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皇甫嵩一起倒下的,還有他身後那麵火紅色的大纛旗。


    絆馬索絆倒了執旗的旗手,那麵火紅色的大纛旗就這樣隨著旗手一起重重的摔倒在地,落在了泥濘的草地之上。


    汙泥爬上了那火紅色的大纛旗上,將其染成了玄黑之色。


    那大纛之上所寫的“皇甫”兩字此時已經被淤泥所盡數覆蓋。


    那火紅色的大纛旗就倒在皇甫嵩身前不到一米的地方,但是皇甫嵩卻是沒有任何的辦法去讓那麵大纛旗重新豎起。


    大纛旗倒,漢軍軍陣之中那些還在勉強抵抗的軍卒徹底失去了戰鬥意誌。


    漢軍的軍陣的徹底陷入了崩潰。


    兵敗如山倒。


    但是明軍的軍卒卻沒有任何一絲的心慈手軟。


    哨音長鳴,意為決死。


    哨音長鳴,有死無生,有進無退。


    衝入漢軍軍陣之中的明軍軍卒高舉著冷森森的雁翎刀,握持著鋒利的的槍戟,冷酷的收割著敵人的生命。


    明軍左翼的騎兵也趁亂衝破了漢軍的右陣,整個漢軍的陣勢被衝的大亂。


    大量的明軍騎兵突入陣中,他們甚至連兵刃都沒有去揮動,隻是縱馬踐踏。


    對待敵人的仁慈就是對於己方的殘忍。


    戰場之上,容不得心慈手軟。


    漢軍人數占優,而且其外還有大軍在繁陽城中,因此許安沒有下達停止進攻的指令,而是下達了繼續進攻的指令,許安要完全瓦解皇甫嵩帶領的這股漢軍抵抗意誌。


    “噗!”


    刀劍入肉聲不斷在皇甫嵩的耳畔響起。


    皇甫嵩半跪於地上,兩道繩索一左一右拉的繃直,使得他不能倒下,隻能是眼睜睜的看著眼前的景象。


    左右兩側手執著雁翎刀的明軍武卒正在毫不留情處決那些摔下了戰馬的漢軍軍卒。


    那些戰馬是衝鋒的路上被絆倒,巨大的慣性讓很多漢軍的軍卒都遭到了嚴重的損傷,很多人甚至當場斃命。


    戰場之上,哀聲連綿,哭聲不斷,馬嘶聲淒厲。


    很多戰馬的馬腿引為巨大的衝擊力而折斷,或者是因為猛然倒地而遭受了嚴重的內傷,它們很多都無法活著走下這處戰場,就算治好,它們也沒有辦法再作為戰馬。


    實際上,等待著它們的隻有死亡一條路可以選擇。


    鮮血噴湧而出,那些手執著雁翎刀的明軍軍卒皆是麵無表情,他們沒有放過任何一名倒在地上的漢軍,他們無情的舉起手中的雁翎刀向著那些漢軍的脖頸和胸腔直接砍去,隻求一擊斃命,無比的幹淨利落。


    一名剛剛恢複了意識,從地上艱難爬起了身形的青年漢軍將校剛剛爬起,便被人從後麵鎖住了喉嚨。


    身後那人用手臂鎖住了他的喉嚨,一柄利刃架在了他的脖頸之上,那青年漢軍將校似乎明白了什麽,他劇烈的掙紮著,想要掙脫身後人的束縛,但是架在他脖頸之上的利刃隻是輕輕一轉動,一股熱血便已經從他的脖頸處噴湧而出。


    噴濺而出的鮮血頃刻間便已經染紅其身前的原本碧綠的草地,將其染成了一片血紅。


    “仲嶽!”


