漳水主流北岸的官道之上,一眼望去,皆是烏泱泱的一片。


    背插著令旗的傳令兵騎乘著在官道兩側來往奔馳,傳遞的軍情和命令,他們是大軍的口舌,控製軍隊和民眾的媒介。


    將近百萬的龐大部隊,幾乎每時每刻都有不斷的事件發生,馬匹根本就不夠用、一些傳令兵甚至很多的時候都隻靠著兩條腿來行動。


    四州民眾將近有八十萬人已經離開漳水的兩岸,沿著官道一路北上前往鄡縣,這些人離感染疫病的很遠,感染疫病的可能十分之低,漳水南北兩岸隻留下了二十萬餘人有待觀察,看是否感染疫病,還有營地之中十萬餘人很大可能感染疫病之人。


    經由鄡縣,過臨平,從下曲陽北部經過,一路向西往真定城方向移動,再向西北行進,抵達蒲吾城的南部,便到了井陘關的周圍,隻要經過井陘關,就可以進入並州的上黨郡。


    而在井陘和上黨郡中,大農令傅祁已經安排好了所有準備的事宜,並州境內參與軍屯的預備軍被其調動了近萬人安置在各處警戒,農政司幾乎是上下動員。


    掌管內務府的楊績也是從晉陽趕到了上黨郡坐鎮,傅、楊兩家的子侄幾乎沒有一個被放過的,盡皆被趕到了上黨郡內,就等著接納百萬民眾進入並州。


    原本的太行山之中,雖然許安一統了太行,但是難免還有小股賊匪不願意加入黃巾軍之中,隱匿在山林之中,雖然不敢挑釁黃巾軍的威嚴,但是也時不時偷偷行一些盜匪之事,不過也是萬萬不敢傷人,隻敢劫掠部分財物。


    而這一次,為了保證太行山山道的安全,黃龍在許安帶領並州黃巾軍主力走後,派遣了軍兵將招降令傳遍了整個太行山中部。


    這是許安的要求,四州的民眾,四州的太平道信眾將並州視為樂土,視為夢中的黃天的樂土,沒有壓迫,沒有賊盜,沒有欺辱的黃天樂土。


    若是讓太行山之中的賊匪侵擾到了民眾遷徙的隊伍,這不是讓眾人還沒入並州,便先產生了懷疑嗎?


    因此許安直接下令,讓黃龍帶領本部軍兵剿滅整個太行山中部的賊匪。


    若是老老實實下山投降,隻要不是罪大惡極,甄別之後,還可以饒的一條性命,而若是負隅頑抗,那免不得雞犬不留。


    說是如此說,但是太行山本就已經是被許安帶領大軍犁過了一遍,哪裏還有什麽窮兇極惡的匪盜,隻不過是一群因為軍律嚴格的原因,不願意加入黃巾軍狡猾之輩。


    大部分的賊匪收到招降的文書後,見到黃巾軍動了真格,皆是紛紛放下刀兵,選擇了歸降。


    不過還有極少的賊匪仍舊是舊習難改,他們過慣了賊匪的日子,既不想從軍忍受那嚴苛的軍律,也不願意再繼續種田,過那麵朝黃土背朝天的淒苦日子。


    一些狡猾的賊匪選擇了放棄原本的山寨逃亡大山,另一些賊匪選擇呆在自己的山寨負隅頑抗,自以為易守難攻,黃巾軍對他們應該是無可奈何。


    而後黃龍花了兩個月的時間,教會了太行山的那些賊匪,什麽叫做雞犬不留。


    周旌和許攸一起加入黃巾軍之中投效許安,許攸剛加入黃巾軍便給許安獻出了“長驅直入”之計。


    而周旌加入鷹衛狼之中後,因為考慮周旌在遊俠之中名望的問題,還有他的能力,許安直接將其封為了千戶。


    鷹狼衛直屬於許安統領,與其他部曲互不統屬,也和政務方麵的有司完全無關,就是一個獨立的機構,甚至連職位都不一樣,而鷹狼衛上下可以說除去暗探、坐探等編外人員,其餘的緹騎,基本都是忠誠於許安其人的。


    對於鷹狼衛的人事任免權全在許安一張嘴之中,所以許安任命鷹狼衛的職位,基本不會遭到任何將領和官員的反對,甚至連心中都不會有什麽微詞。


    不過雖然無人反對,但周旌身為遊俠,也是一個要臉麵的人,雖然他憑借著自己的名望,確實招攬了不少的好手加入鷹狼衛之中,但卻是仍舊是苦於沒有什麽拿的出手的功績來證明自己。


    而就在周旌正愁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時候,黃龍給了他一個機會,協助清剿太行山內群匪。


