下方的黑衣青年毫不停頓,立刻抱拳道了一聲“是,主上”,說完便要起身離去,就在這時,他忽然迴頭加了一句。


    “對了,主上,聽說這鳳炎是凰女降世,曾經還數次召喚出了上古神凰,搞得驚天動地,咱們何不斬草除根,將她一舉殺死,如果用蟲兒咬她,會不會逼急了她,出什麽狀況……”


    黑衣青年一臉擔憂的樣子。


    地宮之主重重的哼了一口氣,看向青年的目光有一分讚賞,但卻獰笑著搖了搖頭,臉上滿是冷殘。


    “你不知道吧?她懷孕了……她的凰女沒有錯,可是懷孕卻克製了她的功力,就算召喚出了神凰,我身為地宮的主人,乃上古惡魔的後代,也不會怕她,何況,還有秦王鍾在我手裏……不過,你這樣一說,倒是提醒了我,她擁有凰女的力量,可以一統天下……”


    地宮之主瘦的皮包骨的眼眶裏忽然迸發出一陣精光,他繼續道,“我可不能讓她就這麽死了,她的凰女之力,我一定要奪過來……”


    黑衣青年心領神會,立刻點頭道:“主上,那我放入鬼蹩的數量減少一些,省得她支撐不了,就這麽死了。”


    地宮之主皺了皺眉,似乎有一點猶豫,但最終還是擺了擺枯枝一般的手。


    “去吧,不可太少,我要讓她嚐嚐害死我寶貝女兒的代價……”


    冷殘的聲音如同毒蛇吐信一般嘶嘶著,但他最終還是加了句,“你一定要掌握好分寸,別那麽快弄死她。”


    埋著頭的黑衣青年眼中閃過一道欣喜的光芒,連忙稱是,轉身走出了黑暗華美的宮殿。


    身後,玄椅上方的人盯著他瘦削挺拔的背影,笑容在臉上凝結起來,仿佛陰風一般吹過殿堂,他冷聲道:“阿柳,雖然你也是我的義子,可阿秦卻比你聽話多了……你要是敢背叛我,嗬嗬嗬嗬……”


    陰暗潮濕的地牢之中,鬼氣森森。


    很奇異的是,明明在地層之下,四周卻還是如同在澤國水地一樣,起了一層白茫茫的霧,很快,霧氣越來越大,漸漸,連牢籠前方的柵欄也看不清了。


    鳳炎對周圍的變化毫不在意,到最後,那霧氣濃得,連她自己的身體都看不見了,她心中依舊是波瀾不驚。


    四肢五感仿佛已經全部失去了知覺,她就像一個患了重度憂鬱症的人,陷入了自己的世界裏,與外界完全隔絕了。


    濃霧中,漸漸起了一陣悉悉率率的聲音,朝牢籠中的人靠近。


    鳳炎的眼眸微微睜開著,對正眷顧向自己的危機恍若未聞。


    很快,水中也起了異動。


    原本靜寂得如同死水一般的冰冷地下河水,忽然波動起來。細密的浪花開始翻騰,一**打在鳳炎早已冰冷失去知覺的腳踝上。


    旋即,一種高頻的音波也響起了。


    “吱吱嗡嗡……”


    奇怪的聲音在水裏如同鼓點一般響起,朝鳳炎襲去的速度越來越快。


    終於,鳳炎在毫無知覺的情況下,發出了第一聲慘叫。


    “啊——”


    她本來已經習慣疼痛了,腹中的劇痛一直在持續著,但她顯然沒有料到原本已經凍僵的腳上,會傳來這樣劇烈直接的痛。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腹黑小狂妃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落月長歌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落月長歌並收藏腹黑小狂妃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