    皇甫嵩怒目圓睜,他眼睜睜的看著他的侄兒被明軍的武卒割開了喉嚨卻是無能為力。


    他的很多親衛都是他族中的子侄,而現在他隻能是眼睜睜的看著他們一個接著一個被明軍的武卒所殘殺。


    蔣欽本能想要爬起來,巨大的衝擊力使得他現在的神智都還沒有恢複清醒,他感覺自己渾身都疼痛無比,根本無法動彈。


    許安也注意到了蔣欽的情況,蔣欽穿戴著將校金銀鎧,和其他的普通騎卒明顯不一樣。


    許安雙目微眯,他本能的覺得這個人並不簡單,很有可能在原本的時空是一員名將。


    不過許安並沒有下令活捉,隻是單手微壓,示意處決。


    太平道內並非是沒有選擇歸附的漢將。


    張揚曾經是漢庭的將軍但是卻是主動來投,不過張揚的情況特殊,他作為並州軍一係被董卓排擠,關東聯軍又拒不接納他們,無奈之下他聽從賈詡的建議北投太平道。


    而除此之外,呂布不過是一名軍侯,顏良、文醜兩人也不過隻是軍司馬,許攸是和冀州刺史王芬一起準備弑君被繡衣使者發現而後倉皇西逃,逃入了太行山中。


    這種跟隨在皇甫嵩身邊將領怎麽可能投降,就是真投降,許安也不敢去用。


    魏庭的將校倒是可以爭取一番,至於漢庭的將校,尤其是漢庭的高級將校,許安不準備多費什麽口舌,去分散精力。


    管亥注意到了許安的手勢,當即越眾上前,鏘然拔出腰間的雁翎刀。


    但見寒光乍現,蔣欽剛剛爬起來的身形頓時又矮了下去,管亥一刀從蔣欽的後緊頸刺入,然後從其喉嚨處透出,淋漓的鮮血順著管亥手中的兵刃流到了身下泥地之中。


    轉瞬之間,整個包圍圈中的漢軍,隻剩下皇甫嵩一人仍然還有生息,其餘的人都已經被明軍的武卒所斬殺。


    周遭的殺伐喧囂聲已散,四周一眾明軍的軍卒皆是陰狠的盯著皇甫嵩,他們都知道,這個人就是那個屠戮了他們二十餘萬同胞還修築成“京觀”在廣宗和下曲陽兩座城池紫外的劊子手。


    兩名黃天使者走出軍陣之中,將皇甫嵩反縛於地,用腳踢向皇甫嵩的小腿,迫使皇甫嵩不得不跪在地上。


    皇甫嵩疼的冷汗直流,但是他終究是沒有叫喊出來。


    “皇甫嵩。”


    前方傳來的聲音吸引了皇甫嵩的注意。


    皇甫嵩艱難的抬起頭,直視著前方,兩名黃天使者的按著他的身軀,腿部傳來的疼痛也讓他沒有辦法再做出其他的動作。


    陰影籠罩在皇甫嵩的眼前,將所有的陽關全部都擋在了他的周遭之外。


    皇甫嵩眯起眼睛,這才看清楚了那陰影的主人。


    “許安……”


    皇甫嵩沒有見過,但是他卻知道眼前此人必然就是許安。


    “唔!”


    許安眼神微厲,一把掐住了皇甫嵩的脖頸。


    皇甫嵩隻感覺自己的脖頸被鐵鉗猛然鉗住,那鐵鉗將他從地上猛然提了起來,他的兩腳已經快要離開了地麵。


    窒息的感覺縈繞在皇甫嵩的腦海之中,他的雙腳踮起,本能的抗拒著窒息。


    灼熱的殺意在許安的眼眸之中徘徊。


    許安沒有言語,也沒有去問皇甫嵩任何的事情,他知道會得到什麽樣的答案。


    那些世家豪強心中根本就不會有半分的懺悔之意,根本就不會覺得自己做了什麽錯事。


    他們自以為天熿貴胄,從來都是高高在上……


    在深夜之時,很多次許安閉上眼睛都會不由自主的想起曾經在那個下曲陽林間的夜晚,想起張梁死前的喝問。


    他們這般的升鬥小民隻是為了一條生路,為何這世道,那些達官顯貴卻是連一條生路都不願意給他們。


    當初他被皇甫嵩從廣宗一路追到下曲陽,上天無路,入地無門,若不是張梁主動留下,他恐怕早已經死在了那一天的夜晚。


    “明公,漢軍援軍趕到,其步軍方陣穩步推進,其騎軍也快要脫離魏軍騎兵的掣肘,我軍左翼盡皆騎兵,正在且戰且退。”


    何曼驅馬從一側趕了過來,他看了一眼被許安掐著脖頸的皇甫嵩胸膛起伏了一下,但是他還是控製住了自己的情緒,沒有忘記自己要做什麽。


    許安雙目微凝,手一發力,將皇甫嵩再度扔到了泥潭之中。


    “將他綁起來,掛在戰車之上,推到左翼的位置。”


    “讓漢軍的軍將都看看,他們主將,他們的太尉現在到底有多麽狼狽不堪。”


    許安一步便跨上了徐鴻牽來的戰馬。


    四周,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在了他的身上。


    所有人都在等待著他的下一步號令。


    “燕啄皇孫,知漢祚之將盡;龍漦帝後,識夏庭之遽衰!”


    許安環視著圍在其身旁的眾人,而後高高的舉起了手中的鐵戟。


    “天行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


    “我等裹黃巾聚眾而起,定當革天命於世間,漢室氣數已盡,黃天必將取而代之!”


    “我輩已擁強兵,兼有天下之眾!”


    山唿海嘯般的歡唿聲陡然傳來,打斷了許安的言語,無數明軍的軍卒高高舉起了他們的武器向著他們的大賢良師示以最崇高的敬意。


    漢軍主力的軍陣已潰,明軍的軍卒正在重新調整大陣。


    從原本的四方合圍之陣,開始變為了長蛇之陣。


    並州營、上穀營兩營的騎軍已經於東西兩方展開,護住了明軍的中軍,漢軍的騎兵正在趕來,但是他們又如何能敵得過並州營和上穀營這兩營明軍的精銳騎兵。


    戰場的控製權自一開始便已經被並州營和上穀營所掌握。


    許安的言語被不斷的重複向著外圍傳播,再度引發了更大的歡唿聲。


    “天地革而四時成,湯武革命,順乎天而應乎人!”


