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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爭暗鬥中,冬雪消融,堿海大草原被不期而至的春意籠罩。[`小說`萬裏之外,春風一樣蕩漾,危如累卵的金國人迎來了又一個難熬的年頭。西北出蒙古猛虎,東南來南宋宿敵,雙線作戰,國力大損的金國疲於應對,壓根無暇他顧。


    公元一二二六年初春,大戰前的緊張氣氛籠罩春意盎然的蒙古草原,克魯倫河兩岸蹄聲隆隆,出征在即的大批蒙古騎兵做好備戰準備。審時度勢,抽調部分征金兵力,糾集被打服的眾嘍羅,親率留守草原的怯薛軍主力,英雄不老的鐵木真不顧高齡,向不聽話的獵犬西夏刺出致命一刀。


    征伐理由無懈可擊,西夏先拒絕出兵助戰,後背信棄義不獻質子,且納大蒙古國仇人原乃蠻部赤臘喝翔昆。古往今來,公理從來都掌握在強者手中,區區一反水的小跟班,焉有資格置喙。除去挨揍,別無他法,隻可惜最後一次出手的鐵木真根本沒打算教訓。其真正目的要徹底滅掉國勢已衰的西夏,為接班人解除西北方向威脅,也為滅金平南蠻奠定勝利基石。


    養精蓄銳的死神兵團東西並進,東路軍由成吉思汗親自統領,自漠北南下,西路由大將阿答赤指揮,從西域(今新疆)假道畏兀兒(迴鶻)東進。平兀剌孩城,占黑水,輕鬆攻下賀蘭山。四月,鐵木真屯兵渾垂山(今甘肅酒泉北),等待與西路軍會師。


    招降夏守將籍辣思義不利,會合的蒙古兵團迴師攻城,月餘城破,屠城一如既往。破肅州(今甘肅酒泉),取甘州,趁勢一舉拿下西涼府。七月,夏獻宗德旺驚悸而死,其侄南平王李睍繼位。應裏、夏州須臾而下,雙方在靈州展開一場生死對決。


    親率十萬夏兵馳援的嵬名令公戰敗,亦集乃路全境軍**動歸降,西夏都城中興府(今寧夏銀川)自此不設防。翌年春,奉命掃蕩外圍的蒙古騎兵掄開屠刀,把附近城邑一一變為鬼城,甚至深入金國境內肆意殺戮。屍骸塞道,野狗橫行,腥風血雨下,西夏國人十者難餘其一。


    一年多的時間不長不短,但也足夠做很多事,譬如,思念。耐心等待小公主長大,周文龍牢記守孝三年不沾女人的諾言,耳鬢廝磨中也沒忘記偷空安撫眾美妾,當然不曾寵幸任何女子。一為眾女安危著想,二則鍛煉忍受能力,如苦行僧奔行於駐地、防區和西域各國邊境,得空時,用思念麻痹躁動的心。


    不知不覺中,酷暑悄然來臨,四分五裂的局麵籠罩探馬先軍。肩負特殊使命,耶律海牙千戶長使出渾身本領,力圖攪渾深不可測的潭水。奈何心有餘,卻力不足,火氣衝天在所難免,當然不敢衝外人發火,隻能在帳篷內暗生悶氣。


    金國兵將,高昌將士,蠻橫獵戶,乃蠻降部,別速勇士,禦前侍衛團,虎賁新丁,小兒的貼身親衛分隊,眾人尊稱仙師和其三名桀驁不馴的弟子,派係林立,勢力糾葛,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相互誰也不服,但看得出來,隻對南蠻小兒服服帖帖。


    名義副將萬戶長土拓兒雖被大體架空,但也擁有自己的鐵杆兄弟,潛在實力不容小覷。耶律迪烈、徒單克寧和赤盞合烈三人資曆最老,攪屎棍劉安更不讓人省心,各派係主將同樣跋扈,尤其莽夫婆爾巴兀,簡直令人頭痛。雖無任何官職,但一唿百應,眾新丁莫敢不從。


    狗咬刺蝟無從下手,長籲短歎,慪火的昔日親衛軍頭領一腳踹翻公案。劈裏啪啦一陣亂響,雜七雜八的物什滾落一地,垂手肅立,眾親兵大氣也不敢出。餘怒未消,順勢跺上一腳,耶律海牙方恨恨發話,“去,請博爾巴大人過來,奶奶滴,這幫蠻夷擺明給老子下馬威,到底要幹什麽?一旦歇下就鬥狠滋事,出去偵探磨磨蹭蹭,迴時一個比一個溜得快。什麽狗屁的無敵戰鬥力,烏合之眾都不配,實在可惡。”


    “大……大人,末將總覺得,這幫人似乎在故意向我們示威……”到底旁觀者清,左側親兵低聲勸解,“探馬先軍乃駙馬爺一手打造,短時間內難以撼動其地位,急躁不得,大人還須從長計議。想兵不血刃奪取指揮權,依末將看來,先得爭取行軍總管的擁護……”暗暗搖頭,“此人同樣難以征服,不沾女人,不喜財寶,也對權勢毫不熱衷,有如銅豌豆一個。水潑不進,油浸不得,軟硬不吃,脾氣倔強,淡泊名利,簡直讓人無從下手。”


    “左也不對,右也不行,讓本將如何複命?興師動眾,卻白忙活一場,豈不徒增笑談?”翻翻白眼,一臉不甘心的耶律海牙冷眼相向,“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本將多年來隻教會你這些?若就此灰溜溜退出,我們徹底完了,再無翻身機會。”


    “其實,我們還有一條便宜之策,不知大人有無興趣?”賣一個關子,儼然貼身智囊的親兵默然止聲,“今晚的月色真不錯,天氣悶熱,不如移步帳外,把酒問天,暢談人生幾何?”