    那些逃出山寨隱匿在山林之中的賊匪,很快被周旌帶領的鷹狼衛給發現,論起尋蹤覓跡,單打獨鬥,遊走廝殺,真的罕有人可以比擬那些一直遊走在市井鄉聚的遊俠兒。


    而那些負隅頑抗的賊匪,黃龍帶領的黃巾軍軍兵主攻正麵,周旌麾下的鷹狼衛,暗中破壞,策應進攻。


    麵對著那些經驗豐富,各有獨門絕技的遊俠,這些很多以前都是平頭百姓的賊匪,又如何能是其對手,又有黃巾軍的軍兵在前,所有的山寨都被黃龍一一所拔除。


    甚至其中一處被攻下的山寨,完全就是周旌一人攻下。


    周旌趁著夜色,從一處異常陡峭的地方潛入了那處險要非常的山寨之中,寨中盜匪二十四人皆被周旌所殺,其中一十九人都是死在了睡夢之中,剩餘的五人是負責警戒寨門的賊匪,最後周旌以一敵五,最後將其盡數格殺。


    周旌也因此一戰在鷹狼衛之中成名,原本一些對其頗有些不服氣的鷹狼衛緹騎,在此戰之後盡皆是對其心悅誠服。


    單槍匹馬潛入敵方寨中,暗殺十九人,最後以一敵五將值守的賊匪盡數斬殺,如此戰績,如何不令人心悅誠服?


    周旌招募來的遊俠,雖然是素質良莠不齊,但招募入衛之人都是各有千秋,就算是雞鳴狗盜之輩,仍然有自作用。


    周旌帶領的遊俠加入,很大的程度的彌補了鷹狼衛的缺憾。


    原本的鷹狼衛,上至指揮使、鎮撫使,下至旗官,緹騎皆是從軍中征募,亦或是道堂之中畢業的學生。


    因此鷹狼衛原本的緹騎雖然確實忠誠,但是他們所學的,所會的大多都與戰陣有關,那些斥候、黃天使者他們會的,都是與自己原來的軍職有關。


    這也在很多地方其實一定程度上,限製了鷹狼衛的發展,而周旌的加入無疑是改變了這種情況,鷹狼衛放開了嚴格招人的口子,不再局限於軍中和道堂,各地的遊俠開始加入了鷹狼衛的隊伍之中。


    雖然隻是集中在周旌的麾下,但是可以預見到,越來越多的遊俠和奇人異士,將會加入到鷹狼衛的係統之中。


    隻是鷹狼衛也因此起了變化,遊俠、異人雖然加入,但是他們更多的衝著周旌的名聲,亦或是投機取巧之輩,看到了太平道的潛力,還有想要博一博前程的人,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甚至還可能會有別有用心之人,或則是繡衣使者的暗探。


    這些人的加入正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原本純粹的鷹狼衛,也讓繡衣使者的滲透容易了一些。


    但不管怎麽說,鷹狼衛有了周旌的加入,放開了招募遊俠、異人的口子,解除了招募的禁令,無疑是增強了鷹狼衛的實力。


    原本繡衣使者沒有在冀州等州郡設立之時,鷹狼衛在那些敵方一直是遊刃有餘,根本不需要擔心太大的風險。


    但是隨著繡衣使者的一步步發展,鷹狼衛在漢帝國控製區域的影響力幾乎跌到了穀底,多處敵方的情報處被搗毀,鷹衛的緹騎大量的被抓捕,被殺死,僅冀州一地,身死的鷹衛緹騎就多達六十餘人。


    後續鷹衛全麵收縮,開始有計劃的反對偵察,更為隱匿,這才減少了人數的損失。


    繡衣使者之所以後來居上,不單單是因為有劉宏的全力支持,更是因為繡衣使者的身份和地位,吸納了大量的想要地位,想要錢財,想要養家糊口,想要在這世道活下去的遊俠以及能人異士。


    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這句話並非是什麽虛言。


    不為五鬥米折腰的人,終究是少數。


    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


    倉庫儲備充實了,百姓才懂得禮節,衣食豐足了,百姓才能分辨榮辱。


    在這種黑暗的時候,為了生活,卻是讓人不得不選擇低頭,將尊嚴丟於地下,任人踐踏。


    遊俠、異人?空有本事又有何用,不是高門,不是富貴之家。


    若不想為非作歹,想靠自己的本事吃飯,若有人賞識還可以得以飽食,若無人賞識,甚至比路旁的乞丐還要不如,一身的本領沒有施展之地,也隻能是飽受空腹的折磨。


    為了生活,為了自己的家人,為了艱難的活著,有時候真的不得不為那五鬥米而折腰。


    本領過人,勇冠三軍,通曉軍略,又如何?


    為了生活,甚至要自稱門下走狗。


    不可笑,但是真的可悲。


    不食嗟來之食的下場,不肯拋棄尊嚴的下場隻有兩種。


    一種是如同那齊國人一般,活活的餓死。


    另一種便是如同黃巾軍一般。


    斬木為兵,揭竿為旗,用鮮血,用性命,用抗爭,讓那些高高在上的封建貴族,那些為非作歹的豪強,那些肆意妄為的世家,那些紙醉金迷的貴族。


    讓那些人,全都明白了一個道理。


    發如韭,剪複生,頭如雞,割複鳴。吏不必可畏,小民從來不可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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