    “今日一戰,乃是我大明立國之戰,此戰必將載入史冊!”


    許安手執著鐵戟,驅策著戰馬緩步向前。


    前方,漢軍正在列陣。


    許安看到一麵火紅色的旌旗當先而立,雖然不是大纛,但是那麵旌旗卻是尤為高大,那麵旌旗正是孫堅的將旗。


    從剛剛何曼傳來的消息,還有現在魏軍的情況來看,許安清楚,魏軍恐怕是已經出現了變故。


    或許袁紹都已經命隕在了繁陽城中,魏軍已經敗了,否則漢軍不可能這麽快能夠退出繁陽城。


    許安的雙目微凝,他到來的時機正好。


    天命真的在眷顧著他,天命真的在眷顧著太平道。


    繁陽城外的原野之上,旌旗招展,槍戟如林。


    漢明兩軍近十萬大軍,在繁陽城外的原野之上各自緩緩展開了己方的軍陣。


    明軍士氣如虹,威勢如虎。


    漢軍疲憊不堪,士氣萎靡。


    他們眼睜睜的看著己方主將的大纛旗倒伏在明軍的軍陣之中,他們眼睜睜的看著城外的袍澤被明軍所圍殺。


    他們看到那些頭戴著黃巾的軍卒便從心底之中感到畏懼。


    自中平二年起始,他們便再也沒有擊敗過那支頭戴著黃巾的軍隊了。


    但是他們也知道,戰場之上的勝者隻有一方。


    他們在將校的帶領之下,鼓舞之下還是鼓起了勇氣重新聚集在火紅的旌旗之下。


    孫堅緊握著手中的古錠刀,神色陰沉無比。


    時隔了九年的時間,他終於再度見到了那麵黃色的大纛旗。


    上一次在葵城,他敗了。


    這一次是在繁陽……


    孫堅手執著古錠刀立於漢軍軍陣之前。


    他沒有選擇,如今明軍就橫在繁陽城的城南,攔住了他們前往南方的道路,他們的歸路已經斷絕,隻有背水一戰,破釜沉舟,方有一線生機。


    “漢軍威武!”


    漢軍的陣中,在將校的鼓舞之下,他們重新拾起了些許的勇氣,齊聲高唿。


    他們是漢軍,他們是這個世界上最為強大的軍隊,近四百年的時間裏麵,他們擊敗了帝國外部一個又一個的強敵,平息了帝國內部一場又一場的動亂。


    他們是天子手中的利劍,他們是天子手中的堅盾!


    為國羽翼,如林之盛。


    出車彭彭,旌旗烈烈。


    天子命我,征戰四方!


    “漢軍威武!!!”


    遠方漢軍的唿喊聲迎麵而來,在許安的耳畔迴響。


    許安目視著遠方漢軍龐大的軍陣。


    此時漢軍龐大的軍陣已經鋪開,漢軍如同磐石一樣,分為四陣依托著繁陽城的南牆而立,其軍陣綿延數裏之地。


    刀槍如麥穗戈戟似麻林,旌旗蔽空接天連地,一如當初在廣宗城外列陣的漢軍一般。


    許安緊握著韁繩牽引著戰馬緩緩向前。


    如同當初張梁帶兵踏出廣宗一般,旌旗所到之處,無數頭戴著黃巾的軍卒皆是高舉著武器,口中大喊著“萬勝”向著他狂熱的唿喊著。


    許安行至陣前,環顧四周,隻見人頭攢動,彷佛置身汪洋之中。


    許安緩緩舉起了手中的鐵戟,整個明軍大陣的歡唿聲在下一瞬間便已是消失。


    “蒼天已死,漢祚將終!”


    “未來屬於大明帝國,未來屬於大明帝國的人民,自此戰起始,天下將會為大明帝國所掌控!”


    “如月之恆,如日之升,是為‘明’!”


    “我的同胞們,舉起你們手中的兵刃,握緊你們手中的盾牌,解放天下的時刻已經到來!!”


    “這普天之下已經沒有任何人、任何勢力、任何的事物,可以阻礙我們前進的步伐!”


    許安放下手中的鐵戟,平舉向前,鐵戟的戟尖正指著遠方孫堅那麵火紅色的大纛旗。


    “大明帝國萬歲!!!”


    明軍的士氣在此時徹底攀升至巔峰!


    成千上萬名的明軍軍卒在這一刻皆是慷慨激昂,齊聲高唿。


    雷鳴般的歡唿聲壓倒了其餘一切的聲音,山唿海嘯一般的唿喊聲從明軍的各個軍陣之中滾滾而來,從明軍三萬餘名軍卒的喉嚨裏迸發出來。


    “大明帝國萬歲!!!”


    黃天之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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