    聽清腳步,眨眼以示讚許,耶律海牙暗暗豎起大拇指。默契大笑,兩人一唱一和,靜候身份不俗的博爾巴百戶長。討論一番,也沒形成共識,百戶長要求加快奪權計劃,千戶長表示時機未到,爭執幾許,最終不歡而散。


    摒去左右,派心腹看守,兩人在帳內嘀咕半宿。至於具體詳情,除去密謀的主仆,隻有長生天知曉,當然也不排除心知肚明的草原大地。反正年輕駙馬爺絕對不清楚,否則也不會輾轉反側,一個人睜著眼睛睡到天亮。


    “報,行軍總管大人有事求見……”帳外飄出一聲稟告,哈欠連天的完顏止低聲提示,“駙馬爺一夜未眠,大人不妨下午再來!”


    “不必,讓仙師自行入帳,在前廳稍等一會,我馬上起床……”揉睡眼,一骨碌起身,手忙腳亂穿衣,光腳奔出後帳,年輕駙馬爺大笑,“雀鳥紛叫,必有貴人到,文龍一介凡夫,豈可拒仙師於千裏之外,未免太失體統?”


    “駙馬爺呀,您可真讓人佩服……”大步迎上,儒者長揖於地,“何來貴人,微臣把這軍帳當成了自個的家,天天日日霸占,隻要駙馬爺不怪罪,脫脫罕就已心滿意足。”


    “嗬嗬,文龍巴不得如此,隻可惜仙師非仙女,不然我們還可以一解相思之苦……”伸手托起老軍師,年輕小將悄聲開起玩笑,“老少配也不錯,至少本將可以不用再當苦行僧……”意識到不妥,吐吐舌頭,“仙師切莫見怪,文龍胡言亂語,千萬別在意。”


    “嗐,駙馬爺如此又何必?入寶山卻空手而迴,豈不惹人笑話?”有備而來,儒者不慌不忙,緩緩掏出一卷發黃的紙張,“不知駙馬爺是否感興趣……”悄步上前,貼耳密語,“此古卷乃微臣近來走訪所得,按方抓藥,如此這般,即可確保小公主和眾侍妾平安無恙。”


    “不,男兒一諾千金,決不可自食其言……”一口迴絕,年輕小將漲紅臉,“謝仙師好意,文龍心領了,此方須妥善保管,或許有朝一日也會派上用場。”


    “也罷,駙馬爺刻意磨礪自己,實在讓人欽佩,倒是微臣魯莽了……”熟知主將說一不二的秉性,也不苦勸,默然收妥紙卷,儒者改換話題,“耶律海牙大人任副將距今已年半有餘,局麵依然霧裏看花,探馬先軍上上下下人心思變,這樣下去極為不妙。軍心不可散,依微臣看來,您需要跟耶律海牙大人推心置腹談一談,找出一個雙贏方案,以免兩敗俱傷。”


    躊躇一會,索性指出罪魁禍首,“微臣早已查明,博爾巴百戶長乃拔都王子親信,名為耶律海牙大人手下副將,實為派駐我探馬先軍的監督官。除掉此人或許可以緩解眼下危機,但勢必引發連鎖效應,拔都王子絕不會善罷甘休,微臣為此徹夜難眠。”


    “我也看出來了,動此人絕非上上策,或許……”眨眨眼,小將苦笑,“迫其自行離去也不失為一條妙策,隻不過,讓其心甘情願認栽,還須仙師祭出錦囊妙計。”


    眉頭緊鎖,人收斂笑臉,“您至今不讓我去見卡娃,理由雖充分,但終非長久之計。養精蓄銳這麽長時間,也該讓兄弟們出一口窩囊氣,不然會悶壞眾勇士的。”


    “見卡娃公主也須等您徹底解決眼下燃眉之急,以臣之見,先說服耶律海牙大人,與我們共進退。然後聯手拒敵,使出妙策逼走博爾巴百戶長……”大致想出對策,但謹慎的儒者並未當場奉上,“不如這樣,您隻管一心對付耶律海牙千戶長,待微臣製定出周全方案,再一舉逼退博爾巴。不過,時機稍縱即逝,或許行動前來不及告知您。”


    “行,我們各司其責……”睡意全無,小將興奮不已,“還須勞煩仙師考慮我們深入南斡羅斯的進退之策,別被一群手下敗將羞辱。”


    “當然,駙馬爺盡可放心,微臣這就去琢磨妙計……”拱手作別,儒者悄笑,“不知見到卡娃公主後,駙馬爺能否繼續保持不敗之身?即便您熬得住,公主會輕易放過您嗎?”拍拍古卷,“還得帶上此物,以備不時之需。”


    “別,這點定力都沒有,本將豈不讓兄弟們看扁了?”擺擺手,小將一掃愁眉,“不必帶上,既然相愛,又豈在朝朝暮暮?”


    “相愛雖不在朝朝暮暮,但也離不開纏綿恩愛,時間長了,公主難免懷疑您的真情……”好心提醒,儒者語重心長,“駙馬爺鐵血男兒,當然說到做到,但,也須考慮一下公主的感受。分離這麽久,好好安撫一番勢在必行……”拔腳出帳,“微臣告退,您自個斟酌。”


    梳洗完畢,靜靜坐下,煩思愁緒一下子湧上心頭,周文龍心亂如麻。一年多來,安德烈杳無音訊,阿不瓦丁思也隻帶迴卡娃的寥寥數語,隨即報告不見公主蹤影。耶律海牙居心叵測,甘願充當蒙古人鷹犬,博爾巴倚仗特殊身份,氣焰囂張無比,不盡快擺平這兩人,如何對得起隨自己出生入死的眾兄弟?


    收迴雜亂心思,低下頭,人陷入深思。不知不覺,夜色暗下,派完顏止請來不情不願的耶律海牙千戶長,指指擺好的酒菜,周文龍淡然一笑,“今晚我們不談公事,隻敘私情,請——”


    “也罷,既然駙馬爺盛情相邀,末將恭敬不如從命……”心知肚明,耶律海牙也不客套,大大咧咧坐下,主動敬酒,“末將先敬駙馬爺一杯……”斜睨左右,用眼神暗示。


    “完顏止,仆散忠勇,你倆先退下。記住了,沒有本將許可,不得讓任何人靠近……”心領神會,周文龍默契一笑,“幹——”


    看著兩人退出,靜聽一會,稍稍心安的耶律海牙深鞠躬,“駙馬爺,您先說,末將洗耳恭聽。”


    “好,爽快……”也不廢話,周文龍一一分析,“想必大人也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探馬先軍內部派係眾多,絕非普通人所能駕馭。迄今為止,我與大人從未深談,之所以隱忍不發,隻為讓大人好好體會一下其中甘苦。對王兄的一番苦心,我當然了如指掌,你知我知,彼此清楚就行。”


    留給對手充裕的考慮時間,沉住氣,慢慢悠悠喝酒吃菜,小將不再吭聲。一口接一口幹杯,心事重重的親衛軍首領偶爾搭訕,悶酒一直持續,直到夜色過半。酒量均不小,兩人誰也沒倒下,對視一眼,繼續暗戰。進退維穀,不得不暫時妥協,耶律海牙巧言打探底細,“既然駙馬爺如此坦誠,末將焉能不感恩涕零,我們不如聯手對付蒙古人,但不知駙馬爺下一步打算怎麽辦?”


    “涼拌,大人,我知道你不會輕易妥協。這樣,當你山窮水盡的時候,我們再來討論……”耐心十足,周文龍神秘一笑,“說不準今晚會發生一些不可思議的怪事,大人切勿吃驚,擺平一二個麻煩人物,本將手到擒來……”語氣中隱含威脅,“讓潛在對手吃一個啞巴虧,且無處訴苦,到頭來落一個裏外不是人,大人覺得我周文龍有這個能力嗎?”


    “這個……這個……”不知道該如何迴答,千戶長唯有苦笑,“末將當然相信,駙馬爺文武全才,懲治對手還不小菜一碟。”


    “明白就好,我隻是看在耶律禿兄長的麵上才沒對大人如何,莫以為有王兄撐腰,就可以為所欲為……”臉色一變,小將直言不諱警告,“請大人以後收斂些,別太張揚,豈不聞,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好好考慮一下得失,別被空頭許諾迷惑,蒙古人可從來隻認實力。實力是什麽,實力就是我想讓誰今晚消失,此人絕不會捱到明天,還得背上洗刷不掉的罵名。”


    夜色迷離,三名黑衣人悄然冒出,憑借對地形的熟悉,避開一路上的巡邏兵將,迂迴奔向蒙古副帥所在的中軍帳。盡管戒備森嚴,但畢竟內鬼難防,閃轉騰挪間,三人終於順利抵近中軍帳。對蒙古人的布防了如指掌,隨著領頭者暗暗揮手,各自分頭行動。


    一個直撲家眷營,一人原地蹲守,至於領頭者,負責最危險的任務。突入防守嚴密的親兵隊,把一個大活人完整無缺弄出中軍帳,還須安全返迴。看似不可能,而且計劃一旦失敗,勢必引發軒然大波。藝高人膽大,悄無聲息離開,領頭者轉眼消失在沉沉夜幕下。


    “誰?”一聲嗬斥平地響起,弓箭上手,四支利矢同時飛出,直取伏地疾奔的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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